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对着他的头浇了一盆冷水,可别让感冒严重了才好。
想到这里,朱清越赶忙把淋s-hi的被子拿开,脱了他的衬衣,让他睡到床单没s-hi的那一边,再从衣柜里找到一条毛毯给他盖上。
刚盖好,就听男人皱着眉低声喃喃,似乎在叫谁的名字。
朱清越没听清,附身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在漫长的沉默后,朱清越终于听清了他说出的那句话——
“……清越……我……好想你。”
朱清越的心脏猛地一颤,完全没想到,他在发高烧意识模糊的时候,居然会叫出自己的名字!
“……清越……清越……”
这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呢喃,让朱清越整个人都震住了。
他会在发烧的时候叫自己的名字?他把自己的照片放在床头柜上?他刚才还……亲了自己?
朱清越虽然没谈过恋爱,可他并不是傻瓜,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事实几乎昭然欲揭——
那个事实就是……楚彦喜欢他。
楚彦居然喜欢他吗?!
朱清越愣愣地看着床上眉头紧皱的男人,这些年来,心里筑起来的坚定信念,终于开始慢慢地崩塌。
他那么信任、尊敬楚彦,一直把楚彦当成是除小叔以外最亲的人,楚彦怎么会对他有这种念头?是他误会了吗?可这一切又怎么解释?
一想到刚才被师父压在床上亲的画面,朱清越又羞又怒,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管这个人。
可是,楚彦还发着烧,看上去难受极了,把一个病人单独丢下,朱清越良心上又过意不去,只好坐在床边,默默地说服自己——发烧烧糊涂的人说的话、做的事都不算数,据说有人发烧时还幻觉自己在杀人呢,楚彦现在意识不清,不能就这么下结论,一定是他想多了……
勉强说服自己后,朱清越这才转身去洗手间换了条毛巾,继续给楚彦冷敷。
……
一直到下午五点钟,楚彦的烧才终于退了,人也清醒过来。
见他睁开眼睛,朱清越便故作平静地问道:“你醒了?还难受吗?”
楚彦皱着眉坐了起来,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淡:“你怎么会在这?”
跟刚才那个抱住他狂亲的疯子相比,清醒过来的楚彦简直冷静得过分。
朱清越解释道:“你在公司直接晕过去了,我跟小叔一起送你回来的。你发高烧,自己不知道吗?”
楚彦淡淡道:“没事,小感冒而已。”
都烧晕过去犯糊涂了,还小感冒,而已?
朱清越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平静、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的事,大概真是自己多心了?想到这里,朱清越轻轻松了口气,问道:“你饿不饿?我叫点外卖吃吧。”提到这个话题,朱清越才猛然想起自己根本没吃午饭,一整个下午都在寸步不离地照顾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楚彦睡了一觉也饿了,点点头道:“我要一份宫保j-i丁和麻辣水煮鱼。”
朱清越气道:“你感冒了嗓子哑成这样还吃麻辣水煮鱼?吃点清淡的素菜。”
说罢就自己做主,打开手机点了份素炒油麦菜、清炒竹笋和松仁玉米,再要了两碗皮蛋粥。
楚彦看了一脸认真的小徒弟一眼,没有反驳。起身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掀开被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身上盖的不是那床熟悉的被子,而是平时很少用的毛毯。而身下的床单,有一大片被水给淋s-hi了,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盆冷水以及退烧用的毛巾。朱清越穿的是一件低领毛衣,露出的锁骨处,暧昧的吻痕若隐若现。
一些记忆片段突然涌上脑海,楚彦的脊背微微一僵,看向朱清越的眸色变得愈发深邃。
……
楚彦洗完脸出来的时候外卖已经送到了,朱清越在餐厅里把三份菜依次摆好,去厨房找餐具,发现厨房里空空如也,别说碗筷,连个锅的影子都看不见,他只好无奈地拆开商家送来的一次x_ing筷子和勺子,说:“你这厨房不用的吗?什么都没有。”
楚彦走过来坐下,拿起一次x_ing餐具,说:“这单身公寓只是过渡用的。以后成家了,肯定不会住这么小的房子,厨房我没好好装修,平时也不在这做饭。”
果然自己想多了吧?他还打算成家呢。
朱清越心里松了口气,没再多问,低头默默地吃饭,楚彦也不说话,两人显然都饿了,很快就将三份素菜一扫而空。
吃过饭后,朱清越将餐盒全部收拾到塑料袋里,起身说:“师父,我该走了。”
楚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又叫我师父了?今天不是还吵着说,以后跟我互不相干吗?”
