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十二点可以吗?”
“可以,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后,王笙从内嵌式的衣柜里拿出一件阿玛尼的衬衫,后来他又觉得大晚上的穿成这样,未免太张扬,何况被施乐平看见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调侃自己的机会。还是放了回去,换了一套简单休闲的衣服。
随便打发自己吃了点东西,他驱车赶到施乐平工作的大厦下。整栋楼已经没有多少扇窗户是亮着了,往上数第十一层还亮的楼层,大概他就在那。
这次他想错了。
当王笙抬着头看起来像在数星星的时候,施乐平从楼里走了出来,大声地叫了一句:“你在干嘛?”这一声居然还把王笙给吓着了,把施乐平逗得够乐。
他走过来,接过施乐平手里的袋子,里面是早上给他的洗漱用品,和他换下来的脏衣服。
坐到车上后,王笙把袋子照旧扔到后座上,施乐平这时对他说:“我考虑了一下,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来接我,会不会不太好?”
王笙心内一动,他试探x_ing地问道:“哪里不好?”
“一会儿我要回酒店,就让你跑这一趟,挺不值的。”他说道。
“我觉得挺好,谁叫你不肯住在我给你的房子里,那就只好这么办了。”
“那今天就去你家睡吧,反正我们也很久没睡在一张床上了。”
话音刚落,王笙的手在方向盘上打了个滑,车子差点在平地上来了个飘移,吓得施乐平赶紧抓住了绑在胸前的安全带。
稳定了车辆后,王笙不确定地问他:“你刚说什么?”
“睡你家啊。”施乐平面不改色地说。
“我家只有一张床!”他差点在车上叫出来。
“睡沙发也可以。”
“别别别——”王笙忙叫道:“之前给你住空房子,不乐意,一定要住酒店,现在又说要跟我睡,你到底在想什么?”
施乐平笑了,他说:“我就是想逗逗你,酒店我住惯了,让我突然住你的房子,我还睡不着呢。”
原来是逗他玩的。
施乐平看了一下手表,他喃喃地说道:“快一点了,你待会儿还有事吗?”
王笙将车驶上高架路段,“没有,有的话就不会来找你了。”
“也是。这一个月来你那些小情人怎么一个影子都没有?”他笑着问他,语气诙谐,像是故意作出开心的样子。
“给她们放假了呗,谁叫我有更重要的贵宾呢。”
“她们还不恨死我?”
“别提我们她们了,不爱听,我哪有那么多小情人!”王笙有些不高兴了。
施乐平说:“还不是你整天在朋友圈里发照片,看起来天天开着海天盛筵,我能不这么以为吗?”
“那些都是朋友,随便玩玩的。”他狡辩道。
施乐平无言地看着他正视着前方的侧脸,不知为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王笙也沉默了,他了解这叹息背后的意思,是在为他感到惋惜,或是为他们两个感到无言的悲哀。
本不该这样的,你说对吗?
但命运的残酷落到了你我的头上,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它呢。
王笙还想问他今天潇潇的事情呢,但看施乐平一脸强打精神的表情,他问不出口。即便是问了,也会被他随便转移一个话题糊弄过去的。有可能还会把他“小情人”的故事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那就太可怕了。
当车从高架桥上下来,驶入平常的路段,周围是缀满明光的大厦,施乐平拉下了车窗,把手伸了出去,感受风从指缝间流逝,像时间、像流水。他说:“今天早上在录音室里见到潇潇,她剪短了头发,像换了个人一般。女孩子失恋后一定要把头发剪短吗?这是什么仪式?还是说表明了某种决心?你遇到过失恋了会剪头发的女孩子吗?”施乐平转过来问他道。
来了!
果然还是放不下潇潇的话题。王笙从上车起就在心里默默地倒计时,施乐平什么时候才会提到潇潇,恐怕这一整天里他也憋得很久了,就等着他来听他说这些话。
“失恋剪头发,那么纯情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被我遇上。”他有强烈想抽根烟的欲望,但施乐平在这里,封闭的空间里吸二手烟对他不好,于是王笙也只是想想。
“你说得对,潇潇没谈过恋爱,她太单纯了。”
每次施乐平一提到潇潇的话题就会令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烦躁,恨不得用什么东西堵上自己的耳朵。原本他和潇潇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师出同门,但中间有了个施乐平,他对这个同门的感情就复杂了。很多时候他尽量不让自己去嫉妒潇潇,但有些感情是无法自控的,就像爱。
“都叫你忘了她,怎么还在想呢。”王笙无奈地说道。
“昨天才被拒绝,怎么可能伤好得那么快?即便我是个铁人,心脏也是r_ou_做的,有感情,会痛的。”
“那今天再醉一遍?反正你失恋我奉陪,你觉得怎样?”他笑着提议。
施乐平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工作也快做完了,与王笙相处的时间已经在倒计时,还是答应了。
“那就去我的酒店喝吧,明天的工作从中午开始也不迟,今晚就不醉不归。”
“你还想跟我不醉不归?”王笙嘲讽地笑道:“哪一次不是我替你这个死醉鬼收拾?”
