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闻晋霖将他抱出浴缸,让他坐在小塑料板凳上,用毛巾帮他擦干身体。
秦墨点点头,难得表扬了他一句:“不错。”
闻晋霖牵了牵嘴角,漏风的牙齿闪现了一瞬,与他饱满的樱花般的嘴唇违和感强到不容忽视。
秦墨弯下腰,捡起自己的s-hi衣服,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牙齿,递给闻晋霖。
闻晋霖呆呆地盯着他的手,不知道他想干嘛,这又不是什么可以安回去的东西。
“扔在床板下,牙齿很快会长出来的。”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告诉自己:下面的牙齿掉了丢上房顶,因为下面的牙往上长,寓意牙齿快快长出来;相反上面的牙齿丢床底下,也是同样的道理。他当然知道闻晋霖已经过了换牙的年纪,但现在的牙科技术这么发达,种一颗牙也是很容易的事,这话算是一种小小的安慰。
闻晋霖显然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目光闪烁地笑了笑,并没有去接,而是抱起秦墨,将他送到卧室,帮他换上衣服。
方才两个人都赤身裸体,秦墨不觉得尴尬。现在秦墨衣装整齐,闻晋霖□□,秦墨竟然生出一点不自在来。特别是他平躺在床上,闻晋霖帮他穿裤子在他身上投下一块y-in影时。
“不用你帮忙,你洗澡去吧。”秦墨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闻晋霖点点头,自己回了浴室。秦墨坐在床上,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等了大概二十分钟,闻晋霖还没出来。
“闻晋霖!”他忍不住喊了一声,但没有人回答他。
秦墨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人答应。他心里生出许多猜想,但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秦墨咬咬牙,两只手臂先着地爬下床,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爬到卧室门口,抬手打开了门。
闻晋霖仰面躺在浴缸里,眼睛紧闭着,脸蛋红扑扑的。
“醒醒!”秦墨爬过去拍拍他的脸,触手的温度和颜色一样火热。
闻晋霖迷迷瞪瞪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秦墨虚弱道:“羊羊叔叔,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再联系秦纵。”
秦墨怀疑他这么睡过去就醒不来了,更加用力地拍着他,“不行,你赶紧起来!”
“唔……”闻晋霖双眼含泪地望着他,“我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是真的好困。”
秦墨受不了他那双发红的被虐待了的小狗似的眼睛,扔了条毛巾在他脸上,“起来,去床上睡。”
闻晋霖的身体跟泡久了的面条一样软绵绵的,扶着墙弓着腰跨出浴缸,慢吞吞地包上一条浴巾,摸着墙回到浴室,往床上一倒就不动了。
“头发也要弄干。”秦墨在浴室里喊道。
闻晋霖哼唧两声,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些。
“你手机在哪儿?”秦墨眼看着他已经烧糊涂了,决定亲力亲为。反正爬一米也是爬,爬一百米也是爬,他的老脸在这几天里已经丢尽了。
可一个烧糊涂的人显然是没听明白他讲什么,秦墨只好又从浴室爬回床上,提着闻晋霖的耳朵问道。
闻晋霖眼皮颤动了好久才挣扎着睁开眼,一只修长白皙的胳膊探出被子晃了晃,又飞快地缩回去。
秦墨抬头看向他所指的方向——与天花板等高的衣柜最上层,嘴角抽了抽。他不介意像低等动物一样爬来爬去,但毕竟不会飞啊。
第49章 脱困
秦墨对手机不再奢望,低头望一眼床上的闻晋霖,他s-hi漉漉的头发把枕头都染s-hi了一片。反正他现在病得厉害什么都看不到,多爬几次也不丢人。秦墨再次爬回浴室,拿了吹风机又爬回来,托起闻晋霖的脑袋给他吹头发。
近在耳边的嗡嗡声把闻晋霖吵醒了,他反应了几秒才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就算病得脑子像一团浆糊眼睛都睁不开,但他仍能明白,羊羊叔叔这是在为他好。他露出笑容,蠕动着将脑袋顶进秦墨怀里。秦墨单手抱着他热烘烘毛茸茸的脑袋,手指陷进他细腻软嫩的脸颊里,像是抱着一只温软的小动物。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吹风机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没一会儿那只小动物开始不安分起来,摇头晃脑地乱动,秦墨关掉吹风机:“烫吗?”
