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廉似乎有些疑惑:“他是自己爱上你的,与我何干?真论起来,我自始至终,只诱使你过一人而已,并且……还没能成功。”
“那顾辙为什么说是你唆使的?”
“怎么把罪名扣在我头上呀……啊,想起来了,我确实对辕少爷说过‘不要因为身份和世俗、因为别人的不赞同就放弃爱一个人’这样子的话。”赵廉在红灯处停下,偏头无辜地望着陈纹玉:“可那是我回国后第一次见他,并不知道他会爱上你呀。”
“我就说你这人,离经叛道!”陈纹玉眼皮跳了跳:“他那时不过十一二岁,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我举例子来着,谁知道随口一说,竟然就说中了啊~”绿灯亮起,赵廉一脚踩下油门,语气颇为无奈:“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c-h-a柳柳成荫。”
陈纹玉哑然,叹着气低头看向手上的盒子,想了想,还是慢慢打了开来。
果然是他送给顾辕的相框。
相框裱起的照片内容他十分熟悉,是顾辕十二岁生日时到林郊野食,他举着树枝要c-h-a死大王蛇的情景。
照片中的他穿着黑色的长款休闲套装和一双登山球鞋,背着一个帆布书包,紧握着一根细枝,正摆出朝地投掷的姿势,那双直勾勾盯着某物的眼睛很是炫目——其中满是狂暴的欣喜、不羁和傲态。
他盯着的,正是那条弓着身子背对于他的大王蛇,它所望着的是照片之外的地方,那里原本站着拿着石头的王司机,只是他没被拍进照片里。
陈纹玉还记得当时顾辕和顾辙躲到了很远,却不想顾辕居然偷拍他。
赵廉用眼角偷看了一瞬,惊道:“纹玉,你杀蛇?!”
陈纹玉点了下头,盖上盒子,简短地讲述了一下野食时遇蛇杀蛇的情景,舔着唇道:“应该是顾辕躲在Cao丛后边儿偷偷拍的。”
“不得不说,拍得挺好,很帅!”赵廉顿了顿,小声接道:“没想到你居然也能这么攻~”
“你别以为我不懂什么叫攻受。”陈纹玉翻了个白眼:“我还跟你置气呢,少跟我近乎!”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你已经原谅我了。”赵廉了然地嘿嘿一笑。
“可、顾辙说你现在还是他的……他的……”
“狗?”赵廉见他不便启齿,又找不到词语替代,便主动接话:“是他的狗也不代表就要听他的话,对吧?”
“切,你小心他把你宰了吃掉!”
“所以啊,纹玉你要保护我~”赵廉眨了眨眼睛:“我早知道你是个‘切开黑’,辙少爷斗不过你的。”说到这他沉思了一下,补充道:“而且,你有高人相助。”
“哈哈,赵哥,你武侠剧看多了吗?”
赵廉严肃地摇了摇头:“我观察过,你从前只有脖子上戴着一个翡翠玉坠,可两月前你突然失踪,回来后,手上却多了一枚黑宝石尾戒,送你戒指的人,应该就是帮助你隐匿半月的人。”
“卧槽,这你都能猜到?”陈纹玉看了一眼左手小指上的戒指,轻声叹道:“本不想戴出来的,可又不知道放哪里好。”
“我不是猜的。”赵廉有些得意:“你回来的那天,不是说出家去了,结果大师不肯收你吗?我后来去查了查,M市郊寺庙不少,其中有一座‘落神寺’,听闻整个寺里只有一位空求住持,我便找人去拍了那位住持的照片回来。果然,他看着约摸二十来岁,光头,虽然没有戴帽子,穿的也是佛门黄布长衫,但与你所述已然有些相似。”
“就凭这些你就能断定了?”
赵廉看了一眼他有些惊慌的脸,继续道:“于是我托人深入探查,终于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原来这位空求住持俗名叫做贺灵炎,现年二十二岁,少时父母双亡,本是一名孤儿,后意外被人收养。其养父母,一位是国家情报局的局长,一位是科研界的风向标,而他们之所以愿意收养贺灵炎,是因为他智商极高,因此他们费尽心力、耗时十年将他暗暗培育成惊世奇才,希望他能为国效力,没想到的是,他在第一次秘密任务中便失踪了。”
陈纹玉心想‘这你都查的出来?’,面上却淡淡一笑:“都是些没根据的事。”
“是吗?要不要我把空求住持的照片发给那位情报局局长,请他看看空求住持是不是就是他的养子贺灵炎?”
