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洋勾着唇没说话。
沈澜的家门口挂着两个红色的大灯笼，但是没贴对联——墙壁旁边都是瓷板，没贴对联的地方，他们也不太讲究这个。
沈澜拿出钥匙打开门，拉着林渊洋的手走了进去，家里布置的喜洋洋的，入眼一片大红喜庆的颜色，他看到自己的父母，马上开口道:“爸，过年好，妈，过年好。”
林渊洋微微弯了弯腰，低声道:“伯父伯母，过年好。”
沈妈妈看到林渊洋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明显带了喜色，热情地招呼他:“这就是渊洋吧，快进来快进来。”——沈澜不仅这张嘴遗传了他妈，连死颜控也是。
林渊洋今天本来就特意穿的年轻了一些，再加上他俊秀的眉目，雪白的脸庞，简直是五十大妈掌中宝，沈澜他妈这年头的女人，看着林渊洋这样的人，那可是亲切的不得了。
林渊洋略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然后垂下眸子，乖乖地让沈澜拉着他进了客厅。
沈澜看他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简直目瞪口呆——这不是他的林渊洋吧？！
沈澜:“？？？？？”
但是沈妈明显的很吃林渊洋这一套，她太喜欢这种看着乖又长的漂亮的小孩儿了，她好像一下就被林渊洋收买了，嘴上一个劲儿的夸，好孩子、好孩子。
沈澜都没好意思说，林渊洋就比她小十几岁。
但是沈爸爸明显就不是这么浮于表面的人，他冷哼一声，看着林渊洋，鼻孔都快顶到天上去了。
“你们两个啊，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饺子刚下好呢。”沈妈妈说:“里面可包了不少钱，我特意用干净的塑料袋包了几个一百的，你们要是吃到了有塑料袋的千万别往下咽，那玩意儿有毒的。”
林渊洋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就从来没有吃到过，带了钱的饺子——这几年什么山珍海味都吃遍了，却唯独没有吃到过，家人亲自给他包的饺子。
看着沈妈妈，心头蓦然洋溢出一股暖流，林渊洋那一瞬间居然有些泪目。
沈妈妈的目光从林渊洋进了门就一直在他身上，看到林渊洋眼底的水光，大声惊讶道:“哎你这孩子，大过年的怎么还哭了。”
沈澜马上转头看林渊洋，他一想就明白了，他对他妈低声解释道:“他……没有父母，以前……过年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饺子。”
林渊洋对沈澜微微一笑，他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沈澜的小拇指，轻轻捏了一下。
沈父被冷落在一边，也没人理他，他看着沈澜，忽然皱了皱眉头:“你那衣服里面怎么回事。”
刚才沈家二老的注意力都放在林渊洋的身上，都没怎么认真的看沈澜——他把吊着的手臂藏在里面，然后才套上的外套，此时包在衣服里，显得鼓鼓囊囊的。
“哦……”沈澜眼神微微闪了闪，避重就轻地说:“前几天跟人打架了，伤着胳膊了。”
“你这孩子怎么又打架。”沈妈一听脸色就变了，她把沈澜的外套拉链打开，看着他里面吊着的手臂，十分心疼道:“怎么打成这样了？”
“就不小心挨了一下。”沈澜说:“没事儿，都去医院看过了，也上了药了，过几天就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多不好。”
沈妈的目光在沈澜和林渊洋之间来回打量了几圈，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只是勉强笑了笑:“以后小心点，你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知道了妈。”沈澜讨好的对她妈笑了笑，然后俯身在妈妈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甜甜地说:“谢谢老妈。”
沈妈白了他一眼，然后去厨房端饺子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沈澜、林渊洋和沈爸三个人，这下沈澜就算不想跟他爹正面交谈，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爸……”
沈父看了林渊洋一眼，淡淡地说:“就是他让你一个月家都不回？电话都不打一个？”
沈澜顿时无话可说，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是，我不是……”
沈澜话音没落，沈父就扬手掴了他一个巴掌，那力道很重，“啪”的一声响起，回荡在客厅中。
“你这个死老头，大过年的你干什么！非要闹出些事儿是吗！咱们在家是怎么说的？！”沈妈听到声音从厨房冲出来，把饺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拍着桌子说:“你儿子今天已经二十六了！你还打算管他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打算让他这辈子都打光棍了啊！”