闻晋霖不说话,眼睛紧闭着,脸上露出几分烦躁之色。秦墨将手指c-h-a进他头发里梳了梳,将吹风机放到一边,将他的脑袋托到枕头上放平。
闻晋霖突然捉住他的手,小声喃喃道:“别走。”
他手心烫得让秦墨有被灼伤的错觉,条件反s_h_è 般飞快地回握了一下,又立刻松开。这一秒,秦墨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心软了。这份心软来得真是毫无道理,自己落水的事本来就是闻晋霖害的,闻晋霖救他是应该,自己怎么能因此而觉得他可怜或者对他另眼相看呢?秦墨理了理思绪,将手指从闻晋霖滚热的掌心中抽出。
闻晋霖像是感知到他突然变得冷硬的气息,眼角和睫毛满满被渗出的泪水濡s-hi了,两颗晶莹的泪水在绯红色的眼角慢慢成形,顺着太阳x_u_e流进乌黑的头发里。
秦墨用手指擦掉他的泪痕,“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男孩。我都不打算跟你计较你绑架我这件事了,你该高兴才是。”
昏迷的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眼角很快又凝聚起两颗泪水,睫毛s-hi成一缕缕的,没有平时翻卷向上的那份活力,软绵绵地耷拉在下眼睑上。
“你真是……”秦墨再次为他擦干眼泪,手指拨弄了一下他的睫毛。
被他手指轻轻掠过的眼皮颤动两下,但终究没有睁开,闻晋霖气闷似的哼哼两声,脚丫一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有劲蹬脚你倒是先起来把手机拿下来。”秦墨挪到床尾,握着他纤细的脚踝往被子里一塞,把被子掖紧。他盯着被子里的人形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衣柜,自言自语道:“等你醒了恐怕人都烧傻了。”
秦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爬的距离恐怕比他整个一岁都要多,他四处翻箱倒柜,将饭厅里的椅子,阳台上的扫帚拖把,柜子里的各种绳子,厨房里的捞勺刀具等都拖到卧室里。
他先爬到椅子上跪坐着,抬头看着衣柜,柜门并没有把手,只在边缘留了一道弧形凹槽。秦墨将一把水果刀绑在扫帚上,举着扫帚将刀刃c-h-a进柜门的缝隙中,试图旋转着刀刃将柜门撬开两指宽的距离。中途因为水果刀绑得不紧,失败过几次,秦墨不屈不挠地拿着绳子与之作斗争,总算成功达成目标。他一手举着扫帚,一手拿起拖把用力一顶,柜门终于开了。
秦墨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现学现用将绑水果刀的经验应用在捞勺上,举着加长的捞勺去捞衣柜里面。可他调整了好几次角度,捞勺都无法触到柜子底部。
秦墨又气又急,身为一个残疾人,他早就体验过生活的诸多不便,但背后的闻晋霖难受的哼哼声让他更加痛恨起这种不便来。秦墨回到床上,摸了摸闻晋霖滚烫的额头,去冰箱取了冰块包在毛巾里敷在他头上,又倒了水托起他的下巴浅浅喂了几口,刚将他脑袋放回枕头上,喂进去的那点水从豁牙里流了出来。
秦墨:“……”莫名有点想笑,又觉得他实在可怜。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晋霖,小小的一手便可以遮住的一张脸,黑发散落在枕头上,大概因为身体不舒服秀气乌黑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皮一颤一颤的,睫毛也跟着一抖一抖,看起来乖巧又招人疼。
秦墨坐在他身边,定神想了想,将厨房里的磨刀石也拿了过来,用毛巾包住后再用绳子系紧,尾端留一截长尾巴。秦墨左手捏着绳尾,右手将磨刀石掷进了衣柜里,然后将绳子慢慢收回。
“咚”的一声,磨刀石从衣柜里掉到了地上,一同掉下来的还有一个手机。一击即中,秦墨大喜,赶紧爬过去捡起来,看清楚后又恨不得把闻晋霖拖起来揍一顿。这分明就是之前那个伪装成手机的□□,要是没有发生之前落水事件,以他的脾气,拿到这东西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牙还牙,让闻晋霖也尝尝被电的滋味。
可现在……秦墨很恨地盯着闻晋霖,“最好这里面还有一个真的手机,不然我也管不了你了。”
他捡起磨刀石,再次将它扔进衣柜里,这样试到第四次时才又有所收获。
秦墨抱着怀疑的心态凑过去,捡起来仔细看过才松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个手机——但是,秦墨深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泛了白,有密码。
“你究竟是有多怕我跑掉?”秦墨牙根直痒痒,密码会是什么?他和秦白阳的生日?秦墨试了这个数字,失败了。他和秦白阳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这他哪里会记得!他们重逢的日子?秦墨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了。秦墨不想再试第三次,也不想打110,隔着被子大力拍了拍闻晋霖,“手机我已经找到了,快告诉我密码,如果你不想病死在这里的话!”
闻晋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转了几下,喃喃道:“别走……别走……”
秦墨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我不走,我在这儿。但你得告诉我密码,我要给你找医生。”
闻晋霖没有反应,在秦墨以为他又昏睡过去时,他才小声道:“亲亲,告诉你。”
秦墨气笑了,手一甩将手机扔到一边,“你烧傻了最好,我也不希望我们秦家断了香火。”
半分钟过去,秦墨怒吼道:“你到底说不说?”
闻晋霖的嘴唇张开了一条小缝,将头歪向声音的方向。
秦墨隔着被子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俯身将嘴唇压了下去。闻晋霖的嘴唇有些干,很热,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