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没睡着。”
邵飞在猎鹰时就偷看过萧牧庭睡觉,这时却莫名心跳加速,“我睡这儿成吗?”
萧牧庭笑了:“站岗辛苦了,肚子好了就早些休息。”
想到萧牧庭还惦记着自己的肠胃,邵飞就高兴,钻进睡袋后又往萧牧庭身边挪,两个睡袋挨在一起才罢休。
睡了一会儿,忽觉身上有响动,邵飞睁开眼,见萧牧庭正将脱下的外套搭在自己的睡袋上。
“队长。”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听上去似乎有种撒娇的意味。
“睡吧。”萧牧庭理好衣服,“山里温度低,别感冒了。”
邵飞想起戚南绪说“你们萧队就像慈祥的爸爸”,忽然鼻子一酸,差点叫出一声“爸爸”。但他从小没有爸爸,只有像父亲的兄长。爸爸这个词太陌生,不如哥哥有温度。
可他也不能叫萧牧庭哥哥,这太r_ou_麻了,何况萧牧庭有弟弟。
所以队长才是最好的称呼,别人都叫萧队,只有他一个人叫队长。
夜里睡得很好,天亮之前邵飞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把萧牧庭的外套抓到了脑袋上。
呼吸里是萧牧庭的味道,心中不由欢喜。
第二天也是一路跋涉,比首日更麻烦的是遇到了“黑心”教官的围追堵截。路上有追兵,天上有无人机,地雷、陷阱、路障比比皆是,目的地地图的碎片不是在染毒地带,就是在雷区。邵飞几个月前从萧牧庭那里学到不少排雷技巧,手也相当稳,接连排除5个地雷,成功带出地图碎片。但在高度紧逼下,战损难以避免,时值中午,队里就“伤”了7名队员。教官们相当狡猾,不直接“打死”,只是“打残”。特种兵不会在战场上抛下自己的战友,丧失行动力的队员就成了沉重的负担。艾心被判定为右腿伤残,1米9几的个子丢给谁都扛不了,只能由两个人抬,邵飞后面背着自己的背囊,前面挂着艾心的,吃力至极,却又不得不坚持。
在翻越一处高墙障碍时,邵飞精疲力竭,没能跳上去,萧牧庭抱住他的腿,用力往上一托。他脑子一麻,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词:受宠若惊。
什么鬼!
在全体队员的努力下,天黑之前,猎鹰终于完成任务,准时抵达有帐篷有牛r_ou_的休息点。
但邵飞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股激烈的痛痒就从腿根传来。
被毒蚊子咬过的地方,似乎发炎了。
第38章
两天没吃上正经食物,大伙儿啃起牛r_ou_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唯有邵飞吃得心不在焉,看上去心事重重,艾心都解决两大块了,他头一块还没啃到一半。
“咋了?”艾心撞了撞他胳膊:“哪里不舒服?”
“没。”
“没还不赶紧吃?咱们现在能吃一顿是一顿,指不定明天又得打野味。”艾心抛来一盒酸n_ai,小声说:“瞧你这伤春悲秋的小模样,黛玉都没你多愁善感。”
那是。邵飞想,黛玉又没被蚊子咬到那种地方。
艾心瞎关心一通之后就继续啃牛r_ou_去了,邵飞见没人往自己这边看,悄悄将右腿往外撇了撇——腿根被内裤给勒着了,敞开一点稍微没那么难受。刚才他借口撒尿,跑远处解开裤子看了看。那里真发炎了,又红又肿,中间一团还是紫红色的,手指轻轻一按,就痛得牙酸。
邵飞过惯了糙日子,平时受点伤从来不放在心上,但这次不一样,提上裤子后老想着那个包,揣摩蚊子有没剧毒,毒素是否已经进入血液,伤口会不会感染溃烂流脓……
越想心里越慌,还没走回队伍中,后背就冒出一片虚汗。
也不怪他思维活跃,伤在那种地方,任谁都会有心理负担。蚊子的毒有多厉害倒是其次,关键是若真感染溃烂,那实在是太恶心了。
往后别人会说,邵飞啊,就那个腿根儿流脓的兵么?
对啊,就是那个,可惨叻!
他干了啥会那种地方流脓?
唔,大约是私生活不检点,染上了……
花柳病?
对,花柳病!
我cao!邵飞一个激灵,愣头愣脑地站着,只觉下面更痒更痛了。
晚饭后,队员们早早钻进帐篷休息。帐篷是多人帐篷,一顶能睡十来人,只有萧牧庭的是双人帐篷——总部体恤带队队长,给的都是双人帐篷,比单人的宽松,一个人睡,不受旁人打搅。
邵飞虽然与萧牧庭关系不一般,但没想过去挤萧牧庭的“贵宾帐篷”。他与艾心他们一个“屋”,因为夜里要站一班岗,所以睡在最外面。
累了一天,队员们大多挨着枕头就入梦。邵飞心急如焚地数着秒,估算萧牧庭什么时候睡着。
等萧牧庭睡着了,他要去偷昨天用过的药膏。
那里太难受了,多等一秒都是煎熬。虽然不知道药膏管不管用,但抹了总比没抹强。昨天涂过之后凉丝丝的,如果今早起来再涂一次,说不定就好了。
邵飞在睡袋里扭动,痒得受不了了,就仗着没人看见,伸手进去抠。心烦意乱之下,手没个轻重,抠了几下一股剧痛直冲天灵盖——糟了,破皮了!