沈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目光沉沉的看着沈澜。
“这一巴掌不是打你喜欢一个男人，也不是打你喜欢上一个黑道的人。”沈父一字一句地说:“我打的是，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连养你二十多年的爸妈都不要了。”
沈妈听到这句话也沉默了，她猛然地转过身去，用手擦着眼泪。
沈澜的牙齿微微颤抖，他双腿一弯，直接跪到了地上，他低着头，哑着声说:“爸，妈，对不起。”
“我问你，如果我和你妈到死都不同意你跟这个人在一起。”沈父指了指林渊洋，沉声问:“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回家了？”
“不……不会……”沈澜的眼泪扑簌的落下来，他哽着声音道:“不会的……”
林渊洋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他手指握紧，低着头看着沈澜的发旋。
“行了，快起来吧，大过年的干什么呢，非要找这些不痛快吗。”沈妈把沈澜扶了起来，眼底却是掩不住的伤心。
“妈，我保证就这一次，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了。”沈澜语气极其认真的说:“我保证。”
“妈知道，你一直是妈的好儿子。”沈妈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用力的拍了拍沈澜的后背，没再说话。
沈澜的鼻头发酸，他笑了笑，“妈，吃饭吧，我和你去端饺子。”
“哥……你先坐，等我一下。”沈澜对林渊洋眨了眨眼:“一会儿吃饭了……”
林渊洋轻声说:“好。”
沈澜刚进厨房的门，林渊洋就听到沈父问他:“沈澜的伤，是因为你吧？”
林渊洋大方的承认，他点了点头:“是。”
沈父冷哼了一声:“希望以后沈澜别因为你丢了命。”
林渊洋心脏一紧，他用力的咬着后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父的这句话简直是戳到了他的死x_u_e。
这是他长久以来，最担心、最担心的问题。
他定了定心思，缓缓地说:“伯父，您放心，我已经决定慢慢的收手了，我会尽力把所有可能的冲突都避免，不再让沈澜为我卷进一些无关的事情里。”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沈父目光凌厉:“如果沈澜因为你再出了一分一毫的事，我就算打断他的腿，也不会再让你们在一起。”
林渊洋沉静地说:“谢谢伯父。”
除去一开始的c-h-a曲，这一天过的可以说是愉快极了，不管是沈澜还是沈妈，都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吃完了午饭，他们一家四口开始摆桌子打起麻将来。
沈父纵然不愿意，奈何也拗不过沈妈。
沈澜不太会打麻将，总是输钱，没一会儿就把口袋里的钱倒了个一干二净，他可怜的看着林渊洋，“哥，我没钱了。”
林渊洋有些无奈:“我也总是输。”
林渊洋是打麻将的一把好手，不管是什么赌博，他都很擅长——毕竟他是靠开赌场发家的，但是此时为了哄二老开心，他一盘都不敢赢。
他把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分给沈澜一半，打了不到一个小时，两人身上就分文不剩了。
沈澜站起来蹦了蹦:“哎，一文不名，穷的叮当响。”
沈妈喜上眉梢，她开心的把沈父面前一叠红色的钞票揽进怀里，嘴上道:“两个儿子孝敬的诶……”
“妈，咱晚上吃什么啊，还吃饺子啊，”沈澜看了看手机:“这都快四点了。”
“就你这手，除了饺子还打算吃什么？”
沈澜这两顿饭都是林渊洋喂给他的，他手臂不能动，只能吃送到嘴边的。
“我吃什么我哥也能喂我。”沈澜得意道:“前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么大人了，还好意思说。”沈妈在他的脑门上点了点:“你想吃什么啊？让你爸做。”
“做点海鲜和菜什么的。”沈澜说:“让我哥做就行，他会做饭的。”
林渊洋也点头:“伯母，我来做吧。”
“……行，那就让渊洋来。”沈妈说:“你们好歹婚也结了，怎么还叫伯母？”
林渊洋一听就愣了，他转头看着沈澜。你瞎说什么了？
沈澜也懵了，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好像确实是说过，他跟林渊洋已经去国外把证领了这句话……
但是那只是当时为了让他和林渊洋之间少一些阻力，才随口编出来的……
“呃……”沈澜干笑了一声，他戳了戳林渊洋的腰:“别不好意思了……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