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触碰的瞬间他像是被一大桶冰水兜顶浇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温风至的双唇干燥而温热,因为难过而微微伸出来的舌尖柔软如同某种贝类,那触感和味道好像与当年没有什么不同,陆邱桥原本以为有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但在那瞬间他突然绝望地明白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多年后得偿所愿的狂喜让他头皮发麻,他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仍然像是十八岁一样冲动、幼稚、意乱情迷,他仍然被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绊着所有的思维和决定。
七年漫长的时间过去,他唯一深爱的,仍然是当年丢下他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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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出差qwq
第11章 第十一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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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风至因为突如其来的高烧而浑浑噩噩并不知道陆邱桥做了什么,他只觉察到陆邱桥突然放开自己然后站起来走远了,而自己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想要伸出手去拉那个人的衣角也使不上力气。
原来被突然丢弃是这样的感觉,温风至迷迷糊糊地想着,酸痛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但他又不敢闭上眼睛,只能看着眼前被吊灯投下的模糊光影。
不知过了几分钟还是很久,温风至感觉自己突然被一条毯子包了起来,他本来身上发热就很难受,这么一裹更是觉得快要窒息,然而想要挣扎也没有力气,半只胳膊还没伸出来,又被那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再之后发生的事情温风至基本上没有任何记忆,他只恍惚记得自己仰躺在飞驰的汽车后座上,无数从眼前掠过的路灯灯光连结成金色的光带,照的他从眼角不断地留下泪水来。
但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里,被摘掉眼镜的他只能看到雪白的墙壁上贴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纸,天花板上有一个很简洁的方形大灯,然后是悬挂在眼前的点滴瓶,和一直盖到脖子下面的灰色羽绒被。
他觉得自己浑身汗津津的,皮肤热的要命。
温风至抬起双手想要把被子掀开,然而右手却一阵激痛,他向下看去才发现手背上纵横用胶布固定着一枚针头,源源不断的透明药水正在缓慢地流淌进自己的血管里。
然而当他视线越过自己的手背再向下看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趴在床边熟睡的身影,他额头枕着自己的右手左手放在耳侧,虚握的五指离温风至僵硬的右手非常近,清晨的朝阳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洒落在他的肩头,他仅仅只是在短发的侧面露出一个耳廓,温风至就知道他是谁。
这场景让他无法抑制地想起过去的日子,让他想起那个趴在画室里睡着的学弟,睡醒的时候胳膊上沾了许多碳粉连鼻尖都是黑色的,还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好笑,傻乎乎地追问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但是留给温风至感怀的时间并不很长,几乎是在他醒来的下一分钟陆邱桥也醒了过来,好像是因为他抬手的动作惊醒了他,陆邱桥抬起脸来眨了眨眼睛,然后与梗着脖子向下看的温风至对上了目光。
可能是因为睡姿的原因他的额头上压了一个椭圆的痕迹,温风至在这样的境况下竟然一时想笑,但牵动肌r_ou_的时候却又觉得整张脸都沉重地不可思议,他沉默地望着陆邱桥,对方也没有说话,静谧的空气里只有药水缓慢滴落的声音。
“我的眼镜呢?”最后温风至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发觉自己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是整条声带都粘合在了一起一样。
陆邱桥站起来把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眼镜递给他,温风至接过来戴上,再一抬眼发现眼前多了一个鹅黄色的瓷杯,被一只肤色略深的手抓着递到了眼前。
“喝点水。”陆邱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艰难地爬起来靠在床头,将杯子递给他之后又张开另一只手的手掌给他递药片。
温风至很不喜欢吃药片,他好像天生食道窄小吞这种东西总是很痛苦,但是他现在跟陆邱桥这样的氛围也没有什么回避的余地,只能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从陆邱桥的手心里一颗颗拿药片就着水往下咽。
虽然药不多他也吃了好几分钟,陆邱桥就耐心地等着,温风至吃完药觉得整个口腔都又苦又涩,但是脸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绷着脸不说话,而陆邱桥见他把最后一颗药也吞下去之后就转身走了,温风至有些莫名地看着他的背影在门外消失,原本应当放松的心情却愈发沉了下去。