邵飞这下没法再等了,再等下去肯定感染。于是手忙脚乱地摸起来,走路走得一瘸一拐,哨兵疑惑地看着他,正要喊“飞机你干嘛”,就被甩了记眼刀。
邵飞指了指萧牧庭的帐篷,压低声音道:“我有事找队长。”
萧牧庭的帐篷没有灯光,想必已经睡了。邵飞蹑手蹑脚走近,蹲在地上听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
这时候进去,八成会被发现。可是如果不进去,腿根说不定真会溃烂成花柳病的症状。
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邵飞此时“病入膏肓”,深信如果不及时治疗,以后自己一定会被传成得了花柳病。到时候再解释就费劲了,不如现在及早治疗。
他也想过正大光明找萧牧庭要药。萧牧庭在特种部队待了这么多年,处理类似蚊虫叮咬的小伤应该不成问题。但他犹豫半天,还是觉得说不出口。叮在手上腿上甚至肚皮上都没关系,但腿根太恶俗了。他不想给萧牧庭看,害羞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怕萧牧庭觉得恶心。毕竟伤口很丑陋,现在还给抓破了,想想都无法直视。
只想给萧牧庭看最好的一面,那种恶心的伤处,不到万不得已,说什么也不能让萧牧庭瞧见。
做好心理准备,邵飞轻轻破开帐篷帘,里面漆黑一片,屏气凝神一听,还能听到萧牧庭均匀的呼吸。邵飞松了口气,看样子萧牧庭已经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爬进去,动作极轻,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打开背囊,手指摸到药膏时,他心中一喜,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千钧一发之时,帐篷里却突然亮起一束暖黄色的光。
邵飞被罩在那束光里,僵硬成了一尊目瞪口呆的雕塑。
当初选拔集训时,老队员讲笑话,说国外有种猫头鹰,目光有奇效,逮猎物时不靠利爪,靠眼睛瞪,一瞪猎物就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那时邵飞不相信,和艾心吐槽老队员只知道唬人。现在却信了,不仅信,还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猫头鹰瞪了的猎物,连小指头都抬不起来。
萧牧庭撑起身来,语气没有一点儿刚睡醒的味道:“找什么?”
邵飞心脏都快蹦出胸腔,瞠目结舌地看着萧牧庭,“我”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深夜偷闯少将的帐篷,翻少将的包,被少将抓现场,这事可大可小,若要严格处理,扒掉军装都不过分。
邵飞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包,想解释又实在难以启齿,几秒后眼里的惊慌渐渐被委屈取代,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队长……”
那声音并不娇气,萧牧庭却莫名心悸。
方才邵飞还在帐篷外时,他就有所察觉,不知这孩子蹲在外面干什么。按邵飞一贯的德x_ing,应该会小声喊:“队长,您睡了没?”然后挤进来聊聊今天的收获,再得意洋洋地讨要表演。可等了一会儿,邵飞居然破开帐篷帘,贼似的摸进来了,还打开背囊掏里面的东西。
萧牧庭倒不会觉得邵飞要干什么坏事,但心里不免好奇,打开电筒也只是想一探究竟,不料邵飞直接给吓呆了。
那模样可爱又可怜,萧牧庭想,如果自己再不表示一下,小家伙可能会哭。
“怎么了?”萧牧庭拉开睡袋,揉了揉邵飞的头,邵飞扁着嘴看他,嘴角轻轻颤抖:“队长,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其实的确是来偷东西的。
“嗯。”萧牧庭将他搂进怀里,感觉到他肩膀不停颤抖,只好轻轻拍他的背以顺气:“跟队长说,怎么了?”
邵飞本来打定主意不让萧牧庭知道自己腿根烂了,但被萧牧庭低沉的声音一哄,什么决心啦,羞耻心啦全散了,顿时不想再一个人兜着,下巴抵在萧牧庭肩上,瓮声瓮气地说:“队长,我下面痛。就是昨天被蚊子咬过的地方,今天它……肿了,还被我抠,抠破了。”
萧牧庭当真没想到邵飞夜里摸自己帐篷来会是这个原因,既诧异又心痛,连忙让邵飞脱掉裤子给看。邵飞心里着急,加之伤处确实难受,不像昨天那样听见“脱了我看”就起反应,但脱裤子时还是犹豫了几秒——挠破的患处很恶心,害怕萧牧庭看了会嫌弃。
萧牧庭已经拿过医药箱,里面不仅有药膏,还有各种从猎鹰带来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