贺情深吸一口气。
“以后都别来了。”
语毕,关车门的声音特别小,他动作特别轻。
贺情浑身都要瘫了,脑子里懵懵地,靠在车门上,最后看了一眼驾驶位上不说话的应与将。
他面色y-in沉,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身形如山。
压得贺情喘不过气。
如果不去看表情,这样子跟去年在金港赛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现在的冷漠和失望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取代了当时眉宇间的戾气。
贺情背对着那车越走越远。
在应与将看来,就是一片明晃晃的路灯下,店铺街道上都亮着点点微光,路人行色匆匆,树枝梢头被夜风吹得摇摆,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片刺目的暖色调。
贺情的眼里,现在满是这些。
而自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应与将眼看着贺情走远了,背靠在驾驶座上,看着副驾驶上孤零零的钥匙,一时间感觉心头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再去看窗外,已经见不着贺情了。
他笑了一声,还真是末班车。
点起一根烟叼上,应与将坐在位置上一口一口地吸,也不知道是笑现在的烟难抽得梗了喉头,笑着路灯点得太亮,还是笑自己……
你能别在半路下车吗。
窗外的风景,不比我好。
①憨:干。
②犯牛脖子:犯牛脾气,使x_ing子的。
(祝大家新年快乐,我顶锅盖先跑一截儿。
感谢陪我度过这一个多月的你们,也感谢贺情儿和应总。
把他们的遗憾留在2017年啦,风雨过后就是晴天,咱明年再见!
祝各位2018年万事胜意,四季平安!
2017.12.30)
第六十一章
用风堂的形容来说,贺情这段日子就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一到晚上就往九眼桥跑,跑了快一周。
今天趁自己不在,其他朋友没拦住,喝了点酒,这会儿又醉醺醺地蹲在酒吧门口,不吐也不闹,就那么蹲着,可乖,眼神飘着盯着路面,盯得风堂鬼火冒。
贺情自己心里门儿清,不是说多后悔,就是难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觉得现在的生活被自己搞得一团糟。
就是典型的失恋之后,自暴自弃型。
他都快一周没见过应与将了,是那种彻彻底底地没见过,那种故意借了朋友的车开着去盘古门口慢慢路过也没看到人的没见过。
他甚至害怕,害怕应与将不在这里,拿着应与将的证件号去查航班,每天要得到一个“没有查询到”才稍微安心一点儿。
连他们两个人算不算正式分手了,贺情都不知道。
微信没删好友,qq也没删 ,但应与将的朋友圈一周都没更新过,背景还是望江名门的图,谁都没给对方发过消息,开飞行模式发消息这种事儿贺情也不敢做了,他就怕那个圈儿一直转一直加载,他一开网,就真的给发出去了。
分开后的那当天晚上,贺情回家都十二点多了,在他爸妈的卧室门口站了半把个小时,夜风吹得冷,吹来浑身都冰冰凉凉的。
贺母半夜起来去卫生间,看到儿子在门口杵着,吓得一愣,问他在这儿干嘛呢,贺情垂着眼,特小声地说,分开了。
如他所愿的,第二天早上,贺定礼没再拿这事儿训过他,家里气氛就一直这么怪怪的,贺情成天成天不回家,白天忙得团团转,晚上九眼桥兰桂坊space玩儿疯了。
在他爸妈看来是玩儿疯了的,只有风堂他们一群做朋友的,知道是一个人抱着饮料在卡座上发愣,偶尔喝醉一次,趴在兰洲身上哼哼唧唧,说老子还要开车呢……
兰洲被他这红着脸蛋儿说醉话的样子惹毛了,大吼回去:“你开什么车啊?你那一排小超跑就只剩下一辆兰博基尼Centenario了,那车是你能随便飙的吗,你喝了酒能开吗!”
