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跟打仗一样,白天也消停不下来。
萧牧庭的理论一套是一套,每天换着方儿“折腾”他,豆子夹了,门爬了,水盆也举了,又让他端着一块光溜溜的玻璃在门外转圈。
玻璃上放着5枚钢珠,他刚开始端着走时,平均5秒就得蹲下捡钢珠。
萧牧庭不骂他,但会拿着竹尺站一旁看,偶尔招手让他过来,竹尺象征x_ing地抽在他手臂上。
不像惩罚,倒像宽容的提醒。
端过几天后,邵飞基本能稳住5枚钢珠了。萧牧庭没有表扬他,从衣兜里摸出另外5枚钢珠,挨个摆在玻璃上,“以后端10个,掉1颗打1次。”
邵飞已经不信萧牧庭会真打他了,嘟了嘟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不高兴地端着玻璃走起来。
不到3秒,4枚钢珠落地。
他弯腰捡,小腿的麻筋儿却挨了重重一脚。
玻璃从手中掉落,摔成了几个大块和一堆渣,钢珠叮叮咚咚溅在地上。他抱着麻痛难忍的腿打滚,眼泪都快出来了。
萧牧庭站在他身旁,似乎还要抬脚踹。他心口一紧,立马滚到对面墙根,挣扎着站起来,“我cao你妈”卡在喉咙里,忍了又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萧队,我错了……”
萧牧庭冷声道:“哪儿错了?”
他歪歪扭扭地站着,“我不该不把上级的话当回事儿,我一定改。”
萧牧庭看了他一会儿,蹲下捡玻璃。他瘸着腿儿扭过来,急忙道:“我来捡!”
“一旁站着去,别碍事儿。”萧牧庭说:“毛毛躁躁,万一把手划伤了,晚上又想偷懒不洗碗不洗衣服是不是?”
邵飞吐了吐舌头,“我哪儿敢啊……您除了内衣内裤,哪件儿衣服不是我洗啊……”
萧牧庭拿着玻璃抬头,“嘀咕什么?”
“嘀咕您真是个好皇……好领导。”
“以为我没听清是吧?”
邵飞暗觉糟糕,嘴皮轻轻动,“听清了你还问?问个屁!”
萧牧庭乐了,上前一步,将邵飞罩在y-in影里,“长脾气了?敢顶嘴了?”
邵飞叫苦,咋又被听见了?
“问你呢。”萧牧庭玩着手中的玻璃,“是不是敢顶嘴了?”
邵飞目光s-hi漉漉的,“不敢。”
萧牧庭继续敲玻璃,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他彻底蔫下去,认错道:“萧队,我真错了。”
萧牧庭指着地上的玻璃渣,“拿扫帚来清理干净,别用手。”
去靶场那天早晨,邵飞照例蹲在阳台上晾水。热气腾腾的开水在两个杯子间来回转换,他突然发现,只要自己不想动,杯中水就没有一丝涟漪。
他瞪大眼,惊讶地看着水面,“我cao?”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双手已经稳得如最精密的机器。
萧牧庭每天都会去靶场,却从来不碰一枪一弹。负手走走看看,一身军礼服来之前啥样,离开时也啥样,别说泥土灰尘,就连些许硝烟味都没沾上。
但只要他在,队员们就会练得格外卖力。
邵飞重新摸到枪时,喜形于色,爱不释手,抱着JS05大狙吧唧就是一口。
他扛着枪爬上屋顶,据枪瞄准之时,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体内流动,仿佛将全身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调动起来。
扣下扳机时,他的双手就像已经与枪体合二为一。
1公里外发出一声巨响,硝烟拔地而起,目标被成功摧毁。
他直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练重狙至今,他命中目标的次数不计其数,但没有哪一次感觉像这次一样美妙。
没有哪一次,在扣下扳机之时,就知道绝对会成功!
