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在人脸上来回轻抚。指腹光滑,触感冰凉,轻轻柔柔,好似羽毛在脸上搔痒。
贺燕飞感受这冰凉的手指,竟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等看到祝玉笙将指尖移到唇边,伸出舌尖轻舔,他突然觉得喉咙干涩难耐,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乱人心神的罪魁祸首。
祝玉笙收回小舌,最后在指尖留下一丝泛光的水渍,点头道:“果真很甜。”
“砰!”
听,是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在胸口,突突直跳。跳得他心慌意乱,跳得他自乱阵脚。
“我饱了!我要——我要去散步!”他把糕点一放,猛地站起来,未曾想衣摆竟缠上了椅子,“哗啦”一声将它带翻倒地。
他慌慌张张弯下腰去扶,正好和祝玉笙的手同时搭在椅子上,紧紧贴在一起。
像过电一样,又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吓得他飞快把手收了回来。
祝玉笙似乎毫不在意,弯下腰就把椅子扶了起来,无奈地说道:“这么急作什么。”
“这屋子太闷!我要早点出去透气!”贺燕飞两眼望天答话,语速飞快。
祝玉笙从袖口拿出手帕,擦去指尖的灰尘,淡淡地开口:“你脸很红。”
话音刚落,贺燕飞立刻跟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从嘴里蹦出几句话来:“因为太热!这屋子热!你不觉得热吗?我热死了!全是热的!”
“哦——”祝玉笙不置可否,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
“啥?”他没听懂这个帮字。
下一秒,他就被人揽了腰,带到门外。
祝玉笙的轻功很是绝妙。
常人内息不够,在空中只浮上一小会儿,就得重新踩物借力,祝玉笙则不同。他只需轻轻踩在一片枝丫上,便可高高跃到半空,划出一道绵长的弧线来,尔后再踩在另一片枝丫,便可继续飘然飞起。
再不像先前疑似酒疯发作时任x_ing择路,这次只是简简单单在几棵大树枝丫上飞来飞去,平平稳稳,步履轻盈。
晚间起了雾,两人穿梭其中,倒生出了腾云驾雾的感觉。
祝玉笙脚下不停,一直认真看路,很久才开口道:“凉快了点没?”
贺燕飞人一直默默和脸上的热度作抗争,等听到问话,立马回道:“凉快,很凉快了!快放我下去!”
“那好。”祝玉笙说着,踩着片枝叶,把人带到房顶。
明月高悬,今晚夜色很美。
两人并肩坐在瓦片上。
祝玉笙从怀里掏出玉笛,吹了起来。
这次总算不是《思归》了,而是另一首缠绵婉转的曲子。
贺燕飞低着头听了会,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来你还会别的。”
笛声停了。
祝玉笙温和地笑道:“当然。你想听什么?我吹给你听。”
那行啊,听曲子可比和你聊天放松多了。
贺燕飞顺口就说了最熟悉的:“就《月下美人》吧。”
祝玉笙轻轻挑眉,转过头盯着贺燕飞,问道:“你确定?”
贺燕飞颇有些莫名其妙,而后恍然大悟道:“你不会啊,那就吹你拿手的呗。”这曲小爷我不知吹过多少回了,没谁不满意的,哪一次不是听得人眼带桃花,面含春水的…哎哟,糟了!
他意识到说漏嘴了,立刻摆手道:“你就吹你拿手的!这曲子我乱说的啊,你可别往心里去。”
真是被自己这番大意气到了。什么《月下美人》哦,这压根就是个千古闻名的小黄曲,专门用来调情的!
曲调 y- ín 靡就不说了,词更是有水平。琵琶遮面,暗喻影s_h_è ,勾引意味若隐若现。现在听这个曲子,不是找死。哎哟喂,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嘴!
“哦?那就——如你所愿。”
祝玉笙说完,双手捧着笛子,将唇抵上吹孔,吹起小曲来。
笛音飘到贺燕飞耳边,如情人絮语,起起伏伏,可不正是那首小黄曲么?
这曲子,词写得绮丽多情,调自然也不耐。
写曲子的人说了,他这是专门躲在青楼里听墙角,认认真真考察一个多月后,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巨作。曲子说白了,就是在模仿情动时,此起彼伏的浪*叫声。
作曲人誓要把有情人间,你侬我侬,爱意缠绵的每一分每一秒,全都描写得一清二楚。果真功夫深,曲子一出世,就一跃成为艳曲顶峰,广为流传。
贺燕飞恨不得自打嘴巴。
记x_ing好没办法,那些个 y- ín 词,一个字一个字从脑袋里蹦出来,偏偏又脑洞比天大,竟在脑子里成景了。听得人脸颊越来越热,颇有些口干舌燥。
贺燕飞心有不甘,转头去看祝玉笙,想看看这惹祸的主,是不是也和他这般心痒难耐。
可惜了。
祝玉笙规规矩矩,一本正经地吹着小曲。脸上波澜不兴,甚至还略微有些冷淡,仿佛只是在认真完成一项公务。
可这薄唇,唇色艳丽,鲜艳欲滴,还微微张合,吹出这种艳曲来,简直是妖不自知,祸乱人心!
