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不住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仔细的看着图片上的那个人,斜刘海底下,那双眼睛正得意的看着自己,左拥右抱的各色女孩儿,有些他面熟,有些他不认得,这类女孩儿更新的很快,除了几个有固定客源的,一般都不在一个地方常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这类规矩,他多少还知道一些。
包间的门被服务生打开,一个穿着紧身暗红色短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回身招呼服务生关好门,就径直走到昀泽面前,拽了一个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昀泽抬眼看了一眼她,那女人长得很好看,周身上下透着的韵味一看便和这种地方的寻常女孩子不一样,他看着她坐下来,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盒拌好的莎拉,那女人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打开吃了起来,昀泽就靠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着。
半晌,她停住了手,怔了一下,便想要起身,昀泽把手边的矿泉水递过去,这个包间里各类酒都是齐全的,唯独没有矿泉水,这是她的习惯,昀泽清楚,女人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扭开喝了两口,又放回到桌子上:“谢谢。”
“不客气。”昀泽张了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带了几分笑意,那女人抬眼看了他一下,似乎是勉强自己的样子,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张总监怎么屈尊来找我了,是看上的我的哪个姑娘,还是替哪个老板搭线?”
昀泽被她噎的有点儿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也多多少少习惯了,毕竟也同事这么多年了,他按亮手机,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你的人吧。”
女人夹起一块不小的西红柿放在嘴里,撇了一眼手机屏幕,丝毫不迟疑:“对,新来的两个姑娘。”
“你这是什么意思?”昀泽向前倾了一下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脸,好像要把对方看透一样:“你知道他背着那么多的债,还勾搭他干这种事?”
女人停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他,慢悠悠的放下筷子,从桌子上抽出一张餐巾纸,仔仔细细的擦了一下嘴角:“你是什么意思啊。”
两个人对视了大约一分钟,昀泽还是最先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抗争,靠回了沙发上:“瑞秋,这种事情不地道,你以后还是少做的好。”
“我做什么了?”这个叫瑞秋的女人笑了起来,可惜弯弯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美感:“路秦进入了复赛,我们姐妹帮着庆祝一下,有什么问题吗?怎么,我们可以攀得上张总做朋友,就不能和这样的跑场演员作朋友了?”
这话说太狠,理直气壮的扭曲了昀泽的话,也丝毫不给他反驳的理由,瑞秋冷笑了一声,白眼都要翻到天花板上去:“得了吧张总,别说的好像谁比谁高贵,谁比谁低贱。”
昀泽是彻底被瑞秋给打败了,低头苦笑了一声,投子认输,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和女人讲什么道理或者逻辑:“我没有别的意思,路秦不容易,你的手就算再长,也请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指什么事啊。”瑞秋抱起肩膀,饶有兴趣的看着昀泽:“女人,还是别的什么。”
这话倒是问的昀泽一愣,但是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瑞秋见自己这话说的太直白,也有些后悔,知道自己得罪了张昀泽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索x_ing话锋一转,变得语重心长了起来:“孩子啊,独善其身?众人皆醉独我醒?你多大年纪了还相信这些?你知道为什么中国有个成语叫入乡随俗么?大家都靠吃人r_ou_为生的时候,你吃Cao,你就只有被吃的份儿。”
“三合斋吃饭你怎么没来啊?是不想看见我们,还是想独善其身呢?”重新定义了这个成语之后,瑞秋又把问题丢给了昀泽,而这几天,昀泽也一直在考虑这些,他不住的在问自己,生而为人,自己真的干干净净吗?谁又能绝对的干净呢?这个问题,算是问道他心坎里了。
“我的事你不要管。”良久的沉默之后,昀泽丢下了这样一句话,他不需要有人在给自己增加问题和矛盾了:“我们同事这么多年,你让我帮的忙哪一件是我张昀泽没做成的?今天我也就只求你这一件事,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的事情,劳烦你留意。”
昀泽突然放下身段,甚至说出了求这个字儿,让瑞秋有些吃惊,她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路秦的事情,但是好像和昀泽并没有多少关系,而他今天借着那场派对的事情,想要拜托自己留意的,未必就是姑娘。
“他要是想常在旅厉……”
“他不会常在旅厉的。”昀泽没有让瑞秋说下去,抬头打断了她的话,包间里的灯闪了一下,瑞秋有点儿看不清楚昀泽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继续说:“老秦那些事,你的那些事,最好离他远一点,他没什么心眼,玩儿不过你们,但我能,这点你和老秦应该很清楚。”