他只能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这间看上去又像书房又像卧室的房间,这间房间的装修非常简单,四面墙都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在一人高的地方贴了许多画稿,窗下的桌子上也堆叠了很多纸,电脑的两个显示器都关着,键盘旁边放着一只磨损非常严重的数位板,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自己睡着的这张单人床,还有床边的一个占据了半面墙的书架,温风至转头看了看书架上的东西,好几层都是各种玩偶手办,只有最上面放了一些书,但是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清书脊上的字。
就在他拗着脖子想要看看那些书都是什么的时候门再一次打开了,陆邱桥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一次温风至才注意到他仍然穿着昨天的衣服,反而是自己换了一身有些宽大的长款居家服,肩线都拖到了手臂上。
陆邱桥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手里却好像在剥着什么东西,温风至看着他走近自己,然后伸出右手来递给他一颗心形的粉色糖果。
温风至愣住了,他觉得自己还没能退烧的脑子好像没办法好好分析这样的情况,吃了药再吃糖明明是一件再平常普通不过的事情,但为什么他应当伸出手去接的这个动作却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但如今的陆邱桥却没有那么多耐心,他看温风至不伸手便直接又往前探了几公分像是要直接塞进他嘴里,温风至咬紧牙关不开口,陆邱桥的眼神一暗,直接将软糖尖的那一端戳进了他的嘴唇碰到了他的牙齿,僵持了半分钟温风至就感觉到渐渐软化的糖水渗进了齿缝,那种微微发腻的甜味非常有效地缓和了药片令人作呕的味道,于是他终于放弃,慢慢张开嘴让陆邱桥把一整块糖果都推了进来。
陆邱桥的表情这才温和了许多,他把手里的糖纸揉起来扔进书桌下的垃圾桶里,然后又走出去了。
温风至抿着嘴感受那枚樱桃软糖在舌尖缓慢融化,这种触觉的确能够有效地让人放松,于是他也放任自己的身体向下滑了几寸,整个人陷在了柔软的床垫里。
但是他就这样等了好久,一直到窗外的天都已经大亮温风至因为太无聊都快要再一次睡着的时候,他才从虚掩的门外闻到了一丝非常香的味道,这个味道让他清醒了许多,随即带着隔热手套端了一只碗的陆邱桥便走进来了,他一边搅动碗里的东西一边在温风至旁边半蹲下,温风至这才明白了他这么长时间去做了什么。
那青灰色的碗里盛了满满的瘦r_ou_粥,雪白黏糯的饭粒中间裹着深色的皮蛋碎和粉色的r_ou_糜,其间还有一些点缀的葱花和炸豆腐皮,正散发出非常诱人的热气,温风至觉得自己刚刚品味完巧克力的嘴巴里又分泌出许多期待的唾液来,他直直地盯着那只碗,感觉自己的胃突然狂欢地蠕动起来。
从前他就知道陆邱桥是个手很巧的孩子,不光画画的好,做其他的事情也很有灵气,最能体现他能力的就是煮东西这一项,一般在外面吃过一次觉得不错的东西陆邱桥都能八九不离十地复制出来,最具代表x_ing的就是他曾经发现温风至很喜欢一家小店的奥利奥蛋糕盒子,后来就用一整个周末自己做了一只出来,周一趁着温风至帮薛青河整理画稿的时候放在了画室的窗台上。
温风至好像直到今天都记得那个味道,甜的令人发昏,但是每一口细细回味,甜味过去之后却还是有直冲鼻腔的苦涩。
陆邱桥将那碗粥在温风至床头的桌子上放好,又低声说:“冷一点再吃。”温风至原本已经坐起来准备伸手,但是听他这么说便又点了点头。陆邱桥把手套摘掉拖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沉默了半分钟像是解释一样说:“本来应该带你去医院,但是我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叫了社区的医生过来。”
温风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如今的立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这是我自己住的公寓,”陆邱桥又解释了一句,情绪听上去有些不明所以,“日程不紧的时候我会在这里画稿。”
在温风至的猜测里这个房子十有八九是陆邱桥用作工作的地方,但是看他这么一说恐怕是还有另外的工作室,不过这么看来漫画大神住的地方也的确简陋了一些,而且看起来他也并没有与何意住在一起,温风至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居然涌上了一股令自己厌恶的窃喜。
“给你添麻烦了。”温风至哑着声音说,他也没想过要在陆邱桥面前露出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只是生病这种事情没有避免的余地,不然自己昨天的全部所作所为看起来都像是在故意给对方找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陆邱桥低着头,又将那碗粥搅动了两下,指尖摸着碗沿感觉了一下温度,说,“能吃了。”
于是温风至也乐得不再进行这样尴尬的对话,转了半身想要自己去拿那只碗,陆邱桥原本并不准备帮他,但是看他一只手c-h-a着针头根本没办法动弹,只能单手去探着身子吃粥太过可怜,便伸出手挡了他一下,然后帮他把粥碗拿了起来。
温风至一双棕色的眼睛望着他,陆邱桥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颤抖,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喂对方,然而他就算已经刻意不去看那个人的眼睛,也不得不盯着那个突然在白瓷勺子上无比显眼的鲜红的舌尖。
这么多年他就算看再多的影像去发泄也没有温风至只是伸出半厘米舌头对他的动摇强烈,何意已经算是女x_ing中的佼佼者,但他也从来没有对何意有过这样的感觉,何意也并不是没有暗示过他,但他总是没有办法迈出最初的那一步。陆邱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硬的像是一块石头,他心里的冲动和愤怒交杂着让他想要把这只碗扔在地上然后把温风至从这个屋子里赶出去,但他又没有办法这么做,如今病中虚弱的温风至给了他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淡漠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柔软,他挺直如钢板的脊梁塌陷在自己的被子里,额头微微s-hi润脸颊因为发热蒸成粉色,平日清冷干练的声音软粘而拖沓,他发现自己在享受这样的氛围,他可以摆布他可以左右他,递过去勺子他就要张口,他摸他的额头也不会被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