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衍紧盯着他的侧脸,把下面一句台词说了出来:“不会啊,天亮以后会很美。”
何其听了很高兴,手指着邢衍笑着说:“哈!学我看周星驰电影,把台词都背下来了,不错不错!”他点头赞道。
邢衍抓住了他的手,慢慢地靠近,何其的脸在冒出头的月光中腾地一下变得通红,邢衍对他说:“我现在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何其有些费力地才把手从他手上挣脱开,小声地说道:“没有真实感的是我好吗?本来我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你用十五天肯定不能追到我,没想到半天还没过去,脸都要被自己打肿了。”
邢衍不解地说:“脸肿了吗?我看看。”说着对他伸出了手,被何其躲开了。他说:“这就是一个比喻,怎么可能脸真的肿了?”
邢衍看着他道:“我现在就像在梦里,幸福到即使现在立刻死了,也无怨无悔。”
何其说:“哪有那么夸张。你再说死啊活呀,我就……我……我就……跟你分手?哎呀‘分手’这个词感觉说起来怪怪的,我也还没习惯和人谈恋爱呢。不如我们来说鬼故事吧。”
邢衍立刻发誓以后再也不说死活两个字,希望何其也不要跟他说“分手”。
何其叹了口气,说道:“今年我二十四岁,没谈过恋爱,相亲还总是被女生拒绝,被妹妹嘲笑,已经够悲催的了。你比我大四岁,也没谈过恋爱,明明长了一张帅哥的脸,却还是个处男,这也太惨了吧。在国外生活不会被人嘲笑吗?”
邢衍笑着说:“你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好不好!别别别,你别这么看着我,怪恐怖的。你……你冷静一点……要听我讲鬼故事吗?”何其一只手把邢衍挡在了一臂之外,邢衍退开后,他暗松了一口气。
邢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他,看到何其有些惊慌的表情他感到新鲜又觉得有趣。
何其开始讲他的鬼故事了。其实也不算什么鬼故事,不过是自小听到的悚人杂闻罢了。
渔村里总会有几个类似海鬼索命的故事,用来吓唬小孩子不要随便到海边游泳。何其说他小时候听母亲提到他有个舅公,几十年前在这片海里驾船打渔,一艘小船上只有三个男人,带了一个礼拜的食物。最后一天晚上收网,捕上来的海货不多,正当他们以为又是一次毫无收获的出海的时候,渔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被砍下的头颅。他们三人吓到不行,赶紧把网里的人头扔回了海里,船开回了岸上。回到家里又是烧香又是请神婆,闹了足足一个礼拜,以为事情总算过去了。可是后来那一年,莫名其妙死了三个人,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一个是舅公的儿子,另外两个也都和船上的两人有血亲关系。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邢衍问,为什么死的不是船上的三个人呢?他们三个当时又没有在船上。
何其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妈说,也许女鬼认为,伤害身边的人会让他们感到更加伤心吧。我舅公当时五十多岁了,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死后,他再也没有出过海。现在九十了,每天就是在村里闲逛,不知道干什么。”
“他的人生在儿子离开的那一瞬间,可能就已经毁灭了。后面的四十年里,不过是一具会行动的尸体。”邢衍说。
“你说得对。”何其十分地赞同他这个说法,他又补充道:“想想实在太可怕了,几十年都走不出伤痛,他得有多难过啊。”
他看上去真心地为那个几十年前那位失去孩子的父亲感到遗憾,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事人可能都老到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何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过。邢衍喜欢他这一点,认识的伊始他就知道,何其拥有一颗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要温暖的心。和何其在一起,就算是严冬的夜里他也不会感受到寒冷。
趁他不注意,邢衍偷偷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何其楞住,他解释道这只是一个打招呼的吻。何其一边用力地擦着脸一边说:“你不要晃点我,以前你要敢随便拿出这种外国礼仪,早就被我打死了,这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邢衍笑嘻嘻地问他。
何其故意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态度嚣张喔。”
邢衍赶紧告饶说没有没有,我是一时高兴冲昏了头。
何其听到他的话,又哼了一声,心里还有点小得意,所以就连旁边的人悄悄靠了过来,他也没在意。
天边出现第一抹旭光的时候,在海浪的滔滔声中,邢衍的额头轻轻靠在了何其的肩上,小声地说:“我爱你,何其。”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何其也回了一句。他以为是自己在海浪声的掩盖中把何其说的听成了内心里最想听到的一句话,邢衍错愕地抬起了脑袋,想从何其的口中再次听到答案。
