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樱吹雪给他发过一条消息,点开却是十秒钟不到的语音,一个字都没有说,只能听嘈杂纷乱的背景音。他觉得这地方像是酒吧,不免奇怪樱吹雪不会喝多了撒酒疯吧?也不怕被人卖。接着又自我疑惑,她被人卖了关我屁事?反正丹尼尔会着急。
狠狠呸出满嘴泡沫,风风火火地洗漱停当去上班。
——姚若邻昨夜同方祁连他们吃完饭,的确被拉着去了酒吧。方祁连的女朋友说朋友的乐队今天发新歌,会在帆船酒吧首次演出,约好了要去捧场的。方祁连热恋期事事都依着她,便不肯放跑了明天得上班姚若邻,架着他去玩通宵。
帆船酒吧顾名思义外形建的像一艘帆船,分为上中下三层,单独坐落在一片人工湖上,连接岸边和帆船入口的桥也做了露天卡座设计,是本市客流量最大的著名酒吧。姚若邻模样长得极好,又没带伴儿,一下车,从他们过桥到上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眼睛都像捕捉猎物似的往他身上瞄。
刚找了台子坐,陌生人送的酒便流水般淌到他们的台面上,酒保不得不拿个托盘装,一边安置好高低不齐的酒杯,一边给他介绍是哪一桌哪一位客人送的。姚若邻逡巡一圈,送他酒的人美丑胖瘦皆有,其中还不乏同x_ing。
方祁连揶揄道:“看来我们不需要点酒了,喝完这些就该天亮了。”招呼了酒保过来,只点了一些小吃。
同伴里有个穿渔网袜的女生也笑了笑,打趣道:“你点那么快干嘛,说不定等下有人送小吃呢。你现在点了,难道让别人送水烟吗?”
话说完没多久,酒保端小吃过来时,还真附带了一壶水烟,说是邻座的客人送的。
众人都看看姚若邻,又看看那客人,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体型微胖但长相端正,正望着姚若邻的侧脸笑得温良和善。姚若邻看看他们,又看看那中年男人,习以为常道:“说了我不来,非要拉我来。等着看吧,这些人会没完没了的。”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帆船酒吧,更不是第一次逛夜店,在被父母抓到眼皮子底下工作前,他随大学室友出来泡吧,次次都不需要付账,便宜占得他都麻木了。
丹尼尔拆了一次x_ing烟嘴胶套,往众人面前递了一圈,不抽烟的不肯沾这东西,老烟枪们又嫌它不够解馋,两条长烟嘴放桌面上竟是白占地方。他余光瞥了瞥邻座那客人,翘首以盼姚若邻吃他送的东西,眼珠子都要瞪脱了眶,一时间玩心忽起,拿着烟嘴戳姚若邻的脸,在他颊边戳出一个酒窝。
姚若邻脸上皮肤薄,被他弄得有点疼有点痒,一会儿脸颊就红了,不住地往方祁连那边躲。方祁连打掉丹尼尔的手,说:“别拿烟逗他,不小心吸进去了呛到怎么办?”丹尼尔离远了些,说管子这么长,一下子吸不到水的。方祁连便也拿根烟嘴,让姚若邻和他对着戳。
丹尼尔一边防备着姚若邻,一边留意那中年男人。对方也时刻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终于盼到姚若邻摸了他给的东西,连忙抹了一下鬓角,吃了一片口香糖就要离座过来。丹尼尔朝姚若邻打眼色,姚若邻透过他眼睛里倒映的画面,发现了身后有人靠近,不经意间加重了打闹的力度,不慎将整壶水烟都扯下了桌。“砰”地一声闷响,摔得四分五裂,溅了那人一鞋子,吓得他停了步子,没再上前。
酒保们循着声纷纷围上去,方祁连大爷似的指指一地狼藉:“整套工具和里面的烟都记我账上。还有这些也撤了,乱七八糟的堆这里,碍事。”顺便让清理残渣的酒保们把来路不明的酒也清理走,嘱咐他们不要什么都往这儿送,我们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姚若邻颇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说:“谁会有当垃圾回收站的爱好啊?找找看哪个垃圾其实是蒙了尘的宝贝吗?”
“那不变成收破烂的了。”
方祁连的女朋友坐在暗处低低呵了一声,跟他咬耳朵道:“你们还挺刻薄的,一口一个垃圾,指桑骂槐。你看给你朋友送水烟的男人,脸都绿了。”
方祁连回道:“从我们进来起,那男人给不下五个人送过东西,一看就是广撒网的老骗子。难不成还想我们家若邻这种正经人在酒吧里找老骗子当真爱啊?”
