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我这一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焜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一点,目的就是想让江洺开口留他,可是江洺并没有如陆焜所愿,他就面色无常地看着陆焜,说:“你去你的,又不是不回来”
“。。。。。。”
人们总是不喜欢别离的,因为别离那一刻就好像将原本固定好的生活模式生生地撕开,相爱的人看见了爱有多深,相思的人知晓了思有多浓,也许是别离还未真正地临幸于他们,所以江洺并不觉得陆焜要走这件事会将他折磨到何种境地,他只是简单的想,“还会回来的,不是吗?”
初夏的花仿佛在一夜间绽放了。
江洺有一天下班回来,看到黎叔家门口的花盆里开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小花,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夏天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来了很久了。。。。。。
他之所以没有察觉是因为他的心思都在陆焜身上,除了去单位,他基本休假的时候都是和陆焜腻歪在家里,想做饭就做,不想做就点外卖,窗帘始终拉着,屋里电视机机械地放着节目,大部分时间都是没人看的。
而他俩呢,要不在沙发上窝着,要不就在卧室的被子里裹着,衣服也没穿完整过,所以每一个周末对江洺来说,肆意又纵欲。。。。。。有陆焜在,他很少做事情,陆焜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然后摆在他的面前,这种福,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
人生得意须尽欢。
也许杨子文的活法是对的,江洺想。
这两天江洺所在的病监区忙着搬家,就是从楼上搬到楼下,之前有一次是反过来的,从楼下搬到楼上,同事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这一天天,净搬家玩了!”
可是怎么搬也出不了这个大院。。。。。。
所有同事里面属江洺的东西最多,抽屉里都是书,死沉死沉的,孙志胜和黄锐搬完自己的就都过来帮忙,帮就帮吧还唠叨:“水哥,你说你这么爱看书你考什么警校,直接上清华多好呢”
“水哥,你本来靠颜值就能活得挺好,可你偏偏要靠才华,真不给我们活路啊”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在调侃,江洺给他俩一人一脚,说:“干活都堵不上你俩的嘴”
打打闹闹过后,东西也都搬完了,江洺和黄锐打了一桶水开始收拾屋子,孙志胜则倚在门口看得乐呵。
黄锐和江洺眼神交汇了一下,随即把手里的水都泼在了孙志胜的脚底。
“卧槽!卧槽!”
孙志胜跳着脚,皮鞋上都是水珠,“我是火命啊,最怕的就是水”
这话把江洺和黄锐都逗笑了,黄锐把手上的水对着孙志胜又甩了两下,说:“让你不干活,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说完他端起手边的水盆,双脚叉开,对着孙志胜做了一个“收妖”的动作。
孙志胜反应也快,只见他看向走廊的方向,然后立正喊了句:“张大队!”
屋里的黄锐一听队长来了赶紧放下水盆,拿起拖布杆,吭哧吭哧地开始拖地。
然而江洺却没动,他搭着桌边站着,手里捏着一支刚从烟盒里拿出来的烟,光顾看热闹也忘了点。
黄锐累得满头大汗也不见张队长进屋,再加上孙志胜那已经憋不住笑出声来,黄锐这才知道上了当,他抄起拖布砸过去,孙志胜眼疾脚快,一溜烟就跑开了。
江洺看完热闹才把烟点上,边抽边收拾那些书,他找出一些看过的,准备拿回家去,放这也占地方,而且每次搬家都把他折腾够呛。
下班的时候江洺给陆焜打了个电话,说要是没事就过来接他一下,陆焜也答应了。
每次陆焜来接江洺基本都是早到,今天也如此,他在少管所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江洺怀里捧着一个纸袋出来,看样子还挺沉。
陆焜下车走过去把纸袋接过来,问他:“拿的什么啊?”
江洺拍拍衣襟,说:“一些不看的书”
“这么爱学习啊”
江洺笑笑,说:“正好跟你互补了”
这个。。。。。。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江洺看书陆焜也跟着瞅瞅,可他已经好久不碰书,扫两行就困了,到最后就变成江洺看得兴致勃勃,他在旁边睡得有滋有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来了,没什么波澜,却很好。
当陆焜抱着江洺的那些书气喘吁吁的回到家里的时候江洺早就在沙发上躺尸了,还得瑟地问候陆焜一句:“沉吧,是不是累坏了?”
