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奇案(灵异)上 by:通隐【完结】

2019-02-18  作者|标签:通隐

文案:

民国1914年,佛山鸿胜武馆弟子霍文才因过失杀人不得不去广州城投靠师弟陈随生避难。到了广州城之后,师弟陈随生把他安排到警察厅成为一名警巡。至此,霍文才开始了惊心动魄的警巡生涯——

乐善戏院里唱着粤剧的正旦无脸戏子;

广州城不断失踪的婴儿;

午夜赶僵尸的茅山道士;

来自日本的东瀛傀儡师;

太平路上一被人称为“死人宅”的张氏宅子等奇案让这民国初期的广州城变得扑朔迷离不已……

剧透一个问题:张绝是什么人?答:他是个被人用桃木钉钉死的人。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三教九流

主角:霍文才,张绝 ┃ 配角:魏宗,陈随生,马文瑞,柳青阳 ┃ 其它:通隐作品,民国旧影,灵异神怪,大时代

第一部

第一章:前往广州城

民国1914年,佛山鸿胜武馆前聚满了各大武馆的弟子,在鸿胜武馆前跪着一人,这人便是被逐出师门的鸿胜武弟子霍文才。

霍文才背着自己的包袱跪在武馆门前:“师傅,文才不孝。”随即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站起身抱拳对围观看热闹的各大武馆的弟子大声道:“从今天起,我霍文才不再是鸿胜武馆弟子!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冲着我霍文才来!”

“喝~”“霍文才有种!”围观武馆的师兄弟大声吆喝起来!

大宝从人群中钻了进来气急败坏地抓住霍文才:“你怎么还在这啊,警察拿着枪来抓你了。你跟我走——”说着便抓着霍文才跑了。

“霍文才,后会有期!”各大武馆的弟子道。

“后会有期!”霍文才被大宝拉着跑跌跌撞撞地回头大叫。在霍文才离开之后,吹着牛角哨的警察来到,武馆的弟子冲撞上去,瞬间混乱成一团。

大宝气喘吁吁地拉着霍文才跑了几条街终于停了下来:“你、你。”

“别急,跟着我来;吸气——呼气——”霍文才抚抚大宝的后背。大宝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才撸直了舌头说道:“佛山你是呆不下去了,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霍文才叹气道:“去广州。”

“去广州,文才,你去广州有人么?”大宝不免担心。霍文才年从小在佛山长大,爹娘得病死了之后,在佛山街头乞讨被鸿胜武馆师傅带了回去,之后便拜鸿胜武馆师傅成为门下弟子。

所以他从未踏出过佛山。

“你还记得陈师叔和随生师弟么?”霍文才说道。

大宝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哦~记得。后来去跑商的陈师叔,陈师叔失踪之后陈师弟便回广州去了。”只是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你、你这是要去广州找他?”大宝说道。

“现在我也只有那里可以去了。”霍文才说道。

在佛山,他是不能再留下去了。警察局局长的公子调戏武馆里的师妹,他便失手杀了将那个在佛山名声尽臭的登徒子,所以闯下了大祸。

为了不连累武馆,他不得不与师门断绝关系,如今在佛山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那个小时候谋过面的陈师弟了。

“可是、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陈师弟不在广州了那你怎么办?”大宝担心地说道。

“要是没能找到陈师弟。广州这么大,我又有力气。肯定能找到工。”霍文才信心满满地挥出一拳。这拳快如闪电。

大宝只得道:“那就去广州吧,去了广州之后就和佛山不一样了。你把你的拳头收好,别动不动就和人打起来。在外面记得照顾好自己,有空的话,给我写封信报平安……”

大宝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他就是放心不下这兄弟。要不是家里有女人他真会跟着霍文才去广州了。

霍文才听了大宝的话,心中感动又暖和。他抱住大胖子一下:“大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嫂子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干儿子生出来了我就回来看你们。”

大宝摸摸头“呵呵”笑了几下:“好。”随即他从身上摸出一小袋子塞给霍文才。霍文才推掉:“大宝,我身上有。”

“我给你你就拿着。”袋子里装的是银元。大宝不放心霍文才,他听那些去过广州回来的人说广州是如何的热闹繁华,他就怕霍文才身上钱不够饿着。

“大宝——”霍文才想推掉。

“让你拿着你就给我拿着,这我和你慧珠的一片心意。你要是不拿,我回去,非得被慧珠责骂不可。”大宝这话,霍文才只能手下这些银元。

“带我谢谢嫂子。”霍文才真的不想离开佛山。这里有他的师兄弟,有他最好的朋友。但为了不连累他们,他只能离开。

“我已经和黄老板谈过了。他的货车在路上,你现在就去。趁着天还没黑。早点离开佛山。今天我就不送了。”大宝说道。

“好。”霍文才对大宝抱拳。

“去吧。”

霍文才背着自己的包袱离开,大宝看着霍文才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才回去了。

兄弟,保重!

霍文才找到黄老板的马车货车之后便翻身上。大宝和黄老板商谈过了,只要霍文才在路上保他的批棉花和棉衣不被劫,那么几天之后一定能将霍文才霍文才送到广州城。

这顺风车在霍文才看来值!他这铁拳和腿上的功夫在佛山可是小有名气的。

辛亥革命之后,在佛山往广州城的路上盗匪横生,那些被广东军政府解散的绿林和民军有的在军政府解散之后重新回广州,有的干脆在路边做起了打劫的勾当。两地商人苦不堪言,对此有的商人会花钱雇武馆的师傅保送货车,或是给自己的人配枪送货。

所以黄老板之所以答应大宝帮助霍文才离开佛山,不仅是因为知道霍文才的身手,还是因为他不用花一分钱免费雇佣了一个保镖给自己押货。

反正这批货也是要送去广州,顺带一个霍文才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这对双方来说是双赢的。

躺在马车货车的货上,霍文才看着蓝色的天空发呆。货车颠簸地朝着广州的方向前进。霍文才不后悔杀了那小子,这小子在佛山作恶多端,动到他师妹的头上,这是他自己找死。霍文才从怀中摸出一块玉,这是他师妹送给他的。霍文才将玉佩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露出笑容——

我霍文才总有一天要回到佛山!

黄老板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前往广州城去,霍文才躺在车子上。这往广州的一路上,黄老板的这批货果然有盗匪打上主意。霍文才一人放倒这些盗匪将这批货完好无损地保送到广州城。

两天之后,马车驶入广州城。霍文才站在货车上放眼望去,他嘴巴张大——

这里就是广州城!

繁华的街道;无数的西洋楼房;各种各样的商铺里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开过去的黑色洋车和经过街头的洋人;粤江里忙碌的船只。

“霍文才?!下来啦。”黄老板送货刘师傅对着站在货物上呆木的霍文才招招手道。

霍文才收回视线拿起自己的包袱一跃而下。

“霍文才,我们到广州了。谢谢你给老板保的货,我要把货送到货商那里,你请自便。”刘师傅说道。

“好。”霍文才抱拳。

“后会有期。”刘司机说完便上车将车子开走了剩下霍文才一个人站在广州繁华的街头。霍文才忽然觉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来广州城找师弟陈随生,可广州城这么大,自己该上哪里去找呢?

“让开,让开。”

“嚯~”霍文才下了一跳,他闪身到一边,黄包车车夫拉着车上的贵妇人过去。霍文才看了看随即站到靠左边的商街。

“不如,先去看看。”霍文才双眼对眼前的一切完全看不够。决定了之后,霍文才便背着自己的包袱走在广州城的大街逛了起来。

“西洋镜咧10铜圆一个的西洋镜咧~”

“胭脂水粉,5铜圆一盒~”

“冰糖葫芦哟1铜圆两串~”

“各位老爷,今日要给大家表演的是‘刀枪不入’,您喜欢,请多多打赏……”

霍文才在大街上乱转,街上琳琅满目的商铺令他眼花缭乱。看到一群人扎堆一起,霍文才也挤进去。

里面一白胡子老头,他拿着手中的药大声吆喝道:“祖传秘方食神方,家里重病的,不管是什么病,从我万神王这里买回去服用。身体保证能好起来!”

“多少钱啊?”

“两块大洋!”白胡子老头说道。

“这么贵?!”人群里有人大叫。

“你说是这人命贵还是,还是这两块大洋的食神方贵?”白胡子老头摸摸自己的胡子说道。

“当然、当然是人命贵。”对方回答道。

“两块大洋能挽回一条性命,错过了。这人可就没了。”白胡子老头说道。

霍文才觉得有趣,这药这么神?

这时,一妇人在人群中忽然晕倒在地。

“啊~娘!谁来救救我娘!”一男子抱住妇人嚎啕大哭。那白胡子老头上前:“后生仔不要怕,来,我这里有药。”

“这药真的这么神?”男子抽噎疑问道。

那老头子给妇人把了把脉:“再迟,就来不及了!”

“我买!我买!”说着男子从怀中掏出两块大洋给白胡子老头。

“你快快救我娘。”男子焦急地说道。那白胡子老头打开药随即捏住妇人的下颚将药送了下去。没一会,那妇人慢慢醒了过来:“我这是怎么了……”

“娘啊!你终于醒了!谢谢万神王!谢谢万神王!”男子磕头道谢。

“诶?这真神了!”

“来!给我一瓶!”

“我也要!”

“给我一瓶!”

霍文才看着真神了,围着一圈的人全部挤上去,万神王笑眯眯地收钱。就在霍文才被挤出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牛角哨的声音。那白胡子老头脸色一变忽的收起自己的药手脚利落、脚下生风地跑了。人群忽然乱了起来。

而霍文才反射性跟着跑起来——

实在是在佛山被追怕了,一听到牛角哨的声音就以为警察是来追自己的。

等跑了几条街之后,没听到牛角哨的声音之后,霍文才才停下脚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警察追的不是自己——

看着各种招牌的巷子,霍文才迷了路已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广州城哪个角落。

“咕咕——”肚子叫了起来,霍文才摸摸自己的肚子,他饿了。

第二章:流落街头过夜

霍文才摸摸自己的肚子,跑了几条街,迷了路,肚子也给跑饿了,现在自己在哪里根本就不知道。霍文才看看火辣辣的天空——天大地大,还是肚子的问题最大。于是霍文才走出巷子并拐个弯看到对面有一家茶餐厅,茶餐厅的旁边有个卖面的小摊子,摊主的辫子还没剪盘在脑袋上,霍文才双眼往别处看了看,周边不是书坊便是药店和其他小铺。霍文才走到面摊子往那油乎乎的桌前的长椅上一座:“老板,给我一碗面。”

“你等会。”老板转身便忙起来给霍文才下了碗面,面里又一块又厚又大的肉和一点青菜。好了之后在面条上加了油和葱花。于是端到霍文才面前。霍文才接过面条便敞开口大吃起来。

霍文才吃得津津有味,这老板的面条下得够味,特别是这块肉,肥美不腻。几口下去吃完并把面汤往肚子里灌了之后霍文才才心满意足。

“老板,多少圆?”

“四个铜圆。”脑袋上缠着辫子的老板笑着说道。

霍文才翻翻自己的口袋,摸出四个铜圆给老板,老板笑着收下。霍文才对面瘫老板打听自己的事道:“老板,你知道一个叫做陈随生的人么。”

那老板想了想随即摇摇头:“不认识。我看你带着包袱,是来广州投亲戚么吧。”

“是啊。想混口饭吃。”霍文才答道。

“如果你知道你亲戚住哪里我倒还能给你指指路,但是这人嘛,真没法知道了。”老板说道。

“谢老板,我再去找找。”霍文才起身离开面瘫。霍文才站在街头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广州城这么大。师弟在哪里也不知道,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师弟还认得自己么?

“怕什么,大道在脚下,找不到我还有双手可以找活干。”说着霍文才离开巷子走到广州城的某条人来人往的大道上。

“喂,你认识陈随生么?”一路上,霍文才与人问起。

“不认识。”

霍文才不知陈随生现在的长相,不知道他住哪里。只知道他的名字,这么个问法没有人能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里。

难道自己真的找不到了?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傍晚的夕阳将粤江染成橘红色。走了一天路的霍文才买了几个包子吃了之后便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将包袱垫在脑袋上弓起腿交到一起躺着过夜。

入夜之后的广州城比佛山要热闹上许多,难怪这么多人想来广州呢。躺着的霍文才胡思乱想。这路上不时有车夫拉车过、车子开过的声音。

搭了一个晚上的车找了一个白天的人,霍文才一放松下来人便有些疲惫,他迷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霍文才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霍文才一个激灵猛地抓住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手甩了出去。

“哎哟!”被甩出去的人哀嚎一声。

霍文才抓住自己的包袱翻身跃起作出防备的姿势面对眼前围住自己的几个人:“你们是谁?”

“你在我们的地盘上问我们是谁?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一光头佬上前指着霍文才凶悍地说道。

“老大,他怀里有钱!”那个被霍文才甩出去的人跌跌撞撞地爬起走到光头佬的身边说道。

“兄弟,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占了咱们的地盘,按照江湖规矩。你把钱交出来,这事情咱们就这么算了。”

“如果我不交呢。”昏暗之中,霍文才沉声说道。他知道自己遇见流氓了。

“那就按照我们的江矩办事!”光头佬说道。

“那这钱我还真不交了。”霍文才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上!”光头佬说道,那几人便对霍文才动起手来。霍文才将手中的包袱用力送出去打中一人的门前脑袋,那人“哎哟”嚎叫一声倒下包袱便借力送回霍文才手中背到背上,霍文才噙上一丝笑。

“喝!”光头佬的人拳头狠狠击向霍文才,霍文才身子一偏抓住那人送来的拳头身体往后一退,那人也跟着向前一步,随即霍文才脚狠狠击中对方的膝盖,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霍文才将那人放开,那人便倒在地上哀叫起来。

光头佬摸摸自己的光头——竟然是个练家子!

霍文才放倒两人之后便飞身跃起,双脚和拳头快如闪电般将剩下的人全部放倒。

“哎哟!”

“大哥救我!”

“哎哟,疼死我了!”

光头佬摸摸头:“他奶奶个熊!”话说着便抽出刀来往霍文才身上砍,这刀还未碰到霍文才便被霍文才的脚给踢飞。霍文才接住那把刀手脚将光头佬压下随即将手中的刀横在光头佬的脖子上。那光头佬脸上冒出冷汗:“英、英雄。有话咱们好好说。”

“还想要我的钱么。”

“不敢了!不敢了!”光头佬急忙道。

“哼!”霍文才将手中的刀子从光头佬的脖子上拿起转了一圈随即将刀子狠狠往光头佬脑边扎下,这刀贴着光头佬的耳边。还差那么一点点,这刀便会刺穿光头佬的脑袋。光头佬吓得面色苍白。霍文才伸手拍拍光头佬的脸:“夜路走多了,也会遇到鬼。”

霍文才起身笑着离开了。看天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总之今晚这角落真是不能呆了。

那光头佬在霍文才走之后浑身瘫软起不来。

“他奶奶的,你给我记着——”

这对光头佬来说,真是活见鬼系列。没想到会碰到霍文才这硬茬,要是对方不想放自己一马,明天他就和自己的兄弟们横尸街头了。

霍文才走广州城凌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这个时间点,街上人家大门紧闭,广州城也陷入睡眠一般失去了白天的热闹情景。还在亮着灯的也只有饭店舞厅了。

霍文才在一家叫做名荟的饭店舞厅的角落里刚躺下,就人有往他身上丢东西。霍文才的手精准无比地接住对方投过来的东西,借着饭店舞厅的光一看——是块大洋。

霍文才起身,只看到一个穿着洋装的漂亮女人进一辆汽车里。

烈焰红唇,肤白貌美,身材极好。仅仅那一眼,霍文才生生地看痴了。

在那车子驶离自己的视线之后,霍文才给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看什么看,你以后可是要回去找师妹的人。

可是,那个女人真的好美,而且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霍文才摸摸那个女人赏给自己的大洋,虽然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个讨饭的,但他心中莫名旖旎。霍文才没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痴傻。

带着心中莫名的愉悦,霍文才才继续睡去。

在第一缕阳光照耀到广州城的时候,霍文才便醒了过来。霍文才到粤江码头上和船家讨了净水洗漱。

“多谢。”

“客气了。”船家道。

像霍文才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很多来广州城讨生活的。有力气卖力气,有关系靠关系。霍文才继续游走在广州城大街上,为了省钱,霍文才一大早没吃任何东西只是在船家那里喝了一碗水。

霍文才决定了,几日之后要是还找不到师弟,他便去找工。先找到工安定下来再说,到时候自己一面工作,一面找。只要师弟还在广州城总能找到的一天。

霍文才都在大街上,街道两旁边茶楼、杂货铺、药店、米行、文书店、成衣店等林立。顶着烈日霍文才不断地向路人询问自己要找的人。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做陈随生的人么?”

“不认识。”

“请问……”

霍文才叹了一口气。他伸手刚要拍到长袍马褂的背影身上,忽然一个人撞过来。将他和前面那人撞得身形一晃。霍文才猛地追上那撞了自己的人。

那人一回头看到霍文才在追自己便撒腿跑得更快。可他再快也快不过霍文才那双从小练武的腿。

霍文才抓住那人将他的左手折到背后:“我看你往哪里跑!”

“哎哟,疼疼疼。”那人疼得脸色都变了。

“拿出来!”霍文才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方说道。

“嗯~”霍文才将他的手折得更加厉害,那人痛苦嚎叫,他听到自己骨头被折的“咯吱”声!于是他急忙道:“给你!给你!放了我!”这贼人将钱袋子拿出。霍文才将他手中的钱袋子拿到手中才将对方放开。这人得到解脱急忙混到人群中溜掉了。拿到钱袋子的霍文才反身找到刚刚那穿着长袍马褂的人。

“喂,你的钱袋子。”说着霍文才将手中的钱袋子给对方递过去。那人伸出带有玉戒的苍白的手指接下自己的钱袋子:“谢谢。”

这人长得真好看,看这身穿着就是富贵的。

霍文才心中想道。

眼前这人长相俊美如王孙贵族,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了。他身穿长袍马褂上身是蓝白袍衣,袍衣上的刺绣十分精致,裙袍是蓝色的,裙袍里吊着一玉坠。虽然不识玉,但霍文才也知道这玉价值不菲。

“不客气。”霍文才说道。

对方对他点点头便要离开,霍文才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询问对方自己要找的人。

“等等。”霍文才跟上前,对方停下脚步:“请问还有事么。”

“我想问问你认识一个叫做陈随生的人么?他是我师弟。”霍文才道。问了很多人,霍文才已经不抱希望了。

对方脸上一笑:“如果你问的是小老板,明日到襟江酒楼你就能看到他了。”

对方说完便离开了。

霍文才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谢谢!谢谢!”

