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鹿屿伸出手:“过来,手给我捏捏。”
鹿屿闻言立刻弯腰捧住了罗星棋的右手,别说把手给他捏,只要他能感觉好点,心给他捏都没问题。
罗星棋把鹿屿细白纤长的手指捏在掌心捻着,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止痛泵发挥了药效,觉得疼痛确实轻了点儿。
他忍着疼,一面分出点儿精神说话,有点儿不高兴的问鹿屿:“谁让你来的?”
鹿屿以为他不开心看到自己,有点瑟缩:“对不起,是我硬要跟来的。”
罗星棋皱着眉闭着眼,只用拇指反复摩挲着鹿屿的手背,“你来干嘛,我又没什么事,跟着熬夜,本来你就弱。”
鹿屿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心里仿佛瞬间云开雾散,紧绷的肩膀也舒展开,脸上的惶恐消失了,他回握住罗星棋的手,轻轻地说:“我不放心,听到消息吓死了。”
罗星棋握着他的手轻轻一拉,把人揽过来,鹿屿坐下,乖顺地伏在他怀里,偷偷吸气,熟悉的体味里掺杂着医院的味道。
罗星棋右手拍抚着鹿屿的肩膀,侧头偷偷地亲了亲他顺滑柔软的黑发,问:“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在哪儿弄得?”
鹿屿有点奇怪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还是回答:“去庙里,别人送的。”
罗星棋皱眉,“去庙里?什么时候去的,去干吗?”
鹿屿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想去庙里给你求个平安符,后来掌殿师傅送我的。”
罗星棋心里立刻敲警钟,醋海翻腾,“都送了还是就送你一个人?”
鹿屿正强迫自己放缓呼吸,想让自己的心跳声别那么大,怕惊醒了这温暖的氛围,轻声回答:“不知道,可能觉得我活干的好吧,走的时候给我的。”
罗星棋疑惑不解,“怎么求个平安符还要干活?干什么活?”
“哦,”鹿屿偷偷在罗星棋的颈间蹭了蹭脸颊,“我待了七天。做义工,帮着做点杂活。”
罗星棋瞬间明白了,心里不由得一片酸软的甜,就算鹿屿只是因为感恩也好,喜欢他这个哥哥一样的朋友也罢,为他这份用心,自己已经认定这场暗恋算有结果了。
“傻乖,我什么都不缺,只要……”罗星棋顿了一下,把心里话翻了个个儿,“只要你认我这个哥哥,认这些朋友,什么事儿别老自己扛,我们就比什么都开心了。”
鹿屿点点头,乖巧地嗯了一声,起身拿毛巾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又用纸杯兑了温水,放了支吸管,塞到他嘴里。
罗星棋嘴巴叼着吸管,眼睛盯着鹿屿一瞬不瞬。
鹿屿长睫低垂着看他喝水,眼波专注温柔,薄薄的眼皮上显出双眼皮的折痕,粉色的唇瓣微微抿住,纤巧的下巴在脖子那里留下一片y-in影。
太好了。罗星棋想,还能看到他,真是太好了。
这件突发的事打破了两人长久以来的尴尬气氛,谁都没有再提那晚在集贤公馆的失落和伤心,默契地压下心底的爱恋,默认对方还当自己是好朋友。
再次清醒已经是早上了。罗星棋睁开眼缓了一会儿,皱眉按下止痛泵,转头看到萧骏坐在床边正看他,旁边的桌子上邵华跟家里的阿姨正在一边轻声聊天一边准备早餐。
萧骏探身下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醒了?”
罗星棋喉咙干得疼,沙哑着声音说:“去。我又不是眼睛受伤。”
萧骏看他还在转着眼睛满屋子里看,知道他在找什么,侧身一让,低声说:“那儿睡着呢,熬一宿了,估计挺不住了。”
罗星棋看到鹿屿蜷着身子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萧骏的长外套,正睡着,松口气闭上眼睛。
邵华走过来,轻声说:“星星,感觉怎么样?”
罗星棋赶忙睁眼笑一下:“妈,你吓坏了吧,我没事,爸呢?”
邵华脸上有淡淡的疲倦,一向整洁优雅的发型也有点乱,她摸了摸儿子的脸颊:
“你爸没事,就是轻微脑震荡,现在在病房输液呢。”
她看儿子头脸擦得干干净净的,身上的小伤口也料理得很好,心里很欣慰,问他:“肚子饿吗?阿姨从家里做的早餐。”
罗星棋摇头,“事故处理的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
邵华说:“先别cao心这些了,好好养伤吧,你们俩都没事就万事大吉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自封袋:“这是你的手机和钱包。”
罗星棋赶忙问:“我那挂珠子呢?”
“什么珠子?”
