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一脸茫然:“我觉得一夜之间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你能感觉到吗?我们只不过谈了一个恋爱,却要面对那么多的问题,真不公平。”
“是的,的确很不公平。”邢衍轻笑道:“但是,‘异x_ing恋’、‘同x_ing恋’只不过是贴在人身上的标签。拿掉这些标签以后,我是我,你仍然是你,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如果过分在意他人的眼光,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对此我深有体会。”
“但要我回去跟家里人说——‘爸爸我找到男朋友了,对就是那个昨天从维也纳过来的人,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我做不到,你也别想。”何其低声地告诉他。
听到这些话,邢衍的心里虽然有点难过,但他理解何其的苦衷,设身处地的为何其着想,他的立场确实不能像自己一样对这份感情毫无芥蒂。
人生真是太困难了,处处有桎梏和陷阱,绕过一座山却发现还有一座山。但没关系,他已经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勇气,有了何其在身边,邢衍坚信未来无论有多少困难等着,他们一定能携手跨越。
邢衍紧紧地握住了何其的手,给他以坚定的勇气和信念,以眼神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何其的脸又红了,他没习惯跟别人有亲密的关系,从昨晚开始每当邢衍触碰他,何其害羞的概率就会变得很高。邢衍在心里默默地希望何其不要太早的习惯他肌肤的温度,因为看他因为自己变得和平时不一样,邢衍的心会因甜蜜而欢欣雀跃。他尽量不想让何其发现这件事,这算是专属于他的一个小秘密。
车在七点准时来了,男生把沙滩上的东西收拾好搬到了车上,装好的垃圾在路过垃圾站的时候扔掉了,何其才不会允许他们把吃剩的签子和残羹剩饭留在他童年时代美丽的海滩上。
邢衍在车上曾问过他,以前何其所说的每年暑假来游泳的海滩是不是这里,何其说是的,但是自从中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在这里淹死了,就不太有小孩子来了。
车辆沿着能看到海岸线的公路上行驶,车内的气氛比起昨天下午安静了很多。只有四人组围着窗户说着话,剩下的人不是在座位上补眠就是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外的大海。黄毛和面瘫还是坐在一起,难得没有大眼瞪小眼,而是安静地共享一副耳机。车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何其和邢衍的关系了,除了司机以外。
在回程的半个小时里,何其将脑袋靠在了邢衍的肩上。这是一辆老旧的小型客车,没有开空调,车窗打开,海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微咸的海水味道。阳光舒服地照在何其的侧脸,薄薄的鼻翼透着光,黑色的头发笼罩着一层酒红的颜色,邢衍低头在他的脑袋亲吻了一下,空气都变得香甜了。
这是何其自满的家乡,没有空气污染,没有忙忙碌碌的生活,住在这里的人都活得很随x_ing,不轻易抱怨。他在每个本地人身上都看见过何其的影子,乐观、友善、自然,被阳光和大海哺育长大的人们,他们都有相似的地方。
司机帮他们把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何其对那群大学生说你们回房间休息,这里就交给我吧,我帮你们把剩下的还给厨房。九个人打着哈欠走了,副社说那就麻烦你们了也走了。邢衍说不让男孩子留下来帮忙吗,何其说让客人做这些万一他们抱怨怎么办,虽说利姨给了他们很多折扣,那也不能这些大学生干太多的活,不然我是会被骂的。邢衍说我帮你吧,何其说你的手受伤了怎么办。
他刚说完,就有好几个身强体壮的阿姨从林间小路上走过来了,何其见了她们就像见了救星一样,热情地招呼着。那几个阿姨都是他们家雇来的,体力活做起来比邢衍和何其两个小菜j-i加起来还熟练,三下两除二就把一地的杂物搬空了。何其还想帮着忙把烧烤炉搬起来,反被人嫌多事,说他一个读书人哪里有力气做这些,还是让她们来比较快一点。何其说要跟着她们一块把东西放了,叫邢衍先回房间,不用等他了。
邢衍在树荫里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了,何其还被其中的一个大妈嘲笑身子板不结实,大妈故意显摆自己手上的重物,他只能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回头对着站在原地的邢衍无奈地笑了。
他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走廊上敲了敲何其的门,没人回应,看样子是没回来。邢衍从二楼下去,沿着刚才走过的林荫小道去找何其,路过好几个工人都说没有看到何其的影子,有人甚至不知道何其是谁。他想起利姨曾叫他“阿弟”,看来“阿弟”就是他的小名了。
“你知道‘阿弟’在哪里吗?”