高兴之后霍文才才发现自己高兴过头了——襟江酒楼在哪里?他怎么就忘了问了呢。

但很快,霍文才便知道襟江酒楼在哪里了。

广州城东堤名食府襟江酒楼谁人不知?不知的,恐怕之后刚来的外乡人了。打听到地址之后霍文才高兴得中午吃了两大碗面,就等着明天到襟江酒楼找自己的师弟。

第三章:寻到师弟陈随生

晚上,霍文才再次来到名荟饭店舞厅门前的角落里过一个晚上,旁边黄包车车夫等着里面的客人出来拉客。霍文才与他们相近靠在墙上睁着眼睛没睡,对昨天晚上给了他一块大洋的女人,霍文才念念不忘。

不,不仅仅是霍文才。不管是哪个男人,只要是见了她,都会对她念念不忘。

霍文才这么笃定着。昨晚那一抹惊艳印在霍文才脑中和心中,他今夜来就是为了再看看那个让他感到惊艳和善良的女人。

入夜之后的名荟饭店舞厅门前进出的客人一看便是有身份的。这些人有穿着西装带着眼镜的中国人;也有说着洋文的洋人。这些人有的是坐着车子来的,有的是坐车黄包车来的。不管坐什么来,他们一身的扮相已经告诉了霍文才他们是一群有钱人。

霍文才睁眼盼啊盼,午夜过去了,那些客人渐渐从里面出来搭车离开。旁边的黄包车也渐渐离开。过了许久,那抹艳色终于从名荟饭店舞厅缓缓而出。霍文才呆呆地看着这个婀娜多姿女人。

真的是太漂亮了……

霍文才的眼睛被女人黏住了移不开。那女人向霍文才缓缓而来。她从自己手中的包包之中拿出一枚大洋抛向霍文才,霍文才下意思地接住。那女人便转身往停在名荟饭店舞厅门前台阶下的黑色车子去。霍文才忽然起身上前去:“等等。”

那女人停下脚步回身。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霍文才“噗咚”地跳动着,下一刻要跳出他的胸膛似的。

“唐曼珠。”女人回答道,对霍文才笑不露齿。

“我叫霍文才!”霍文才高声道。唐曼珠笑着点点头然后下了台阶进车子,门侍关上车门,那车子便开走了。

车上。

“那人是什么人啊。”车上,抽着烟斗上唇留着胡子穿着黑色马褂的中年男人问道。

“铁爷,只是个讨饭的罢了。”唐曼珠露出笑意说道。

“以后啊,少接触这些人。”铁爷拿着烟斗吸了一口呼出,车子里弥漫着烟的味道。

“都听铁爷的。”唐曼珠笑着挽住铁爷的手臂。

霍文才知道唐曼珠的名字之后高兴得跳了起来“耶!”,然后拿着唐曼珠给的大洋亲了一口才放入怀中藏起来。

门侍看着摇摇头——又多一个痴心妄想的男人。

霍文才脑袋枕在包袱上睡了过去,明日一早他要到襟江酒楼找自己师弟。

次日,霍文才来到太平沙南面广州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东堤名食府襟江酒楼。襟江酒楼早市已开,霍文才进去。里面的招待招呼道:“客人里面请。”

“我是来找人的。”霍文才开口道。

“客人要找谁?”招待问道。

“陈随生。”霍文才说道。

“哦~你事来找小老板的啊。你先到里面坐坐,九点左右小老板就到。”招待说道。

“麻烦了。”

霍文才跟着招待往里走,在一层坐下等陈随生。

这襟江酒楼真不愧是广州最有名的酒楼之一,这早市早早的便有人前来喝早茶。从客人的话中能了解到广州城的一些事情。霍文才侧耳听着,这才知道广州城可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相反,暗处里。新旧交替的广州城混乱不堪,各乡盗匪出没频繁,社会治安极为混乱。即使禁赌,地下赌场却依旧繁盛。

霍文才从那些来吃早茶的广东乡绅口中得知了广州城一些事。

九时左右,粤商们纷纷进襟江酒楼往楼上去。

霍文才眼睛放在进来的粤商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师弟变化不大,自己一定能认得。

当看到在粤商之中一身着蓝色长袍,长相清俊的年轻人之时霍文才露出笑容站起身——

师弟长大了长开了,这脸还是留着小时候的轮廓。

“师弟!”霍文才上前对陈随生叫道。

陈随生看着眼前的人微微楞了一下:“你是?”

“我,霍文才!”霍文才笑着道。十多年过去了,大家变化如此之大,他不认得现在的自己是很正常的。

陈随生看着眼前的人随即恍然大悟:“鸿胜武馆的霍师兄。”

“对!就说我!”霍文才高兴地说道,陈随生终于想起他了,他还真怕陈随生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我们进里面坐坐。”陈随生说道。

“好。”

两人在一层,陈随生招手让招待上了两份早茶。

“吃。”陈随生道。

“嗯。”霍文才倒也不客气,难得来这么气派的酒楼。而且等了一个早上他确实是有点饿了。两人就着早茶一面谈了起来。

“霍师兄怎么来广州了。”陈随生夹了一叉烧包往嘴里送。

“唔……来找陈师弟的。”霍文才耳朵发热发红,按道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还有这么一点师兄弟的情谊在里面,但自己没通知陈随生就冒然前来,实在是有点欠妥。但当时实在是被逼无奈,他已经找不到最适合的路了,所以在陈随生不知的情况下便来了。

为了解释,霍文才只得将自己犯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随生。听完了霍文才的事情之后,陈随生便明白了霍文才现在的处境。只是——

“林师妹身上有功夫,按理说不该处于被动的局面。”

听了陈随生的话,霍文才顿了一下随即道:“对方诡计多端,师妹饶有功夫在身,也难以脱身。”

虽然陈随生知道这件事不会如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但是他没兴趣去揭霍文才的伤疤。而霍文才对陈随生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相信师妹会欺骗他,他可是亲眼看到他们一群人要非礼师妹的。

“不谈这个,你既然到了广州。有什么打算了么。”陈随生道。

“没有。”霍文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这样吧,霍师兄跟我回去,我给你安排工作如何?”陈随生说道,霍文才独自一人来到广州城来找自己,自己也不可能把他丢着不管。

“行。”霍文才答应道。他刚来广州城,对广州城并不熟悉,唯一依靠的也只有陈随生。

吃完早茶,陈随生给招待付了钱便带着霍文才离开襟江酒楼。

“小老板慢走!”招待将两人送到门口。陈随生招了两辆黄包车:“到永汉路陈宅。”

“好咧!”黄包车车夫拉着两人往咏叹路去。

广州城商巷林立,霍文才睁大眼睛看广州城的一切。川流不息的人群的人群喧嚣不已,每一个在广州城的人们都在为自己的目的在奔波忙碌着,而以后自己呢,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就是不知道陈师弟会给自己安排什么工作呢?看大家叫他小老板而且与广东乡绅出入,师弟应该是从商了。当年陈师叔离开佛山跑商带着陈师弟去,后来听说陈师叔失踪了,师弟便回到广州跟着双亲就再也没有回过佛山。

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陈师弟的性子冷冷清清的,还是和当年一样没变。

到了永汉路陈宅之后,两人下车。霍文才跟着陈随生到他家中,家中的管事福伯打开门看到陈随生:“大少爷回来了。”

“嗯,这是师兄霍文才,在咱们家住上一段时间。福伯给霍师兄收拾一下客房。”陈随生吩咐道。

“是,少爷。”福伯道。

“麻烦了。”霍文才道。

“霍师兄在家里不用客气,走,里面坐。”陈随生道。

“嗯。”

霍文才跟着陈随生道大厅里交谈,霍文才得知陈随生确实是从了商。最后的时候陈随生便提到工作上的事情:

“你身怀功夫,若是安排你到警察厅做差事。霍师兄觉得如何。”

陈随生的话让霍文才心中一跳,自己在佛山的时候被巡警从早追到晚,没想到来到广州城之后师弟竟然想在警察厅给自己安排工作。要是自己成为巡警,霍文才莫名觉得兴奋。

“由师弟安排,要是能到警察厅里做当差,那就更适合我了。”霍文才说道。

“既然霍师兄不反对,就这么定了。等魏宗回来,他会和你商谈把你带过去。”陈随生说道。

陈随生口中的魏宗是何许人也,晚上的时候霍文才便知道了——

魏宗原是广东军政府军事部的部长,辛亥革命之后,广东军政府成立,但因为南北政权斗争,广东政权倒戈护袁,袁收买金钱收买的广东将领脱离军政府的控制。去年8月,“轰”地巨响,都督府被炮火轰开了门。至此,广东军政府走到了头,只存活了21个月。当时军事部部长魏宗为了避免广州城成为血流成河的战场便带着自己的兵火烧广东镇抚使和炮兵团长的屁股将他们引出城外打了起来。(详情请看《随生》)

双方停火之后,魏宗便回到广州城。他今年年初到广州警察厅任巡警科长,成为警察厅厅长邓厅长手底下的人。

新旧交替的广州城混乱不堪,交通、治安、城中清洁卫生、赌毒、防火等繁多的问题都由警察厅管。

就是广州城的厕所,也是警察厅的清洁夫管了二十多年。

晚上魏宗回到陈家的之后,霍文才才看到当年的军政府军事部部长,只是唯一不解的是——魏宗和陈家是什么关系?为何会住在陈家?

第四章:警察厅巡警之职

“阿生!我回来了。”晚上陈家的大门一开便传来魏宗回家的声音。身穿警察厅的制服,他脚踏进大厅看到陌生来客便道:“这位是?”

“佛山来的霍文才师兄,因有事来广州谋职。霍师兄,这位便是我和你提的魏宗魏大哥,现在在警察厅。”陈随生道。

“佛山来的?是不是武馆里的。”魏宗来了兴趣。陈随生有些拳脚功夫,是小时候跟着爷爷还有在佛山武术馆里学的。那时候他爷爷和佛山某个武馆的师傅是师兄弟,只是后来陈随生爷爷选择了商道,带着小小的陈随生跑商去了。只是后来,他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在他失踪之后陈随生回到广州继承父业继续从商。

“魏大哥。”霍文才起身抱拳。

“坐坐坐,来。咱们来谈谈。”魏宗坐下和霍文才谈了起来。

陈随生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对福伯道:“福伯,准备晚饭。阿文今晚在姨丈家吃饭,不用给他备饭。”

“好。”福伯便下去备饭去了。陈随生拿起茶喝了起来,也没插嘴霍文才和魏宗之间的交谈。

魏宗和霍文才谈起了武术,霍文才便在魏宗眼前打了一套拳脚功夫。魏宗拍了两下手掌:“好好好!比阿生厉害。”

陈随生嘴角一抽。

霍文才收拳坐下:“魏大哥你可不知,小时候我师父说了陈师弟很有武学天分。只是陈师弟不喜欢习武罢了。陈师弟要是喜欢习武,在佛山啊,谁都比不上他。”霍文才说道,他并不是在奉承说大话,这确实是事实。这也就是为什么陈随生跟着爷爷跑商去没真正的拜在鸿胜武馆门下的原因。

他不喜欢学武。

“还有这事?你给我说说。”魏宗道。

“好。”两人将陈随生当透明似的聊了不少陈随生小时候的趣事。

福伯备好饭菜之后,他们才消停。

魏宗胃口大,但霍文才的胃口也不小。将一桌子的菜风云残卷地解决掉。霍文才很满足,从佛山来到广州的这几天里,这是他吃得最饱的一次,这让他从身到心都无比满足。

福伯给他们上了茶。魏宗便提到霍文才的要找工作的事儿,刚刚陈随生提了一下,这件事还得他和霍文才好好谈才行。

“霍兄弟,刚阿生也说了。警察厅比较适合你,现在广州城治安不稳定,有你这一拳脚功夫,要是成为巡警这街头治安事件少不少。”

“谢谢魏哥和陈师弟。就照魏哥的安排来吧。”霍文才说道。

“别客气,以后咱们是一家子的兄弟。你在家里多住几日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咱们再去警察厅安排你的差事。”魏宗笑着说道。

“不用,明天就行。”霍文才急忙道,今日不仅麻烦到师弟,而且还个自己安排了差事,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再怎么多麻烦他们呢?

魏宗也没为难霍文才:“既然如此,明早六点,咱们到警察厅。我给你安排。”

“行。明早我一定准时等魏哥。”霍文才说道。

陈随生看魏宗和霍文才两人谈得差不多了便让福伯带着霍文才下去休息。

福伯带着霍文才到客房并给霍文才备水洗澡洗漱之后才退下去。霍文才躺在床上心安不少。要是再遇到那个给自己指路找到师弟的人,他一定要感谢对方。

霍文才闭上眼睛睡过去。

一夜好梦,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洗漱之后打了一套拳。在陈家的人全部起床之后,大家一起吃了早餐。霍文才这才看到陈随生的弟弟陈随文。十八九岁的少年,稚嫩的脸上有点老成。得知陈随生在跟着他哥做生意的时候霍文才不禁赞叹——这陈家人真的天生做生意的料。

吃完早餐之后,霍文才跟着魏宗到督粮道署警察厅,来往的巡警和魏宗打着招呼。魏宗带霍文才办理入职手续。霍文才歪歪扭扭地写了自己的档案签了名之后并盖了公章,他算正式成为警察厅的巡警一员了。

魏宗将霍文才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人把自己手底下的巡警队长之一于贤叫上来。于贤到了之后叫道:“魏哥。”

“于贤,这位是新来巡警霍文才,以后就在你手底下当差。霍兄弟你跟着于贤去拿警服佩剑还有手枪,有什么事呢,可以随时来找我。”魏宗说道。

“好。那就麻烦于队长了。”霍文才说道。

“唉~别和我们客气。走,我带你去领制服。”说着于贤勾肩搭背地带着霍文才去了。

霍文才领到警服的时候脸上一抽,警服是旧的也就算了,可警剑钝成这样是怎么回事?这能砍人么?不过还好有手枪。

于贤看出了霍文才的疑惑,笑着说道:“上任陈厅长接任警察厅之后没给巡警的警服新置过,这剑也是他留下来的。而且警察厅的厅长中饱私囊,所以咱们的警费依靠的是房捐。”

所以,这警察厅其实每月能够按时发放警饷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新的警服。

知道真相得霍文才有点欲哭无泪。但是在佛山,看那些警察光鲜得很啊。

他的问题于贤给他解了惑——警务处应当掌控整个省的警权,但是各县的被地方长官控制了,咱们这警务处对那些地方长官来说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这警察厅里面的可没表面的这么简单。自从这位民国初年军阀龙都督上台之后诱杀上任陈厅长之后,为了获得更多的花捐,当初被军政府和陈厅长禁止的赌博和娼寮女支艇再次复业。

所以现在的广州城,可不像表面的这么简单。

“魏哥原不是军政府军事部部长么?龙都督投靠袁大总统,这魏哥怎么为龙都督干起活来了?”霍文才不解啊。

“魏哥不是在帮龙都督干活也不是投靠袁大总统。他留在警察厅是为了广州城的百姓。若是魏哥投靠龙都督,当初就不会带兵和龙都督还有陈都督的人打起来了。魏哥啊,为的是广州城的百姓,为了生活在广州城里自己最重要的人才会在警察厅任职。”

所以当初他才会带着自己的兵将两边的人带到城外打起来。

不然,这广州城将会沦为战场不可。

现在军阀割据,政权动荡。即使是在战场上你我死活地厮杀过。为了某种目的也会互相放下干戈相处起来。

“这警察厅里的事情复杂得很,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来,我给你安排一下给你介绍一下兄弟们。”于贤拍拍霍文才的肩。霍文才将那把钝得不行得警剑入腰间得鞘便跟着于贤去认识一下其他巡警。

魏宗手下的人都是当初他在军政府里带的兵,军政府解散之后这些兵无处可去,魏宗到警察厅任职之后便将自己的兵召回来在警察厅当差。

于贤将霍文才介绍给底下的兄弟们,霍文才很快融入到这些巡警中间。于贤将霍文才分到晚班,和另外一位巡警兄弟马文瑞夜巡逻太平路和丰宁路。一个月交替一次班。

每天从下午五时到凌晨三时。每隔两个小时巡查一次,但马文瑞告诉霍文才,用不着两个小时巡逻一次。晚上基本无人查岗,三个小时巡查一次都没人知道,后半夜的时候找个地方睡一觉时间一到回家便可。

这差事对霍文才来说轻松不已,而且每个月还能拿11块银元。

马文瑞带着霍文才到太平路和丰宁路认认路并和红屋里白班的兄弟认识认识。相比繁华热闹的太平路丰宁路显得比较萧条。

“戏院。”人群中,霍文才望着这太平戏院道。

两人停下脚步目光放到向戏院,马文瑞说道:“这可是我们广州远近闻名的乐善戏院,里面唱的《酒楼戏凤》可好了。”说着,马文瑞便哼唱了两句。

“我听说在广州城有千里驹先生的戏?”霍文才眼中一亮。

有着“花旦王”之称的粤剧千里驹先生无人不知,他唱的《金叶菊》、《燕子楼》早就传遍了广东各地,就是佛山,也有戏班会把这千里驹先生的戏学了去。

“听说千里驹先生的每一场戏都挤满了人,也不知道下次千里驹先生的戏是在什么时候。”马文瑞说道。

“如果有消息,一定来看千里驹现在的戏。”霍文才接口。

“拿也得买得到票。”马文瑞说道。

两人谈着继续认路去了。

马文瑞带着霍文才认了路之后便约定下午的时间在警察厅汇合便各自离去了。霍文才到陈家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问住宿的问题。他不可能在陈家长住,所以这问题得解决。不知道警察厅有没有安排的住宿问题。

霍文才折回去问起魏宗这事情。

魏宗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上:“警察厅有住的地儿,但灯笼街有处多年不住的老宅子。是陈家的一处房产。你要是想住警察厅的地儿,后面就是。要是想住在灯笼街,拿上这串钥匙到外面找个车夫拉你过去,灯笼街往里第七幢房子便是了。”

霍文才拿起桌子上的钥匙:“我住灯笼街。”