罗星棋急得想坐起来,一不小心牵动伤手,立刻脸色一白。
萧骏赶忙扶他起来。
“出事的时候我手上戴着一串佛珠,幸亏有它挡了一下,佛珠撞散了,但是我还想把珠子收回来,能收几颗收几颗。”
阿姨在旁边走过来说:“哎呀,星星,那是你的佛珠替你挡灾了!经常听人说,身上常戴的玉啊,手串啊,护身符什么的,要是出了事,人没受伤,东西碎了,那就是物件替了主人了。”
邵华虽然不信这些,还是有点遗憾的说:“事故其实挺严重的,你爸爸的车损毁得比较厉害……如果那个珠子对你来说意义很重要的话,我再让陈秘书去找找看吧,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
罗星棋叹口气:“好吧……”他越过萧骏的肩膀去看沙发上蜷成小小一团的鹿屿,大衣遮住了鹿屿大部分的脸,只露出两排扇子似的长睫毛。
其实他本来也不信这些的,只是事发的瞬间,珠子四散飞起,映着车窗外路灯的光,好像的确带着某种念力一样。再说,那是鹿屿送的,他本来打算一直戴在身上,以后做个念想……
邵华和阿姨给他放下早餐就去楼下病房了,萧骏挽了挽袖子,冲他说:“我伺候你吃饭吧?”
罗星棋面有难色:“你能先伺候我去个厕所吗……”
抽水马桶的声音惊醒了鹿屿。他拥着大衣坐起来,因为低血压,每次起床时都要恍惚一会儿。
他发质软,有一撮头发压得翘了起来,迷蒙着眼睛跟洗手间门口的萧骏大眼瞪小眼好半天,一直到萧骏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婉兮老是叫他小可爱了。
“笑什么呢?”罗星棋开门出来问。看到沙发上鹿屿难得的呆样,差点被萌得一脸血,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鹿屿终于缓过来,看他们俩看着自己乐不可支的样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不好意思地站起来问罗星棋:“你洗手不方便,我给你洗一下吧?”
萧骏从半掩的门里看鹿屿捧着罗星棋的右手认真清洗,被伺候的人一脸的心满意足,眼睛盯着人家的脸眨都不眨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时间久了已经麻木了还是刺激多了免疫了,此刻居然没那么痛苦,反而多出几分羡慕。
第十五章
罗星棋在医院住了三天,鹿屿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天。
第二天正好周末,斯恪他们来探病发现不是什么大事,干脆放心地买了零食饮料在病房里聊天打游戏。
罗星棋靠坐在摇起的床上看电视,为了防止麻药伤害大脑,医生嘱咐他尽量减少使用止痛泵的次数。
他皱眉忍耐,额上一层层的出汗,盯着鹿屿看个不停,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鹿屿安静地坐在旁边拿一把水果刀给苹果削皮。他的手指修长灵活,苹果的皮被削成薄薄的片状,大小一致没有间断。削好后用刀掰成适口的大小放在不锈钢小盘子里,c-h-a上牙签递给罗星棋。
罗星棋咬一口,果r_ou_清甜爽脆,他扎了一块递到鹿屿嘴边示意他吃。
鹿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几个人正围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开黑,没人注意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罗星棋虽然脸色发白,但神态自若,冲他一挑眉,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举动。
确实他们几个互相喂食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自己反应太过难免会让人怀疑,于是鹿屿小心地用牙齿咬下那块苹果含在嘴里,他的心跳骤然加快,觉得血液上涌,害怕自己脸红被看出来,端起果皮躲去了洗手间。
他没看到身后那个人挂着一抹笑含住了那根牙签。
这次车祸后果严重,还上了新闻,捂也捂不住,罗利军的探病大军闻风而至,连带着楼上的罗星棋也没办法消停。
礼品花束堆满了房间和护士站,罗星棋白着张脸,挂着疲惫的笑迎来送往。
鹿屿一开始还像个影子一样默默待在旁边,见缝c-h-a针地给他擦汗喂水削水果,后来见人一拨又一拨地来,罗星棋连睡个觉的时间都没有,就有点不太开心,脸色也渐渐不大好看起来。
邵华也很无奈,跟医生商量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就赶紧让两父子出了院。
她马上要出差开会,家里的阿姨要照顾罗利军,罗星棋伤在手臂上,阿姨给大小伙子擦身换衣的毕竟不方便,于是罗星棋被打包送到学生宿舍拜托给萧骏他们。
邵华还是第一次来宿舍,她知道罗星棋平时很少住在这里,本以为得打扫一番添置很多东西才能住人,结果进来一看,这一室一厅的小房间被布置得温馨整洁,卧室一张子母床上下都铺设着干净的床品,里外各设着一张书桌,明明就是两个人在住的状态。
她抬头看了眼儿子,罗星棋有点不自在地解释了一下:“宿舍我平时根本不住,空着也是空着,鹿屿的宿舍不大安静,正好他一个人住这儿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