何其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无比肯定地说:“我爱你,你没听错。我想我是爱你的。”
他们都想象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吻是比现在的吻更加甜美的。
邢衍终极一生都不可能忘记这个时刻,他已经把这个吻定格在了心里。
从背后望去,两个相交的背影在漫□□霞下美得如同一副油画。
仅凭这一句话,他能够活很久很久,直到全身的肌r_ou_在潮s-hiy-in暗的土壤里腐烂,变作微生物的粮食,他干枯的颅骨也要不停地述说此刻的幸福。直至上帝收割他的灵魂,邢衍在天堂也决定唱这爱的颂歌。
第88章 chapter 13
他们一直在海边坐到六点半,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才回到扎营的帐篷前。日出后两人在朝阳里相互倚靠睡着的背影被早起的社长拍摄了下来,陆萍起得最晚,没有看到最令他激动人心的一幕。后面看到照片后他很是后悔,哭嚎着说早知道就不要赖床了,薛成礼幸灾乐祸地说谁叫你昨晚熬夜,活该啰。陆萍狡诈地笑道:“嘿嘿嘿,你今晚千万不要在房间里闹出动静,要知道我可睡在隔壁。”他话一说完,薛成礼就脸红了,四下里找趁手的东西要扔他,陆萍见情况不对立马找到了威武雄壮的副社做靠山。薛成礼见副社夹在中间,他暂时得不了便宜,于是冷笑了两声,说道:“你想什么呢?我还是要跟你睡啊。别以为你找了副社当挡箭牌我就动不了你,今晚我要你好看!”他咬着牙一字一句撂下最后一句话,哼地一声就走了,陆萍朝着他的背影大呼道:“你自己说的哈!晚上你要是不和我一个房间,就烂叽叽!”
副社略显无奈地转头看着他说:“烂叽叽?别这么狠吧。”
“他叽叽烂定了我跟你讲!”陆萍脸上十分肯定地说。
副社摇了摇脑袋,对从头到尾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过一句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眼惺忪地收拾帐篷的面瘫说道:“听到了没有?要烂叽叽的。”
面瘫睁着一双单眼皮的死鱼眼,有气无力地把帐篷拆下来,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张大了嘴巴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副社看着这几个和他一起来的“男孩子”,默默地感慨这个社团y-in盛阳衰,真正的男人只有自己一个,不禁觉得肩上的责任更加重了。“唉——”这几天他叹气的频率都快赶上学校那帮老头子,再不毕业真的有可能未老先衰。
这位有担当、有责任心、社团里“真正”的男人,对着初升的朝阳握紧了拳头,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今天的副社依旧十分可靠。
几个女孩子已经起床坐在旁边用瓶装的矿泉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还抱怨着再也不来海边露营了,帐篷里又硬又凉一点都不舒服,早上没有自来水洗脸,昨天晚上还被塞了一嘴的狗粮,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车怎么还不来。
何其和邢衍往这走过来了,副社遥遥地对他们热情挥手,等他们走近,也不问他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就问何其车什么时候到。何其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司机说他已经在路上了。这时haruko注意到他俩都光着脚,于是好奇地问道:“你们的鞋呢?”
在他人眼里,何其是腾地一下脸变得通红,干瞪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笑的是昨晚邢衍明明替何其找了一条好理由,现在他也想不起来了,只好老实地说:“海浪冲走了。”
徐芳晓打趣道:“你们可真粗心,浪把鞋冲走了都看不见。”
“涨……涨潮……”何其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吴馨柳笑着打断了他:“别掩饰了,昨晚我们什么都看见了。”
他一下子变得惊慌了起来:“什么都看见了?从哪里开始看见的?”
徐芳晓神态自然,没有丝毫犹豫地说:“你慌什么,我们又不是要敲诈你。而且,现在这个社会,有这种事很正常吧。”她转过头向自己的同伴寻求认同,haruko和吴馨柳也都点了头表示,而且吴馨柳还说:“我们社团有好几对呢,也没见他们平时藏着掖着。如果把自己当做异类,别人更是会这样看待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也许会轻松一点哦。”
“才不过大我们几岁,怎么思想这么陈腐?”三个女孩子一边嘀咕着一边走了,只留下惊若木j-i的何其和站在一旁的邢衍。
何其收起了自己惊呆的下巴,无比惊叹地对邢衍说:“你刚听到了吗?她们在叫我出柜吗?哇塞,现在的小孩子真不得了。我在她们那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同x_ing恋’是什么呢!”
邢衍沉吟道:“她们说得对,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