凭什么就他在这心火难灭,这个点火的却在这平心静气的装正人君子!凭什么!
贺燕飞心里憋着一口气,沉着脸叫道:“别吹了!”
祝玉笙充耳不闻,依旧认真吹着小曲。
竟敢不理他?
贺燕飞更愤怒了,一字一句道:“我叫你别吹了!再吹我对你不客气——”
祝玉笙面不改色,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
贺燕飞立刻出手去夺祝玉笙手中的笛子。
他武功比不过,知道夺不下来,但他就是不高兴,就是要去抢。
没想到,轻轻松松,玉笛就给他抓在了手里,祝玉笙竟然没做任何抵抗。
“想不到你这么喜欢它。”祝玉笙盯着贺燕飞,弯着好看的桃花眼,嘴角也含着笑意,慢慢说道:“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贺燕飞顿时瞪大眼睛。这笛子不是祝玉笙娘亲留给他的?这怎么能收!
他立刻要把笛子塞回人手里,但这次,却遭到反抗。
祝玉笙一只手飞快擒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的臂膀牢牢按住,又扯袖子轻轻一带,很快,他便夺笛不成一头栽在人的怀里。
祝玉笙轻握住贺燕飞持笛子的手,笑吟吟地说道:“就算收了礼高兴,也别这么急色。我们还是,慢慢来。”
贺燕飞恼羞成怒,叫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让你收回——”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吻,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只是个浅尝辄止的吻。
一吻结束,贺燕飞又叫嚷起来:“别的都行,但这我真不能收!”我也是有原则的!你不能把这种送娘子的东西交给我,我受不起!
祝玉笙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换上了严肃认真的神色。他牵住贺燕飞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轻声说道:“送给你了,就收不回了。”
“砰!”
“砰砰砰!”
心脏怕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别跳了,快别跳了!
受不住,要受不住了!
怎么办?
好想和他摊牌!救命——
第25章 情意绵绵
两人对视许久,贺燕飞的心跳终于平缓,脑子也冷静下来。他盯着手中的玉笛,说道:“又是何必?”
祝玉笙放开对他身体的桎梏,转去帮他整理因拉扯而略显凌乱的衣衫,一字一句说道:“凭我愿意。”
贺燕飞扬起脸,对着面前这双认真的眼睛,有些茫然无措。
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知我蓄意勾引,图谋不轨,怎么还能轻巧说出“愿意”这两字?
莫非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根本不把自己x_ing命当一回事?
为什么这般执迷不悟…
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可全都是骗你。”
祝玉笙听到这话,只是轻笑几声。而后,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望向他的眼神变得热切又锐利起来,幽幽地说道:“你全都在骗我?”
贺燕飞一怔,侧过脸去,不想真去把这一桩桩、一件件,与人完全挑明。
“看着我的眼睛。”
祝玉笙说着,出手抬起贺燕飞的下巴,让他把脸正过来,两人此刻都看清对方眼中倒影的自己。
紧接着,他几乎是鼓足一口气,语速明快而又字字清晰地说道:
“你写了数百只纸鹤,每只都是在骗我?”
“你写出的每一句想念,没有一句是真意?”
“你的蛐蛐,风车,蚂蚱,星星,没有一件是真心?”
“你不真心,怎么不趁机杀了我?”
“你被下毒,怎么不派人叫我?”
“他不就是派你来害我么?”
“他蠢透了,派的手下也蠢透了。”
“你说你这人,骗我就骗我,偏偏这么用心做什么?”
祝玉笙说到“用心”,眉眼弯弯,勾起唇角,几乎要把人溺死在这夺人心魄的笑容里。
他伸出手背,在贺燕飞脸上蹭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你都这么努力了,干脆就——”
他轻轻地,柔柔地说了最后一句:“骗我一辈子好了。”
银瓶咋破,水花飞溅。
滴答滴答,洒在心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来。
无论再怎么静心,这波澜就是不肯消散。
贺燕飞木着眼睛,愣愣地听完,终是怂了,再不敢直视那双热切的眼,低着头闷声道:“你…容我回去想想。”
“好。”祝玉笙说着,又揽着人的腰,带着人轻盈从房顶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