“阿弟?阿弟在给树浇水啊。”有人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告诉他,邢衍勉强听懂了。他顺着记忆找到了那棵杨桃树,何其跟昨天一样果然在给它浇水,一只手拿着水管子,另一只手拿着咬了一半的杨桃,背对着他站在阳光下。他已经洗过了澡,换了一身新衣服。
邢衍走过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何其转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杨桃给他扔出去,邢衍一脸茫然地接住了,何其笑着说:“吃啊,这是留给你的。”
他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妙不可言,带着热带水果特有的糜香。邢衍问他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吗,何其说总不能一整天都陪你玩吧。他指着邢衍手上的杨桃问他:“好吃吗?”邢衍点点头。何其笑道:“我们果园里还种了好多水果,不过你来得不是时候,它们现在都还是小不点。等秋天到了,能吃的就有很多了,到时候你再来……”他停顿了一下,转问道:“到时候你来吗?”
邢衍立刻点头答道:“我一定来!”
何其笑了,他说:“我骗你的,现在能吃的也很多,一会儿我带你去摘榴莲。”
“榴莲?”
“吃了一口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水果,相信我,你会觉得好吃的。”何其笑着说道。
事实证明,何其说的话真的不是每句话都能相信的,邢衍闻着榴莲那味道差点没晕过去,何其却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说:“太可惜了,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水果,你这个凡人不识货就算了,居然还敢嫌弃它。”说着便抓着一坨榴莲作势要拿来丢他,邢衍吓得赶紧躲在树后,疯狂乱跑,何其看着他慌乱的表情笑得不成样子。
雯玲也跑来跟邢衍玩。在何其被客人叫去帮忙的时候,雯玲就拉着邢衍到池塘里抓蝌蚪和泥鳅,池底的泥巴很软,他这个没下过地没接触过乡村生活的人被灵动的泥鳅给打败了,何其听到动静走过来,就看到邢衍四肢着地坐在池底,十分的狼狈,而他那不听话的小妹正站在池塘上捧腹大笑。
何其无奈地把一脸委屈地邢衍从池塘里拽出来,努力地憋着笑,拼命地做出忧心的表情跟他说去洗个澡吧,你看你身上脏的。
邢衍仔细地打量他的脸,说:“你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
他的裤子和衣服都脏了,脸上溅上了泥点,裤腿卷到膝上,十足像个下地干活的农民。何其还是不厚道地笑了,邢衍说怎么办,带来的衣服洗了没干,我没有衣服穿了。何其憋着笑问他你是要穿我爸的还是穿我的。
其实邢衍和他爸体型接近,借他爸的衣服来穿身上的违和感会少一点,可他说要穿何其的衣服,两个人身高差距那么大,何其的衣服给他套上去违和感不是一星半点。何其特意给他找了几件宽松的衬衫,有点像夏威夷的风格,穿上去花花绿绿的,下面配上何其的沙滩短裤,全身就变成只有那张脸可以看了。
何其笑着说还好还剩一张脸,勉强算是帅哥。
就连利姨看到了也很惊讶,怎么一个挺精神的小伙子一天不见就下地c-h-a秧了呢。吃完饭的时候那十个人都差点不认识他了,陆萍摸着下巴低沉地来了一句:“果然人靠衣装这句话不适合用在帅哥身上。”
第89章 chapter 14
晚饭后,有一队客人说要在农场里开个夜会,问其他人来不来。这队客人是摩托车旅行的乐团,到一个地方就停下来歇脚,利姨还开玩笑地说过要请他们在农场里给客人做表演,这几个年轻人拒绝了,他们的理由是在这座海边城市呆得够久了,接下来要往更南方去,所以不能在这里停留。
邢衍感慨到这些人真是浪漫又有情趣,何其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候鸟,我倒希望自己在一个地方老死。
十个大学生听了很高兴,今晚正好也是他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乘坐各自的班机回家了,下个学期还不知道会不会相聚在一起。不眠不休,这是他们定好的口号。何其和邢衍身为农场里较为年轻的也被邀请了,何其跟邢衍说好过十二点去睡觉,连续熬两天夜他说自己有可能会猝死。
这个乐团的人设备都不高级,一边旅行一边演出想来资金也很窘迫。他们自嘲地说自己是流浪乐团,唯音乐和酒就能喂饱空虚的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农场里有一个亭子,建在池塘边上,白天里很多人坐在里面乘凉,到晚上因为蚊子很多所以人很少去。利姨给他们挂了个防蚊灯,亭子周围点上了蚊香,还给他们搬来了几箱啤酒,说是免费送的。一方面她确实很喜欢这群年轻人,另一方面,连何其自己都不知道,利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农场里雇工尽是一群大叔大妈,何其本身的x_ing格比较内向,平时又不出去交朋友,她很担心,所以希望他能和现下年轻人多多接触。
雯玲小时候曾吵着要弹钢琴,结果钢琴买回来了,她玩了几天又不想学了,那架好几万的立式钢琴现在还扔在仓库。利姨一听说邢衍会弹,立刻叫人搬了来。何其的老爸说在河塘边呢,磕坏了怎么办,掉进水里怎么办。利姨说坏了就坏了,反正扔在仓库里也是白摆着,还不如让这群孩子玩一个晚上高兴一下。
立刻有人就说:“那我们不是能现场聆听大师的钢琴!”
邢衍赶紧摆手否认道:“我不是什么大师,我没有那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