“行。下午五点之前我和阿生会回家,你收拾一下,到时候到家里吃个饭。以后经常到陈家串串门。”魏宗笑着说道。

“好的魏哥。”霍文才拿起钥匙便去了。

第五章:太平街第一夜巡逻

霍文才先到陈家拿了自己的行李,福伯知道他要到灯笼街的那幢空屋子去住的时候便收拾了一些东西给霍文才带过去,霍文才没有推迟。他带着东西到坐上黄包车到灯笼街下。

灯笼街街道比较狭窄,两旁的屋子都是用的砖瓦竹木建成的,一条街下去,几乎全是做灯笼的人家,这些人家门前挂满了大小各种形态和颜色的灯笼。这也就是被称为灯笼街的原因。霍文才拿着自己的行李找到那撞房子,这房子很小分为上下两层。这一看,就知道以前是商铺用的,下面开铺,上面放货或是给伙计住的。后面还带着一个小小院子厨房。这房子和其他房子一样是砖瓦竹木建成的。霍文才拿着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从里扑面而来的沉闷味道让他觉得有些呼吸苦难。

霍文才进去将手里的行李丢在地上然后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把这小房子查了一遍。

真的就只适合一两人住的房子。以前不知道是做啥生意的,一层留下的柜台上积满了灰尘,二层是小厅和放了一张床和一柜子还有一椅子的小房间。霍文才将二层房间的窗户打开透空气,从二层窗户对的便是灯笼街。霍文才挽起袖子便收拾了起来。

旧物太多,霍文才将一层的柜台连同用不到的东西全部搬到后面的小院子放着,留下的都是桌椅茶具等用得到的东西。霍文才收了很久才将这房子全部收拾个干净。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个透。看看日头,霍文才到后院里脱了衣服打水往头从上而下淋下去,福伯给他备的东西真是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就着清凉的井水给子自己洗了个遍,然后拿上福伯给自己备的毛巾擦干。

霍文才脑袋上的头发被他擦得乱起了起来,轮廓分明的脸十分坚毅硬朗。就是霍文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在女人眼中是吸引人的。

霍文才收拾好之后便换上警服别上警剑和手枪把门锁住便往陈家去。

这路,霍文才走了一遍便知了。

到了陈家之后,刚好也是四点多。陈随生和魏宗都在家。

“霍兄弟,灯笼街的房子还喜欢么。”魏宗笑着说道。

“谢魏哥,那房子很适合我。”霍文才笑着回答。

“灯笼街那房子是很久以前我娘开的一米铺子,爹娘出事之后我便关了。”陈随生淡然地说道,他没想到魏宗竟然把钥匙拿了给霍文才让他去住。

“今天霍兄弟第一天成为咱们警察厅的巡警。来,咱们为霍兄弟庆祝一下。”

因魏宗提前知晓,这饭菜早早准备好了。三人吃起饭来再聊了会之后,霍文才听到钟楼的声音之后便告辞离开。

“霍兄弟,有空来常来陈家。”

“好。魏哥,师弟我先去了。”

霍文才告辞了两人到警察厅的时候马文瑞已经到了,两人汇合之后便去太平街和丰宁路巡逻并和红屋里的白天巡逻的兄弟交了接。下午五点的时间还早,大街上人来人往。

巡查了一遍之后,并没发现什么事情。

“以前最乱的时候,广州城每天几十次盗窃,被劫杀的人每天就有二十宗以上。现在陈厅长不在了,那些匪患又卷土重来。太平街来往戏院看戏的都是贵人。文才兄弟,晚上你就能见识到了。走,咱们到红屋里休息休息。要是有啥事,百姓都会到那里找我们报案。”

两人便到红屋里去了。

这红屋刚建成,为了方便城里的百姓认得便在屋子外墙刷上一层红色,所以这城里的百姓都给这巡警小屋子成为红屋。这红屋分散在广州城每段街道上,负责值班的巡警巡逻完毕之后便呆在红屋里,有的老百姓遭了窃或是遇见其他事都会到红屋找巡警。红屋很小,里面只有办公桌、本子、考勤薄和文具。据马文瑞说以后还会在红屋里装上电话。

“装电话,这得花不少钱吧。”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百姓霍文才和马文瑞谈了起来。

马文瑞嘿嘿一笑:“我看悬。”

他们的警饷能不能按时发都是问题,说装电话,这得到龙都督舍不舍得把银子漏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太平路的喧嚣随着夜晚的来临渐渐安静下来,属于夜晚的繁华才刚刚起。

两人分头行动。马文瑞去巡查丰宁路,他巡查太平路。

霍文才再次来到乐善戏院前,灯火通明的戏院前那些穿着洋气或是富贵的人有的坐洋汽车来,有的坐黄包车来。

乐善戏院前有今晚演出剧目的广告,今晚出演的有七个剧目。剧目有《夜出头》、《酒楼戏凤》、《大闹金山寺》等。霍文才在乐善戏院呆了一会之后,便继续巡查去了。转了一圈回到红屋的时候,看到马文瑞捆着一12岁左右的孩子丢在红屋的角落里。

“犯了什么事啊。”霍文才拉着椅子坐下。

“偷、偷东西。”那孩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脸色煞白害怕眼前的巡警将他关到牢狱里去了。

“你爹娘呢。”霍文才继续问道。这孩子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以前在佛山的时候,父母病死之后,贫穷的亲戚不管自己白天流落街头乞讨,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会去偷东西填饱肚子。幸好之后遇见了师傅才让自己不仅活了下来,还练了一身的功夫。

“他爹娘在辛亥年的时候死了。这小子不是第一次被我逮住了。你说说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马文瑞摇头。

要不是自己出手再次把他抓住,他非得被人打死不可。

“文瑞兄弟,你要把他送到监狱里吗?”霍文才问道。

“要送,我早就送了。小子,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一次,我一定把你送进监狱。”马文瑞上前将他解开。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小孩保证到。

“我信你才见鬼了。”马文瑞嘟囔地说道。小孩被解开之后撒腿就跑,霍文才伸手拎住小孩的后领子。小孩惊惧地看霍文才,霍文才从口袋里拿出四个铜圆:“拿去吃饭吧。”

小孩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将霍文才手中的铜圆接到手之后,拿孩子便跑了消失在昏暗的街头之中。

“文才兄弟,你不必同情他。这广州城这样的孩子多着呢,你要想帮助真的帮助不了。”马文瑞说道。

动荡不安的世道里,很多在广州城里流浪的人群。这些人有的走上了盗窃杀人的道路,有的被贩卖到国外为劳工。

霍文才不是善人,只是那个孩子恰好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罢了。

霍文才叹了一口气:“不知这世道什么时候能安定啊。”

马文瑞接着道:“恐怕我们到死都没法看到了。”

午夜钟楼响起12点的钟声,马文瑞对霍文才说道:“文才兄弟。我去找个地儿睡一觉,你要一起么。”

“不了。”

“那我去找个地睡一觉。两点多时回来。”

“去吧。”霍文才笑着和马文瑞挥手。马文瑞离开之后,霍文才再次来到乐善戏院。此时,乐善戏院的戏已经接近尾声。门前的招待送着客人离开。

霍文才看戏也演完了便在太平街和丰宁路巡查起来,一溜圈霍文才现在知道了马文瑞为何会找个地方睡觉了,这夜巡剩下的时间里虽然不短,但确是难熬的。

霍文才巡逻着太平路,街头一只狗咧着嘴对着霍文才叫唤。霍文才记得这只狗,傍晚的时候,这只狗窜在太平路的街巷里找吃的。是只流浪狗。

黑暗之中,这只狗的双眼泛着绿幽幽的双眼对着霍文才凶猛地咧着嘴作出防御的姿态。霍文才有点莫名其妙,这狗怎么敌视自己起来了。

午夜寂静的街巷之中,只有狗的叫声在回荡着,莫名地变得有点瘆人。

霍文才往前一步,那只狗便后退一步。

“喂,狗兄弟。我没拿你怎么样,你怎么对我凶起来了。”霍文才说道。

那狗凶猛地叫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靠近你。你别叫了,你这叫声怪瘆人的。”霍文才抖了抖眼睛左右瞄了瞄,他总有种这里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感觉。

霍文才想离开,自己的肩头忽然被一只手搭住,霍文才生生地吓得“喝!”了一声。

“呵呵。”一道轻笑声响起,那只狗收敛了叫声随即趴在地上安静下来了。霍文才被吓退了一步看到来人之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人啊!”自己还以为遇鬼了呢。霍文才也认出来了,这人是当初给自己指路的年轻人。

对方抱歉一笑:“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霍文才摆手道。

“原来你是巡警。”对方看着霍文才一声的警服和腰间的佩剑和手枪便知晓他现在的差事。

“今天刚当的差,那天我就想问你名字,今天再遇见你真是有缘了。谢谢你啊,你叫什么?”霍文才问道。

“张绝。”对方含笑回道。

“我叫霍文才,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霍文才道。

“戏院里听戏,正要回去。”

“大晚上的,我送你回去吧。”霍文才道。

“不用了,我家就在这条街,离这不远。”张绝谢绝了霍文才的好意。

“那我就不送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到红屋找我。”霍文才道。

“好。”张绝转身离开去了。

霍文才继续巡夜去,那种瘆人的感觉消失了。

那只狗安安静静的躺在原地,仿佛之前凶猛的姿态就不曾出现过似的。

第六章:半夜三更有鬼唱戏

霍文才回到红屋。两点多的时候,马文瑞打着哈欠回来。

“文才兄弟,咱们再巡逻一次就回家吧。”马文瑞说道。

“好。”霍文才道,他有个想去的地方。

两人一起在太平路和丰宁路巡查一遍之后便分头回家了。马文瑞的家和霍文才的方向真好相反,两人在红屋分开之后,霍文才沿着太平路回去。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寂静的太平路里,忽然一道从远到近飘来的戏腔让霍文才停下脚步:

谁在唱戏?可真好听。

霍文才循着这唱戏的声音来到乐善戏院的门前。

“里面么?”霍文才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戏院。昨晚戏班子的演出早就结束了,而且从戏院里黑洞洞的,窗户里一点透出的光都没有。

是在练唱的正旦吧。

霍文才站着听了一会,真进去看看啊。听了一会之后,霍文才才抬起脚不舍得离去,在离开太平街之前,那唱戏的声音忽明忽现飘进自己的耳朵。在踏出太平街那一刹那,那唱戏的声音戈然而止。

霍文才浑身一寒,他回首看看太平街,这太平街上除了几盏昏暗的灯光之外,一个活物都没有。而自己所站的外街,有为了多赚一个铜圆夜里拉着黄包车载人过的声音,有下半夜翻找食物的流浪汉还有夜猫叫声。

外街那些微小的喧嚣和寂静的太平街对比,太平街仿佛是条没有生命的街道似的。这诡异的感觉让霍文才心中不寒而栗。

霍文才甩掉怪异的心思抬起脚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去。

霍文才再次来到名荟饭店舞厅前。那门前门侍看到他一声警服讶异了一下但并没有上前攀谈。不一会,自己想见的那人出了门。在唐曼珠看到霍文才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她对着前个晚上还是乞讨人士的现在变身成巡警的霍文才微微一笑,霍文才脸上一烧,他上前:

“唐小姐。”

“霍巡警。”唐曼珠停下脚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唐小姐叫我文才吧。”霍文才摘下警帽有些害羞地抓抓头。

唐曼珠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只是说道:“你到这里,不会是来找我吧。”

“我、我只是来巡逻,对,我只是来巡逻恰好经过这里看到唐小姐而已。”霍文才有些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唐曼珠这身的气质满足了所有男人对女人完美的幻想。

听了霍文才的辩解,唐曼珠轻笑,这笑得霍文才脸上烧了起来。

霍文才的内心“噗咚,噗咚”地跳动着,他鼓起勇气开口道:“其实我……”

“曼珠,这是谁啊。”名荟饭店舞厅打开,一个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拿着烟斗,留着上唇短胡子,那头发油亮地往后脑勺梳去留了光洁的额头。身上穿的是黑色马褂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唐曼珠的身边,唐曼珠挽住铁爷的右手:“铁爷,是个夜里巡逻的小朋友罢了。”

“嗯,我们回去。”

“是,铁爷。”说完,两人挽着离开了。霍文才茫然了一下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那个叫做铁爷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霍文才忽然觉得烦闷不已。

霍文才郁郁地回到灯笼街,凌晨三点的灯笼街很安静,两边挂着点起来的红色灯笼照亮了整条街——

这街道犹如黄泉路。

霍文才随手随手提了一人家的红灯笼留下两枚铜圆便提着回家去去了。霍文才回到二楼房间之后将红灯笼挂在窗边,霍文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唉~

“唐曼珠,曼珠……”

这可是一眼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呢。

昏昏沉沉之间,霍文才渐渐睡去……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隐隐约约之间霍文才再次听到了太平街上乐善戏院里正旦唱的戏……

日上高头,霍文才醒来。他有些头痛,他做了一个梦,一个诡异的梦。他梦到自己在戏院的剧场里看戏,可这空旷的剧院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看戏,台上是一个唱着戏的正旦,无论霍文才怎么看,都看不清这台上之人的脸。

霍文才打了个哈欠,洗漱之后人变得精神不少。听大钟楼的声音,还是早上十点这离着下午上岗的时间还早,霍文才在小院子的厨房里折腾了一会,再到外面买了点食材终于弄好了自己在广州城的第一餐。

即使做的不好吃,但霍文才吃得心满意足。

霍文才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大广州城的大街上逛了起来。这广州城太大,他想熟悉熟悉这还未拆城墙的广州城街道。霍文才转了上下九、十三行、杨巷、恩宁路、桨栏路、文德路、象牙街还有沙面岛那边的水上街巷等,一溜圈下来,这也差不多熟悉了。

霍文才的脚程很快,下午回到家开火做饭吃了之后换了警服配上武器便到警察厅和马文瑞汇合。两人在于贤那里登记签到报道之后便到太平街和红屋里白天值班的兄弟们交接。

白天值班的兄弟回去之后,两人巡逻了一遍便回到红屋坐在椅子上四只脚搭在窗下的椅子上对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霍文才想起昨晚晚上的事情,马文瑞是广州本土人,或许和他打探点消息能知道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文瑞,你知道名荟舞厅么?”

“知道。那地方只要有钱和权才能进去。”马文瑞说道。

“那这舞厅来头不小啊。”霍文才假装吃惊地回道。

“那可是,广州城里的大佬就那么几个,其中一个叫曹铁,人人称为铁爷。你看看广州城,如果分为几块,南方那一块就是他的地盘,自从军政府倒了龙都督上任之后那些赌博和娼寮女支艇已经复业了,龙都督在他手中拿了不少花捐。这名荟啊就是他手底下的舞厅之一。”

龙都督上任之后,赌场和娼寮女支艇在广州城已经成为合法产业。龙都督从这些赌场和娼寮女支艇中捞了不少花捐。军政府所做的努力已经崩溃,广州城比明面上的更加混乱。

谈起名荟舞厅,马文瑞来了神。他接着说道:“名荟舞厅里面的歌女和舞女可漂亮了。特别是那个叫做唐曼珠的歌女,哪个男人的眼睛往她身上一放便被吸了魂似的。我以前见过她一次,她陪着铁爷来看戏,虽然只是一眼,但她不愧是广州城最美的女人。我到现在还记得她长的什么模样。”

“她和铁爷什么关系?”霍文才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是还是想从别人的口中确定。

“她是铁爷的女人。”马文瑞话让霍文才心沉了下来。

果然,是自己在痴心妄想。

两人和昨晚一样巡逻,到午夜的时候马文瑞和霍文才打了个招呼又去睡了。

霍文才巡逻太平街,在经过乐善戏院的时候,乐善戏院早已经关门散场了。霍文才继续往前走,忽的从戏院里传来缥缈的唱戏的声音——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霍文才停住脚步走到乐善戏院门前,乐善戏院的大门是关着的。

又是昨天晚上那个练习唱戏的正旦么?

霍文才站着听着渐渐入了迷。

真是好听的曲儿,真想进去看看里面唱着这个戏的正旦是谁?

“文才?你怎么站这里?”马文瑞的声音将霍文才的神志拉了回来,里面传来的戏也消失了声音。

“诶?你刚刚不是去睡了么?”霍文才看马文瑞,马文瑞脸上有着刚睡醒的疲态。

“现在已经快三点了。我回红屋找你没找着,想着你是巡查去了,就沿着太平路找你了。”马文瑞说道。

不对!

不对!

霍文才莫名觉得毛骨悚然。他记得他才刚刚马文瑞分开,怎么现在就接近凌晨三点了?难道自己在这戏院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两个小时?

霍文才脸色有些煞白,看出霍文才有点不对劲,马文瑞急忙道:“文才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走,咱们一起巡逻一圈就回去。”霍文才摆摆手。

“好。”说着两人便一起巡逻起来。

走了一段路之后霍文才想起那诡异的唱戏声音,便说道:“文瑞,你来找我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乐善戏院里传来的唱戏的声音?”

“没有啊。这个时间点,还会有哪个戏班在里面唱戏啊。”马文瑞说道。

“那以前,有没有遇见过午夜唱戏的声音。”霍文才问道。

马文瑞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有。”

霍文才感到自己手脚冰冷,他觉得自己遇见诡异的事情了,这事情还和乐善戏院有关。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马文瑞疑惑地问道。

霍文才露出僵硬的笑容:“没有。”

两人一起巡逻完之后便分开回家,霍文才抬脚要穿过太平街经过乐善戏院的时候,那乐善戏院又传来了唱戏的声音。霍文才头皮一炸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前面有一个人的背影,自觉有伴的霍文才上前:“喂,兄弟。”

对方回身:“巧了,霍巡警。”原来是张绝。

霍文才松了一口气:“是你啊。怎么大半夜的还在外面逛呢。”

张绝笑着回道:“在外面弄丢了玉佩,所以出来找找。”

“那找着了么。”

“已经找着了。”张绝拿起手中的腰间玉坠在霍文才眼前晃了晃。

“找着就好。”张绝这玉佩可值不少钱,而且是贴身衣物。要是弄丢了真是可惜了。

“我家到了,告辞。”张绝站在一宅子前。

张宅。原来他住在这里,可是以前自己怎么从未注意到呢?

“告辞。”霍文才抱拳。有张绝陪着走了几步路程,那种让霍文才感到寒毛直竖的感觉消失不少。

他快步离开太平街,在踏出太平街那一刻。霍文才感觉自己从阴间回到阳间似的。霍文才没多留脚步匆匆的回家去了。

到了灯火通明安静不已的灯笼街霍文才点了自己白天挂在门前的红灯笼便提了上了去。

静谧的灯笼街被红灯笼照得通红一片——如黄泉大道。

第七章:张绝

霍文才被噩梦折磨了一个晚上,梦中总有个穿着戏服的正旦在台上唱着戏,而他坐在下面看着,整个戏院空空荡荡就只有他和台上的正旦而已。

霍文才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

“真是见鬼了。”霍文才抹了一把脸。今晚之后的夜晚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精神衰弱不可。霍文才起床洗漱之后随便煮了点东西边出去闲逛。

这份差事对霍文才来说挺闲的,完了无所事事的霍文才到街头逛,这逛着便逛到了城隍庙。

“一碗两圆,您坐。”

咦?这不是马文瑞么?霍文才上前去:“文瑞!”

