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 作者:素包打猫【完结】(23)

2019-07-07  作者|标签:素包打猫

  “小朋友,又见面了。”何维东起身跟许涵打了个招呼,给他介绍了旁边的男人,“这是袁昕。”

  江立衡斜着瞥了一眼袁昕,袁昕抬起头,那是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五官单看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长在一起,却有着普通人没有的霸气,看起来有点凶。

  袁昕和江立衡之间似乎有嫌隙,互相并不说话,袁昕反倒是在许涵身上巡梭几遍,那眼神,像是要把许涵里里外外瞧个通透,许涵的脑子全部被秘景良占据,完全没有注意到袁昕审视的目光。

  正当江立衡脸色渐渐y-in沉,即将张嘴要说什么,袁昕站起来,坐到最里边的角落去了。

  “以前景良的事情你总是摆在第一位,现在好了,还轮得到我来张罗。”何维东把江立衡让进去,许涵刚要跟着一起,就听他叹了口气,“你俩怎么回事,有什么过节这么多年也早该忘了吧。”

  秘景良端了一盘j-i翅上来,附和说,“就是,是不是从我出国那时候开始的?都差几岁奔四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搞得这么幼稚?袁昕,过来……”

  许涵直觉这几人有话要说,看着秘景良——尽管他很好很让人舒心,许涵就算再饿他也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欲望了,于是他干脆走到Vicky那边去,帮忙一起烤串。

  Vicky应该是从小生活在国外的华裔,生着东方传统女x_ing的面孔,说着一口典型的英式中文。也许是看许涵年纪小,把他当成了晚辈或者小弟弟,又同样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两人倒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得愉快。

  按捺不住好奇心,许涵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秘景良身上,Vicky与秘景良的爱情故事简单而浪漫,两人是大学和研究生同学,都是彼此初恋,可惜秘景良身体情况不太好,所以一直推迟到现在才结婚。

  许涵无法再冒失地深入打探下去了,在Vicky眼里,江立衡真的只是秘景良的最好的朋友。他感到失落又彷徨,失落是为江立衡,彷徨是为自己。

  江立衡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秘景良和Vicky呢?许涵不断回头,隔得不远,却怎么也看不清江立衡的表情。

  心中纷纷扰扰一团乱,不知道手上烤熟了多少个串,秘景良过来拍了拍他后背,说,“立衡说你们连晚饭都没吃,快过来休息一下。”

  许涵笑了笑,“没事,我本来也不饿。”

  何维东叫来服务生,彻底接下他们这一摊,许涵和Vicky被秘景良带到隔壁桌,上头摆了三个热乎乎的砂锅。

  许涵和Vicky对砂锅的味道都十分满意,而秘景良的那一份,好像跟他们的不太一样,没有海鲜,没有r_ou_,只有粉丝和蔬菜。秘景良动了两次筷子就放下了,光和他们聊天,许涵这才想到,烧烤其实也没见他吃,“要不要叫一份跟我们一样的?”

  秘景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管我。”

  “他在吃药,不可以吃海鲜和刺激的东西。”Vicky说。

  “你怎么了?”许涵又问。

  秘景良看到Vicky眼中的悲伤,他搂了搂妻子,安慰道,“Its fine.”

  “心肌致密化不全,两年前刚换了个心,我还想寿命能更长一点。”秘景良耸了耸肩。

  许涵愣了片刻,嘴里泛起阵阵苦涩,“对不起。”

  “没关系,立衡知道的,我从小就这破身体,现在反而好多了。”

  接下来,许涵没再跟任何人聊天,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不知哪里去了,就算Vicky主动和他说话,他也只是应一两声。

  秘景良很快累了,要先行回去休息,江立衡从何维东手中接过钥匙递给他,淡淡地说,“你先跟他们一起走,我们在隔壁。”

  这样一看,秘景良值得被人好好保护和心疼,许涵想。他们几人订的独栋木屋别墅,两栋之间距离不远,都带一个围着篱笆的小院子。许涵把秘景良和Vicky送回去,当他走了两步,要上别墅前的木质楼梯时,他感觉脸上触到的一丝冰凉缓缓化开。

  许涵仰起头,发现一片又一片小小的白色飘落,真的下雪了。

  32

  忽然少了几个人,本就不热闹的餐厅里更是没有了人声儿。

  同一张沙发上,三个大男人以不同的姿势坐着,何维东大敞着腿捞起袖子在正中间吃r_ou_串,江立衡和袁昕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边,一个脸朝东,一个脸朝西,大有不愿意和对方多说一个字的意思。

  何维东放下木签子,无奈地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你俩刚不还碰了一杯么,怎么又成这样了?”

