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谁呢?”邓忆说着站起来。“我去买吃的。”
“你坐下。你不需要留下来照顾我。这又不是你的义务。”
“什么意思,把狼心狗肺进行到底么?”
钟弦内心全是过意不去的感觉。表面却坚决不肯表现出来。“好!谢谢你。”
“没听清。”
“白痴。”
“忘恩负义。”
“别管我了。你回去吧。”
50
病房门猛然被推开。
大科冲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企图阻挡他的护士。
“他说是……”护士看向邓忆。邓忆点了点头,她便转身走了。
大科像不认识似地打量邓忆,然后走到病床旁,确认躺在上面的是钟弦后,弯下腰惊讶地说:“怎么回事?”
钟弦有点无奈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他二十分钟前才给大科发了微信。这家伙竟用飞的速度赶到了。
“公司的事怎么样?”钟弦问。
“你到底是什么病?真病了?”大科上下打量钟弦。
“干嘛这副样子。我死不了。洪总怎么说?”
“你现在是总经理,你不去公司没人敢管你。洪总只是问了我一下,我找不到你,但也知道要对他说什么,我说你和新工程的甲方有约会。他就什么也没说。”
“我没事。喝醉了,出了点意外。”钟弦轻描淡写。
“难道是撞了车?刚才那护士说你脑子……”
“车至少比我好。以前脑震荡留下过后遗症,喝了酒发作了。小事一桩。别担心。”
大科看向邓忆。“邓Sir怎么在这儿?”
邓忆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病房的窗子那儿。他耸耸肩膀,表示无话可说。
“我昏在路边,发现我的路人把电话打给了他。”钟弦说,“他是不得不帮我。”
“那个路人也是白痴。怎么不打给我。你凭空消失一天一夜,还以为你像小朱一样人间蒸发了。既然只是喝醉干嘛住院?”
“我住两天院支持下国家医疗事业怎么了?明天我会去公司看一眼。”钟弦说。
“只住两天的话,你还是好好休息。公司的情况我随时告诉你。”
大科站直身子,向邓忆走去,同时向他伸出手:“谢谢你照顾了他。给你添了麻烦。真是万分抱歉……”
“你晚上最好在这陪护他。”邓忆说,大科如此客气,他象征似的握了下大科伸过来的手,转身走向柜子,准备拿自己的东西走人。
钟弦看着邓忆将保温壶装进一个白色的袋子。
“你们都回去吧。”钟弦转头向大科。“你也不必留在医院。你这两天就做一件事——帮我看着公司,这才是帮我。”
“你自己能行吗?”
“我只是喝多了,又不是得了绝症!不需要陪护。”
邓忆收好自己的东西走到病房门那儿。钟弦盯着他的背影,以为他会在那儿回头道别。但邓忆没有,直接走了。
“谢谢你啊。警官。”大科走到病房门口热情与邓忆道别,然后将门关上。
钟弦感觉背上痛的厉害。
“你不舒服吗?”大科走回来盯着他的脸。
钟弦摇了摇头。
“这个邓有什么问题吗?”大科压低声音说,“案子都结束了。你还放精力在他身上。他对我们也构不成威胁了。”
钟弦缓缓地摇头,“可能威胁更大了。”
“怎么呢?”
“我觉得他不是来调查小朱的。”钟弦说,“那个家伙失踪不失踪,他都会来。”
“什么意思?”
“我还拿不准。但总得搞清楚。是不是?”
“原来是这样。那我不该赶他走呀。”大科恍然大悟,“你该早点告诉我你的计划。我进病房时,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基因发生突变,对女人不感兴趣了。”他说完吐了吐舌头。“我一直担心你受了甲方高总的影响……”
钟弦默不作声,心中感觉无比烦燥。
大科知趣地闭嘴,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欧航有发信息给你吧。他这两天要回来,说什么把惠州的事情都搞清楚了。”
“这么快回来?”背上再次传来一阵痛感,钟弦皱起眉头。
“怎么了?”大科显得手足无措。“我该做什么?”