“文才?”马文瑞看到霍文才的时候招呼道。“你先坐,我忙会。”

“好。”霍文才坐下等着马文瑞忙完。

难怪马文瑞晚上总是要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原来白天在城隍庙卖酒酿圆子。忙了一会之后,马文瑞端着一碗酒酿圆子给霍文才。

“给,这请你吃的。”马文瑞笑着说道。

“谢了。”霍文才也不推迟,一个圆子入口,真是好吃极了。

“原来白天你在这做生意啊。”霍文才边吃边和马文瑞聊了起来。

“我家老头子身子骨不行,每个月要拿药喝。我这不是白天没事干来赚点钱给他买药吗。”马文瑞说道。

“那阿叔没事吧。”霍文才问道。

“嗨~没事。老毛病,现在身体硬朗着呢。”马文瑞说道。

霍文才真是羡慕马文瑞还有亲人在,想到自己被噩梦所折磨。霍文才便和马文瑞提到:“文瑞,这太平街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么?”

“奇怪的事儿?”马文瑞想了想,随即说道:“若说奇怪的事情,就是太平街上的‘死人宅’吧。”

“死人宅?”霍文才敏感地一问。

“三年前,从北方乔迁来的张氏外地人,他们买了太平街一宅子换上了牌匾。这家人住进去之后,除了这家的少爷,这宅子里面的人就再也没出现过。里面的人不知是死是活,后来太平街有街坊说自己曾经在午夜之时看到有僵尸从他们的宅子跳出来。”马文瑞的话让霍文才心中一跳。

张氏宅子?

是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张氏宅子么?按照马文瑞的话,张绝便是这宅子的少爷了。

可张绝自己遇见过两三次没啥问题啊。

“文瑞,你信街坊的话?”

“不信。”马文瑞理所当然的摇摇头。这到让霍文才意外了一把:“为什么?”

“我夜夜巡夜,我啥都没见过。街坊说看到,我看那是看错了,他看到的一定是个一拐一拐的瘸子。”马文瑞说道。

“那你见过那张氏宅子里的少爷么。”

“见过几次。只是没搭过话。”马文瑞说道。

马文瑞的话让霍文才安心不少,他相信帮助过他的张绝是好人。

“那除了这怪事之外还有其他怪事么?”

“没了。”马文瑞摇摇头。

“来碗酒酿圆子。”

“好咧。我先忙。”

“好。”

马文瑞继续忙自己的摊子的事情去了,霍文才将剩下的圆子一口倒进嘴巴里然后和马文瑞打了声招呼便在城隍庙里瞎逛起来。

城隍庙里挺热闹的,那些阿婆阿婶拿着香纸去拜城隍爷。霍文才经过一算命先生的摊子前,那留着辫子带着黑色帽子和黑色眼镜的算命唤住霍文才:“年轻人,请留步。”

霍文才左看看有看看。

“说的就是你。”

霍文才有些莫名上前。

“坐。”

霍文才坐下,他想看看这江湖骗子玩什么把戏,这样的骗局他见得多了。

“年轻人,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灾。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怪事了?”算命先生说道。霍文才心中一紧。

“我最近好得很。”霍文才脸色不变地回道。

“别骗老道,你身上冒着一股黑气,你是被东西给缠上了。”算命抚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霍文才惊了,这算命的还真是有两下子。这几天他的确是中了邪似的,晚上巡逻和睡觉的噩梦让他打心里感到恐惧,但从马文瑞口中打探确实是没遇到过任何奇怪的事情,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自己要是说出来,马文瑞肯定不会相信吧。

“你说我被缠住了,你有什么证据呢。”霍文才说道。

那算命现在摸摸自己的胡子,他手指敲敲小桌面。霍文才了悟,他从口袋拿出三十个铜圆放在桌面上。那算命先生顿了一下继续敲击着桌面。霍文才脸上一抽,他又加上二十圆。

那算命先生看了之后便开口说道:“今日是我们有缘,我就告诉你怎么化解这大灾。”

霍文才道:“还请先生指点。”

那算命先生的手指动了动,过了一会之后便说道:“你被枉死鬼缠上了,这鬼还是个厉鬼。我这里有两张符,一张你烧了喝下去,一张贴身带着一定能化解这大灾。”

霍文才心里哆嗦了一下,果然这几天的诡异的遭遇是因为自己见鬼了。

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招惹上的?会不会……会不会和乐善戏院里诡异的唱戏声音有关?

“真能解这大灾?”霍文才忐忑地问道。

“如果不能,你随时来找我。”算命先生悠然地说道。

“那好,给我两张。”霍文才说道。

算命先生也不说话,只是拿手敲了敲桌面。霍文才再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圆放到桌面上。霍文才一下子失去了七十个圆,心头滴血。他来到佛山之后省吃俭用,身上已经没多少个铜板了。而且下个月才能发警饷。

但想到晚上那些让他寒毛直竖的诡异之事,他还是忍痛将钱买平安了。

拳脚功夫再好,也怕……也怕那些鬼怪之事。

霍文才花了大钱买了两张符。其中一张,算命的烧了让他喝下。霍文才喝下了。另外一张符算命先生让他贴身放在身上,他小心翼翼的将符纸叠好在身上继续逛城隍庙。一圈下来之后和马文瑞打了招呼之后便回家。

下午时间到了之后霍文才换了一声的警服带上武器将符纸放在身上安心地去值班了。

和马文瑞在警察厅里汇合之后两人便上太平街和丰宁路红屋里和白天的兄弟们换班。两人巡逻了一番之后便在红屋里休息。

马文瑞叨叨絮絮地家常家短。

霍文才和马文瑞打着趣,红屋窗外经过一熟悉的人影。霍文才拍了拍马文瑞的肩膀:“我出去一下。”

“嗯,去吧。”马文瑞道。

霍文才便出了红屋混到人群里,前面的那人今日换了一声的刺绣长袍,即使只是背影,依旧显得十分贵气。

张绝要去干什么呢?

霍文才混在人群里跟着他,对于从马文瑞口中所说的“死人宅”里的少爷,霍文才是全然不信的。

霍文才一直跟踪着张绝出了太平街上之后一直跟到到桨栏路这条药行街上。

进了这条街道之后,两旁全部都是药行、药店。霍文才只看到张绝到了一药摊子前交腿坐下与那卖药郎面对面坐着。霍文才停下脚步——这药行街有着最有名的位元堂、善德堂、宝滋堂等药行,张绝怎么光顾这小小平凡的药摊子。目光放在要摊子的摊主身上——

原来是位游医。

可游医却是最不靠谱的吧。

只见这游医留着蓬松的大辫子和刘海,身上长袍绣的怪兽,仿佛活物似的。他身边放着一药箱子,那人一笑,就跟个狐狸似的。

霍文才在张绝没发现的情况下近距离靠近他们躲着。

“您的药。”那云游大夫将抓好的交到张绝手中。

“谢谢。”张绝露出笑容接到手中。

“从北方来的客人们在不久将来到这里。”

“青阳,谢谢你带来的消息。”张绝脸上的笑容悲哀又冰寒。

“不客气。”柳青阳淡淡地回道。

“接下来,你会到哪里去?”张绝道。

“天下之大,去该去的地方。”柳青阳道。

“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

“你我有缘,自然会相见。”

张绝拿着自己的药起身:“希望有一天你能遇到一个能留住你的人。”

柳青阳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张绝拿着自己的药告辞之后便转身回去,霍文才转身将自己的脸面对着墙希望能躲过张绝。张绝看着背着自己的巡警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霍巡警,一起回去如何。”

被揭穿的霍文才不好意思地回身:“我只是经过。”

张绝笑着没再说话。

霍文才跟在张绝身边一起回太平街。

柳青阳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露出笑容……

霍文才和张绝一起走着回太平街的路上霍文才想起有关张氏宅子的事儿,他干着喉咙问道:“张绝,你家没人么。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抓药?”

“家人身子骨不好,常年在家养病。所以便由我出门抓药。”张绝回道。

原来如此,那些说着张绝一家从北方迁徙到这里除了张绝,里面的人一个都没出来过的完全不了情况而以讹传讹吧。

两人到了太平街之后,霍文才敏感地感受到太平街的一些街坊目光怪异地放在他和张绝身上。张绝和霍文才分开之后,一街坊阿婆猛地抓住霍文才的手:

“后生仔,你怎么和这鬼屋的人一起?”

霍文才瞳孔一缩。

第八章:无脸戏子

“后生仔,你怎么和这鬼屋的人一起?”阿婆死死的抓着霍文才的手。

“阿婆,你放手。”霍文才想挣脱,但是发现阿婆的手劲十分大。

“后生仔,我和说啊,这张氏宅子里面没有一个活人。就刚刚那个和你一起的大少爷,也不是活人。”阿婆凑近霍文才耳边疑神疑鬼地说道。

“阿婆,头顶艳阳天。这要是死人,还能站在太阳底下走不成。”霍文才心中不悦。

“你听阿婆的,你要是不信,就去灵婆那里问问。灵婆说了,这张氏宅子里面没一个活人。”阿婆诡异的看着张氏宅子的门匾。

“好好,我听阿婆的。阿婆你放手,我要继续巡逻了。”霍文才哄到。阿婆的话让他心底十分不舒服。

“好好,记得以后不要再靠近这里面的死人了。”阿婆终于松开了霍文才的手,霍文才转转被抓的手,这阿婆的手劲儿可真大。霍文才回道红屋。

“回来了。”马文瑞招呼道。

“嗯。”霍文才有些郁闷地回道。

“我刚看到李家太婆抓着你不放,她找你什么事啊。”无所事事的马文瑞问道。

“抓着我的手让我承认张氏宅子是鬼屋里面的人都是死人。还说什么是灵婆说的。”

“百子横那边有个灵婆,广州城这一代的老人都很信她,就是我爹也很信。~不过说起来,这灵婆也挺邪门的。”马文瑞摸摸下巴说道。

“啥邪门的地方。”霍文才好奇。

“他们说这灵婆能通阴阳。那些求灵婆办事的想问问死去的亲人一些事。之后灵婆鬼上身了却了阳间的事物。再有,一户人家几岁的儿子莫名其妙的对素食不吃,只吃生肉,有时候还会咬他们。后来这户人家找上灵婆,灵婆说着孩子被鬼身上了,于是拿了什么东西抽小孩的脚板子,并灌了黑糊糊的东西。那之后那孩子就好起来了。”马文瑞说道。

“嘿,还真邪了。”霍文才听着都觉得有点瘆人。

“可不是么。”

“那你信么?”

“不信。”马文瑞毫不犹豫的摇摇头,随即继续说道:“除非她能起死回生。”

“人怎么可能起死回生。”霍文才这话一出口又想起外面谣传“死人宅”的事情。若真如他们所说张氏宅子里面都是死人,那张绝算什么。如果张绝真的是鬼或是死人,他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太阳底下么。

两人继续聊,马文瑞和他说了很多广州城的趣事。

天色渐渐暗下来。进入黄昏的街道铺上了一层橘色。在天色从黄昏到晚上的这个过渡时间里,外面晃荡的孩子被叫了回家。卖零嘴小贩子在太平路上的戏院游卖了起来,那些来看戏的贵人一个个坐着车被送到戏院前。

属于广州城的夜才开始。

霍文才和马文瑞分开巡逻。霍文才巡逻到乐善戏院前,戏院门前的招待在恭候着前来看戏的贵人。想起晚上那诡异的唱戏声。霍文才停住脚步站到戏院招待的身边。

“里边请,今晚首场戏是《醉打金枝》。”

招待卑微鞠躬地迎了一个又一个进去。看时间差不多到了,霍文才便和乐善戏院的门前招待聊了起来。

“今晚来的客人很多啊。”霍文才说道。

“拖各位老爷的福。”门前招待笑盈盈地回道。

“这出演的戏班,不知是哪个戏班啊。”

“今晚出演的戏班是永明戏班。大人要不买张票进去看看?”招待认得霍文才,这几天夜里巡逻的便是霍文才和马文瑞,对马文瑞他是比较熟悉了。所以不用想这便是新来的巡警,负责这一片治安的。

“不了,有公务在身。”霍文才说道。接着他继续说道:“这永明戏班我知道,他们的名声在广州城早就传开了,所以大家都想听他们的戏。特别是他们的正旦,半夜三更的大的还在乐善戏院的台上练戏,实在是让人钦佩。”

那门前招待疑惑了一下,随即说道:“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咱们戏院十二点就散了。这散了之后,永明戏班的人就从后门走了。这戏院可是不留人的。”

“或许是那正旦为了自己的技艺更好留下来练习呢。”霍文才掌心冒了一层汗。

“这不可能,钥匙可都在我身上呢。在锁门之前我可是好好检查过的。”门前招待摇摇头说道。

按照门前招待的意思是戏院散了之后,他会检查并锁好乐善戏院前后门。所以戏院里不可能留人,所以晚上唱戏的是——

想到某种可能性,霍文才脸色僵硬起来,他的手摸到怀中摸到算命先生给的那道符之后,霍文才才安心不少。

再从招待的口中套了些话之后,霍文才才离开。

马文瑞看霍文才今晚有些魂不守舍。问他,他说没事。只是到了十二点之后,霍文才要求马文瑞一起巡逻,巡逻之后马文瑞再去睡。马文瑞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多问。

两人一起在太平街上巡逻了起来。

太平街上一番巡逻下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两人继续巡逻丰宁路之后马文瑞和霍文才打了招呼之后便找地方睡觉去了。霍文才回到红屋松了一口气。今晚看起来并没有任何问题。在巡逻太平街的时候经过乐善戏院也没听到有那诡异的唱戏声音。

霍文才安安静静地呆在红屋里,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异常敏感。太平街两边的商铺和人家早就熄灯睡了,而亮着的只有几盏等还有他所在的红屋。

整个太平街死寂得犹如只有他一个活人似的。

霍文才胡思乱道,早知道就和马文瑞一起找个地方睡觉算了。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来了!又来了!霍文才头皮一炸!

那飘忽唱戏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霍文才脸色刷地发白,他的手摸到白天从算命先生那里买到的符纸死死抓在手上,另外一只手拔出枪。霍文才站起身咬牙——

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在装神弄鬼!

霍文才慢慢地走往乐善戏院走去。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站定到乐善戏院门前之时,霍文才发现乐善戏院的大门是敞开的。里面黑洞洞的,从里面传来诡异的唱戏声飘进霍文才的耳朵里。

霍文才沉声说道:“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我管你是妖是鬼,撞我手里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霍文才肌肉紧绷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如果对方是人,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功夫一定能将对方击倒。如果对方真不是人而是邪魅的东西,那么自己有算命先生的符在身,也能全身而退。

霍文才抬脚缓缓地走进黑洞洞的乐善戏院里面。

乐善戏院里面黑乎乎的。霍文才一直往前走,再推开戏院大场的门之时。映入眼前的便是空旷的戏场,还有——戏台上唱着戏的正旦。

“我寂寂倚翠轩,半醒半睡眠,梦中恍惚见蝶仙。互相热恋似蜜甜,共缠绵。瞬息间,风吹散梦化烟……”

台上灯光下的正旦穿着一身戏装背着霍文才唱着。这场景,处处透着阴森和悚然。而霍文才如着了魔似的缓缓往走上前去。

“唱得可真好听。”霍文才心中说道。他脚步停在台下。

他就这么入迷定定地站在戏台前的路中央看着戏台上的正旦唱着。霍文才露出痴痴的笑容。空旷的戏院里,台上,只有一正旦在唱着戏,台下只有一听戏人。整个戏院显得异常安静诡异,

“又怕幽闺寂静难寻梦,一任楼上花枝笑独眠。”曲终之后,那正旦缓缓回过头——

“啊——鬼啊——”一道恐惧的声音从乐善戏院传出来。

霍文才看到正旦那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的之后吓得倒在地上。在那正旦飘到他跟前的时候,霍文才将手中的符狠狠一拍到那无脸正旦的脸上。那正旦猛地掐住霍文才的脖子缓缓飘了起来——

妈的!被那算命骗子耍了!霍文才心中忍不住咒骂道!

那无脸正旦掐着他的脖子缓缓飘起来,飘到戏院的半空中。霍文才脖子被掐住随着无脸正旦飘在半空中,他眼中透着恐惧,因不能呼吸脸色渐渐变得青紫。霍文才拿着另外一只手的手枪顶住无脸正旦的腹部狠狠地开了一枪——

“砰——”

太平街的死寂被打破,太平街上的流浪狗忽然叫了起来。还有因为听到枪声而醒来的百姓弄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无脸正旦放开霍文才消失不见了。霍文才从戏院半空中落下跌在地上大声吸气——

脚步声从戏院外传来,马文瑞拿着手枪进了戏院里看到竟然是霍文才,而且霍文才跌倒在地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他急忙上前去:“文才,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咱们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霍文才搀着马文瑞站起来。

两人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乐善戏院回道红屋。

霍文才和马文瑞到了红屋之后,霍文才手指发抖。

“文才,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霍文才脸色苍白,脖子上有着黑色的印子,马文瑞担心地问道。

“鬼,我遇见鬼了——”霍文才颤着声音说道。

第九章:别跑!你这老骗子!

“鬼,我遇见鬼了——”霍文才颤着声音说道。他脸色苍白,马文瑞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文才,你先缓缓。”说着拿着角落里的水壶给霍文才到了一杯水。霍文才喝下水之后才缓了过来。霍文才深吸了一口气——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在佛山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到了广州城遇见这鬼事就胆小如鼠呢。还有那个道士骗子,他一定要找他算账。

毕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惊悚的事情,霍文才缓过来之后便没那么害怕了。人就是这样,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存在着无限的恐惧;但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之后,心里有了底,即使还有这么一丝害怕,却没这么恐惧了。

“乐善戏院里,有鬼。”霍文才僵着脸开口说道。

“啥?鬼?!”

