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说:“问题不大,我姥姥年纪大了,隔一段时间就得来住住院,也都不去大医院,就在家门口的医院调养调养。”
涂思淼道那就好,“你家住这附近?现在挺晚的了,我陪你过去吧。”
文静看涂思淼脸色还是不对,就猜他可能是想找人说说话,欣然答应了。
走了一段,涂思淼还是没开口,文静觉得这样不行,就自己找了个话茬:“涂律师,其实吧,有件事我特别想跟人商量商量,您要是不嫌弃我就跟您说说。”
涂思淼点点头:“好啊。”
“我之前有一段时间不是在相亲嘛,”文静其实有点难为情,“相的都是亲戚邻居介绍的,什么人都有,我也懒得听我妈说都是什么样的人,一律都先见了面再说。结果有一天,您猜怎么着,我就相到我前男友了……”
涂思淼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眨眨眼睛示意她往下说。
文静低头拿手指绕着钥匙扣:“我前男友说,他知道当天要见面的是我,求我别生气,让我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说他对自己一生的规划里都有我,没我不行。我被他说动了,就答应跟他再交往一段时间试试,可我们俩是在相亲嘛,相中了,两边家长就都催着快点谈婚论嫁。我又不敢立刻做这个决定,我一想起来他当年干的那些混蛋事,我就怕再被他坑一次……”
涂思淼低头想了想:“如果你觉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去看清他现在的为人,那最好还是稳住自己慢慢去看,家里给的压力是一回事,你自己想慎重考虑再做决定是另一回事,如果他对你是真心的,那他肯定也会顶住他家里的压力,给你腾出来足够的时间让你好好观察……我是这么想的,但说实话我在谈恋爱和结婚上没什么经验,我说这些你就当个小参考吧。”
文静点点头:“其实我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是脑子里一团乱麻,需要别人帮我理清楚……哦对啦涂律师,这事您先帮我保密哈。”
涂思淼笑笑:“肯定。”
转眼已经走到文静家的小区门口了,涂思淼站住,准备跟她告别,文静突然问他:“涂律师您刚不是和张总一块吃饭了嘛,我跟您说个事希望您别生气,这一个月吧,张总老跟我打听您,您的什么事他都问,我觉得有点奇怪,也没敢跟他多说……”
涂思淼并不意外:“哦……那他跟你说别的了吗?”
文静纠结了一会,还是想帮张星说两句话:“后来张总跟我说了,说您以前从他家借过钱,当时他跟您照过一面。现在他看您不愿意跟他多接触,就觉得您应该还是介意着当年的事,想找机会跟您把误会解开……”
涂思淼忍不住笑:“他这么跟你说的啊……那你没把我在办公室里藏小鱼干的事告诉他吧?”
文静一脸懵:“啊?呃……没有没有……”
涂思淼想想也是服了,张星太会编故事了,编得跟真的似得:“你放心吧,我们俩误会解开了已经,就是他这人没皮没脸的太烦人,我以后不是很想见他……他要是再来找你问这问那,你别理他就对了。”
文静其实只是觉得张星人还挺厚道的,涂律师要是能给他个机会就好了,现在一看涂思淼这反应,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张星说的那么简单,而且肯定也不是自己该管的……文静有点后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想给自己补救一下:“嗯嗯,张总确实话太多,也怪我,看他表现得挺在乎您的,就也没多想……要是给您造成什么麻烦了那真对不起您,我给您道歉。”
涂思淼摇头:“没事儿,没造成什么麻烦……你快回吧,家里人还在医院等着你呢。”
文静道了别,进小区去了。
涂思淼继续沿着街慢慢地走,琢磨着张星给文静编的那个故事,还有文静刚刚那话。
“他挺在乎我的……他倒是真挺在乎我,六年了,还来追着我不放……”
夜越来越深,涂思淼走走停停,走了将近半小时,竟然走到律所楼下了。
他想起来还有工作没处理完,今天原本是打算加一会班的,干脆就上楼去了。
所里还有两个人没走,见到他打了个招呼又各忙各的去了。
涂思淼把手伸进兜里去摸自己办公室的钥匙,却把刚刚在宾馆的开的那张房卡摸出来了。
……自己真是糊涂了。涂思淼想,等一会加完班,就回那宾馆睡一觉吧,明天早晨还得拿这房卡把房退了。
……张星,应该已经滚了吧。
张星被涂思淼打得不轻,涂思淼走了之后他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又爬到床上去渗着。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着小兔子,开始明白过来,自己是不是把小兔子心里那些难过地方想得太简单了。
