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很惊讶,薛成礼居然还是个敏感的小伙子?怎么从他平时的言行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
社长笑着说:“你是没见过他一年前的样子,那时候比现在恐怖一百倍呢,要不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我都要把他踹出社团了。后来文森指定他当新剧的男主角,社团里大部分的人都坚决反对,是他力压众意留下了成礼。他和毓安交往后,脾气才收敛了很多。”
原来面瘫叫毓安,何其今天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先前他都偷偷叫他面瘫来着。
何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惊讶,他问:“这还叫收敛了?”
社长无奈地对他说:“那是他俩在吵架,所以这段时间成礼多少有些闹脾气,那都是冲着毓安去的,你不要介意。”
何其咕哝道:“我没有介意……只不过……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他向那两人看过去,黄毛和面瘫又板着脸站在一起,一点都不像和好了的样子,明明刚才在大厅的沙发上还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
车来了,何其刚好抽完一根烟,社长跟他友好地握了个手,说多谢你们这几天的招待,期待有缘再会。何其也回了他相同的话,和邢衍并肩站着对着他们挥手,准备目送他们远去。
陆萍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拼命地招手,大声地叫道:“你们两个要幸福哦!一定!一定要幸福哦!”
三辆出租车先后离开了农场,何其还站在原地对他们挥手告别。等车辆转弯驶上高速公路,他才转过来对邢衍说:“我们回去吧。”
邢衍点点头,沉默地跟在他旁边。
何其突然问起:“你有没有想起我们在大雨里目送妞妞母女离开的那一幕?”
邢衍回说:“嗯,那时你趴在我肩膀上哭了好久。”
何其立刻反驳道:“哪有很久,也就抽泣了一两声好吗!”
邢衍没理会他的反驳,继续打趣他道:“感觉好像左边的肩膀下了一场大暴雨。”
何其举手投降,埋怨他道:“我算怕了你了,就当我哭了好不好,记那么清楚干什么,真是的。”
“就是因为你哭了所以我才印象深刻啊,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泪。”
“你哭的时候倒挺多的,多到我一点都不想回忆起来。”何其讽刺道。
邢衍笑着看着他说:“我就是这么一个天生多愁善感泪腺丰富的男人。”
何其说:“你知道在我们这里,把这样的男人叫做什么吗?娘娘腔。”
“‘娘娘腔’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像个女人。”
“噢!这有点贬低女人的意思在,是这样的吗?女人不是用来骂人的话,对吧,何其?”
何其没想到自己反而被邢衍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这么一听他也觉得用“娘娘腔”来骂人是不好的。何其嘀咕道:“你说得有道理……”
他们从林荫小道穿回去,何其突然伸了个懒腰,说这几天客人那么多,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邢衍问他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他指的当然是民宿那个何其专属的房间,邢衍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房间在别墅的三楼,那才是他们一家四口住的地方。
何其说他要回去睡一觉,却领着邢衍一路来到了别墅。雯玲正在努力跟黑白琴键做无谓的斗争,看到邢衍来了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他坐到了钢琴前面。何其打着哈欠说自己要到楼上睡一觉,让雯玲跟利姨说一声。
等何其走了,邢衍问雯玲:“你哥的房间在楼上吗?”
雯玲说:“我哥的房间在三楼,不过他不经常过来睡。”
“为什么?”邢衍问道。
“因为他要照顾客人啊!”雯玲回他道,然后缠着他给她弹钢琴。邢衍问她想听什么,雯玲说能不能把昨天的小星星再弹一遍,邢衍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可以给你弹点别的吗?”有新曲子听自然什么都好,雯玲开心地鼓起了掌。
抒情、缓慢的乐声从邢衍的指尖弹奏出来,雯玲问他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邢衍只说是舒伯特的小夜曲。雯玲又问这是摇篮曲吗,邢衍笑着说不是,这是弹给心爱的人听的情歌。雯玲说这曲子好慢啊,听得我都快睡着了。邢衍说我就是想要这个效果啊。雯玲又问,你是弹给女朋友睡觉的吗。邢衍笑着摇头,说不是,是男朋友。雯玲听着惊诧地捂着嘴巴,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她倒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地说道:“好浪漫哦。”声音小得像是怕把某个不在这里的熟睡的人吵醒。
邢衍也配合地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走动。
小夜曲在一楼和二楼的房间才能听得到,何其躺在床上是听不到邢衍的琴声的,但他依然睡得很熟,梦里没有烦忧。
第91章 chapter 16
何其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他睡了整整六个小时,连午饭都没吃上。邢衍本来打算上楼把他叫下来吃饭的,被利姨叫住了,她说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无妨。邢衍说他中午饿肚子,怕他的胃受不了。可利姨说:“没听过他有胃病啊,倒是听说他在那边压力大经常生病,回来就没看过他吃药了。怎么,阿弟他的胃不好?”