于是,霍文才一五一十将这几天诡异的唱戏声还有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马文瑞,马文瑞听了之后脸上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兄弟,你遇到的是人吧。或许是谁在耍你呢。”

霍文才为了让马文瑞相信然后仰起头让马文瑞查看自己被无脸戏子掐过的脖子——

黑色的指印。

“这……”这指印一看就不是人掐了留下的痕迹。但是他在太平街巡逻了这么多年,可没遇见过这诡异的骑事。

“你要是不相信,明日咱们在乐善戏院等着瞧。”霍文才说道。

“那好。”马文瑞只得道。他也知道事情的真假。只是霍文才这枪声要给魏宗一个交代了。

对于这个交代,霍文才倒是不担心,他相信魏宗能为自己解决并相信自己。

钟楼两点的钟声响起之后,两人便离开回家睡觉去。霍文才再经过乐善戏院之时,只看到乐善戏院大门还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霍文才摸着自己的手枪安然无恙地走过太平街才松了一口气。

在他离开太平街之后,一道影子出现在太平街上,他嘴上哼着戏曲儿到了乐善戏院门前便跨步进了去。

不多时,乐善戏院里又传来了唱戏的声音……

霍文才回到灯笼街点燃挂在自家门前的灯笼上楼去。

受了惊吓的霍文才翻来覆去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这个晚上,他再次被噩梦缠住了,梦中的无脸正旦掐着他的脖子然他呼吸困难。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他被惊醒了。霍文才满头大汗起床,他将掉到地上惊醒自己的灯笼捡起来挂号便下楼到院里洗漱吃饭去了。弄好了之后,霍文才便出门往城隍庙去。

到了城隍庙之后。远远的那个算命先生看到他的时候连自己的摊子都丢下撒腿便跑。霍文才心中咒骂了一声便追了上去——

“别跑!你这老骗子!”

算命先生哪里理会霍文才啊,自己要不不跑更没命,他实在是不知道会踢到霍文才这块铁板。

可霍文才是什么人啊,他可是有功夫在身的。算命先生专门往人群里钻就是想利用人群为他阻拦住霍文才。霍文才左右看了一下,他一跃而起利用路边的墙作为支点一踏人便飞跃到算命先生跟前。霍文才转身,算命先生看到眼前的霍文才便想转身就跑,霍文才拎住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大喊道:“饶命啊!”

“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霍文才拎着算命先生回道城隍庙,马文瑞乐呵地看着霍文才将算命先生拎到自己的摊子前坐下。

“文瑞,给我一碗酒酿圆子,最大碗的。”

“好。”说着便给霍文才盛了一大碗。霍文才一面吃着酒酿圆子一面训着这算命先生。

“你这骗子,赶紧把我的钱还我。”霍文才对着算命先生冷声喝到。要是这里是佛山,他早把人给揍了。那算命先生是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出霍文才的手心了,便将从霍文才里骗到的钱全部还给了霍文才。

霍文才将自己的铜圆全部收下之后便道:“你的符差点把我害死了,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遇见那种鬼东西。”

“我、我听到你和马老板的话……”

原来这算命先生听到霍文才和马文瑞的话,而且看霍文才的脸色有些不对所以推算出霍文才遇到了鬼事。而霍文才因为心切摆脱那些惊悚的玩意便中了算命先生下的套。所以霍文才喝下的符水和那张符完全没用。

听了算命先生的话之后霍文才心里扭曲了一下。

从他进入广州城之后就没有一天顺利的。他这是招了谁,惹了谁了。怎么一件有一件事掉到他身上!

霍文才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最后算命先生让他去请百子横那边的灵婆。霍文才懒得再多说他扯着算命先生:“付账。”

“啥?”

“酒酿圆子的钱。”

算命先生含泪掏出铜圆付给了马文瑞,马文瑞高兴地收下。霍文才呆了一会之后便去警察厅找魏宗告诉魏宗这事儿,在魏宗办公室里告知了之后,魏宗只是拍拍霍文才的肩膀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去吧。”

霍文才离开警察厅抓抓头:魏哥这是知道了什么?

下午到时间换岗之后,霍文才和马文瑞转了一圈之后回红屋随即商议今晚的探险之旅。马文瑞盯着霍文才的脖子:“文才,你脖子上的印子越来越深了。”

霍文才摸摸自己的脖子,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睡觉的时候像是被人掐住似的会窒息。霍文才:“这事儿,必须要弄清楚。”

天色渐渐暗下来,多年在太平街巡逻的马文瑞在听了霍文才说的一些列诡异事情之后莫名觉得这太平街不寻常起来。他实在是不相信有鬼怪的,但是霍文才脖子上的痕迹可不是骗人的。为了不想在心里留下这疙瘩,今晚他要和霍文才一起潜入乐善戏院看那无脸正旦鬼。

两人到乐善戏院前,这个时间是乐善戏院开戏的时间。门前的招待迎着前来看戏的客人。马文瑞上前搭讪。

“哎哟,马巡警。”那招待迎着笑脸道。

马文瑞在太平街上巡逻了几年早就和这些街坊混了个眼熟。

“方招待,今晚的生意还不错啊。”马文瑞说道。

“拖了您的福。”乐善戏院的门前招待方招待回到。

“最近戏院没人闹事吧。要是有,随时叫我,我把他们逮了全关了。”马文瑞说道。

晚清民国,戏院和茶楼酒馆是最容易制造事端的地方,那些贵人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以打架斗殴无端滋事为广州城百姓提供了饭后新闻。

“这段时间没人闹事,现在是永明戏班的戏。谁要闹事,想看戏的恐怕都没得看了。”方招待说道。

马文瑞了然,永明戏班的戏,谁要在戏院闹事,永明戏班的武生不仅会把对方丢出戏院还会停止演戏。得知这规矩的,那些想闹事的都收敛不少。

“永明戏班啊。嘿~我知道。这戏班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做宝君的武生,他的功夫可好了。”马文瑞笑着说道。

“是啊。”方招待回道。

“方招待,最近有千里驹先生的戏么?”马文瑞说道。他是千里驹先生的戏迷,喜欢的是千里驹先生的《金叶菊》、《燕子楼》。

“没有。”方招待说道。对于千里驹先生,他们乐善戏院同广庆、大观、同庆这三家大戏院竞争得很激烈,都希望千里驹先生到自己的剧院里唱上一曲。这样,他们的剧院才真正地立足广州城成为第一大戏院。

马文瑞又和方招待聊了会。

“方招待,昨天晚上太平街出了贼,你们乐善戏院没损失什么东西吧。”

“没有。我上午来开门,这戏院前门和后门好好的锁着呢。”

“没有最好,以后把大门锁紧了。外面的盗贼嚣张得很。”

“那是一定。”

马文瑞心中沉了下来,昨天晚上在他们离开之后这乐善戏院明明是开着的。怎么到方招待这里就变成了锁上。

是谁锁上的?是人?还是鬼?

马文瑞和霍文才回到红屋等待午夜的来临。

世家缓缓流逝,广州城的钟楼响起钟声之后,乐善戏院的里的观戏人缓缓从戏院离开。方招待将戏院全部检查了一遍之后便将门给锁上。

在方招待离开之后,霍文才和马文瑞到乐善戏院门前。马文瑞拿起锁头掂了掂:“这锁钥匙弄坏了,乐善戏院会让警察厅的人查。”

“我有办法,看我的。”霍文才说道。他从自己的靴子上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针拔出然后插到锁头上。不一会“咔嚓”声响起,乐善戏院前门被霍文才轻易打开了。

“兄弟,厉害啊。”马文瑞赞道。

“咱们走。”

乐善戏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人进入乐善戏院。这能容纳一千多人的乐善戏院分上下两层,下层为两旁东西座,中间是走道。乐善戏院里面黑洞洞的,两人摸着从一楼后座两旁悄悄潜上二层然后将两章桌子侧翻挡住栏杆。两人就躲在这桌子后面。

黑暗中,他们等待这那无脸戏子的出现。

当广州城钟楼一点的钟声响起之时,戏台上的灯光忽的一亮——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那缥缈的戏腔传遍了乐善戏院的每个角落……

第十章:鬼上身

马文瑞和霍文才屏住呼吸悄悄从桌子左右两边探头,在看到戏台上一个唱这戏的无脸

鬼之时,马文瑞吓得脸都白了,活生生的鬼在眼前,这一次马文瑞没有怀疑霍文才的道理了。两人将脑袋缩回桌子后面,马文瑞伸手戳戳霍文才低声说道:“怎么办?”

霍文才无奈:“要么等到天亮这唱戏的鬼消失,要么他们现在在不惊动这鬼的情况下悄悄溜出去。”

马文瑞想到有可能被这鬼发现会发生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就后怕。但是让他在乐善戏院和一个无脸正旦呆一个晚上,这让他更加难受。

“兄弟。要不,咱们偷偷溜走吧。”马文瑞说道。二层的楼梯处往外就几步路罢了,只要他们小心翼翼不惊动那个无脸正旦,一定能安然离开乐善戏院。

思索了一下,霍文才觉得可以行。总不能在这乐善戏院呆一个晚上。商议好之后,两人慢慢起身放轻手脚往楼下去。在脚放到一层 ,两人轻飘飘地往乐善戏院大门的时候。忽然“噔”地一声,那无脸正旦唱戏的声音戈然而止——

马文瑞不小心踢到了立在墙边的扫帚!

一阵阴风向他们袭来。

“跑啊!”霍文才大喝!马文瑞被吓得回过神两人便撒腿往乐善戏院的大门跑出去。仅仅几步路的路程仿佛变成了他们这二十多年来最漫长的路程!眼看就要跨出乐善戏院的大门,谁知道那门“咣”地一声竟然自动关上了。

马文瑞趴着门,门锁死了,完全打不开。

“文才!打不开!”马文瑞吓出了一身冷汗。霍文才回身一看,那无脸正旦戏子正向他们飞过来。霍文才急忙道:“找个地方躲!”

“咱们躲到哪里去啊。”马文瑞吓得双腿发软。

“走!”说着,霍文才拉住马文瑞两人往无脸的戏子冲过去,就在和那无脸戏子撞上的那一刻,两人身体一铲从无脸戏子身下铲过去随即两人左右翻滚躲到桌椅下面摒住呼吸。

整个戏院瞬间静谧。

那无脸戏子飘在戏院上空寻找着霍文才和马文瑞。霍文才透着椅子的缝看着那无脸戏子从自己眼前飘过去,他悄悄摸向自己的手枪。

第一次进乐善戏院的时候,霍文才便是用这手枪救了自己一命。他知道手枪打不死这无脸戏子,但只要将太平街的人惊醒,自己和马文瑞就能得救。

马文瑞躺在座椅下,在看到那女鬼从自己眼前飘过去的时候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失控叫出声来。马文瑞看不到霍文才,他不知道眼前的局面该如何应对。

霍文才摸到了自己的手枪,他蠕动着身体到中间走道。飘在戏院上方的无脸戏子还在找着他们。霍文才躺在地上拿着枪对着飘在戏院上方的无脸戏子,当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时,那无脸戏子便朝着他飞过来。霍文才猛地朝无脸戏子开枪——

那无脸戏子水袖一挥,一铜铃在霍文才开枪之前打到霍文才手中的枪上,霍文才手中一麻手枪被甩到一边。霍文才身体一个翻滚想将手枪拿回手上,但那无脸戏子抓住霍文才的脚将他往后拖。霍文才蹬脚没将那无脸戏子蹬掉。

躲在桌子下的马文瑞看着霍文才被拖住走,知道霍文才要是被拖着撞到戏台上那是死定了,他便滚了出来抽出枪:“兄弟!挺住!”

马文瑞将自己暴露了之后便将霍文才当物品一般甩到一边向马文瑞扑去。马文瑞看着无脸戏子与自己越进就越紧张,枪子弹刚上膛之后,那无脸戏子便到了眼前。

而被甩出去的霍文才浑身骨头散架似的疼,他爬起来只看到那无脸戏子扑向马文瑞。霍文才大惊——

“啊啊啊——不——”马文瑞发出惊恐的叫声。随即无脸戏子消失。马文瑞瞪着眼睛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霍文才跌跌撞撞地起身到马文瑞跟前。

“文瑞?文瑞?”霍文才在马文瑞跟前轻声叫了两声,马文瑞依旧一动不动。霍文才伸手碰了一下马文瑞,马文瑞忽的开口“当”地一声,戏院角落里的一枝长枪飞落到马文瑞的手中。霍文才一看不妙退了两步,那长枪落到马文瑞手中的时候便狠狠地刺到霍文才跟前。戏院的地上被他刺了一个窟窿。

马文瑞抽起长枪开口便唱道:“将士守边疆,杀遍胡狼贼!”

霍文才知道了,马文瑞这是中邪了!不,或许是被那无脸戏子上身了!

马文瑞飞身起拿着长枪便向霍文才刺来,霍文才一脚将一椅子踢飞向马文瑞。马文瑞口中唱着词将那飞来的椅子击散。追着霍文才去。霍文才在戏院里被追了一圈终于忍无可忍地抽出腰间那边警察厅配给巡警们的钝剑。

“当”地一声钝剑和被鬼附身的马文瑞手中的长枪击在一起擦出了火花。

“你这恶鬼!离开我的兄弟的身上!”霍文才手中的剑狠戾地抵住马文瑞的长枪。两人飞身上了戏台上。便打斗了起来。

霍文才功夫好,但对方也是厉害的。

这上了马文瑞身的无脸戏子这次唱的不是文戏,而是武戏。这演倒变成了一个功夫了得的武生。从马文瑞口中的唱词,便知道这戏是个保家卫国的戏。

斗了几个回合,霍文才因不想伤到马文瑞的身体处处被压制。

时间一长,霍文才因为体力手脚开始比对方慢一步。而对方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似的不停地向霍文才攻来。

霍文才的汗水将一身的警服浸湿。他大口喘着起,胸口起伏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不能用自己手中的剑刺穿马文瑞的身体。

这时候的霍文才已经是束手无策了。他面对的是货真价实的鬼,而不是人。对方操控着霍文才的身体。

就在霍文才身体俱疲的状态下,被无脸鬼附身的马文瑞一个飞身将霍文才踢到台下的,台下的座椅被霍文才撞个粉碎。

霍文才被撞流血的脑袋。他用剑撑着自己站起身,他不知道自己和台上的“马文瑞”打了多久,现在一停下来,他整个人的身体差点崩溃。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整个戏院被他和台上的“马文瑞”打斗变得狼藉一片。

霍文才苦笑。今晚要是自己能活下去,还不知道乐善戏院怎么找他算账呢。要是他不能活下去……

霍文才听到乐善戏院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一道轻轻的脚步声从外传到里面。霍文才透着脸上的血模糊地看向那个走进戏院的人。

昏暗之中,霍文才觉得这人很熟悉。

特别是他右手带着玉戒的食指上。

对方脸上带着笑意,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便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进来的那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台上的“马文瑞”忽然一敛,将那长枪插到一边,随即唱了起来——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这台上,穿着警服的“马文瑞”粗着嗓子唱着文戏,舞弄着身子。这怎么看怎么滑稽和诡异。

台下的坐着看着戏的人认真地听着。

一夜,从乐善戏院里飘来唱戏声。太平街上静谧地如同死人街一般,一点生气都没有。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们沉沉地睡着,浑然不知今夜的乐善戏院今夜发生了的事情……

次日,《民生日报》大头版面报道了乐善戏院一夜造贼,警察厅夜巡巡警在乐善戏院与盗贼打斗时受伤住院……

霍文才醒来的时候白茫茫的一片,还以为自己死了呢。听到马文瑞沙哑的声音之后这才知道自己在西医院。

“文才。”马文瑞哑着嗓子道。他只记得那无脸戏子脸贴脸,自己痛苦了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自己嗓子为什么发哑、发疼;自己的身体浑身酸痛。他完全不知道。大夫给他看了只是说了些自己听不懂便给他开了一些护嗓润喉的药并让他好好休息。而自己隔壁床的霍文才可比他严重多了。自己身上没啥伤口,但是霍文才脑袋不仅流血了,身上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早上魏宗来看他们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还没做调查。

霍文才一觉到中午才醒来。醒来之后自己便叫了一声把他神智唤回来。他想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嗓子为啥又疼又哑、自己的身体为啥酸痛不已。

霍文才脑袋疼痛不已。

“文才,你别动。好好躺着,大夫说了,你的伤不是大伤。只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马文瑞看霍文才想起身急忙道。霍文才也没勉强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文瑞,是谁把我们送来的?”霍文才问道。

“是白班的兄弟。看到乐善戏院大门开着,就进去看个究竟便看到我们两个躺在乐善戏院里。于是便报道道警察厅送我们来医院了。现在是魏哥在负责调查咱们的事情,所以你不必担心。魏宗让咱们好好养着,好了再调查。”马文瑞说到。

知道没事之后,霍文才便放下心来。之前他就和魏宗报过乐善戏院诡异的事情,他不知道魏宗相不相信他,但他相信魏宗一定能处理好乐善戏院昨天晚上留下的狼藉的。

霍文才想起自己在昏倒之前看到的一个人的影子。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文才,和我说说。昨晚我到底发生了啥事?”马文瑞问道。

“被鬼上身了。”霍文才说道。

“什么!”

于是霍文才将昨天晚上他被鬼上身之后和自己武斗还有唱戏的事情道给了马文瑞听,马文瑞听了之后脸都绿了。

自己嗓子疼哑成这样,自己不会被那无脸戏子上身唱了一个晚上的戏吧。想到这里,马文瑞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第十一章:灵婆

“真是奇怪了。我在太平街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马文瑞说道,他多年的无鬼神论要被推翻了。

“民间传闻,鬼若是被冤死,便会在原地徘徊不去。你看这乐善戏院的无脸正旦还是个会唱戏的鬼,我估计这鬼和乐善戏院估计脱不了关系。”霍文才说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晚上是他们值班,现在知道他们值班的地方有个会唱戏的鬼。这鬼不仅能唱还能打。这人要是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要说怎么办,霍文才也不知道。他脖子上的印子越来越深了,就是脚上也被那无脸戏子抓了印子。

“要不,咱们给他烧烧贡品井水不犯河水。”马文瑞突发奇想地说道。每年七月十四鬼节和清明,广州城就变鬼城似的,街道都是烧祭品纸钱的老人。这一天,警察厅放假,不让任何巡警值班巡逻。

广州城的百姓更是大门紧闭。

“如果真是冤死鬼,就算是烧了贡品也没法让他离开。除非能知道他死亡的真相。”霍文才说道。

“那、那咱们怎么办?”马文瑞脸色不太好看,随即想到了什么便继续说道:“要不,咱们去百子横找灵婆给咱们算算?”