他已有2个月没有尝到开枪的滋味了,本以为得先打一梭子适应适应,哪知身体每一寸皮肤都留着此前训练的记忆,而2个月以来从萧牧庭那儿学来的“歪门邪道”又让他手与心都悄然进步。
手更稳,心更静。
他往下看了看,以为萧牧庭一定正看着他,可找了好一会儿,才见萧牧庭正站在一名队员身后,根本没往楼上看。
他想冲萧牧庭挥手得瑟来着,人家却看都没看他。
吹胀的气球漏了小半气,他回到s_h_è 击位上,稳了稳心神,继续s_h_è 击。
萧牧庭没让他练到过瘾,离开时冲他招了招手,他一骨碌爬起来,不废话不磨蹭,狙击手秒变勤务兵,跟着萧牧庭回办公室。
他有点服这两手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少将了。
多日相处下来,虽没有完全摸清对方的脾气,倒也没以前那么抓不到缰了。
他本就是自来熟的x_ing子,和谁都能搭上话,最近和萧牧庭说的话也比以前多了,敢问不敢问的都问,问错了大不了立即认错。
前阵子他问萧牧庭,怎么知道床被他压过。
萧牧庭说自己眼尖,看到床上有几颗汗水蒸干后的盐。
他将信将疑,后来一身大汗在自己床上滚了几次,也没瞧见有什么盐。
他觉得萧牧庭忽悠他,又觉得这人特别符合一个词儿——不明觉厉。
从靶场回来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晚上萧牧庭坐在书桌边敲电脑,邵飞勤勤恳恳洗两个人的衣服,忙完后端了张凳子坐在萧牧庭身边,特严肃地说:“萧队,其实您是间谍吧?”
萧牧庭偏过头,“上次拆弹专家,这次间谍,你这小脑瓜子成天都想些什么?”
邵飞坐着不老实,双手撑在腿间,跟多动症小孩儿似的左右晃着凳子,“您懂这么多,比我们中队的几位前辈还厉害,我不信您真是总部的政治干部。”
萧牧庭撑着脸颊,“可我就是啊,我不仅搞政治,还搞后勤。”
邵飞眨了眨眼,“所以我觉得您是间谍!为了隐藏身份才假扮政治干部。”
“我间什么?”萧牧庭笑道:“照你的思路,我来猎鹰是当间谍,我让你当勤务兵,将你绑在身边,那你就是我搞间谍工作的对象咯?”
邵飞愣了一下,抓着头发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萧牧庭半边脸在y-in影中,轮廓显得更加深邃,“都写在脸上了,飞机小朋友。”
邵飞还真没这么想,说又说不过,思索片刻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试图将对话拉到自己的轨道上来。
“萧队,您家在北京?”
“又想问啥?”
邵飞歪了歪头,开始出卖队友,“就是以前听说您是什么少爷来着,内个红,红色家庭出来的?”
萧牧庭眼角向上勾了勾,“情报工作做得倒不错。”
邵飞:“您真是?”
萧牧庭:“真是少爷?”
邵飞:“呃……”
萧牧庭在他头上削了一把,“呃什么呃,想说什么直接点儿。”
邵飞结巴了好一阵,才道:“内什么,萧队您别嫌我烦,我再确认一次……您真的是政治干部?一点儿作战技能都不会?”
萧牧庭故作深沉,“真是,真不会。”
“那您怎么调来猎鹰的啊?”
“靠关系呗。想来猎鹰转转,我家老爷子跟上面打了声招呼,我就调过来了。”
邵飞一脸不信,“但您什么都会!”
“都说了那是理论。你说我一个纨绔,30多岁混了个少将的衔儿,作战不行,如果连理论也背不下来,我家长辈不都得被戳脊梁吗?”
邵飞哼了两声,斜着眼看萧牧庭,突然一时兴起道:“那萧队,我教您实战吧!”
第13章
“你教我?”萧牧庭挑高一边眉。
邵飞正色道:“上次您不是跟政委说过吗?我跟着您,当教官兼勤务兵。本职是教官,勤务兵是兼任。”
萧牧庭沉思片刻,“行。你想教我什么?”
“萧队,明天早上您跟我一起参加晨练吧。咱们从基础体能开始。”
“太早了,我起不来。”
“我叫您!”
萧牧庭苦笑,本想拒绝,抬眼却瞥见邵飞满是期待的眼,“那我今晚早些睡,明儿一早你负责叫我起来。”
邵飞5点就醒了,摸去阳台烧开水,5点20分蹲在萧牧庭床边,准备5点半一到,就将萧牧庭拖起来。
萧牧庭侧躺着,被子盖到胸口,右手臂露在被子外面。邵飞借着阳台上的灯光,好奇地看着萧牧庭。
这人生了一张有些淡漠的脸,有种捉摸不透的温文尔雅。邵飞不由自主向前凑了凑,萧牧庭却突然睁开眼,邵飞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萧,萧,萧队,您醒了?”
萧牧庭坐起来,“被你这双牛眼睛瞪着,睡了千年的木乃伊也得被吓醒。”
“萧队,我吓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