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哲说:“我不能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了,他们怎么办呀?”
杨桃说:“那有什么不好办的,你就跟她们说我是你的丫鬟,我在你家侍候她们。”
元哲说:“那可不行,我不能这么委屈你。”
杨桃说:“不委屈,那你就娶我,我愿意做小。”
元哲说:“现在是新中国了,不让娶小了。再说我不能娶你。”
杨桃说:“这是为什么呢?我一直也不明白,我哪不好,你不想娶我。”
元哲说:“你哪都好,是我不好,我怕娶了你,你会倒霉的。”
杨桃说:“我咋就不信呢,你娶我试试。我看能不能倒霉?”
元哲说:“你别傻了,我过几天就打算回西安了,你不要跟着我,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杨桃说:“我还能嫁出去了吗?我跟你都快五年了,谁还能娶我呀?”
元哲说:“你是个好姑娘,会有人娶你的。”
杨桃撒着娇,不依不饶的,让元哲毫无办法。元哲留下一封信后,悄悄地离开了。他回到了西安老家,终于与家人团聚了。元哲从始至终也没告诉杨桃自己的真名,心也够狠的。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再回洛阳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中国志愿军赴朝作战,保家卫国。
元哲从西安搬回了洛阳,他一直惦记着希林饭店和元家老宅。回到洛阳后,老宅已被政府收走,变为国家财产了。希林饭店还在,只是变成了国营饭店了,元哲不懂这些,他只想怎样才能把这两个地方拿回来,可那是与政府作对,会被打为□□的。没办法,元哲只得在元宝的资助下,重新开始。元哲一时间也没想好经营什么,也摸不清政府的政策导向,所以打算先观望。另外,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与孩子们在一起,会不会连累他们,“绝情断掌”折磨了他许多年。1941年他去了上海,后来又去了甘肃,1950年他才回来,这期间孩子们都还好,如果他回来了,万一不好怎么办?他有一点点后悔。
当时中央的政策是合理调整工商业,允许资本家经营自己的企业,但要在国家指导之下进行。元宝家的制碱业保存完好,企业规模很大,为新中国初期的经济恢复工作做出了杰出贡献。元哲正在筹备着饭店开张的事,饭店地址还在洛阳城东,他把在西北学到的手艺引进了饭店,还请西北的厨子和面案。这家特色饭店一开张就吸引了洛阳城的各类人,价格合理,老少皆宜,开张才半年,成本就收回来了。要说元哲做生意真是有头脑,许多新点子都特别有创意,他把饭店的饭菜都明码标价制成了牌子挂在墙上,人们吃完饭自己就知道多少钱,给完钱就走。最厉害的还是厨房开放,人们一边吃,一边欣赏后厨师傅们的表演,厨房与饭厅之间隔着一块大玻璃,没有包间,全景式开放。来过这里的人都拍案叫绝,他们没见过这样的饭店,竟然允许亲眼看着厨师如何一展厨艺,这充分说明了饭店的诚信,这是难得的创意。过去的中国人都喜欢神秘,后厨里的秘密更是不能公开的,好多猫腻也在其中,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彼此都相互排斥,哪里会有这种情况的出现。
有一天,饭店里来了一位客人,她只点了一碗抻面,边吃边品,心想:就是这个味,她找了多少个地方,多少个抻面馆,终于找到了,心里百味杂陈。可她没看见自己要找的人,心里也不能确定他就在这里。于是从这天开始,她每天都来这里吃一碗面,时间久了,伙计注意到了这位顾客的反常,就和元哲说了,这天她又来了,元哲从厨房的门往外一看,一下子愣住了,这……这不是杨桃吗?她怎么会来这儿?是来找自己的吗?我应不应该见她?他的脑子有点乱,心也乱极了,要说在甘肃五年和她朝夕相处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在回来的这些日子里,他也常常想起这位朴实的姑娘,尤其每天做着面食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有点郁闷,他也想过会不会再看见她,但绝没有想到,在洛阳,自己经营的面馆里能与她重逢。姑娘似乎也觉出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一扭头,看见元哲的一刹那,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只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自己千辛万苦从甘肃到洛阳,吃了多少苦,在看到元哲的时候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对方,谁也没说话,周围的空气好像也都凝固了,旁边的伙计一看,小眼睛一眨巴,有戏,但也不能就这么瞅着吧,他是时候的咳嗽了一声,元哲这才一下子清醒。走出来,到这个姑娘面前,“杨桃,你怎么来了?走,到后面说话。”说着把她领到了后面的一间休息室。杨桃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抱住了元哲,伤心的哭了出来,元哲也十分难过。过了许久,两个人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杨桃把自己如何从甘肃到洛阳找他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下,杨桃先是找遍了西安城,没有找到,但无意中打听到了他们可能回洛阳城了。这才来洛阳城,杨桃的执着打动了元哲,他不忍心再让她离开,但留下来又能怎么办呢?留在店里帮他打理这一切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就这样二人重归于好,尽管没有什么名份,但他们是幸福的。夫人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只是一心在家照顾着孩子们。甄媛是个好女人,本份守妇道,一心一意过日子。元哲有时就以店里太忙,不回去了,住在店里陪着杨桃。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南下香港