只剩一辆,这事儿还是贺情主动要求的。
用风堂的话来说就是分得及时,迈凯伦P1挂出去了没人买,法拉利812也还幸存,但都给贺情主动搁在加贝集团里边儿了。
不动了。
现在挂在贺情名下的就三辆车了,奔驰大G63,玛莎拉蒂总裁,兰博基尼Centenario。
玛莎拉蒂总裁也被贺情还给他爸了,就停公司车库了,两天没动,都快落了灰。
贺定礼一听保安来汇报的时候,气得眼皮子直跳,一个电话给儿子打过去,贺情,你什么意思?
贺情在那边儿正出差呢,说这车开太久了,没兴趣了,放着吧,总有还能用的一天。
就算这车是他的初恋车,他人生第一辆车,但这车上他跟应与将的回忆太多了,还是他爸送给他的,贺情一看到就难受,看到车钥匙都想往楼下砸了。
他太压抑了。
分开的第四天晚上,贺情是真喝醉了的,在酒吧扑朔迷离的灯光之下,下巴搭在风堂肩膀上,一双眼睁得大,醉得眼里往日的星星都黯淡了。
跟歇了菜似的,贺情端过一杯酒砸在桌面儿上,冷着脸说:“卖这辆……”
他又端过一杯,自己一口干了,边喘气边说,还有这辆。
风堂以为他闹着玩儿呢,结果早上一起来,就听贺情电话打过来,问他有没有除了应与将之外好点儿的二手车商,他要挂车。
分开的第七天,贺情的迈凯伦P1,卖出去了。
他自己卖的,购入价一千二百六十万,二手价比市场上其他车主挂出来卖的稍微压低了点儿,一千七百万,卖了。
买主是深圳人,专程坐了飞机过来拜访贺情,谈了半天,说要按揭,首付献给八百万,看成不成。
贺情抬眼,曾经黝黑发亮的瞳仁现在y-in郁不少,面儿上都不带笑的,说一千五百万,全款。
直降了四百万的迈凯伦P1,没有爱车的人不动心,那深圳来的人一咬牙,行,贺少这么爽快,那就成交。
分开的第十天,贺情收到了那笔钱,从中国银行里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最近天黑的真快,都六月下旬了,难道不应该越来越热么。
晚上他开着他的兰博基尼Centenario去了趟IFS国际金融中心,看着一处停车的位置,想起他才拿到那辆迈凯伦P1的时候,在这儿停车,还被不少人拍照,还闹上新闻……
他爸拿这车威胁他,他顺了他爸的意,然后转手自己给卖了,换了这笔钱。
贺定礼也发现他摸不清楚他儿子想干什么了,这么大辆车卖出去了自己也清楚,但是他不知道贺情拿这笔钱想做什么。
分开的第十天晚上,贺情在风堂家里住了一晚,两个人蹲在花园里,你一口酒我一口酒,贺情现在还瞧不上那啤酒白酒了,只喝洋的,为什么呢,因为得劲儿,醉得快,他爽。
风堂劝不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弱水三千的贺情就非只喝那一口水,关键是这人呢,还是你自己赶走的,现在在这儿犯贱作什么啊?
“他联系你了吗,这不是没联系吗,分就分了,果断点儿,打架怎么没见你这么窝囊……”
风堂第二次把贺情往后靠的地儿垫了软枕,生害怕他犯浑磕着后脑勺,现在贺情这人每天就跟炸药包似的,根本不用自己点燃,几句话没对就踩着尾巴了。
迈凯伦P1被贺情卖到广东去了,风堂心里自然难受,但那是贺情的车他也没资格说什么,只是扶住了贺情微微低垂的头,轻声细语地,试探x_ing地问他:“你卖了当钱做什么啊?”
“我就是想……”
贺情一张嘴,嘴里一股子甜腻的酒味儿带着些果香,他扯了扯身上的短袖,抹了把脸,认真地说:“想独立点儿。”
他没忍住叹了口气。
想独立。
除了这个原因……
他虽然不知道应与将有没有那个想法,但他还是想说,他跟应与将提分手,跟他爸威胁卖不卖迈凯伦P1没有任何关系。
都是他为之热爱的东西,但真的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