陆焜把纸袋重重地搁在茶几上,一抹鼻尖上的汗珠,说:“没事儿,你别累着就行”
“。。。。。。”
许是陆焜这句话让江洺“良心”发现了,他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罐可乐,打开,递到陆焜的嘴边,说:“喝吧,赏你的”
陆焜挑眉,“可乐是我买的”
“冰箱是我买的”
陆焜大脑飞速运转,脱口一句:“连你都是我的”
“。。。。。。”
江洺瞬间无言以对。
陆焜笑着把喝了两口的可乐罐放在茶几上,顺手把纸袋里的书掏出来几本,其中有一本,一下抓住了他的眼球。
“省监狱系统2010至2015年违法违纪案例汇编”
陆焜眼神复杂地翻了两页,然后忽然定住了。
“怎么了?”
江洺凑过去俯身看了一眼书名,他猛然想起来这是单位前两天发的书,每人一本,队里还让仔细阅读来着,可能是夹别的书里凑巧被他带回来了。
江洺看着陆焜,说:“单位发的”
陆焜把书合上放在手心里摩挲几下,说:“借我看看”
“你什么时候也对监狱里的事儿感兴趣了?”
陆焜把书往自己的双肩包里一塞,说:“在店里闲着没事儿可以打发时间”
江洺笑笑,八颗小白牙露出来,说:“那你看完记得拿回来,这个是我们单位内部资料”
“嗯”
江洺并不知道陆焜对他撒了谎,他不是想看,而是刚才随手一翻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虽然写的是“陆某”,但事件描述的就是当年发生的事,他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不但没有被人忘记,还写进了书里!
真他妈的。。。。。。陆焜心里堵得慌,似有一股火闷在胸膛里,发不出来。
第二天早上,江洺刚到单位,警服还没穿上就被孙志胜拉到更衣室最里头,那儿有一排衣柜挡着,光线y-in暗,也十分隐蔽。
“咋了?你又犯啥事儿了?”
孙志胜这个中二青年总是因为做错事被大队长骂,每每这之前他都拉上江洺一起背黑锅,或者让他给求情。
“不是”,孙志胜瞄了旁边一眼,说:“陆远调到病监是不是你给弄进来的?”
江洺点点头,也没想瞒他,“怎么了?”
“你。。。你和他哥陆焜是什么关系啊?纯朋友还是亲戚?”
“。。。。。。”,江洺一听陆焜的名字从孙志胜嘴里说出来着实有点慌,“朋友,怎么了?”
“是这样”,孙志胜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你之前跟我说你俩不熟,我也就没多言,可是我前两天听说你把他弟调到了病监,觉得还是告诉你吧”
“到底什么事?”
江洺有点急了,就好像生怕被孙志胜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你最好离这个陆焜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洺听了心里不禁唏嘘,这话怎么和吴野说的一毛一样。
☆、第四十七章
孙志胜见更衣室没人再进来,把身子往外挪挪,松了一口气,说:“说来他们陆家也是命里犯这个,他爸以前是个当官的,因为经济犯罪入狱,前两年病死在监狱里了,他弟陆远的情况你了解我就不多说了,再就是他,他也在监狱待过,被判了八年,但是后来减刑两年,提前放出来了”
江洺脸上风云变化,但还努力克制着情绪,问:“他犯了什么罪?”
“故意伤人”
故意伤人。。。。。。
“而且在狱里也不老实,和狱警吵架,殴打犯人,私藏违禁品,这些都是之前我哥跟我说起陆远的时候顺便提的”
江洺皱着眉,“那怎么还减刑了?”
孙志胜冷笑一声,说:“据说是有个挺厉害的黑道大哥保他,把他提前弄出去了”
“。。。。。。”
江洺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他有些不敢相信孙志胜的话,陆焜不会是那样的人啊。
孙志胜见江洺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劝慰道:“也许是我多心,不过你想想他弟在你手里,怎么会不巴结你啊,对吧,这种朋友尽量离远一些,我听说最近单位职务有变动,你可别在升官的当口被人黑一把,影响仕途,再说咱们这样年纪轻轻的当公务员不就图个稳定嘛,也挣不了几个钱,再把自己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江洺故作沉静地拍了下孙志胜的肩膀,笑笑,说:“嗯,我知道,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