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陆邱桥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仍然没有从梦魇中走出来,他低声告白,语气却又卑微到了极点,温风至越是这么听就越觉得痛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窝里不断有滚烫的液体滑落并聚集,他知道自己需要给这个等待太久痛苦太久的男人一点比言语更直接的承诺。
于是他将陆邱桥略放开了一些,跪在s-hi漉漉的地板上去捧他的脸,然后他向下亲吻了陆邱桥在水里泡了太久完全冰冷的嘴唇,即使不说现在就是当年他们也很少接吻,陆邱桥太腼腆而自己又不想主动,甚至还妄想着来日方长不需要急迫。
所以温风至关于陆邱桥的全部回忆都纯洁非常,但这并不代表他对陆邱桥没有欲望,他情窦初开便知道自己与常人有异,因为本身气质出众读书时也不缺伴侣,只是陆邱桥的出现让他突然觉得从前那些年上的男人全部索然无味,甚至在美国的这么多年间,他从来也只靠想象对方舒解欲望。
但是他忘记陆邱桥也同样隐忍了许多年,这个阔别的吻像是凿开堤坝的最后一击,温风至还没有想好如何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他就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按上来一只冰凉的手,然后微微张开的唇齿间挤进来一个柔软却又霸道的东西,他吃了一惊想要后退,却被另一只手整个拉进了浴缸里。
然后下一秒热水就兜头泼洒下来,炽热的蒸汽又重新填充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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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是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她喉咙干涩眼皮也像是跟眼球粘连在了一起,全身都酸痛难当。
她在原地躺了几分钟,虽然天花板看着眼熟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泼洒在她的脸上,让她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
“你醒了?”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让她吃了一惊,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那是一张她没有见过的脸,那人的肤色有些深但是很英俊,年纪看起来并不很大但是身材非常壮硕,一头短发几乎要碰到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
“不好意思,”权臣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被代驾从车子里搬出来,“……这里是?”
“你昨天喝醉了倒在电梯门口,是温风至把你带回来的。”那男人说着,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先喝一点水。”
权臣迟钝地把杯子接过来喝了两口才想起了温风至是谁,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温风至带自己回来却看不到他,反而是另一个陌生人在这里。但那个人看上去却完全不平易近人,权臣也不想贸然去问他,只能尴尬地喝水,一整杯温水喝下去之后,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那年轻男人站在她对面看着她把杯子放下,才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饿了吗?我正要煮饭。”
权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虽然感觉这样外型的男人问出这种话来确实反差很大,但是她的胃好像被这句话刺激到一样痉挛了一下,毕竟距离她上一次吃饭好像已经过去饿了快20个小时,于是她一半期待一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反应之后那男人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到厨房去了,然后权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碗碟碰撞的声音。
权臣好奇极了,但是又不好开口去问,只能端详了一下这一间跟自己那边格局装修都完全相同只是摆设略有区别的房子,而另一边卧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等待的时候权臣擅自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宿醉使得她一张脸苍白而浮肿,眼睛里也满是血丝,她透过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最后愤恨地把整个脑袋都放到了冷水下面冲了两分钟。
等到她从卫生间里s-hi淋淋地走出来时,正巧温风至也打开了卧室的门,他脸上的神色有些疲惫,细软的棕色发丝垂下来挡着一半的眼睛,可能因为冷所以身上裹了一条珊瑚绒的毯子,一边打哈欠一边走了出来。
然后温风至看到了头发被完全打s-hi的权臣,他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权臣觉得他的神色有些羞赧,笑容也不太自然:“你醒啦?”
权臣点了点头,就这样看到温风至非常居家又随意的样子让她有些意外,又想到自己昨天狼狈不堪的样子被他撞见,脸上的表情突然尴尬不已。而温风至也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两个人心里都有顾虑只能面面相觑,气氛有些沉闷。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好在厨房里的陆邱桥缓解了一下气氛,权臣看到温风至懒洋洋的神色突然活泼了许多,他快步穿过客厅往厨房去,一边很期待地问:“煮了什么?”