钟弦缓缓地侧着身躺下。“你回家去吧。我要睡了。你在这儿没用。”
大科没说什么,看起来也没打算走,退到另外那张病床前坐了下来。
钟弦拿起手机,想了想。开始给邓忆转款。
拥抱
51
钟弦盯着眼前的一碗汤。
这汤装在圆型的环保餐盒中,
一层淡黄的油飘在餐盒的最上面,几根Cao菇浮在其中。汤的下半部分有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清。他拿起勺子搅了搅,翻出几块黑皮j-ir_ou_。
“这是乌j-i。”大科在一旁看着他。
钟弦继续用勺子搅动着,却不肯往嘴里送。
四年前他在刚到SZ之初,曾经喝过很多汤。大街上专门卖广东靓汤的餐馆被他喝了个遍。后来不知何时,他不再喝汤了。最初的新奇感消失之后,他对广东餐馆里的所有菜式统统失去兴趣。
昨天邓忆的那壶汤,是完全不同的做法。最简单的家常做法吧。清澈见底,可能只是用白水煮的,放了少许盐。其它调料统统没有。
“是在下面的餐厅买的。”大科盯着钟弦继续说。“这个很补。你喝一点啊。”
钟弦将汤碗放到床头柜上。“你上班去吧。我不给你电话,就不用特意来。”
大科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谁照顾你。”
“照顾什么?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吃饭就是点外卖而已,我难道自己不能点?”
大科敏感地说:“是我疏忽。你不喜欢吃外卖吧。可是,我也不会做呀。”想了想说,“我让阿MI做给你。”
钟弦说:“我想静休两天,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有事电话。”
大科眨了眨眼:“你就是这样,别人焦头烂额的事,你会轻描淡写;别人不在意的事,你用尽心思。”
“你想说什么?”
“你是总经理。全公司都看着你呢,你这么不介意。新官上任三把火,总得烧一下吧。你忽然倒下了,我不敢对外讲,不就是怕别人认为你是受不起这个位置。但我知道,其实你是根本不上心。”
“你怕我地位不保?看来你是想在这个公司扎根养老。”
“洪总人还不错。跟着他做个高管,同时还能兼顾我们的事。你不觉得是个不错的安排。”
钟弦盯着大科:“走钢丝的人想要安稳,你脑子哪根劲不对?”
大科恍然醒悟似地点头,叹了口气:“是我想事情太简单。我昨天,咳,跟阿MI提起了结婚的事。”
“结婚?”钟弦颇感惊讶。
“对。反正对我来说,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当初追了她三年才搞上的,还是初恋。其它女人看到我们有车有房有钱,几个小时就可以搞定了。我再也找不到她给我的感觉。所以我想,这就是真爱了。结婚。赶紧生个小孩给我,省得夜长梦多。”
钟弦干笑了几声:“你想结婚?她同意了吗?”
“她说……只要我保证,安安稳稳地生活,别再搞出那么多事。即使穷点也没关系。”大科说着叹了口气。
“是个好女孩。”钟弦说。“你要不是白痴,就不该再辜负她。”想了想又说,“今后,你就跟着洪总干吧。我把你调去产品部,毕竟是你专业。以后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可以安稳地干下去。”
大科看着钟弦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要我拿着死工资,用一辈子还房贷,过着紧紧巴巴的日子,老了的时候去住养老院,可能都住不起。”
“但你有了安稳,你有了阿MI。”
“我觉得真正的安稳,就是有足够的钱。不必给钱做孙子。我们离这个目标不远了,不是吗?”大科说到激动,竟然抓住钟弦的手。
三年来,大科变化也不小,一开始粗枝大叶的人,如今也变得思虑重重。
钟弦将大科的手甩掉:“有了足够的钱,就能安稳吗?”
52
大科走后不久,邻床的男人走进病房。一进门就对着钟弦笑。
护士们早上六点统一给病人采血,邻床男人在那时曾来过病房,当看到在他床上休息的大科时,他显得很惊讶。钟弦知道他惊讶的原因,是因为那不是邓忆。
邻床男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大科,不和他打招呼,做过晨检后,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