原来何其以前胃不好是因为压力太大。
邢衍听了这话,便从楼梯上下来了,他跟利姨说没有,就是怕他饿。利姨不由得笑了,她说阿弟又不是小孩子,他饿了自己会下来找吃,你过来……她拉着邢衍往吃饭的地方走,一边说:“你就跟我们一桌吃,今天的客人也少,你不用客气。”她还把自己的女儿拉了过来,叫她坐在邢衍的身边陪他说话。雯玲乐意得不得了,叽里呱啦问了一大堆没有营养的话题,邢衍都一一回答了,比她老哥还耐心。
这样一来,邢衍就彻底沦为了雯玲的新伙伴。在何其醒来之前的三个半小时里,邢衍教完钢琴还得陪她看电视、玩游戏,戏弄小乌龟,找欺负过她的小黄狗报仇,要不是邢衍真的不会爬树,雯玲死活都会要求他爬上离地三层楼高的芒果树上摘比她脸还大的青芒果。
何其睡眼惺忪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邢衍已经在沙发上累惨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去年在超市当搬运工都未必有这么累。雯玲是他见过精力最旺盛的小孩子,一会儿说要这个一会儿说要那个,如果这附近有片海或有座山,邢衍毫不怀疑她真的会让自己上山下海给她找乐子。
何其听完他的描述后,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对邢衍说:“你就放她一个人到果园里玩,玩累了自己会上楼睡觉的。”邢衍无力地笑了一下,叫何其走近一点。何其正好奇他怎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走过去一看,原来自己的小妹正把他男朋友的大腿当做枕头呼呼大睡呢。
这下连何其都乐笑了,他要把邢衍从雯玲的脑袋下解放出来,邢衍说轻点,不要吵醒了他。何其说我知道,但她睡死了是醒不来的,你别担心。何其把手放在雯玲的身下,轻轻地将她托起,邢衍明显松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何其笑着问他:“你坐在那里多久了?”邢衍说一个多小时吧,他等雯玲起来等到腰都痛了。何其说那你就歇着吧,我把她放到床上就下来,你在这等着我。
虽说他叫邢衍在楼下等着,但邢衍没有听,还是跟着他上去了。
何其叫他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把雯玲放在床上。她翻了个身,把盖在肚子上的被子又踹开了,何其重新给她掖好,才和邢衍一起下了楼。
何其说他这个妹妹是被惯坏了的,平时他爸和利姨又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她,由她一个人在家里搞鬼。这家里什么都有,游戏机、电脑、玩具,想要什么利姨都会给她买,养成了她这种霸道的x_ing格,到了学校也很难改。他头痛得不得了,雯玲又不听他的话。
说到这里,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说要是前两年他回来,雯玲也许就不是这种x_ing格了。
邢衍说,要是你两年前回来,我就遇不到你了。
何其看了他一眼,想到:要是自己两年前回来,这个男人也许现在就不在这世界上了。
有得必有失,想到这里他也就释怀了。
何其说我肚子饿了。邢衍说厨房里应该还有吃的。何其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厨房还有吃的?你是不是偷偷去看过?他说没有,他让人给他留了午饭放在冰箱里,拿出来微波炉热一下就好了。
何其问他今天中午吃了什么,邢衍说他也叫不上菜名,有鱼有虾,满满都是海鲜。何其骄傲地说当然,我们这农家乐主打的就是海鲜,难道来到海边吃山珍野味?
他们来到厨房,何其从冰箱里拿出了几个包着保鲜膜的碗,放到微波炉里转了一会儿,在桌上吃了起来。饭厅里没什么人,有的只是来这喝下午茶的客人。何其边吃边跟邢衍说下次不要给他留饭了,又不是在S城,你看这里什么都有,现在都快四点了,过几个小时又是晚饭时间,他该吃不下了。
邢衍看到菜单上写着糕点之类的名字,确实什么都有。何其已经不是在铁皮屋顶里住的城市困难户了,在这里借着他继母的光,勉强被人尊称一声“小老板”。他也不是随便大街上捡来的流浪汉,而是非著名前钢琴演奏家,甚至还能在这偏隅之地偶遇一两个粉丝。
想到此,他心情复杂,不知是喜是忧。
何其随便扒了两口饭,就拿着碗放进了厨房的洗碗槽里,他说留着肚子等晚上吃,现在该去做正经事了。邢衍问做什么正经事,何其自然而然地说陪你玩啊,利姨特意交代了,现在我的任务就是陪你玩,反正我的客人今天送走了一大半,农场里没我多少事了。邢衍笑着说你想带我去哪里玩,何其想了想,还真没想出来这附近能有什么可玩的地方,除了去爬树,感受乡村生活,这恰恰是邢衍最不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