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他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对著陌生的四周、人、事、物及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感到不安和恐惧,幼小无助的他只得每每躲在瑟密的角落暗暗哭泣。
无论他是怎么样的哭、怎么样的喊,都没人理会。
之后,不知从何开始,他不哭,也不闹了,终日就像个无生命的娃娃静静躺在病床上。
没有感觉、没有痛苦,就这么放任自己的灵魂在不知名的彼方飘荡。
他甚至觉得如果真能让他就这样慢慢没了呼吸、体温,接著幻灭于这世界上,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但斐少祈意外的来访,却乱了他闭塞的天地、他的心。
他牵著他的手,将他拉出了自我封闭。
一直以来,那令他痛苦、挥之不去的燥热,都会在他心灵的某处留下不安,却就在斐少祈将手伸向他的那一刻,原本那样沉闷的冰冷开始不可思议慢慢地暖和起来,早巳静止下来的时间,开始转动著,他的沙漏,也重新流泄。
想著过往种种,李焱的唇角不自意地勾起一道淡淡的微笑。
不能否认,从那时开始,他就爱上他了,明知道这是场苦涩、望不见未来的爱恋,他还是不自拔地爱上,陷人了、沉沦了,在爱与不爱间迷失了,他找不到出口,见不著透露出的一丝光线,他永远只能徘徊在深渊的底处。
李焱抬起枯瘦的右手,轻轻抚著斐少祈赠予的手表,那是他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滴答、滴答,齿轮的转动声,敲落了他的眼泪,犹如碎钻晶莹撒上表板。
他该是恨他才对,为何这时脑子又会浮上他的容颜?
俄而,他发现,就算在这瞬间,他夺走他的一切,自己也无法真正地恨。
逃不了、真的逃不了。
他终究跳不开那曾以为被他毁坏的牢笼。
那一刻起,他的心碎了,不爱亦不恨,就让自己的一切付诸东流,什么也不剩。
靠著柔软的背枕,李焱沉痛地闭上双眸,任由泪水在脸上奔落。
你恨他吗?蓝惠芟的话语又再次如警钟敲响。
他恨……他真的恨吗?怨恨,只是为了隐藏那份真正的思念。
了解一切事情的始末后,爱、恨,都无所谓了是吧?
爱是一种毒。
因它痴狂、迷恋。
为它堕落、无悔。
喀、喀!病房门被人轻轻打开,斐少祈轻声漫步地来到病床前。
坐在床沿,眼带忧愁地看著李焱人梦的睡颜,他心疼地欲伸手拭去他脸上留下的泪渍,但迟疑了下,僵在半空中,还是决定将手收回。
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碰他呢?在他那样伤害他之后,还希冀求得他的原谅!?
他……不爱他了吗?
斐少祈呆望著依然熟睡的李焱,无声的询问自己。
“小焱,让我爱你好吗?”他轻声说著,道出他心中最纯真的爱恋。
从头至今,他以为他所做的决定全是为了他好,但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自我却狠狠地伤害他。
他永远忘不了那渐渐哀伤、幽怨的眼神,彷若成了一把利剑,直刺人心坎,血不停地流泄,点点滴滴,都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你知道吗?要是时光能倒回,在那时,无论你是否会恨我,我都会明白地告诉你所有的事实,至少,这样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使你痛苦。”可是,一切都太迟、太迟了。
“求你原谅我好吗?求求你……”这辈子他是第一次如此的深爱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存在、没有人……
斐少祈失声地倾述著,虽是尽量压低音浚故敲环酥谱∧谛牡谋撸闪艘痪湟痪涞姆胃昧μ统觥?
听著声声深情的话语,李焱紧闭的眼底溢出泪水,他缓缓睁开双眼,怨慰地望著眼前的人。
“小焱……”唤了声,斐少祈战栗著身,李焱的突然醒来,著实令他吃惊。
“你还来干什么,你是来嘲笑我,还是来继续你的爱情游戏?”李焱怒声责道,到了这时候,为何他还要出现在他面前,难道他被伤得还不够吗?
“不是的,我……我担心你。”他诺诺地说出,生怕刺激到他,“担心?哼!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冶漠以对,连李焱自己都感到讶异,但他现下无法对他轻声细语。
“别拒绝我,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我该负责……”
又来了,又是那该死的责任,除了这样,难道他连一点儿被爱的资格都没有吗?
所谓的爱情是什么,就是那分愧疚感?
想著,李焱突然地轻笑。“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你的责任,现在我双脚废了,所以你更可以用这理由爱我、怜悯我……斐少祈,我不是可怜虫,不需要你那过度泛滥的施舍!”
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慨,他激动且自嘲。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爱你、真的爱你!”斐少祈上前紧紧拥著李焱,几乎用吼的喊出。
爱……真的吗?虽然他是说的如此声嘶力竭,但他不敢轻易相信、不敢相信。
太自私了、他真是太自私了,事已至此,他还要紧紧地缠住他不放,终归是要眼见他崩溃,他才会满意,带笑地走出他的生命。
就算如此,要他何用?对斐少祈而言,他不过是他人生旅程中的过客,他所等待的归人并不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