1953年中央决定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变私有制为公有制。凡是规模大一点的都得接受改造。
元宝在西安的制碱厂和元哲在洛阳的饭店都要被改造,元寿和三叔元望礼在成都的工厂也收归了国营。三叔元望礼在解放前就过世了。元宝和元寿兄弟俩年岁已高,主动退了下来,不再参与工厂的管理,安享晚年。
元宝1955年病逝,享年八十岁,大儿子元世冲因犯错误被抓入狱。元哲的二儿子元世杰因与大伯感情至深,大伯去世对他的打击不小,他持续发高烧不退,现已住进了医院,全家都在关注着他的安危。元哲最对不起这个儿子,从小就没在身边陪过他,幸好大伯关心他,给了他不少父爱。第十天,元世杰的烧依然没退下来,这孩子命苦,急火功心,死在了医院,年仅十九岁。一连串的打击过后,元哲也病倒了,他后悔回到家里,认为哥哥和儿子的死与他有关,自责让他无法从痛苦中走出来。两个女人没有离开,轮番照顾着元哲,虽然失去了儿子,但眼前的这两个女人仍是他最大的财富。他想:我不能死,我得活下去,他们需要我,元哲这样告诫着自己,两个月后他出院了。
1956年□□八大以后,国家开始了社会主义建设。全国各地都在抓生产,搞建设,1958年□□和人民公社化运动把建设推向了高潮。
元哲过不惯千篇一律的单调生活,还是想到外面看看。此时他担心的倒不是家人,他们都有安定的生活,他担心杨桃该怎么办,自己的产业没了,杨桃现在成了一名饭店服务员。虽然生活有着落,但一个孤身女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不让人放心的,于是元哲在离开前见了杨桃一面,问她的打算,杨桃说愿意和他一起去上海,就这样元哲告别了家里人带着杨桃来到上海。
先到了他曾经营的旅店,已物是人非了,店主人也换了。元哲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倍感失望。好在他又见到了四哥元吉,元吉已是上海市闸北区区长,权力很大。
元吉说:“现在是新中国了,计划经济,一切由国家决定,不允许其他经济生存,上海已经不是当年了。”
元哲说:“本来想到上海闯一闯,可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元吉说:“目前来看,政策很难改变,西方国家对我们包围封锁,上海对外的优势已经没有了,现在大量工业内迁,在上海恐怕很难发展起来。”
元哲说:“上海没有发展,那我能去哪呢?”
元吉说:“香港或者台湾,这些地方还是市场经济,那里政策相对宽松,你可以去香港发展。”
元哲说:“关键是我人生地不熟的,对香港也不是太了解。台湾我是不敢去了,那里的军统还在找我呢。”
元吉说:“你去香港吧,我有一位朋友在香港,他从事房地产业,当年我俩都在北大上学,他学的是土木工程,我学的是法律,都是校学生会成员,他叫雷之雨,解放前,他在上海有一家房地产公司,解放后变成了国营企业了,他又回香港发展了。”
元哲一听兴奋起来说:“那太好了,我不想在国内,想去香港,我怎么才能联系上他呢?”
元吉说:“进入香港可没那么简单,你先等些日子,我和他联系一下,看他有什么办法。”
元哲说:“行,那我就再呆上一段时间,对了,四哥,我不是一个人去,还有一个人要跟我去。”
元吉说:“谁呀?”
元哲说:“她叫杨桃,是我在兰州认识的,她死活都跟着我,没办法,必须带着。”
元吉说:“行,那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元吉为弟弟办好了一切,于是他们俩便起程去了香港。
1958年元哲来到了香港,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难民营,外来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中国内地来的占80%,菲律宾人、马来西亚人、越南人、泰国人……香港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的有钱人大多是欧洲人的后裔,亚洲的富豪比较少。香港经济也不太理想,解放前西方人只认上海,上海的富商很多,有钱人都在上海,解放后,上海不对外开放了,许多上海人举家南下香港,他们带来了大量的资本,促进了香港经济的发展。
元哲来时带了多年积累的一些资本,在九龙最繁华的地域旺角开了一家饭店,取名“创意餐厅”,专为过往的人们提供餐饮服务。小店不大,有七八张桌,最多能容五十人同时就餐。创意就体现在经营的服务和理念上,理念是决定这个饭店能否给顾客惊喜或者温馨的,想要在这样一个精英云集的地方闯出一番天地着实不易。元哲为此专门雇了一个小团队,进行创意设计,一周七天每天都有一个不同的设计。服务的创意主要是为顾客提供便捷服务,如送餐到指定地点,公共电话服务,打包服务等。创意餐厅一经推出,马上引起了香港市民的关注,许多人慕名前来,其中还有不少政府官员,这样的餐厅在当时的香港也是第一家。半年后元哲就把两边的门市盘了下来,扩大了店面,生意红火极了。杨桃在店里只负责收钱,其他的都由元哲来管理,她早在西北时就领教了元哲的厉害,他在生意上的本事是她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