霍文才之前在马文瑞的口中知道百子横路那有个灵婆,现在不信也得信。他身上的那些鬼印能不能消掉还是一回事。大家都说那个灵婆灵,那他们就去灵婆化这大灾。

“明天们去百子横找那灵婆给咱们算算。”霍文才说道。

“好。”

两人便这么定下来。霍文才醒来之后不多久,一名年轻儒雅的西医生进门给霍文才检查了一番对其说道:“你的伤要注意修养,我会另外安排医生给你看。”

“谢谢大夫。”霍文才说道。

对方和善地说道:“我叫夏衍。叫我夏医生吧,我是阿生的姨丈。魏宗和我说了你的事,我和念思一直没空去看你。没想到咱们在这见面了。”

原来是那个念姨的丈夫,霍文才有些拘谨说道:“谢谢夏医生,我会注意的。”

夏衍给检查一番并交代了该注意的事情之后便继续其他工作去了:“有什么,随时叫我。”

“嗯。”

到了晚上。霍文才白天睡多了,晚上怎么都睡不着,马文瑞打着呼噜倒是睡的香。霍文才翻来覆去,他心中哀叹了一句随即翻身起床去厕所。

霍文才打开门在昏暗寂静的走廊里找到厕所解决了自己所需之后便反身回自己的病房。

“咳咳……”一道咳嗽声忽然在森冷的医院走廊里响起霍文才吓了一大跳。这时候从一病房里走出一个没剪辫子白发苍苍的消瘦老人,他看到霍文才的时候便对着霍文才招招手:“年轻人,和我坐坐吧。”

这走廊里就只有他和老人,即使想返回病房,霍文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一个大活人于是只得上前:“老人家。”

那老人坐到走廊外的木椅子上,霍文才便跟着坐到老人的旁边。

“你脑袋怎么给伤了?”看着霍文才缠着绷带的脑袋老人疑惑地问道。

“不小心给撞的。”霍文才说道。

“和我家那孙子一样闹。”老人摇摇头,随即便和霍文才磕唠起来:“我们家以前是北京城里做药材生意的。几代的积累啊,但十四年前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咱们便逃到南方来了。没想到这朝廷还是没了,这些洋人无恶不作。我记得八国联军攻下北京城的时候,百姓的血都把整个京城染红了……”

霍文才听着老人叨叨絮絮地说着十几年前的晚清王朝历史还有几十年前在他还小的时候,在京城里随着父亲到王爷府上给王爷看病。

几十年前的事情早就被湮灭在时间的转轮之下,而晚清正式灭亡皇上退位也只是四年前的事情。现在就是走在大街上,依旧能看到留着辫子的人。从小生活在佛山的霍文才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京城那个地方更是遥远得不得了。

现在听着老人说着几十年的大清王朝,仿佛透过老人的眼睛看到了这大清江山由繁华走向灭亡的盛世哀歌。

“人要入土了,这以前的事情就会记得特别清楚。”老人说道。

“咳咳咳咳……真想回去啊……”老人咳嗽着说道。

真想回故土看看,王朝虽然不在了。但是那是他们家族几辈子的根,他早已吩咐后人了。这乱世要是有平定的一天一定要回到故土北京城。

霍文才不知如何安慰老人。那老人站起身来:“谢谢你,年轻人。”

霍文才连忙起身扶住老人:“应该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的病房就在对面。”老人说道。

霍文才将老人送到门口,老人进去之后把门关上。霍文才抓抓头便回到自己的病房继续睡去了。

这一次,霍文才没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而外面巡逻的医生从某个病房摸出来苍白着脸返回自己的位置上。

第二天,西医院有了闹鬼的传闻。据说昨天晚上有个脑袋缠着绷带的年轻人在椅子上和空气说了一个晚上的话。

这闹鬼的传闻传到霍文才病房的时候,霍文才脸色刷地白掉。而不知所以的马文瑞则是嘟囔:“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倒霉,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这见鬼的传闻。”

“是啊……”霍文才拿着饭有点食不知味。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怎么老遇见这样的事情。幸好昨天晚上那位老人没有害自己的心思。

两人收拾了一番,便打算去百子横找灵婆。两人经过昨天晚上霍文才送老人的病房之时,里面传来的话让霍文才知道那老人前天晚上就死了。

所以,他昨天晚上还真是见鬼了。

两人到了医院外头,霍文才顶着头顶的烈日脑袋还是隐隐发疼。

“咱们坐黄包车去吧。”马文瑞建议到。

“好。”

于是两人招来两辆黄包车前往百子横。在黄包车上,霍文才脑中一直想着昨天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背影。

为何如此熟悉。

到底是谁?

霍文才在冥想中到了百子横。霍文才和马文瑞到了百子横之后便和人打听了一下灵婆家。百子横的街坊给他们指了路,两人弯弯绕绕进了百子横的巷子深处终于找到了灵婆家门口。

灵婆家门上挂着一面镜子和其他驱邪的东西。门前站着一个八岁左右的漂亮童子,这个童子脸上无悲无喜瘫着一张脸。在看到霍文才和马文瑞找上门来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了似的。

马文瑞凑到霍文才耳边悄声说道:“这是灵婆养的灵童。有人说他不是人,是纸人变的。”

“两位请跟我来。”那童子开口说道。

“咳咳。”霍文才假装咳嗽让马文瑞闭嘴。马文瑞嘿嘿笑了两声,于是两人跟在灵童身后的进了灵婆家的大门。

两人进了灵婆家大门之后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这里面让他们觉得诡异的是,灵婆供奉的不是神、不是佛也不是道。她供奉的是——鬼。

还是恶鬼。

昏暗的房子里飘着香烟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闻了之后内心就因进到里面看到过道两边那些鬼怪的雕像而产生的恐惧和不安而变得平静。他们跟着灵童一直往前走,终于到了一扇门之前灵童便停下脚步推开门然后侧身退到一边:“请进,婆婆在里面。”

霍文才和马文瑞小心翼翼地进了那昏暗的屋子里面,在踏进那屋子里面,霍文才和马文瑞被屋子里的东西吓得腿软——

呈圆形的屋子里布满了巨大的恶鬼雕像,那些恶鬼围着他们瞪着眼睛看着他们放佛要活过来将他们吃掉一般。这些恶鬼形态各异,其状甚是让人打心里恐惧。有的恶鬼砍下了自己的头颅;有的恶鬼从肚子里掏出鬼婴;有的恶鬼将人放在火架上烤……

而圆形的屋顶上画的是三界六道。

“两位请坐。”一道沙哑的声音想起。两人咽了咽口水摸到桌子前与那挽着苍苍白发满脸皱褶几乎看不到眼睛的灵婆面对面。

“婆婆。”霍文才僵硬地笑着。他能感觉到这一屋子的鬼怪雕像在盯着他看。

那灵婆抬头看了一眼霍文才和马文瑞:“你们身上带着很重的鬼气,若是想化解这场灾难。婆婆可以帮你们。”

“可以么!?”马文瑞眼睛一亮。

“可以。”婆婆说道。桌面上燃着白色烛火。

“等等。”霍文才道。

婆婆沉默,马文瑞不知道霍文才有什么打算也在等着霍文才开口。

“那个唱戏的无脸正旦,我想知道是谁。”霍文才沉声开口道。

“文才你干什么。”马文瑞着急了,好不容易可以摆脱那个无脸戏子,霍文才干嘛还想和那个差点害死他们的无脸鬼纠缠不休!

“你真的想知道?”灵婆眼睛转了一圈问道。

“是的,我想知道。”

“不后悔?”

“不后悔。”

马文瑞看着霍文才便这么答应了便拉住霍文才:“文才,别去招惹那些东西。会死的。”马文瑞的嗓子还没好,他的声音飘荡在这恐怖的空间里跟鬼在说话似的。

“文瑞,这事情要是闹不清楚。这辈子恐怕会变成个疙瘩留在我心底。所以这事情我一定要弄清楚。”霍文才说道。

马文瑞看霍文才坚定着自己的选择,他只能苦笑拍拍霍文才的肩膀:“我陪你。”

“文瑞……”

“什么都别说,谁让你是我兄弟呢。”马文瑞说道。霍文才心中感动,他道:“谢谢你。”

“咱们兄弟间,客气什么。你我的名字都带着‘文’字,这说明咱们之间有缘分啊。”马文瑞笑着说道。

于是,两人再次坐桌子前与灵婆面对面。

第十二章:怨气不散

灵婆见霍文才和马文瑞意已决便没再说什么。

霍文才和马文瑞坐回椅子上之时,灵婆将桌子上的两个小鬼雕像对准霍文才和马文瑞。霍文才和马文瑞看向那两个小鬼之时,双目便定住了。他们与小鬼对视移不开眼。灵婆口中便唱着奇怪的词来。

恍恍惚惚之中,霍文才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乐善戏院。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回来了……”霍文才站在乐善戏院看着台上唱着戏的无脸戏子喃喃自语。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在乐善戏院里,他和马文瑞再次经历了昨天晚上遭遇。霍文才气喘吁吁,分不清什么眼下到底是真还是假。

真真假假之间,这乐善戏院里飘着的,不仅仅是那无脸戏子在唱着的戏。唯一不同的是这乐善戏院里还飘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唱词。这尖锐的唱词霍文才听不懂,但着唱词刺激着他的脑袋让他疼得脑袋要爆炸了。

“杀了你——”最后一刻,霍文才赤红着眼睛拿着自己的剑砍向无脸戏子,但那无脸戏子将他飞身而起让他刺了个空,随即一踹将霍文才从台上踹到戏院下方。

撞破脑袋的霍文才持剑挣扎地起来。恍恍惚惚之间,他看到了从乐善戏院外面捡来的人——

右手上无名指上戴着的玉戒,年轻俊美贵气的男人。

是张绝!

“啊——”霍文才痛苦地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脑袋。

是张绝!那天晚上进门的人是张绝!

“文才!”清醒过来的马文瑞急忙扶起倒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嚎叫的霍文才。

灵婆口中的唱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霍文才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痛苦。马文瑞着急地叫道:“不要再念了!不要再念了!”说着便将台面上的两个小鬼狠狠地往地上一砸。那落地的两只小鬼落在地上被摔得粉碎。随着这小鬼被摔碎,灵婆口中的唱词也戈然而止。而霍文才渐渐平静下来。

“文才!文才!”马文瑞着急叫道。

霍文才缓缓清醒过来,他脸色灰白,一片死气。

“你们走吧。”那灵婆开口道。

霍文才借着马文瑞起身虚弱地对着灵婆说道:“婆婆,你告诉我那个无脸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问,就去问太平街上‘死人宅’的主人。”灵婆阴测测地说道。

“婆婆……”

“两位请。”那灵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便将他们请出去。

“文才,咱们走。”马文瑞扶着霍文才说道。刚看到霍文才的样子他吓坏了,霍文才的样子感觉像是中了邪术一般。

霍文才无法,只能和马文瑞一起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那灵婆的嘴角流下了血。

而环着的巨型恶鬼雕像传来了“嗡嗡”窃窃私语的说话声,仿佛在商量着如何审判眼前的人类……

太平街张氏宅子里。

坐在大厅里的张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霍文才和马文瑞这边两人被请出灵婆的房子。

头顶上的烈日晒到他们的身上,他们觉得身上舒服不少。马文瑞叹息:“得了,白跑一趟。。”

“咱们回去吧。”霍文才道,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的事情,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两人叫了黄包车回家去了。

霍文才刚回到灯笼街就有一小孩冲上来对他说道:“你是霍文才么?”

霍文才有些莫名其妙:“我是。”

“小老板让你去他家吃饭。”说着便走了。

原来是陈随生给了两个铜圆差了外面替人跑腿传话的孩子在灯笼街等着他给他传话。陈随生抬头看看天色,自己要是步行的话到陈随生家中也差不多了。

霍文才便转身离开灯笼街往陈随生家去。

到了永汉路陈随生家中之后,福伯将霍文才迎到大厅。这大厅里陈随生和魏宗都在。魏宗笑着招呼:“等你脑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去继续当差。”

“谢谢魏哥。”霍文才坐下,福伯给他倒了一杯茶便退下。

陈随生说道:“这两天的报纸全都是关于乐善戏院的案子。这案子要是找不出‘窃贼’,警察厅恐怕要赔偿乐善戏院,这赔偿的事情也会落到你们身上。”

乐善戏院里面因霍文才和无脸正旦的打斗,现场如龙卷风过境一般狼藉一片,这让乐善戏院损失不小。魏宗接手了乐善戏院的案子让霍文才和马文瑞脱身。

只是,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因霍文才和马文瑞是在乐善戏院里发现的,整个广州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如果没有结果,那么警察厅就得赔偿,警察厅厅长是不会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分钱的,所以到时候会算到巡警的头上,可穷得叮当响的巡警们哪里拿得出钱来赔偿。

所以,要么找出那个“窃贼”给乐善戏院一个交代。

要么,警察厅的巡警们承担相应的赔偿。

现在的警察厅不能耍流氓呢,在陈厅长还在位的时候他们警察厅的巡警就被扣上“神主牌”(神主牌又称「魂帛」、「灵位牌」、「魂位」等) “电灯杉”的帽子,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了。警察厅要是耍流氓不赔偿,还不知道广州城的百姓会给他们扣上什么帽子呢。

“这事情我会处理。霍兄弟,你和我说说这段时间晚上巡逻的事情。”魏宗说道。

“嗯。”于是霍文才将自己在太平街上巡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魏宗。

他唯一隐去的只有张绝这个人。

他说完之后,陈随生和魏宗都没有反驳他说话的真实性。而陈随生在听完之后便说道:“这无脸正旦唱的是牡丹亭的《游园惊梦》,他唱的是杜丽娘。这戏的是正旦和小生演的。说来倒是巧了。去年我和念姨去乐善戏院看的便是这‘游园惊梦’。这演戏的是永明戏班。”

永明戏班?最近在乐善戏院里唱戏的戏班便是永明戏班。

“阿生还记得这台上唱戏的正旦和小生是何人吗。”

“唱柳梦梅的小生是叶云生,唱杜丽娘的正旦是令君如。这令君如不仅能唱正旦们还能唱武生,是永明戏班的台柱子。”陈随生道。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今年,我听说永明戏班换了台柱子,听说令君如生病卧床不起现在在老家。而且,永明戏班今年没有这道戏。”

魏宗听了陈随生的话之后一笑:“这戏是永明戏班招牌戏之一,即使令君如真的病着大可换个正旦继续唱。只是就这么丢了,实在是可惜。”

霍文才多少也能听出点门道来了:“魏哥,难道这无脸正旦和这永明戏班有关系?”

魏宗说道:“令君如不是病了,是失踪了。去年令君如的弟弟来过警察厅报案,但当时龙都督让人暗杀陈厅长,后邓厅长任职。这事情一乱,令君如失踪的案子就不了了之了。你遇见的,恐怕是这失踪或死掉的令君如。因为在广州城里能把《游园惊梦》唱得这么好的只有令君如。”

霍文才说道:“魏哥,我去了一趟灵婆那里。”

“哦,那老太婆怎么说?”魏宗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和文瑞遇见得,恐怕是厉鬼。”

陈随生淡然接口:“惨死怨气不散成厉鬼。”

“乐善戏院的事情,不用去管了。到牢里找个死刑做替死鬼。等你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我给你换白班。”魏宗说道。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给乐善戏院一个交代也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霍文才呆愣了一下,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等等,魏哥。”霍文才急忙道。

“怎么?”魏宗看向霍文才。

“我想查这案子。”霍文才说道。

“你不怕死么。”魏宗说道。

“不怕。”霍文才想知道个始终,不然这辈子他心里会留下疙瘩心里不舒服,何况这事情还牵扯到了张绝。

“有胆色,不愧是佛山武馆出身的弟子。”魏宗赞赏地说道。随即他继续说道:“这事情我给你拖着,你尽快把这事情给查了。”

“是。”

晚上,霍文才留在陈家吃饭。吃完之后便告辞陈随生和魏宗。

离开陈家之后,霍文才看着广州城街头那穿着洋装的女人又想起了那个让他为之心动的女人。不知不觉,霍文才再次来到了名荟饭店舞厅门前。

这个时间点,名荟饭店舞厅前进去的都是广州城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他等了一会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便回去休息了。

回到灯笼街之后,霍文才点起挂在门上的灯笼提了进屋上了二楼房间之后将灯笼挂在窗口上。

他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在灵婆那里遭受到的事情,现在想起脑袋还隐隐发疼。他不知道张绝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不相信张绝是个坏人。所以从明天开始他要调查乐善戏院的事情,同时要去找张绝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乐善戏院。

劳累奔波了一天再加上脑袋上有伤,霍文才想着想着便开始沉沉睡去……

第十三章:太平街上的“死人宅”

沉睡梦中的霍文才再次陷入了梦境之中,他脖子被无脸戏子掐住难以呼吸。霍文才抓住无脸戏子的手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但是他怎么都挣脱不掉。就在霍文才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只听到“咚”地一声,霍文才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他往自己额头上一摸,满是汗水。不仅仅是额头,身体仿佛是从水里泡出来似的湿漉漉的。

原来是灯笼从窗口上掉了下来。霍文才翻身坐在床上,透着外面的光,天色开始亮了。霍文才将灯笼捡起,这是第二次了。要不是这灯笼,恐怕自己会在死在梦境之中。

霍文才提起灯笼在自己眼前看了看,这灯笼和灯笼街上的其他灯笼没什么区别。这灯笼街并不通电,家家户户点的都是灯笼。灯笼里面可以放置一根蜡烛。霍文才和其他街坊一样,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会讲灯笼点燃在家里的照明。

霍文才拿着这普通不过的灯笼,眼中有着不经意的温柔:“谢谢你啊。”

如果不是它从窗上掉下来惊醒了自己,自己早就死了这让他恐惧至极的梦境之中。霍文才将灯笼挂回窗户上。他透着窗户看外面,太阳挂在天边,清晨的广州城静谧之中带着一点神秘。为生存所迫的人们早就穿梭在广州城之中开始工作。

清醒了,霍文才便睡不着了。

他要做的,很多。

他不愿,日日被这噩梦所折磨。

霍文才下楼到小院子里的水井里打水提水给自己冲了个冷水澡人便精神不少。他到小厨房淘米生火煮了一小锅粥,这小锅粥能让他吃上一天了。然后炒了一碗咸菜。

等粥好了,霍文才便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粥。

吃饱喝足之后霍文才收拾了一下便出门。

霍文才走到太平街的时候,天色已大亮。太平街本就热闹繁华,对比白天和黑夜的景象,这差别真是让霍文才心中不禁感慨几分。

霍文才站在张氏宅子前,路过的人避他而过。

霍文才知道,他们将这个宅子成为——死人宅。

霍文才抬手敲了敲张氏宅子的门。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霍文才再敲了敲,等了一会之后还是没人开门。霍文才左右看了看双手便放在大门伤一推,门便被他推开了。霍文才抬脚跨了进去看到院子里摆的十几口棺材之后一悚,这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霍文才身体僵了一下。

