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教官像是听不懂人话,提高了音量。
“他说他晕!”徐承渡只好再大声一点。
教官对着他的耳朵,吼道:“他说什么?!”
耳膜震得像是被鱼雷轰炸过,徐承渡险些被吼得一个没站稳。
这下,全班的人都知道这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低头认错,别再说话。
木磊瞪大了他像是被火淬过的精亮眼睛,虎视眈眈地跟这位胆敢哗众取宠挑战他权威的男生对峙。
徐承渡瞄了一眼他左前方那位兄弟白得吓人的脸色,和他摇来摆去像风中芦苇的身子,心一横,清了清嗓子。
正准备吼回去,身后传来一声彬彬有礼恍若清风拂面的回答。
“教官,那位同学好像真的支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前面传来噗通一声巨响,芦苇不堪狂风摧残,伏地不起了。
他周围的同学立刻避瘟般一股脑儿地尖叫着跳开,徐承渡捂了把眼,一边咕哝一边凑过去,“都说了,一看这人就不像扛得住的样子,这么热的天,叽叽歪歪叽叽歪歪个什么。”
刚走出两步,后领被猛地一拽,整个人被硬扯回去,领子前的小纽扣差点把他喉结勒碎,他恼火地一回头,对上黑脸的教官,火气一下子又泄了。
“你去哪儿?!”木磊一手抓着他把他拎回来,冲全班吼叫道,“干什么干什么?全都回到原位,站好军姿!秩序呢?一个人倒下而已,你们就把秩序忘得一干二净了!都他妈的站着别动!谁再敢动一个试试!”
队伍立马停止了s_ao动,火速地各归各位。
“你,还有你,站到队伍最前面,我回来之前不许动。”徐承渡被推搡着拉到最前面,木磊跑过去,拦腰抱起晕倒的同学就往校医院的方向狂奔。
“嘿,看这小短腿蹦跶的。”丝毫不觉得被单独拉出来有什么丢颜面的,徐承渡在眉上搭了个凉棚,欣赏着教官绝尘而去的美妙身姿,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刚刚替他答话的那位壮士,一时间深深引以为知己。
“这位壮士,我看这个班也就我俩投缘了,交个朋友呗。”他侧过脸,露出亮白齐整的牙,却在看到对方侧颜的时候被生生噎了一道,“是你?”
白格扯了扯嘴角,毫不意外,“是你啊,一别两宽的同学。”
徐承渡捏了捏裤缝,望天,“那什么,看来山不够高,水不够长,咱们暂时还别不了。”
白格目视前方,嘴唇小幅度开合着,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嗓音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把魔鬼教官给得罪了。”
徐承渡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眼看教官不在,跺了跺发麻的脚底板,散漫得想直接坐下来,一只手肘甚至直接自来熟地搁在了白格肩膀上,“得罪就得罪了呗,他还能把我吃了?”
人类学家曾有研究表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跟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关,眼下这种无法避免对方的气味和气温、且小于二十厘米的距离,通常是保留给伴侣或亲密友人的空间。当然这种定律因人而异,有些人宽容大度,习惯于肢体接触,有些人则戒备心很重,对陌生人之间的亲密行为深恶痛绝。
白格显然属于后者,他下意识就想移动身体甩开肩膀上的手肘,但当他皱着眉头用余光瞥见身后的一点黑影,正由远及近一步步放大时,又回心转意,选择微笑着不置一词。
“喂喂喂……后面。”第一排的一个娇小女生朝徐承渡夸张地挤眉弄眼,不停地示意他往后看。
这个漂亮女孩子徐承渡记得,好像是叫什么小婵,热情大方模样周正,在男生当中挺受欢迎,他歪着脖子研究了一会儿,戳戳旁边的白格:“诶,妖孽,她的脸……怎么了?”
妖孽二字成功地让白格的眉脚抽了抽,他面无表情,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在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徐承渡一头雾水。
“提醒你我来了!”耳边突然又炸开熟悉的狮吼,原本瘫软成一只软脚虾的徐承渡瞬间弹跳起来,弓着的腰腿跟弹簧一样一秒绷直。
“走之前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这么站军姿的?!我是这么教的你吗?!”教官的口水像堤坝泄洪,劈头盖脸而来,“回答我!”