  江立衡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瞟了何维东一眼,何维东差点没被嘴里辛辣的尼古丁呛着,“景良不在这儿,总能抽根烟了吧?”

  沉默良久,江立衡抬了抬下巴,“给我一支。”

  几乎是在同时,袁昕也冲何维东说,“给我来一根。”

  何维东笑了两声,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根烟,等着看戏似的问,“打火机只有一个,你们俩,谁先用?”

  袁昕动作极快地抢过何维东手上的打火机,把烟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后斜斜叼在唇边,紧接着,他站起来跨过何维东,躬身给江立衡打了火,“小时候不懂事,是我的毛病。”

  江立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袁昕嘴里说得轻松,但江立衡可以分辨出他眼神里的闪躲、不确定和几不可见的焦虑。江立衡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高中毕业那个夏天,也就是秘景良出国前那晚,袁昕无意间发现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时,在今天之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真恶心!”

  江立衡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被理解的人,也从不喜欢与人口舌相争,他生来就有足够的本钱,让他生命中的一切只凭愿意二字。

  秘景良的母亲因产后大出血去世,秘老没再娶,本家就这么个独生子,很不幸地患有先天x_ing心脏病,在一众同姓同辈里排行最末,从小便在亲戚保姆的精心照料下长大。别的孩子疯跑打闹,他就在一旁支个桌子安安静静地看书,时不时抬头冲他们笑一笑。而江立衡永远比同龄人成熟一点,与那些咋咋呼呼的毛孩子玩儿不到一块儿,两人没事能聊上两句,久而久之竟然成为了好朋友。

  因为健康状态不理想,秘景良上学断断续续,很多时候都由家庭教师教课,江立衡年长两岁,习惯x_ing地照顾秘景良,从小时候的分享零食、辅导功课,到长大了叮嘱吃药、陪着去医院检查,也不知道哪天开始,江立衡发现自己对秘景良萌生了超越友谊的爱意。

  换做别的任何一个人,江立衡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追求,光明正大地去爱护,可他偏偏遇上的是秘景良。

  他单纯美好如一张干净的白纸,又脆弱得像一朵霜花,情况好的时候,出门游玩一天以上,都必须跟着家里为他配备的一整个专业的医疗团队。江立衡无惧庞大的秘家,甚至不在乎秘景良是不是能接受同x_ing,却害怕他经不起自己造成的任何一场风雨。

  M国科技水平相对发达,为了得到最好的治疗,秘景良大学便被送了过去。离别前一天,江立衡在熟睡的秘景良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却被摸索着找空房睡的袁昕看见了。

  “嘶!”火苗就这样一直燃着,机身过热,袁昕被烫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也许因为主动示好,他面上发窘,“不抽拉倒。”

  江立衡终于抬了抬眼皮,稍微伸伸脖子,对着火点着了烟。

  “哎!这才对嘛!”何维东两手一拍,端起大啤酒杯,“十好几年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呐,都是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有什么过不去的是不是?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

  袁昕缓缓呼出一口气,岁数大了,见的人多了,年代也不同了,他早已经后悔冲动之下对江立衡说了重话。每个人都在成长,从慢慢理解到接受,时间流逝,袁昕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江立衡和解,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好友们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只剩下江立衡依旧是一个人。

  许涵一露脸,袁昕就看明白了,他现在对江立衡,既觉得佩服,又觉得可惜。男人么,还真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袁昕坐回沙发上,吐出一个白白的烟圈,“那小孩儿是谁?”

  江立衡还没言语,何维东抢先说,“哎哎,你觉不觉得他和景良特像?”

  “……”袁昕拿起j-i脆骨的手一顿,恨不得把烟头摁在何维东身上,“那是你眼真瞎。”

  何维东不干了,“我靠你们才眼瞎,怎么就都忘了景良小时候的样子……”

  “……”

  夜已深,江立衡和袁昕、何维东在岔路口分开,踏着地上薄薄的雪往回走,一路寂静无声,心情没有预想的那么坏。

  远远地,江立衡看见屋檐灯下,黑漆漆一大团墩在门前木梯上。走近一看,许涵那张小脸正仰着看向他,那模样,活像一条等待主人归家的小狗。

  可钥匙,明明在许涵身上。

  江立衡眉峰一拧,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只见许涵裸露在外的皮肤通红,他不禁生气起来,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许涵看见他,原本呆愣着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他微微笑着,嘴角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弧度,虎牙点在下唇上,“江先生,你看,下雪了呀!”

  “快进来。”江立衡语气不善,话语比天气还冷。

  “哦,好。”许涵应声而起,忽地拉住了正好走过身边的江立衡,把江立衡的外衣都拉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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