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来催他:“3号床收拾好了吗,新来病人在外边等着呢。”
涂思淼站在柜子前脑袋发懵,没在病房里……照片没在病房里,那能在哪?涂义诚把照片带过来了,不可能再藏回老家去,他在这儿又没什么熟人,不可能寄放在别人那……
最后也没想出个头绪,涂思淼拎上装着所有东西的编织袋,去领涂义诚的死亡证去了。
出了住院部大楼,涂思淼找了个垃圾桶,直接把那一编织袋的东西全扔进去了。
毯子饭盒什么的,扔了虽然有点可惜,但有这张死亡证就够了,他不想再看到任何跟涂义诚有关的东西了。
明天就是3月1号,学校已经开学整整一周了,辅导员昨天来电话问他怎么第一周就缺席。涂思淼犹豫了一下说:“我爸爸去世了,现在我家只有我自己,我得回去处理一些事……要不我这个学期我先休学吧。”
辅导员也听说涂思淼家里麻烦不少,就没拦着他,只跟他说:“行,处理完了尽早回来,有困难就跟学校这边说,大家肯定想办法帮你。”
“……谢谢,但是应该暂时不用,”涂思淼不想把家里那些事拿到放大镜下边给大家看,否则自己受过的屈辱就有暴露的风险,“家里的事还是能解决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涂义诚到底把照片放哪了。
回到家,屋子里跟垃圾场一样,涂思淼扎进去翻了一遍,也没找着。
他算明白了,涂义诚这是死都不肯放过自己。
那几张照片,是他高考完之后拍的。他考上大学了,再有一个月就要走,涂义诚面上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爱哪去哪去。
过了几天,他又去强迫涂思淼见一个“熟客”。涂思淼想着,也就最后这几次了,忍就忍了。
他万万没想到,涂义诚托那个“熟客”拍了几张照片,就趁涂思淼疼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然后涂义诚甩着这几张照片对他说:“以后出息了,挣了大钱,别忘了回来孝敬我。”
涂思淼只当他是想等自己工作了,再抓着这个把柄威胁自己帮他还债,没想到刚过了一年多,涂义诚就找到他学校来,说自己得癌了,得住院,让涂思淼到医院来伺候自己。
现在这几张照片是找不到了,涂思淼气得想摔涂义诚的骨灰盒。但他拿起骨灰盒,又想起n_ain_ai都入土了,自己还没去看过呢,就赶紧回了一趟乡下。
3月份他把乡下的老房子卖给邻居了,没卖多少钱;又回到城里,找了中介,把自己家这套两居室挂出去卖。
4月份房子卖出去了,他就开始按着欠条上的电话挨个联系债主,好把涂义诚欠的钱都还了。
他这几个电话刚打出去,隔天就有好几拨人堵在门口,拿着几张涂思淼根本没见过的欠条,找他要钱。涂思淼一看,白纸黑字还按着手印,确实是涂义诚借的没错。
涂义诚死前说欠着90多万,果然是在诳自己。现在再加上这几笔,就算把卖房款都交出去,也还差着30万。
涂思淼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他在家里盘算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出去跑了一天,把那几笔总额最大的、利息最高的、催债最凶的都还上了,然后直奔火车站,买了张车票回学校去了。
剩下的容他再想想办法,反正接下来半年都休学,四处打工能赚点,实在不行就去卖肾。
涂思淼仗着自己模样还行,之前就进了一家酒吧打工。这的待遇还不错,一天能赚个两百多,老板人也不赖,听涂思淼说接下来半年能天天来上班,就直接给他涨到300了。
涂思淼就是在这认识的张星。
张星跟酒吧老板关系不错,没事就来调戏老板新招的服务生。
涂思淼刚来的时候被他调戏过,当时还有点脸红发憷,张星觉得挺好玩,后来每次过来都不忘了跟涂思淼聊两句脏。
一年过去涂思淼也皮了,什么样的客人调戏他,他都应付的过去,应付完了转身就是一张冷漠脸。
张星注意到他这点,觉得emmm,不错,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两天涂思淼又回来打工了,见着张星还主动打了个招呼,张星就问他:“刚又跟谁约了呀?这么开心。”
涂思淼呵呵了,你觉得我很开心?面上打着哈哈:“哪儿有人约我呀,我这面黄肌瘦的。”
“我就想约你你信不信?”张星伸手在涂思淼耳垂上刮了一下,涂思淼不着痕迹地闪身招呼别人去了。
那天酒吧关门还挺早,没到夜里两点就关了。张星一直在楼上跟老板品着新进的酒聊天,听到楼下关门了才说:“你早点休息吧,我这也得往回走了。”
酒吧前门关了,他就从后门下的楼,出了门就听见旁边那条死胡同里有人在喊“别跑”、“站住”。
张星想着,这好歹也是朋友的店,别让他门前出了什么事,就绕过去想悄悄看一眼,结果正好看到涂思淼被几个人按倒在地上,有个人拿着把刀在涂思淼耳朵根上晃来晃去,叫他马上还钱,还不上钱这耳朵就别想要了。
得,同行呀,张星站在墙角后边没出声,转身走了。
他听口音能听出来这几个人是外地的,没想到现在收债都能跑出这么远来收,这也太勤奋了。
走出去几步,他又觉得不行,自己朋友这店好不容易开到现在了,生意还不错,门前见了血终归不太好,传出去还影响生意,要不就帮帮那小孩吧。
于是他就没去开车,放慢了脚步在附近转悠,没几分钟果然遇上两个巡逻的民警,赶紧迎上去跟他们说:“我刚经过13号巷那边,好像有人打起来了,您们快过去看看。”
民警立马就去了,张星也就开上车回去了。
过了几天,张星又晃悠到酒吧,见小兔子全须全尾地在那擦杯子呢,就问他:“周二那天晚上没事吧?”