他女朋友眼尾的妆一弯眉眼就闪着细细的光:“找你当真爱得了,护得跟亲儿子似的。”
“胡乱吃什么醋,两个大男人能发生什么?我喜欢男人,他还不喜欢呢!没看见他把那男人嫌弃的……”方祁连拧着眉道,脸色沉了沉。他女朋友知道他这是动真怒了,立马变了脸,抱着他的手臂像小动物一般用下巴蹭,慢慢地把他火气蹭下去。
他们都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姚若邻第二天却得按时上班,东西撤走以后,丹尼尔只点了两打啤酒助兴。姚若邻喝了几杯就犯困,他酒量极其一般,又容易上脸,窝沙发角落里醉眼迷蒙的看手机,居然快凌晨三点了。
姚若邻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哎哟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明天还要开早会。”
他一回去丹尼尔也得回去了。他家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安全系统,主人开启了睡眠模式,客人知道密码都没法进去。丹尼尔便很不乐意道:“早上我送你直接过去呗,都在闹市区,比从你家过去还快一点。”
姚若邻摇头道:“我要洗澡换衣服,明天我堂姐回国,总不能我一身酒气去见她吧。”
方祁连耳朵动了动,好奇道:“你哪位堂姐?在国外读法律的大堂姐?她不是早就毕业留在当地工作了吗?”姚若邻家族人丁兴旺,叔叔伯伯、舅舅阿姨一堆,堂的、表的兄弟姐妹又一堆,关系复杂得很。
姚若邻想了想,说:“三堂姐,今年博士才毕业。她要回国实习,明天早会就是迎接她的。”
“哦。”方祁连约莫知道点那三堂姐和他的事,当年就是因为她死活要出国追求梦想,姚若邻才年纪轻轻的就在自家集团当管理层,顶替三堂姐的位子。了然道,“空降来抢你位子的——那你急什么,晾着她!”
姚若邻撑着沙发扶手,瞟他一眼:“那岂不是白白给她送把柄。”摇摇晃晃地想起身,口中说着真的得走了。丹尼尔搀了他一把,说算了还是我送你吧。
姚若邻不想扫他的兴,只拿了他的手机,准备叫其他朋友或者秘书过来接一下。不知怎么地脑子发懵,行云流水的点开了微信,找到狗会长的账号,软绵绵地说了一句“我在帆船酒吧,你过来接我一下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方祁连:咱们家若邻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此处循环一百遍)
秦少游:大家好,我是女人。
第15章 第十五章
他脑子里塞满明天早会应付三堂姐的事,又被酒精麻痹了记忆,一分钟前说完的话,做完的事就记不住了。讲过微信,姚若邻同丹尼尔说会有人来接他,丹尼尔怕他像上次在家门口一样辨不明东西南北,一脚踩人工湖里去,牵小孩儿似的牵着他出了帆船酒吧,过了桥。待要陪他一起等朋友的时候,姚若邻却神色如常的招来一辆出租车,他只是醉得意识迟缓未到断片的程度,口齿还蛮清晰伶俐的,除了身上沾了些许酒气外,看不出是一个刚从酒吧出来的人。
凌晨这个点,夜班出租车几乎都集中在帆船酒吧门口,见他招手立即有司机迎上去,主动为他开了车门。姚若邻拒绝了副驾驶座,自行打开后车座进去,报了地址。
丹尼尔看姚若邻完全能自理的模样不禁一愣神,到底有没有朋友会来接他?怎么自个儿走了?反应过来时,出租车早已扬长而去。他担心姚若邻一个人不稳妥,跟方祁连打了声招呼,准备叫辆车跟上,方祁连却拉着他说:“不用担心,他连自己家要过江都记得,说明没喝太醉,怎么会不记得付车费?”
“这还叫没喝太醉?”丹尼尔惊诧道,把姚若邻胡说有人来接的事告诉他。
方祁连太了解他这人了,不以为然道:“他说有肯定是有的,不过不记得叫了谁,也不会刻意去等。姚若邻经常喝了酒就约人出来,然后自己跑掉,耍别人玩呢!你当他恶意撒酒疯就是了。”一脸深受其害的表情。
丹尼尔第一次发现姚若邻这一面,好奇地问:“那他喝到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姚若邻最多只喝到五六分醉意,方祁连还真没见识过他烂醉如泥的德行,推测道:“估计挺亢奋的,会很折磨人。”
四点多他们散了场,丹尼尔回到姚若邻家中,进门看到茶几上的醒酒药还有创口贴,厨房里还在烧热水。姚若邻穿着居家服,一边低头贴创口贴,一边等水烧开了泡牛n_ai,还有两个半小时,他能小憩一会儿再去上班。
“怎么了你,打个车手都划破了?”丹尼尔随口问道,姚若邻清醒得瞧不出一丝异样,可真有意思。
姚若邻漫不经心地说:“旧伤,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水,又开始疼了。”他自小娇生惯养,跟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似的,各方面感觉都比普通人敏感点,对痛觉也不例外。
丹尼尔点点头,倦意袭来他疲乏得不行,不再跟姚若邻闲扯了,揉着脸上楼睡觉。
姚若邻这会儿酒是彻底醒了,望着丹尼尔的背影心里犯嘀咕:他现在才回来,那我是怎么回来的?我约了谁接?我约了人吗?
及至天亮,丹尼尔没起床,姚若邻便没有早饭吃,只能自己叼了片白吐司匆匆出门。他一夜没休息好,脸色说不出的憔悴,又饿着肚子,早会上像颗蔫了的白菜,徒叫他那位光鲜靓丽的三堂姐看笑话。
幸好他虽然在集团总部上班,但办公室不在总部大楼内,而是在旁边稍矮一点的写字楼里管着一个部门,一点小差池倒不至于传遍整个园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