张星没被人伤过心,虽然小兔子跑了六年,这六年里他也就是特惦记、特内疚,没体会过那种被人欺骗、被人侵犯的痛苦。
当年的事他知道是自己混蛋了,但要想让小兔子释怀,光道歉恐怕远远不够,还得让他知道,张星已经改过自新了,不会再四处出轨了,不会再在床上用强了……
可是人家小兔子现在根本不想见张星,见着了就是一顿棍子。
张星躺在那不停地叹气:小兔子啊,你要是能给我个机会就好了……
等到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外边街上的喧嚣慢慢安静了,张星才鼓着一口气坐起来,想去清理清理自己这一身狼狈。
他走到洗手间,去按灯的开关,才发现小兔子把房卡拿走了,整个屋里都没有电。那怎么办?自己总不能带着这一身血出去吧……
张星在屋里转了几圈,也没想出好法来,正想用手机照个亮随便收拾收拾算了,门锁“滴滴”了两声,门开了。
涂思淼站在门口,有点惊讶,倒不是惊讶张星还没走,他内心深处其实已经猜到张星还没走,他惊讶的是,张星此刻竟然那么狼狈、那么卑微,眼里全是不安和乞求,站在那看着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涂思淼把房卡c-h-a到开关旁边,屋里一下就亮了。
他装作没事似得进来关上门问道:“你还没走啊?”
张星觉得不行了,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眼看自己的手已经颤抖着伸了出去,快要碰到小兔子的脸了。
涂思淼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另一条胳臂攀了上来:“我跟自己打了个赌,你要是还没走,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再表演一下。”
张星觉得小兔子是真的慈悲,自己也是真的幸运,他喜极而泣,捧着小兔子的脸,狠狠地吻他。
涂思淼被这个曾经熟悉的怀抱裹挟,不禁又把手放到心口上捂了一下,很快又把手放下了。
算了,今天就放纵一下吧。
(完)
作者有话要说:
======= 6年后 =======
第23章 番外1 缔约
涂思淼的爸爸死了。
死在了手术台上。
动手术之前,医生就告知过,风险很大,但如果手术成功了,也确实能延长一段生命。
涂义诚根本没犹豫,做,老子就是来治病的,凭什么不做。
涂思淼只能在旁边任劳任怨地伺候着,这个爸爸他早就不想认了,可是没办法,人家手里抓着自己的把柄呢。
动手术前一天,涂义诚翻出来一叠欠条交给涂思淼:“我都帮你理清楚了,咱们家现在欠的钱都在这了,加起来……有个九十多万,回去卖了房子应该还差点,我要是下不来手术台,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吧。”
涂思淼不做声,伸手接了那叠欠条,又听见涂义诚说:“房本……不知道被你n_ain_ai藏哪了,你回去自己找找吧……前两天乡下邻居来电话了,你n_ain_ai没了。”
涂思淼猛地站起来,凳子“哐啷”一声倒了,引得一病房的人都抬起头来看他。
“那么着急干什么……”涂义诚有点不耐烦,“这不正好,我要是没活着出来,你不就把我带回去一起埋了……”
“我要……”涂思淼声音都在发抖,“我要回去看我n_ain_ai。”
“呵呵,”涂义诚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我这手术还没动呢,你就要走?甭回去了,你n_ain_ai本来就给自己找好了一块墓地,我让邻居从你n_ain_ai箱子里找了点现钱儿,买了副棺材直接入土了……你回去把乡下那栋老房子也卖了,还能再凑出来点钱。”
涂思淼悲愤交加,只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马上就要打到涂义诚脸上去。
涂义诚也不理他,躺下眯了一会才说:“你那几张照片,等我手术做完了我就还给你,你放心吧,我还没给别人看过呢。”
然后涂义诚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涂思淼如释重负,同意了遗体先放太平间冻着,然后回病房去收拾涂义诚的东西。
他心里一点不觉得轻松,兜里那叠欠条还等着他去还呢,一直被涂义诚用来要挟自己的那几张照片也得赶紧找出来。
结果他在病房里翻箱倒柜了俩小时,愣是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