前院里摆着十几口棺材并种了满院的柳树,风一旦起,这树就会发出沙沙声,如同人在说话一般窃窃私语。

难怪被人称为“死人宅”,这宅子里摆着十几口棺材能不吓人么。而且这张氏宅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棺材铺专门做棺材的。霍文才踌躇在原地,忽然有点后悔冒冒失失地进来,要是棺材里爬出个什么东西,自己还不被吓得个半死啊。

不过,这段时间自己遇见的怪事还少么。

霍文才口中咳了两声随即道:“张绝你在么。”

“前厅里。”里面传来张绝的声音。

“哦,那我过去了。”霍文才说道。随即慢慢穿过那些棺材和柳树,柳树将头顶的太阳这住,让柳树下的空气变得清凉不已。霍文才心中虽然有些惊骇,但是现在是白天,他倒是没怎么害怕。

院子里的棺材都是黑棺。棺材棺盖缝里插着一些燃尽的香烟。霍文才心中虽然奇怪张绝家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棺材,但这些事情目前不是他该去问的。

霍文才穿过棺材来到前厅里,厅里面霍文才坐在。他看到霍文才露出笑容,似乎是知道霍文才会来似的:“坐。”

霍文才坐下,对面的便是前院,和那十几口棺材还有满院的柳树。

张绝抬手为霍文才倒了一杯茶:“今日没想到你会来我宅子。”

霍文才看着张绝心中不是滋味,开口说道:“张绝,我和马文瑞被困在乐善戏院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张绝并没有矢口否认。

“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霍文才沉声问道。

“到乐善戏院自然是去看戏。”张绝温和地回道。

“看戏?那个时间点乐善戏院的戏早就散了!”霍文才说道,随即想起有一日,自己在回去的时候遇见张绝,张绝说是东西掉了。现在想想,可不是东西掉了这么简单的事情。

“确实是看戏,每天晚上你不是能听到从乐善戏院里传来唱戏的声音么。”张绝道。

“你果然知道!”霍文才心中复杂。

张绝勾起唇角一笑没有回答。

“张绝,现在是我在查这个案子。我想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能不能告知我。”霍文才说道。而张绝听了霍文才的话之后惊讶了一下,显然是惊讶霍文才竟然敢去查这件事。他还以为霍文才会躲着无脸戏子的事情。

“为何?”张绝问道。

“如果不查,他就会成为我心里的疙瘩。我想知道个明白。”霍文才掷地有声地说道。

或许会死,但也要死个明白。

“好。”张绝笑着回道。随即他说道:“乐善戏院的正旦是枉死的恶鬼,只是不知是哪个戏班的。他流连乐善戏院不去,这和乐善戏院还有某个戏班脱不了关系。要是知道他的脸倒是好办多了,只是恐怕他死的时候,这脸被人剐了去所以没了脸,这就难办了。”

张绝的话让霍文才觉得恶寒,谁这么残忍将一个人的脸给剐了。

“最近在乐善戏院唱戏的有三个戏班:永明戏班、花海戏班还有京派的景荣戏班。”霍文才在当夜差的时候天天经过乐善戏院,也是知道现在乐善在乐善戏院里唱戏的大班的。

“还有。”霍文才接着说道:“广州城里唱得最好的《游园惊梦》是永明戏班的令君如……”于是霍文才将在魏宗和陈随生口中得到的消息道了出来。

“你是说,这无脸正旦是令君如。”张绝说道。

“永明戏班的台柱子忽然换掉并将自己最拿手的《游园惊梦》换掉,这不是很奇怪么。即使令君如生病不能继续唱戏,大可再换个正旦继续和小生唱。”霍文才说道。

“这倒是有几分理。”张绝说道。

“所以要是能查永明戏班,总能摸清这事情的真相。”霍文才咬定了永明戏班有问题。

听了霍文才的话,张绝思索了一下随即说道:“明日乐善戏院的林老板到名荟饭店舞厅和其他老板吃饭,你随我去那里一趟。”

名荟饭店舞厅?霍文才眼中一亮。

“还有这个,你放在身上。”张绝将手上玉戒摘下放到桌面上。

“这是?”霍文才不解。

“能替你挡灾。”张绝说道。

“谢谢。”自己脖子上的印子越来越深了,晚上睡觉噩梦连连。不管张绝这戒指有没有用,但死马当活医。

而且,他觉得张绝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张绝身上带着的那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让霍文才觉得……悲凉。

和张绝谈妥了之后,霍文才才离开。在往大门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柳树被风一吹,发出沙沙声,仿佛人在说话似的。

霍文才打开张氏宅子的大门,没看到那些坐在棺材上透明的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些人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子、有的是穿着旗装的女人、有的是穿着下人的衣服。

他们双眼空洞地看着霍文才离开张氏宅子然后消失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霍文才便开始了计划。

霍文才打听到永明戏班的落脚处之后便前往他们落脚的宅院。永明戏班落脚的地方就在太平街附近的一条街巷里。这还是个大宅院,是永明戏班租来给戏班的人落脚用的。

霍文才站在这宅院的外墙处,听到里面传来练戏的声音。

霍文才终身一跃跃上墙头将包着绷带的脑袋越过墙头看里面的情况。

院子很大,院子里永明戏班的人正在练戏。

两个武生手中的长枪那是舞得生风——不过比起无脸正旦化身的武生,那无脸正旦可比他厉害多了。霍文才看了一会之后,才发现有点不对。

这两个武生舞枪的方式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是武馆出身的霍文才哪里看不出啊——这两个对手的武生,隐晦地斗着,但却招招致命。

霍文才看了看那两个武生。一个是少年武生,一个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武生。

他们之间的缠斗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小旦跑到屋子里,不一会一个中年男人过来。

“班主。”

“班主。”大家停下纷纷停下。

那班主走到那两个武生面前厉声说道:“闹什么!再闹就给我滚!”

院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霍文才摸摸看着这永明戏班戏子们脸上各异的表情心道:有意思。

“都给我好好练,再给我在窝里横。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班主气呼呼地离开了。

戏班戏子们又开始练起来。只是气氛变得极其压抑和沉闷。

霍文才看了一会之后便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这永明戏班果然有问题,霍文才看到戏班里的人他们各自防备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耐人寻味。

晚上,霍文才再次到太平街上。他站在乐善戏院门前,从乐善戏院隐隐传来唱戏的声音。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驻足了一会之后,霍文才才离开。

晚上,霍文才将张绝给的戒指贴身放着。晚上一夜无梦,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十四章:望乡

次日醒来的霍文才拿着玉戒看了看看不出有啥出彩的地方,随即在试着往手里戴的时候才发现了这玉戒的不同之处。站到窗口借着早餐的夕阳终于看到了玉戒里面刻着奇怪的符号。霍文才用手指往里面摸了一圈,细微的凹凸质感,确实,刻了符。

这可是好东西啊。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印子,还在。但是没继续恶化下去了。

“张绝,你到底是什么人……”

霍文才起床之后便出门去杂货店买了根红绳将玉戒串起戴在脖子上然后去医院解绷带。

到了西医院之后,给他解绷带的年轻大夫脸上跟吞了苍蝇似的,霍文才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和这大夫没什么恩怨吧,怎么看到自己跟见了鬼似的表情。

那大夫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恢复的不错,我再给你头上换药。再过几日你过来解绷带就行了。”

霍文才道:“不必了,你给我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敷。”晚上他还要去名荟饭店舞厅,脑袋上缠着个绷带这算什么事啊。

“啊,哦。那好,我给你抓药。”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大夫急忙给他抓药去了。

霍文才对这大夫对自己的态度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大夫给他抓好药之后便将他送了出去。霍文才拎着手中的药离开了。

霍文才将手中的药直接拎到城隍庙上马文瑞那去,马文瑞招呼着他:“来了。”

马文瑞的嗓子好上不少,他给霍文才打了碗酒酿圆子,霍文才问道:“这要是白天,你这摊子还怎么卖啊。”

“晚上到白鹅潭岸上卖,那里的水上集市很热闹。”马文瑞说道。

那里倒是离沙面岛很近,沙面岛上的英法殖民者将沙面岛划为他们的地儿不许中国人上去。对于这个耻辱广州城的百姓自然是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听说在前两年,沙面岛的殖民者算计到身为粤商的师弟陈随生头上想夺取他的酒厂,于是师弟带广东乡绅断了沙面岛上的供给逼迫沙面岛上的英法殖民者与还未解散的军政府还有粤商之间平等地坐在谈判桌上。

在当时还是军政府军事部部长的魏宗出了不少力,最后沙面岛上的殖民者被迫低头。

这些高傲的公鸡也有低头的一天。

“等咱们换班了,我也去看看热闹。”

虽然现在还是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但是广州城为南方最大的城之一多少年来经过战争的洗礼依旧稳稳地站在这里从未倒下。

“好。过几天咱们伤好了就回去继续当差了。”马文瑞说道。

马文瑞提起这件事,霍文才便说起自己现在在查那个无脸戏子的案子。马文瑞惊呼:“兄弟你不要命啊!”

“我意已决。”霍文才说道。

马文瑞苦笑:“你太认真了。既然要查,我陪你查。”

“谢谢文瑞,不愧是我好兄弟。”霍文才说道。

霍文才和马文瑞谈了会之后便到太平街那去。此时乐善戏院里面有工人在忙碌着重新修整里面的设施。

乐善戏院的招待不在,霍文才进了乐善戏院。那些工人以为他是乐善戏院的护卫也就没有说什么。

霍文才上了戏台之后便摸到乐善戏院的后台去。在后台间里,是供给戏班的化妆间。里面的配给很足。霍文才走到梳妆镜前,台面上有留下来的正旦和花旦用的头饰。

霍文才抬眼看镜子,只见镜子里挂着戏子服装忽然闪过一道影子。

霍文才将手中的珠花掷出去,那人接过手中的珠花。霍文才便出了手袭向对方,那人避开霍文才的拳头扯住戏服往霍文才一送,霍文才被戏服缠住脸和视线。对方便撒腿跑。

霍文才扯掉盖住自己身上的戏服便追了上去。霍文才只看到对方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少年,这人对乐善戏院似乎很熟悉。对方有功夫底子,但他的伸手却比对方更胜一筹。他开口道:“站住!”

但对方跑得更加快了。霍文才不想引起在戏院里修整的工人注意便没有对前面的人硬来,眼看对方就要跃过墙头离开,霍文才“蹬蹬蹬”借力抓住对方的手将对方从墙上扯下来。那人被霍文才抓住之后跌下墙头霍文才看到对方的长相之后惊讶了一下——是永明戏班的那个少年武生。

在霍文才这么一个疏忽之间,少年两只手指往霍文才双眼刺去。霍文才放开少年大呼:“想弄瞎我,心思这么狠毒!”少年可不管霍文才说什么,得到自由身之后便又想跑。霍文才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飞身拎住少年将他带着离开了乐善戏院。

太平街上的红屋里,霍文才拎着少年到红屋跟白天当差的兄弟借个地。白天当差的兄弟看着他手中的少年惊呼道:“这不是永明戏班的武生望乡么。”

“我和他有点事。”霍文才说道。

“请便。”白天当差的兄弟笑着离开将红屋留给霍文才和那个叫做望乡的少年武生了。

霍文才看着少年,少年脸上极其愤怒,这愤怒之中带着一丝的怨恨。仿佛和霍文才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霍文才无奈说道:“别这么看着我。”

望乡抿嘴皱眉不语。

“你是永明戏班的武生,我很喜欢你们戏班的戏。乐善遭了窃贼,你怎么会在乐善戏院里?该不会这乐善戏院遭贼的事情和你有关吧。”霍文才脸不红心不跳地污蔑道。

可少年武生还是咬牙愤恨地看着他。等了一会之后望乡还是没开口。霍文才便继续说道:“你们戏班那个叫做令君如的正旦唱的《游园惊梦》可真好。”霍文才说到这的时候看到少年眼中闪了闪。但最后还是没开口。于是霍文才便开口唱到:“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那少年脸色一变。霍文才继续哼唱着,当差的晚上天天听到这戏,他已经耳熟能详了。唱着唱着那少年忽然大吼道:“不要唱了!不要唱了!”

霍文才停下:“你凭什么不让我唱呢?”说这霍文才继续唱。

望乡浑身发抖眼睛满是恐惧的泪水:“不要再唱了!不要再唱了!”霍文才看望乡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我在晚上当差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从乐善戏院里传来《游园惊梦》。后来我进去一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望乡恐惧地后退一步。霍文才将望乡拉到自己眼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个无脸正旦。”

“啊——”望乡吓得跌坐在地。

果然,这戏班有问题。戏班里的所有人更有问题。

霍文才任由望乡被自己吓倒在地:“你回去吧。”

望乡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明白霍文才就这么把自己放了。

霍文才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望乡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会很快再次见面的。”

望乡连滚带爬地离开红屋去了。霍文才看到白天当差的兄弟留下的香烟和火柴。他抽出一支点燃放到口里吸了一口狠狠咳嗽了起来:“这玩意有什么好吸的。”

不过霍文才还是将整根烟给吸完了。白班当差的兄弟回来之后霍文才和他聊了会便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霍文才在外面花了几个铜圆吃了一大碗面才前往名荟饭店舞厅。

霍文才在把铜圆给面摊子的老板之后,他垫了垫钱袋子。

里面的钱不多了。自己每天除了当差之外还是有空余的时间,要不干脆和马文瑞一样找点进项?不过眼下先把乐善戏院无脸正旦的事情先解决了再说吧。

霍文才到名荟饭店舞厅的时候早到了。这时候天色刚晚,张绝也还没来。待到夕阳从粤江沉下去之后,广州城的夜才开始热闹起来。前来名荟饭店舞厅的人纷纷入内。

霍文才伸着脖子看着,想见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

“霍巡警。”张绝的声音将痴呆的霍文才唤回来。霍文才耳朵一红:“你来了。”

“嗯,我们进去吧。”张绝说道。

“好。”

于是霍文才跟着张绝进去,那门前的侍者这一次没有拦住霍文才。

霍文才随着张绝进了名荟饭店舞厅之后眼睛瞪大,这舞厅里面装饰得富丽豪华。这名荟饭店舞厅的老板铁爷真的下了大钱,里面装了灯将整个舞厅照得灯火辉煌。还有里面摆装饰了洋人的东西。

张绝将霍文才带到舞厅大厅中间一台面坐下之后便有招待将酒端了上来。

张绝浅饮了一口酒轻笑:“小老板酒厂酿的酒就是好喝。”

师弟酒厂酿的?霍文才那起喝了一口,他不懂品酒。但确实能尝出味道来。难怪沙面岛上的殖民者会算计到他头上。

霍文才在广州城这段时间已经知道师弟陈随生是粤商中最年轻的一位,所以商道上人称为“小老板”。他手里有两家面粉厂一家酒厂。据传打算投资办罐头厂。

“张绝,你和我师弟很熟?”霍文才问道。张绝知道霍文才指的是谁,只是说道:“有几面之缘。”

哦,那就不是很熟了。

名荟饭店舞厅的客人差不多满的时候张绝对霍文才说道:“你右手边带着怀表的那位便是乐善戏院的林老板。”

霍文才看过去——是个端庄的中年男人。

第十五章:道上恩怨

乐善戏院的老板的桌子与他们相邻。霍文才打量了一会,林老板感受他的目光便转头看了过来,而张绝迎上对方的目光对对方笑了笑。林老板对张绝点点头便收起目光。

看这样子,张绝和林老板是认识的,只是不深交。不然从进来到现在也不会没招呼一声。霍文才不知道今晚张绝卖的是什么药。

看出霍文才的疑惑,张绝说道:“今晚有人对铁爷下手,你护住林老板。借林老板的手进永明戏班。”

原来如此……

铁爷惹的是江湖中事,只是唐曼珠会不会被波及。霍文才心中不禁隐隐担心起来。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台下的人在窃窃私语。每个人都着自己的圈子,霍文才细细听着,有的把生意上的事情带到了这里。但更多的话题是唐曼珠。坐在前面的铁爷,他身边的人还和他开起了玩笑说要把唐曼殊送给他……

霍文才握紧了拳头心中不是滋味。

舞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来打到舞台上烈焰红唇的女人身上的时候,霍文才痴痴地看呆了。只听到从唐曼珠口中唱出歌来……

一曲终的时候,台下响起了掌声。霍文才满眼满心的都是唐曼珠。

张绝看霍文才痴呆地看着唐曼珠得样子笑着摇摇头。

唐曼珠再唱第二首的时候,张绝手指敲了敲桌面将霍文才被勾走的魂唤了回来。

“来了。”张绝慢条斯理的说道。

下一刻,枪声响起,现场变得大乱。张绝站起身来,从其他入口处进来了拿着砍刀的盲流挥刀便砍。看到乐善戏院的林老板起身慌慌忙忙想离开霍文才也跟着站了起来。

“砰砰砰!”枪声不断响起。

“啊——”现场混乱一片。

“damn it!”来名荟饭店舞厅看唐曼殊唱歌的洋人骂道,随即从身上抽出枪来将前面挡着自己的人崩掉。

“救命!救命!”

在接近名荟饭店舞厅门口的时候,一把砍刀狠狠地往林老板袭来。林老板吓得用手挡着自己,霍文才看时机一到他上前护住林老板劈掉对方手中的刀。

“林老板,你没事吧。”霍文才道。

“快!快送我出去!”林老板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好!”二话不说,霍文才劈开了一条路将林老板送出名荟饭店舞厅。得救的林老板一看,看到是“死人宅”张氏宅子的少爷身边的人。

“你叫什么?”林老板问道。

“我姓霍,叫霍文才。林老板,这里不安定,待会警察厅的人就会来了。你先离开吧。”霍文才说道。

“好、好。”林老板招了一黄包车上了之后便离开了。而已经将自己目的达到的霍文才再次返回名荟饭店舞厅。

唐曼珠!

铁爷和人结的这江湖恩怨把所有的人都拖进了地狱。霍文才再返回名荟饭店舞厅里面事,里面还在厮杀一片,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名荟饭店舞厅。霍文才将那些袭向自己的刀子纷纷击倒,他急急忙忙地上了舞台:“唐曼珠!唐曼珠!”

“砰砰砰!”霍文才一个翻身避开射向自己的子弹,显然铁爷的仇家对手将他成为铁爷的人了。

“我在这里。”一道声音从帷幔后响起。霍文才找到唐曼珠一把将唐曼珠拉起:“我带你出去!”