“不是。”徐承渡回答得有点中气不足。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跟我对吼的吗!怎么这会儿蔫了?”木磊大力一拍他的帽子,本来头围就有点大的迷彩帽一下子被拍到鼻子上。
“教官,刚刚是紧急情况。”闷闷的声音从帽子里传出来。
可能是名字里带了木,教官一点就着,“紧急情况?什么叫紧急情况,军人,别人开着坦克怼到你家门口那才叫紧急情况,一人背一个炸药包当人r_ou_炸弹的情况下都守不住阵地才叫紧急情况,退一万步,紧急情况下秩序能乱吗?不能!”
徐承渡被骂得沉默了。
过了两秒,离他最近的白格听到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反正我怎么着也不能当兵。”
不是不想当兵,而是不能。白格侧目。
牢s_ao太小声,木磊没听见,转头问白格:“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白格抿了抿唇,摇头。
“哟,哥俩儿好啊!”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的事。”
“我不认识他。”
木磊冷哼,“那就交流交流感情!俯卧撑,一轮一百,做三轮,每轮休息时间十分钟。”
一声令下,底下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教官,这对他不公平。”徐承渡立刻表示不赞同,“他又没跟您对吼,能不能给他少一百?”
“好,他少的一百加在你头上。”教官十分人x_ing化地接受了提议,留下一个监督计数的小女生,头也不回地带着队伍去训练正步走。
白格看了凌乱的徐承渡一眼,提起裤脚慢悠悠地趴下,摆出个十分标准的俯卧撑预备姿势,颈边和手臂的青筋暴出。
“你还真做啊?”徐承渡一起趴了下来,飞快地做了几个,扭头粲然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是两百个俯卧撑,你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悠着点,慢慢来。”
他这话纯属好意,他自己是皮实惯了,从小被老爷子强硬的军事化管理逼着强身健体,一犯错就各种被罚俯卧撑深蹲扎马步,对他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但要是放在正常人身上,两百个俯卧撑,肌r_ou_酸痛是小事,搞不好逞强过了头,就是严重的肌r_ou_撕裂。
但徐承渡实在不怎么精通说话的艺术,这话听在白格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奚落嘲讽,于是礼貌地回以客气的微笑:“谢谢提醒,少说废话。”
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徐承渡:“……”长得好看的人脾气真的都挺大。
两人一开始的速度都差不多,五十个过后,白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百个过去,徐承渡暗暗佩服起对方居然还能坚持。
他微微侧目,扫了一圈,嗯,姿势依旧标准,就是手臂有点发抖,白皙的颈侧那根凸起的青筋也越来越遒结,眼看再这么下去血管可能就爆了。
“你……休息一下。教官说做满一百个可以中场休息十分钟。”徐承渡停下来,盘腿坐在热烘烘的地上,凉飕飕地出口提醒他。
密集的汗水前赴后继地滴在地面上,能隐隐看到滋滋的白色水蒸气升起。
一百五十个了。
白格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给他,全身紧绷的肌r_ou_都写着:别拦我,我还能再做几个!
然而常年的运动仅限于骑马高尔夫击剑这些贵族运动的身体,在简单粗暴的俯卧撑面前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停往领口里流淌的汗水和颤抖酸胀的肌r_ou_告诉他,快到极限了。
但是……也只剩三十个了。
一鼓作气说不定就挺过去了。
就在他周而复始地沉下腰,想挣扎着再撑起来的时候,鼓胀颤抖的小臂拼了全力也只能把他凝固在半空,他咬着牙,腮帮子两侧鼓出硬邦邦的咬肌,眼睁睁看着身体一点一点被重力狠狠地压向地面。大厦将倾,而他筋疲力尽。
“唉,不明白你在逞什么能。”
这时,一直托着腮看热闹的某人轻叹了一声,小腹上突然凭空冒出来一只温热的手,托住了他一分一分往下沉的身体。
像是被沸腾的开水烫了一道,白格猛地抬起头,汗水顺着他发梢甩起的弧度飞出去,溅了徐承渡一脸。
认命地抹了把脸,徐承渡朝他挤挤眼睛,又扭头面向那位计数的女生,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配以楚楚可怜的眼神。
两大帅哥相依为命的场景感人肺腑,女生紧张地探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教官,内心挣扎了一番,表情松动,飞快地摆了摆手。
与此同时,白格感觉到托着自己小腹的手刹那间蓄满了力道,将他沉重的身体慢慢抬起来。
第34章 年少许轻狂3
“拿开。”白格的喉间充血,声音沙哑有如生锈的金属碰撞。
隔着一层s-hi透的薄薄衣料,他因出汗过多而微凉的肌肤,因为那只紧紧托着他的掌心而逐渐升温,像是被一块炽热的烙铁覆盖,他几乎觉得自己的腹部肌r_ou_不堪灼烧而神经质地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