“别提了别提了,”施乐平双手合十告饶道:“今天我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坐在床上喝,这回肯定劳烦不到你!”
“那你要说到做到啊!”王笙说着,开心地把车开往了施乐平现在所住的酒店。
坐电梯的时候,施乐平忍不住问他:“你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吧?”
王笙一愣,说道:“什么意思?”
施乐平揶揄他道:“刚刚在门口,我听到停车的小弟叫了你一声‘王哥’,你来过很多遍了吧。”
王笙难得地脸上一红,被他这么一说,自辩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是来过很多遍,甚至有这家酒店的顶级贵宾卡,别说是泊车小弟,就连前台小姐、大堂经理、酒店的清洁大妈对他也是熟悉得很。这一个月来,他尽量避免和施乐平一同出入酒店,就是怕如今这种状况发生,被施乐平知道了百口莫辩。王笙即便被一行十几个大汉闯进房间抓j-ian在床也是处变不惊,现在却像个十五六岁没谈过恋爱的小男孩,为了可能被他人误会与施乐平的关系感到脸红。
他们会以为他和施乐平来这里也是为了“办事”吧,毕竟他这样的人,和谁站在一起都像行走中的x_ing)-(器。施乐平却对此毫无察觉,他正专注地盯着电梯上显示层数的面板,为了两个人即将开始的酒局满心期待着。
王笙只能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电梯门打开,通往房间方向的走廊,铺着吸音的红色地毯,鞋子踩在上头,足音被消灭。他像一只行走在黑夜里的猫,安静地跟在施乐平后面,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房卡,整个过程像一场酷刑,从精神层面上折磨着他。魔鬼在他右边,引诱他犯罪;天使在左边,警告他不要冲动。施乐平毫无防备地打开了房门,请君入瓮。
王笙坐在沙发上,施乐平拉开了客厅里的落地窗窗帘,看着城市的景致,他才稍微冷静了下来。但施乐平说要去洗澡,叫他在这里等一下,隐藏在黑处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
三年没见,有这个反应是很正常的。
他这么安慰自己。还好施乐平选择的房间不是透明浴室,不然他要比现在痛苦一万倍。听着洗澡间里传来的水声,他将脑袋埋在手掌里,无声地喘息。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好残酷。
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他刚刚看见了。
那张床上,多少对鸳鸯在上面翻云覆雨过,有多少的情话留在这个房间里,施乐平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跟他来往多年的好友,此刻坐在沙发上,脑袋里尽是关于他的下流想法。
林泽的仙女,就在不远处,流荡出水声的地方,引诱他。
王笙不自觉地寻着那水声走去,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只要轻轻地一用力,那门就会打开。多年前没勇气打开的那扇门,仿佛就在眼前。只要稍微一用力……他就能……
施乐平穿着酒店里的浴衣,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从洗澡间里走了出来。王笙背对着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开了一扇通风的口子,空气里有燃烧过的烟味,他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横七竖八躺着很多根烟头。就在他进去洗澡那么短的时间里,王笙竟然抽了这么多的烟!
“你这个烟鬼!”他在后面突然不满地说道,把王笙惊得马上转了过来,看见他的样子,目光一跳,说:“你怎么衣服都不好好穿就出来了?”
“不是你说我喝醉了,会麻烦你吗?要是我吐了,还得把衣服扒下来,这样省事多了。”他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大腿以下暴露在空气中,王笙不敢多看。
桌上摆满了酒店工作人员刚推进来的葡萄酒,施乐平给自己倒了一杯,给站在窗口的王笙也倒了一杯,手撑在沙发上,朝他远远地递过来,说:“你不过来吗?”
王笙靠着敞开的窗户,风从他背后灌进来,将窗帘和他的衣服下摆一起鼓动。他对施乐平说:“看你的模样,像是在诱惑我。我问你,你是在诱惑我吗?”这句话,半真半假,调侃和真心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