涂思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事,谢谢您关心……能麻烦您先别告诉我们老板么?”
张星说:“行呀,我不跟他说,你打份工也不容易嘛。不过吧,下次他们再来堵你,要是被你们老板或者别人撞见,可就瞒不住了。”
涂思淼看着他不说话。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张星用指节敲着吧台压低了声音,“我也是个放贷的,你要是缺钱可以先从我这借,我可以把利息给你算低点。”
涂思淼无意识地皱着眉想了一想,自己在老家那边还欠着四笔钱,加起来有30万多一点,而且现在利息还在滚,这四拨人要是隔三差五就来催自己一次,自己在这打工也打不下去。
于是他揭了张便条递给张星:“您给我个电话吧,我回去考虑一下,明天下午联系您。”
张星自然乐意留电话,他早就看上涂思淼了,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人拐到床上去试试。
那时他还只知道这个小酒保叫Terry,直到签借款合同那天才知道他叫涂思淼。
还款期限,涂思淼说就8月底吧,能抵押的东西他也没有,他能看出来张星想要什么,也有预感最后自己可能得陪人上床。
不是万不得以他不想那样,但现在他是真的没办法了。他联系过在医院认识的那几个人,得知自己就算卖一个肾也拿不到那么多钱,而他……他还想上学,他不想四处躲债。涂义诚才刚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想走那条有点希望的路,所以……卖自己就卖自己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身体脏了,他还捂着心呢。
临近8月底,他还在那家酒吧打工,张星来问了他几次,什么时候能还钱,又深入浅出地表示了一下自己还挺喜欢涂思淼的,涂思淼就顺水推舟,陪着笑问能不能给自己宽限几天。
张星说:“宽限几天……可以呀,要不今天晚上你来我这,咱们好好商量一下,看到底宽限多久。”
涂思淼跟别人换了班,就跟着张星走了。
张星一开始只是想把人拐到床上尝尝,那34万就让涂思淼慢慢还去。
没想到尝了两次之后他觉得自己有点上瘾了。
涂思淼现在虽然有点瘦,但是长得挺好,骨架又匀称,浪起来有一把好嗓子,不是雏所以还懂点技巧。最关键的是,他对张星的胃口,而且特别能了解张星想要什么。
张星从没遇见过这么中意的床伴,放跑了觉得可惜。但是一看涂思淼那态度,应该是不怎么想傍张星这位大款,于是有一天晚上他搂着涂思淼就直接跟他说了:“你以后多来陪陪我怎么样?一天我给你算1000块钱,那34万你就先不用急着还了。”
涂思淼动了一下,好一会没说话,随后像是想好了,坐起来跟张星说:“我还得在学校上课,我保证不了天天陪你。”
张星支着脑袋看他:“没事啊,我平时也老有事,不可能天天都见你,你只要能保证随叫随到就行。”
“……”涂思淼在心里算了一下,340天,不到一年,这个开价对自己算是相当实惠了,于是做了决定:“行,我愿意,但是咱们得先签个协议,把各自的权利和义务写清楚。”
张星笑了,起身去把人重新往床上按:“行啊,你可真够小心的,你也不想想,我张星这么厚道的人,至于坑你吗……”
涂思淼趴在床上,攥着床单忍不住哼了一声,“……啊!你,轻点……”
张星哪顾得上轻点重点,他刚把人弄到手,正在兴头上,得意着呢。
那天晚上涂思淼被怼得喊破了嗓,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拟好了协议找张星签的时候,嗓子哑的根本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