权臣也隐约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她心里也生出许多期待来。果然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温风至就端着一个很大的盘子出来了,权臣伸着脖子去看,里面是一只只码好的红烧大虾,然后温风至后面跟着穿了围裙的陆邱桥,他用烤箱手套捧着一个大碗,那里面是金色的j-ir_ou_咖喱。
权臣看了看菜又看了看围在餐桌边的两个人,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介绍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了,一方面由于她自己的确敏感,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气氛真的太过于显而易见。
虽然她很饿餐桌旁又很香,但是在那个瞬间她突然觉得整个口腔里都苦涩到了极点,像是整条舌头都变成了一截干瘪的黄莲。
吃过饭之后那个年轻男人说自己工作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便急匆匆地换衣服走了,临走前还让温风至记得吃冰箱里的蛋糕,温风至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开车小心。
权臣帮着温风至把餐桌收拾了之后又自告奋勇去洗碗,她虽然看上去完全是个叛逆的男孩儿,但是做家务好像比温风至还是略强一些,只是温风至作为主人也不好意思完全让权臣做苦力,便也挽了袖子在旁边帮忙。
两个人没话找话地聊了聊上次的丝绸生意,权臣对于温风至最终还是拒绝了廖长晞表示非常可惜,但是温风至又不能说实话,只能含糊其辞了几句,而权臣也很聪明,她看得出廖长晞对于温风至有合作关系之外的觊觎,再加上今天见到陆邱桥,也大致猜到了温风至为什么不肯与廖长晞共事。
洗了碗之后温风至又听陆邱桥的话从冰箱里把昨天的芝士蛋糕拿出来切了两块,权臣没什么胃口但是又不好拒绝,端着盘子有意无意地戳来戳去,而温风至却显然是很想吃蛋糕的样子,他差不多把自己那一块吃完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权臣,忍不住开口问:“你出什么事儿了吗?”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此前也只见过一面而已,但温风至很喜欢这个张扬独特的女孩儿,他过去的几十年间对于女x_ing的认知都很模糊,也许是权臣看起来不那么像是女x_ing,所以他反而对她有一种别样的亲近。
权臣犹豫了很久,她看上去并不是不想说实话而是斟酌语句不那么容易,就在温风至觉得尴尬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却听到她第一次用非常轻而无力的声音说:“我喜欢的人要结婚了。”
温风至虽然猜到是严重的事情,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意外,权臣看起来跟为情所困完全不搭调,她没有化妆的脸看起来比那天柔和了许多,其实抛去她刻意夸张的打扮和着装她看起来也只是个非常年轻的孩子,一张脸在这样近距离去看还显得稚嫩,温风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多愁善感又容易心软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却突然非常心疼眼前将这句话看似无所谓说出口的权臣。
但他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语句去劝慰她。
“我是在英国认识她的,后来她要回国,我就跟着她回来了,”权臣似乎找到了一个能够倾诉的场合,她想着反正温风至说起来也是半个同类,再加上他看起来让人觉得容易信任,便把前因后果全部和盘托出,“但是她年纪比我略长一些,家世好地位也高,在国外的时候不觉得,回来之后才发现差距尤其大,大得让我无论如何努力都很难追上。”
“昨天傍晚我去找她,我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权臣略微顿了顿,又忽然苦笑,“她跟我说她没办法过我想要的那种生活,她的梦想是要去到更高的地方去,虽然这些话我都知道,虽然我也没有真的期待过什么结果,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她说完之后室内一片静谧,温风至看着她的脸,她这个时候看上去却没有那么稚嫩了,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成年人的冷静和矜持,她把手里的蛋糕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说:“我能抽根烟吗?”
温风至点头同意,权臣摸出一根香烟来点燃,青色的雾气缓慢漂浮在空气里,好像是因为有些呛人,于是她反复眨了眨眼睛。
“我跟那个人曾经分开七年,”温风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给权臣听,但他就是突然想说些什么,于是指了指紧紧闭合的大门,“最近才重新遇到,我曾经觉得回到过去是最难的,但是现在才渐渐觉得经营未来更不容易,她想要的和你想要的真的没办法权衡吗,是不是有可能她也在等待一条能够走向你的路。”
话音落下温风至就看到权臣的神色更沉了一些,她把几乎没有抽的烟按灭在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然后猛地跳了起来:“温老师我得走了。”
温风至看着她风风火火地拿起外套离开,心里沉重的情绪却没有任何缓和,虽然陆邱桥说已经跟何意彻底分手,但一点风波都不起好像又不太可能,况且自己一时冲动决定在杭州久留,与蒋京倓共处一个城市的事实却永远是他心头高悬的□□,而他却看不到引线在哪里。
权臣的事情过了还没有几天,□□就隐约发出了倒数计时的声音,那一天是杭城的初雪,温风至带着画板准备去西湖边画断桥,然而刚刚下楼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边,他下意识向那边看了一眼,却登时就愣住了。
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保镖围拢在车边,其中一个人打了一把巨大的伞,看到温风至之后,他弯下腰来轻轻敲了敲车子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