陈纹玉吞了吞口水,手机却忽地响起来信提醒,他慌忙摸了出来,果然是贺灵炎发来的。
[小鱼,我的身份暴露了,你看着办吧。若是你不能让这位司机闭嘴的话,就由我来。]
赵廉似乎猜到了短信内容,笑道:“纹玉,你请他不必担心,这事儿除了你们,只有我知道。”
陈纹玉抿了抿唇:“赵哥,你发誓。”
赵廉愣了一下,才举着右手的中间三指,无奈地保证道:“我赵廉在此发誓,绝不会将空求住持——即贺灵炎的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会时刻监视他的。若是他背信,我便不留他。]贺灵炎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呼~赵哥,你真是……我以为不会有人能查到灵炎的。”
“咱别再提他了。”赵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还想多活些时日呢。”
陈纹玉哑然失笑,不再言语。
第47章 愿你安好
赵廉载着陈纹玉回到九巷,刚熄了火,便突然道:“纹玉,还有一事。”
陈纹玉开车门的手一顿,转头望着他,不解地问:“什么?”
“辙少爷要到市郊来了。”
“嗯?”
“你知道这周边最近的‘西镇八中’吧?”赵廉摸着鼻尖,叹道:“他报考上了。”
“西镇八中?!他不是该去明和吗?”
“自然是为了离你近些。”赵廉从车后座取了档案袋递给他:“这是西镇八中的资料,你先看看吧。”
陈纹玉冷着脸挥手推开:“不必。”
他在九巷待了十年,怎么会不清楚西镇八中的情况?他当初正是不愿意去那个破旧而混乱的地方,才拼了命考进明和高中去。
西镇八中,是九巷以及周边郊区的自建高中,占地极小,仅一百亩余,并且破旧而落后,课桌椅‘缺胳膊少腿’就罢了,地面还是土层的,满教室壁长花长Cao。教职工不过三十几名,学生人数统共六百左右,真正的学子却不到十之一二,绝大多数都是无意书卷或不学无术的。
陈纹玉敢说,只要进了西镇八中,便很难有好出路了。言之甚已,连品x_ing都会每况愈下,若顾辙真要在里面待上三年,他身上那股贵气定会被消磨掉,从而变成一个真正的痞子。
“父亲怎么可能同意?”陈纹玉沉声道:“西镇八中就是个‘垃圾场’,顾辙锦衣玉食十五年,居然愿意忍受这样的环境?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想我过的舒坦。”
“顾先生自然是不答应的。可辙少爷先斩后奏,末了直接撂下话:要么就把他送走,要么就别管他。”赵廉哼哧了一声:“因了林太太和辕少爷的事,他心里怕是也恨上顾先生了。所以哪怕公然反抗,也决计是不会要你好过的。”
“哼,过去顾辕容他,后来我容他,现今父亲容他,可他偏偏谁也不容!”
“都劝你去和顾先生谈一谈,你又不听,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赵廉努嘴:“你看你的脸,被打的印记还没消呢!”
陈纹玉抬手摸了摸已不再作痛的脸,不悦地抿了下唇,望着赵廉闷声问道:“赵哥……你不会不懂吧?”
“我懂。辙少爷这么明目张胆的,顾先生肯定知道内情,可他既然没有出面,便说明他心里是不愿c-h-a手的。”赵廉偷偷看了他一眼,含着笑心虚地补充道:“其实吧,顾先生确实很难做啊!他现今最是爱你,为了你推开了如今的妻子和另一个儿子,可你还是不肯接受他这个父亲,宁愿躲在这里也不去陪陪他、见他一面。顾家里头,就只有辙少爷一位了,他再怎么骄纵蛮横,却也是顾先生身边唯一的亲人……而现在,连辙少爷也不肯再留下了~”
陈纹玉淡淡地自嘲一笑,低着头双手按在膝盖上:“难道又是我的错吗?我五六岁时尚有记忆,便经历父亲抛妻弃子,母亲带着我改姓,到这个又破又旧的鬼地方隐居生活十载。你也不想想,我原是顾家的大少爷啊!过的可是锦衣玉食、人人艳羡的生活,但是一夕之间,除了母亲什么也不剩了!可他还偏偏不放过我们,总要来这里偷看!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如果真的不爱了、真的要丢弃,那就彻底一点啊!”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傻,当那辆座驾我和母亲不认识吗?他一来,母亲就要抱着我哭,有时哭的狠了,忍不住动手打我几下,打完了,还是心疼,又抱着我说‘对不起’……怎么?我和我妈过了十年这样苦痛不堪的日子,还不允许我记恨他们了?”
“意外坠楼身亡?哈哈!你怕是不知道我妈怎么死的吧?要真是意外的话,她怎么会提前预知到,还留下遗书呢?就放在饭桌上,和她出门前做的早餐摆在一起。我没多想,一边咬着煎饼一边把那张折叠的纸展开,没想到入目的第一行便是两个红红的大字!我的饼都吓掉了,睁着眼木然地继续往下看……她说对不起。她要我去找父亲,要我回顾家去,要我哪怕委屈也要选择安安稳稳地生活,她请求我不要怪她……可是,我怎么能不恨呢?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那个男人抛弃我?这世上,我只有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