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阮阳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但仍脊背发凉。
未免遭受不必要的皮r_ou_之苦,他顺从地除去身上衣物,只余内裤。黑衣男人仍不满意,直指阮阳手腕,厉声命令:“把手表摘了!”
最终,阮阳的手表连同脱下的衣物被全部带走。
“静心室”的铁门被重重关上,挡去了昏暗压抑的光亮,也将阮阳彻底与外界隔绝。
室内y-in暗逼仄,唯一的微弱光线来自于头顶一扇排气窗,身处其中,辨不清白昼和黑夜。
两侧的墙壁因潮s-hi生出霉斑和黑黄水渍,偶尔有蟑螂蚂蚁在冷硬的地面攀爬穿梭。
屋内唯一的摆设是一床发黑的破烂棉被和方便用的木桶。
棉被半铺半盖勉强盖住半个身体,冬日的高冷沿着水泥地面刺入骨髓,刺地阮阳瑟瑟发抖、浑身青紫。
书院每日派专人送来一顿“午饭”。“午饭”日日相同,是一碗只有红辣椒点缀的发馊的米饭。
阮阳在“静心室”待了整整七天。
七天里,他真正忍冻、挨饿。没人注意的时间里,他伸手摸着缝制在内裤里的微型录像机和录音设备,确保其正常运转。
饶是信念坚定,七天后当铁门终于打开时,阮阳仍是精神恍惚,身体机能的退化让他差点在走出第一步时跪倒在地。
接他出去的仍是当日押他进门的黑衣男人。男人愈发狠厉,将阮阳的衣物狠狠扔到他身上:“一分钟内穿好!”
阮阳几乎咬着牙才忍受着全身酸痛和僵硬穿上了衣服,然而当天被拿走的手表却没还回来。这意味着他只剩下一个微型摄像机。一旦最后一个设备遗失或损坏,他将无法取证拍照。没有有利的证据支撑,铁定无法扳倒拥有强大背景的玉章书院。
完成“静心室”的所谓“森田治疗”后,阮阳正式开始了玉章书院的课程。
他被分到“大专预科班”,班内全部是年满十八周岁的“网瘾少年”。除此之外,书院还设有“修身初中班”、“心理教育班”等不同的班别,其中学生以8—18岁为主。
书院的生活堪称地狱。
每天五点起床,学生身着统一“校服”进行劳动:手擦厕所、徒手搬砖、打扫教室……劳动形式多样,但个个超出孩童的体力范围。
劳动过后是简单的早餐时间和全天课程。课程宣扬“服从”、“x_ing恶”……用填压和强迫的方式对学生进行洗脑式教育。
进入“大专预科班”第三天,阮阳第一次目睹了传说中的“龙鞭”。
一根一米长的细长金属,表面没有花纹,闪烁着玻璃钢特有的枪色光泽,坚硬、无情。
被点名受“龙鞭”之刑的是“大专班”一名18岁的女生,受刑原因只是她在上课时间与身旁男声说了一句话,最终被教官认定为“男女关系过于亲密”。
“龙鞭”执行被安排在深夜举行,所有学生被要求围观。
冬日的深夜,夜凉如水,却抵不上行刑的院落令人心寒。有幼小的少年被吓哭了声,被教官直接用戒尺惩罚,直到少年不敢再哭泣出声。
领头的教官一声令下,行刑人员高举“龙鞭”狠狠抽下。
金属抽打皮肤,发出沉闷的皮r_ou_崩坏声。受刑少女尖利的叫声划破夜空,给夜色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几天来,阮阳始终冷眼旁观,用最服从的姿态和最客观的角度记录下书院的一切。
然而这一刻,当他眼前的少女浑身被冷汗s-hi透,整个人抖动震颤时,一颗热血心肠再也无法作势不理。
他上前一步,脆亮的声音如惊雷炸响院落:“住手!”
玉章书院存在数年,从未有人敢反抗,尤其在全校观摩的“龙鞭”执行之时。
教官们几乎在一瞬间转移目标,把愤怒狠厉的目光和龙鞭通通转向阮阳。
有围观的学生发出一声轻微的喊声:“我们反抗吧?”引来乌压压一片响应。
然而学生年幼,更饱受了长期洗脑和体罚,几乎在反抗的最开端就被轻易镇压。
除阮阳之外,所有学生被教官押回宿舍,包括被行刑的女孩。
半小时后,教官们在小院集合。小院中央是被缚住手脚的阮阳。
领头教官一声令下,一米长的龙鞭被最魁梧的教官狠狠抽下。
颈部、背部、屁股、大腿……凡是能抽打的地方都被龙鞭狠狠抽过,黑暗的夜色里甚至能听见皮r_ou_豁开口子、淌出鲜血的声音。
教官们c-h-a着腰站在一旁,有人洋洋得意:“刚死了两个,没想到这么快又来找死的。”
身边有人附和:“这次把学校的洗洁精全部没收,以免这小子走上前人老路,喝洗洁精自杀。”
“没事,喝了就给他洗胃。用纯净水桶直接罐,死不了!”