“我说的只是气话。”朱清越微笑着道,“我关心你的时候,你总是把我堵回来,我脾气再好也会生气的。可是,你那些年对我多好,我都记得,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们那么多年的师徒情谊,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楚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朱清越面前:“就算我欺负你,你也不想跟我彻底断了?”
朱清越怔了怔,尴尬地扭过头去:“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楚彦笑了笑,伸出手将他的下巴轻轻拧了回来,然后在朱清越震惊的目光中,附身吻住了他。
朱清越:“……”
这个吻很轻,不像刚才烧迷糊的时候那么粗暴疯狂,反而透着一丝疼惜的温柔。
亲吻过后,楚彦才拉开距离,看着朱清越的眼睛,低声问:“我刚才那么对你,你不生气?”
听到这话,朱清越全身的寒毛都快要竖起来——他以为楚彦只是烧糊涂了才会那么对他,原来,这个人全都记得!自己拙劣的演技早就被他给拆穿了!朱清越猛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对上青年满是惊慌的清澈眼眸,楚彦深吸口气,平静地说道:“这层师父的面具带得太久,我也累了。今天做了那些混账事,我不想再找借口给自己开脱——没错,清越,你看清楚,这就是你的师父,做梦都会亲吻你的师父——我躲着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怕自己会忍不住。你看,你今天送上门来,我果然没忍住亲了你。”
朱清越的眼眶猛然一红,几乎要流下泪来。
对他来说,楚彦的亲口承认,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原来所谓的师徒情深,早就成了假象吗?
朱清越用力地攥住拳头,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对我……是什么时候?”
楚彦轻笑道:“什么时候?大概是你十八岁的时候吧。那会儿你才刚成年呢,还整天钻到我的被窝里抱着我睡,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早上都比你早起吗?因为我要冲冷水澡灭火。我得忍着半夜不对你犯禽兽,还要在你面前装君子,扮演一个好师父的角色,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忍得有多辛苦……”
“够了!”朱清越红着眼眶打断了对方。楚彦的这段话简直让他毛骨悚然,那时候他确实很喜欢钻到楚彦的被窝里,他自小体温偏低,加上十分怕冷,师父的被窝里特别暖,他当时很单纯,也没有多想,就觉得两个人挤挤睡也挺舒服的。
然而在他单纯地抱着师父睡觉的时候,楚彦居然一直在压抑着要侵、犯他的念头?这简直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朱清越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们还是互不相干吧……”
他像是逃一样,飞快地换上鞋跑出了房间,手抖着按下电梯,如同受惊的小动物。
楚彦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瞬间一片冰凉。
是的,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不敢说破。
与其让你讨厌这个师父,还不如给你留下一些美好的念想……
可惜,事与愿违,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还是会彻底粉碎。
楚彦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电梯声音响起,有个年轻的邻居走出来的时候,他才终于回过神,在对方惊讶的注视中微笑着关上门。
他深吸口气,拿出手机给朱清越的微信发去了一条很长的文字信息:“清越,这些年我看着你一点一点地成长,不知不觉中对你动了心。我喜欢你,很喜欢,想护你一生、守你一世的那种喜欢。但我知道,你只把我当师父看,为了保持你心目中的好师父形象,我一直没敢说出口。但我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在你的面前控制自己,所以我选择跟你疏远。没想到这次相遇,还是没能瞒得住。其实,师父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朱清越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手机里弹出的这条信息,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难过,整颗心像是被一双手用力地捏成了碎片一样。
什么叫心如刀绞,他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了。
楚彦一直对他心存邪念,他明明应该很恶心才对,可朱清越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恶心,就连那个吻,也是震惊多过厌恶。
这条信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对象是他一直以来最敬重、崇拜的师父……
原来师父躲着他是这个理由。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别跟楚彦联系,至少他们还能保持一段美好的师徒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