瑞秋盯着昀泽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但是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是瑞秋没有见过的:“张昀泽,你该不是同x_ing恋吧……”
“时寸,老秦,王经理……和路秦,我接触过太多道儿上的人,义气不是这样讲的。”
昀泽听了这话,低头笑了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躬身去拿手机,目光一直盯着瑞秋,瑞秋稳稳的坐在凳子上,没有丝毫的退让,直到两个人的鼻子几乎碰到一起,瑞秋看到昀泽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耳边传来他悠悠的声音:“我是不是同x_ing恋,难道你不知道……”
第18章 台上台下
从包间出来,昀泽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他真的是太久没有这样同别人打交道了,这几年的相声说的,让他越来越谦卑,逐渐忘记了自己依然可以这样震慑别人,如果当初他和老秦一起,说不定现在早就吃喝不愁了。
想到这里,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感谢田班主,还是怨恨他。
还是感谢吧,毕竟,自己还要指着他吃饭。
昀泽稍微调整了一下,找了一处幽静的座位,服务生见是昀泽,就端上了一杯苏打水,昀泽摆摆手,告诉他换一杯酒吧,今天他不想喝水,想喝点有用的,来麻醉一下自己最近紧绷的神经。
酒是王经理端过来的,他把杯子放在了前面的桌子上,也坐了下来,和昀泽一起往台上看,上面,路秦正在唱歌,他模仿能力很强,改编能力也强,在上面手舞足蹈,满头大汗。
“你和瑞秋一起吃饭了?”王经理的目光没有离开路秦,嘴里却问昀泽,昀泽抿了一口酒,辣的嗓子一紧,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台上一首歌终了,王经理带头鼓掌,气氛一下子掀了起来,路秦接过顾客递过来的啤酒,几乎是一口干掉,空瓶子递给主持人,开始了下一首歌,昀泽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现在还这么喝?”
王经理点点头,可随即又开始摇头,昀泽有些不明白,王经理也被自己这么矛盾的动作逗笑:“喝是喝,不过没有喝那么多,这对他来讲也是一个卖点,锦上添花的东西为什么要拿下去。更何况现在这生意越来越难做。”
昀泽注意到了王经理的最后一句话,他歪过头,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经理苦笑着重复了一句,手一挥,让昀泽看大厅里的场景:“你看,这人少了将近一半,也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最近咱们客流量下降的厉害,有不少原先的客儿都不过来了。你说这个时候你还去找瑞秋的麻烦,她不怼你怼谁。”
“我说呢。”昀泽想起刚刚瑞秋被自己吓到的样子,笑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和王经理说这件事情,毕竟瑞秋还是要在旅厉混的,自己真的让她出丑也不地道:“不过,你没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范特西那边呢?”
“一样。”王经理似乎最近被这些事情折磨的有点儿不耐烦,皱着眉头回答了一句,他冲一个服务生摆了一下手,没几分钟,他就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过来,王经理调了一下,把一个跌宕起伏的数据图表摆在了昀泽的面前:“你看看,这下降的比股市还吓人。我和咱家另外两个分店的经理碰了一下,人家那边就没有这种情况,谁知道是不是老秦在外面得罪了人,有人故意整他呗。”
路秦一首歌唱完,拿着麦克风在上面扯淡,包袱还是挺密的,而且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很好笑,下面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基本上都在互动范围之内,昀泽一边看着节目,一边听王老板叨叨这些事,觉得太煞风景:“老秦又不指着这个吃,你赚了赔了他在不在乎呢,你自己个儿在这儿纠结什么。”
王老板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他收起了平板,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面,就压着嗓子,在昀泽耳边说:“瑞秋那天吃饭也过去了,我看老秦有重用她的意思。现在生意不出水,只怕那项也没了出处。”
昀泽听到这里,才算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王老板身上,他颇有些惊讶的往后撤了撤身体,一脸惊讶的看着王老板:“哎呦,你什么时候也会玩儿这些道道了?说话这么隐晦,不像是你的x_ing格。”
王经理看他这幅模样,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吩咐服务生又加了一杯酒,就自己走开了,昀泽也没有留他,那晚电话之后,他就必须要像对待老秦一样对待王经理,甚至瑞秋。
人潮涌动,灯火辉煌的酒吧里,昀泽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在涌动着一种孤独,这类他再熟悉不过的情绪,正洗心革面,以一种他完全不清楚的姿态,回归到他的生活中。
看着台上的路秦,他仿佛又听到瑞秋那句话,心猛的往嗓子提了一下,一个疑问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来,为什么要帮他?
对啊,为什么要帮他隐瞒串场的事情,为什么要帮他出谋划策,为什么要帮他疏通比赛,这些看似下意识的举动,如果去掉讲义气这件外衣的话,表露出来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