阮阳的头发被拽住,他被迫向后仰起脖子,有一轮残破的月亮滑入眼眸,呼唤着他最后一丝神智。
大腿内侧的微型摄像头和录音设备发出微热的温度,在天寒地冻的夜晚熨帖着他的身和心。
在痛晕之前,阮阳用最后的力气仰望空中残月。他的大脑被黑暗包围侵袭,唯一的一点亮光又远又缥缈,但他清晰地听到光亮处传来一道始终醇厚坚定的声音。
“阳阳,等我回来。”
第47章 勇士
路致远到达美国后,马不停蹄开始处理骁骁与前经纪公司的合约纠纷。
当初,骁骁单方面宣布回中国发展,在尚未完成与国外经纪公司的合约义务时擅自中断国外演出活动,并私自回国,给其经纪公司完成了巨大损失。幸亏路氏集团及时出面,才避免了骁骁被告上法庭的命运。
此次赶往美国,路致远与对方公司就骁骁违约金额、经纪关系终止、骁骁创作歌曲的版权归属等问题进行一一谈判。
等所有问题解决完毕,已经是两周以后了。期间,路致远多次联系阮阳,都被秦柯告知:阮阳正在进行封闭式培训,在此期间,任何人的电话都不接。
路致远没多想,秦柯确实有对学生进行封闭式培训的机会,且他怕自己越联系越想念,干脆全身心投入工作,以期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纠纷,第一时间回国见阮阳。
两周后,路致远归国。
到达机场时正值清晨时分,他风尘仆仆,直接让司机开去了秦柯的四合院。
四合院大门紧闭,没有阳光投进去,也没有声音传出来,静谧地好似空置已久的废弃屋舍。
路致远心头“咯噔”一下,他脊背绷直,双眼蒙上一层淡薄却化不开的y-in郁。
天边有闷雷声传来,片刻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在压抑的雷声里风起云涌。大片泼墨似的灰色仿佛染缸漂染布锦,搅动着云层翻飞。云层被墨迹晕染、上色,成了暗黑色的乌云。
乌云缱绻勾绕,像是一只巨大的灰色蚕蛹罩住天际下的人群,把阳光隔绝在了灰暗之后。
秦柯的电话始终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嘟嘟嘟”的忙音如同燥郁的催促声,鞭挞着焦虑的心脏。
胡同的银杏树晕染着乌云的灰色,光泽不再,只在风声里猎猎作响,张牙舞爪恼人心扉。
路致远站在紧闭的木门前,冷峻的脸部映着榕树枝丫和银杏叶片的影子,眉宇间树影婆娑,y-in影叠生。
他抬头望一眼风云变幻的天际,声音比闷雷更沉:“去警局。”
☆ ☆ ☆
秦柯人没走远,他去了玉章书院。
书院内高墙丛立,同时放置多台信号屏蔽器,为的就是防止院内学生向外发出消息。
根据此前的计划,阮阳进入玉章书院两周后,秦柯将再次扮演“老父亲”角色,以“辍学影响文化课”的理由重新接出阮阳。
接待秦柯的仍是办理入学时的接待人员。同样热情周到的笑、信誓旦旦的保证,对于秦柯的要求,一切都好谈,唯独不能接阮阳出去。
接待人起初态度热情,手握着秦柯语重心长:“老爷子,您家儿子已经开始适应书院的学习生活,网瘾戒除也很顺利。只要再坚持几个月,保持还您一个健康、乐观、彻底戒除网瘾的好儿子。”
这是再拖延了。
秦柯心头疑窦丛生,脸上却不动声色:“主要是我家老婆子不舍得和儿子分开。您看这样,学费我们也不要了,就当是对老师们这段时间的感谢,我就把儿子带回去就行。”
……
最终,秦柯也没能把阮阳接出玉章学院。
学院方的态度很坚决,当初签了入学协议了。根据协议,学生在书院戒网瘾阶段,书院对其拥有绝对管理权。家长不得擅自接出学生,以免影响学生戒除效果和学院正常教学秩序。
学院的说法冠冕堂皇:按协议办事!
至此,秦柯几乎可以确定阮阳出了事。他未做纠缠。出了书院后,第一时间联系苏言义。
苏言义刚在警局被路致远拦住去路,此刻接到秦柯电话。所有线索一对,终于弄清事由。
三人在警局旁的咖啡厅会合。秦柯和苏言义并排坐,对面是面沉如水、比天气更y-in郁的路致远。
天边闷雷已进化成惊雷,乌云猛烈翻涌,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路致远不闻风雨声,一双眼只盯着秦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