唐曼珠被吓得脸色苍白:“嗯。”

霍文才拉着唐曼珠冲向名荟饭店舞厅的门口。唐曼殊是铁爷的女人,在看到唐曼珠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结果所有的人全部全部对准了他和唐曼珠。霍文才说道:“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

唐曼殊恐惧地点点头。

霍文才一脚将桌子踹飞将向自己砍过来的人全部击中,在有砍刀向唐曼珠砍过来的时候,他才一脚将其踹飞,那把刀飞向拿着枪要打他们的人,那把飞过去的刀将人刺穿。

霍文才凭着自己手脚上的功夫将唐曼珠带出名荟饭店舞厅。

在将唐曼珠带走的时候,唐曼珠一把拉住霍文才:“霍文才?你叫霍文才,进去救救铁爷。”

“这……”

霍文才皱眉显然是不愿意救那个将所有人拉入险境的人。

而且……这也有着他的私心在里面。如果……如果铁爷在里面死了……那么……那么唐曼殊就自由了。只要唐曼珠自由了,那么他就可以、就可以……

“求求你。”唐曼珠苍白的脸上满是哀求。

霍文才狠狠咬牙:“你回去,我救!”说这便再次回到名荟饭店舞厅的战场上……

在霍文才进去没多久,警察厅巡警的牛角哨响起。

警察厅的人来了。

霍文才抹掉溅在自己脸上的血便要离开。那铁爷对着霍文才离开的背影说道:“年轻人,谢谢你。”

霍文才脚程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小房子,他脱掉沾了血的衣服打了冷水狠狠一冲——

在他救铁爷的时候,他差点动了杀心。只要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铁爷杀掉,是没人怀疑到自己身上的,那么广州城南边的这一片就会散掉……而唐曼珠……

霍文才甩了甩脸,他将自己洗干净之后便光着膀子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霍文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可否认,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唐曼珠,为了他自己差点犯了事。

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他的魔障,为了这个女人,他什么都能干。对于今晚自己的想法,霍文才惊了一身的冷汗,一个女人能将他影响至此,霍文才心中极不是滋味。

霍文才将唐曼殊给他的两枚银元从枕头下面摸了出来。

“唐曼珠……唐曼珠……曼珠……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被这么束缚呢。他找不到答案,只是看着唐曼珠站在台上被所有男人看着被铁爷锁着就心里难受。他将那两枚银元贴在心脏的位置上。

“曼珠,曼珠……”

霍文才念着念着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名荟饭店舞厅的事情登上了报纸。广州城的百姓知道是本地那些道上的打起来了,大家猜测最多的是占据北城这边的刀疤李,这消息传到刀疤李耳中的时候,刀疤李一把刀砍在桌子上:“嫁祸老子的,老子找你抽筋扒皮!”

一时间,关于名荟饭店舞厅的事情众说纷纭……

一夜过后,霍文才缓缓睁开,再躺了一会,灯笼街的街坊起床已纷纷起床开始忙碌的一天。一九一四年夏天的炽热感觉把人从里到外燃烧融掉似的。霍文才翻身起床,他光着膀子到小院里打了一套拳便做煮了一锅粥。喝了早餐之后霍文才才打开门,门口里拿钱跑腿传话的孩子便对着他说道:“死人宅的少爷找你,让你去找他。”

说完便跑了。

霍文才抓抓头,看来已经有结果了呢。张氏宅子就在太平街,离乐善戏院不远,关于张氏宅子的传闻乐善戏院的林老板是知道的,而且也打过几次照面。昨天晚上自己和张绝一起并救了林老板一命,所以无论如何,林老板也要当面谢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霍文才船上衣服便去找张绝,到了太平街的时候看到张绝站在张氏宅子前等着他,霍文才这才恍然——昨天晚上混乱之中自己竟然把张绝忘了,但看他的样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霍文才赶紧上前:“张绝你没事吧。”

“没事。林老板早上给我口信,请我们去襟江酒楼当年给你道个谢。”张绝说道。

“好。”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两人到了襟江酒楼之后,招待便将他们两个迎上二楼包厢之中,包厢里有林老板和他带来的两个护卫。

“林老板。”

林老板站起身来抬手:“两位来了,坐。”

两人坐下,林老板让招待上了些酒和吃的便让招待离开把门带上。

“霍兄弟,张少爷,我林傅奇敬你们一杯。”林老板拿起酒来站起对霍文才道,霍文才急忙将酒杯拿起与林老板的杯子碰了一下:“不敢当。”

一杯酒下肚。三人坐下,林老板说道:“要不是霍兄弟,我可就命丧名荟舞厅,霍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林老板客气了。”霍文才又喝下一杯。

林老板和霍文才还有张绝谈了起来,在林老板想要收揽霍文才成为乐善戏院的护卫之时,霍文才无奈说道:“林老板有所不知,我喜欢听戏,更喜欢唱戏。要是能进永明戏班成为武生上乐善戏院唱戏。那便是我的乐事。”

林老板笑着说道:“没想到霍兄弟喜欢听戏,乐善戏院要是好了。我请霍兄弟上看上几场。只是你想进永明戏班……我给霍兄弟介绍容天戏班如何?”

“林老板,这两年我就追着永明戏班。那武生,可厉害了。要是能和永明戏班的武生上台,我霍文才此生心愿无憾了。”霍文才像个楞青头坚定地说道。

林老板笑着说道:“霍兄弟执意如此,我倒是给永明戏班的吕班主说说。”

“谢谢林老板!”霍文才一个激动站起来抱拳对林老板道。

“唉~一件小事罢了……”

谈得差不多的时候,几人出了包厢,林老板先告辞离去。在他们出来的时候二楼最大包厢的粤商们纷纷从里面出来,显然又是在谈事了。

“霍师兄。”一道声音响起。

“师弟。”霍文才回首。

“小老板。”张绝道。

“张少爷许久不见。”陈随生道。

三人到楼下,霍文才便随着陈随生一起离开。

霍文才问道:“师弟和张绝很熟么。”

“有几面之缘,你怎么和他走近了。”陈随生淡然地问道。

于是霍文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陈随生听了之后倒也没说什么。而霍文才利用剩下的时间里去找了马文瑞一趟随即继续调查永明戏班的事情去了。

第十六章:永明戏班

没几天,林老板便安排了霍文才和永明戏班的班主见面。还是在襟江酒楼,在林老板把霍文才推荐到永明戏班的时候,吕班主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但他不想拂了林老板的好意。因为永明戏班令君如不在之后,现在戏班滑坡了,现在只有乐善戏院能让他们登台唱戏了。如果乐善戏院不给他们登台唱戏,戏班就真的要离开广州城并解散了。所以即使是不愿意,但是吕班主还是应下了。

这也是林老板为什么想把霍文才推到容天戏班的原因。因为永明戏班现状他看在眼里,今年年底之前,永明戏班要是再拿不出好的戏,那明年,他们恐怕没办法再上乐善戏院的台了。现状还留着永明戏班,是因为这个戏班曾经出过一个令君如,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戏子之一,可惜这永明戏班的台柱子不知去哪了。

吕班主看霍文才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傻大个便将他带走了。

一路上,霍文才将自己傻大个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也让吕班主放下了警惕。吕班主将霍文才带到他们歇脚的院子里,随即将戏班所有的人召到一起:“这是霍文才,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弟了。

站在下面的望乡看道霍文才的时候脸色阴郁不已,其他戏班的人脸上看向他的表情有的是麻木无情的,有的是警惕的,有的是不解的。但至少从这些人的表情中霍文才倒是看出了自己很不受欢迎。

吕班主继续说道:“文才有功夫底子,以后跟着谷风学武生。”

“是,班主。”谷风站出来道。

“没什么都练戏去。谷风,你带文才去换身衣服带他练戏。”吕班主说道。

“是。”

霍文才认得这个和望乡打斗的年轻武生。

吕班主离开之后谷风便上前将霍文才带到一挂满衣服的房间之中,霍文才换上宽松透气的练习戏服。霍文才跟着谷风到后面的大院子里,院子里的人在练着戏,但看向他们是警惕的。不,不仅仅是他们。他们之间不管对谁都是警惕的。

就是谷风带着自己,也是对他警惕不已,凡是自己开口问的琐事问题,对方一概回以“不知”。霍文才心中好笑摇头——这群心中有鬼的人,你们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向世人昭告我问题。

谷风将长枪挑到霍文才手中:“文才兄弟,你跟我学。”

霍文才接住长枪:“好。”

于是,霍文才跟着谷风一招一式地练起来。谷风知道霍文才现在不会有上台的机会,所以慢慢教着,霍文才没能从谷风口里探出任何事情,就是故意搭讪其他戏子,对方也会一句“不知道”搪塞过去。

在休息的时候,霍文才去茅房,到了茅房之后,外面跟随而来的望乡隔着墙对里面的霍文才阴郁地说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为了唱戏。”霍文才悠闲地给自己下面放水回道。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若是妨碍到我,我不会对你客气。”说这便离开了。霍文才提起自己的裤子回去继续练戏。

目的?你有什么目的?

在乐善戏院练戏的几天里,整个戏班压抑而沉闷,大家互相防备着。除了练戏需要开口说话之外,没人多说一句话。

在练完一天的戏入夜休息之后。霍文才在不惊动其他的情况下悄悄起身翻墙离开乐善戏院的宅子。霍文才赶到太平街的红屋之时,马文瑞已经在等着他了,而且还有一个少女。

“丫头,叫文才哥。”

少女乖巧地笑着叫了一声:“文才哥。”

“这是我隔壁家的丫头,现在跟着四喜戏班学唱戏呢。”马文瑞得意地说道。而霍文才则是惊讶:“现在戏班也收女弟子。”他以为马文瑞会找个男戏子来。

“收。军政府还在的时候胡都督不是说了么,要男女同等。”马文瑞笑着说道。虽然现在军政府解体了,但是有些东西还在的。现在有些酒楼里已经开始雇佣女招待了。听说某个酒楼因为女招待的问题让那些贵族子弟打了起来。这事儿在广州城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有人看乐子,也有人骂女招待不检点去酒楼抛头露面。

军政府去年解体,胡都督当政的时候严禁烟赌和拐卖华工出口还有剪辫放足提倡男女同等等。军政府解体之后,赌博、娼女支等死灰复燃之外其他留下来的,还是好的。所以现在,戏班子会出现女戏子,酒楼里出现女招待。那以后街头商铺会出现更多的女人。

霍文才看马文瑞一副得意和护着丫头的样子便知道这是他的心上人了。

“看看,我找人给你做出来了。”马文瑞说着将装在袋子里一套西服拿出来给霍文才看。霍文才拿起一看:“不错,不错。一模一样。”霍文才赞赏道。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马文瑞说道。

霍文才将戏服收起然后对马文瑞和丫头道:“丫头,会唱《游园惊梦》么。”

“会,这是令先生唱得最好的戏。”丫头道。

“唱几句来听听。”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丫头在狭小的红屋里唱着,完了之后霍文才赞道:“丫头唱得可真好。丫头,文才哥哥呢想请你办一件事……”于是霍文才将丫头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嗯,好。”丫头说道。

约定好之后,霍文才便回到屋子里。霍文才进屋子里躺下床,隔壁床的望乡缓缓睁开眼握紧了拳头……

第二天,传来了乐善戏院的好消息——乐善戏院收拾得差不多了。十几人的戏班那股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消逝不少。

“谷风师兄,我能上台么。”霍文才傻乎乎地问道。

谷风冷着脸开口:“你先把戏练好,总有一天有上台的机会。”

“是!我会好好练的!”霍文才保证道。

晚上,入夜之后。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霍文才迷迷糊糊地推了推睡在自己身边的谷风:“谷风师兄,谁在练戏啊。好吵。”

黑暗中谷风红着眼睛一抖:“没人唱戏啊。你听错了。”

霍文才不依不饶:“真有人在唱戏,我真听到了。”

“赶紧睡,别吵。”谷风身上湿了一身汗。

“哦。”霍文才故作躺下,可从室里紊乱的呼吸中霍文才知道这里面没一个在睡的。

“啊——”霍文才忽的怪叫一声把所有人吓醒。

谷风有点恼怒:“你叫什么!”

“刚刚有人飘过去了。”霍文才指着外面抖着声音恐惧地说道。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唱戏的声音又飘了起来。外面的月光照进屋里,每个脸上都变得十分惨白。

“师、师兄。真的有人在唱戏,你听听,你听听。”霍文才死死抓着谷风。

“都睡觉!都睡觉!你也给我睡!”谷风指着所有被惊醒的人说道。

“哦、哦。好。”霍文才正要躺下,随即又惊叫了一声:“啊——”

“你又干什么!”

“影子!刚刚我看到那里多了一道影子!”霍文才指着一个姓孟的正旦床铺说道。那姓孟的正旦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谷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大家都给我睡。”谷风说道但是那姓孟的正旦被吓住了,他挤到隔壁小生那去睡了。

次日,大家精神萎靡地练戏。班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霍文才兢兢业业地练习着。

晚上,宅子里又传来了唱戏的声音,但没有一个人敢动。有的人压抑到哭泣,大家精神极度崩溃着。

受不了的谷风冲出去大喊:“是谁!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但除了隐隐唱戏的声音之外,他谁都找不到。

两日之后,乐善戏院修好之后便登报开戏。收到消息的时候,大家的脸色才缓了一点。乐善戏院开戏的消息传开之后当天晚上的票便满座了。谷风只吩咐霍文才在后台给大家帮帮忙。

当天晚上开戏前,大家在后台忙碌准备登台。先上台的是谷风和望乡,一番打斗和唱赢得台下观众掌声和吆喝声。下一场戏是正旦和小生唱的戏,姓孟的正旦在翻找戏服的时候忽的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随即瘫软在地。

“怎么回事?”班主到后台。

“戏服……戏服……”那姓孟的正旦抖着身子指着落在地上的一件戏服。

吕班主上前将那戏服拿起来,大家脸色刷地变白。

这是一套正旦的戏服,旦这戏服胸前是一片干涸。

“令、令君如的戏服。”有人哆嗦着声音说道。

“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准备上台,文才,把这拿出去烧了。”吕班主大声喝道,将这戏服交给茫然不知的霍文才处理掉。霍文才接过啥都没问:“是。”

于是拿出门去了。

霍文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气氛更加不妙才知道上台的正旦唱着的时候给摔了。

“是他……是他回来了……”那正旦泪水连连。

“闭嘴!”“啪”地一声吕班主打到那正旦的脸上,他脸上瞬间肿了老高。

恐惧,占满了每个人的内心……

第十七章:恐惧

戏散了之后,大家阴沉地收拾离开乐善戏院。因为今晚在戏台上的失利这对他们戏班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就在台下,看戏的都说——永明戏班不行了。

回到歇息的宅院里,大家洗漱之后沉闷地躺在床上。那个在台上摔了了的姓孟的正旦缩在床的角落里抖着声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回来了……谁都逃不掉。”

“别说了……”一老生沉着声音说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姓孟的正旦因为恐惧眼眶里的泪水流了下来:“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死。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游园惊梦》的戏又响起。

“来了,他又来了……”姓孟的正旦抖得不成样子。霍文才看这正旦,恐怕是有点神志不清了。

“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死。”大热天的,三花脸将自己死死捂在被子里。

望乡冷笑数声:“现在怕死了,当初怎么就不见你们怕。”

那老生回道:“你不也有份。”

望乡阴森森地回道:“所以,他回来了。当初我们怎么给他的,他就怎么还给我们。”

望乡的话让所有人惊惧。

“我不要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那花旦忽然发疯似的冲门去,而屋子里的人不为所动。霍文才翻身起床,谷风抓住霍文才的手:“你要到哪里去。”

“去找他。”

“随他去吧。”谷风冷冷地说道。霍文才甩掉谷风的手便追上去了。

霍文才循着声音追着那正旦到太平街,霍文才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太平街上如死了一般除了那几盏昏黄的灯没有一丝活物。姓孟的正旦疯疯癫癫的在太平街上狂奔,不仅如此,他口中还唱着《游园惊梦》。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霍文才跑着想要擒住这正旦,但那人跑得太快了。在看到那姓孟的正旦推开乐善戏院的门之后,霍文才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无脸戏子便在里面,从里面传来无脸正旦唱戏的声音。

霍文才站在乐善戏院的门前,这被打开的门口黑洞洞的。霍文才知道那个枉死的无脸正旦就在里面,从里面传来的无脸正旦的唱戏声,还有那冲进去姓孟的正旦疯疯癫癫的哭叫声。

霍文才没有进去,他静静地站在乐善戏院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打算救他。”张绝无声无息地站在霍文才身边。

“我……”要进去救人么,但是霍文才却抬不起脚。从这段时间来看,霍文才知道这个戏班所有的人都有问题。他实在是不不知道这十几个人到底对令君如犯下了什么罪孽。

最后霍文才叹息一声:“凡事都有因果,如果他能躲得过这个果。他这辈子的噩梦也就解脱了。”

最终,那个姓孟的正旦没能躲过去。

深夜里,从乐善戏院传来的惨叫声,声声凄厉。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霍文才进乐善戏院,戏台上,那姓孟的正旦躺在地上,身下全部都是血。霍文才将他翻身起来——他的脸被撕掉不见了,只留下没有五官血肉模糊的脸。

霍文才清理掉乐善戏院的血迹随即从后台找了个戏服将正旦盖住然后抱起他回到宅院里。吕班主轻轻揭开戏服,在看到那没有五官的血肉模糊一片的时候深深闭上眼睛。

其他戏班的人脸上有着绝望的表情。

而望乡露出残酷的笑意。

吕班主没问霍文才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正旦会变得如此。

在跟着谷风练戏的时候,霍文才问道:“谷风师兄,大家到底怎么了。”

谷风阴沉地回道:“这些事和你无关。”

霍文才道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些事请怎么会和我无关呢?我也是戏班的人啊。谷风师兄,晚上唱戏的到底是谁?孟师兄为什么会被杀了撕掉脸皮?”

“你走吧。”谷风忽然说道。

“嗯?”霍文才有点不明。

“不想死就走。”

霍文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我还真不走了。”

晚上前往乐善戏院登台唱戏的时候,望乡缓了一步到霍文才身边:“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无脸戏子生生地把孟师兄的脸皮被撕了。”霍文才咧嘴笑着说道。望乡脸色阴沉难看不已。

因着姓孟的正旦之死,大家的情绪都十分低沉。对戏台和乐善戏院的那种恐惧从心底蔓延。霍文才冷眼看着。

开场戏是望乡和谷风的武生戏,在两人下台之后,谷风一个拳头向望乡袭击去,望乡的脸上被打了个结实,他扑上去,后台瞬间乱成一团,班主拉开两人:“干什么!想造反啊!”

“他想在台上杀了我!”谷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是有意,只是失了手。”望乡冷冷地说道。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班主低吼道,随即安排下一个上台的花旦。

霍文才悄悄地跟着他们到后门处。到了后门处之后,谷风将望乡抵在墙上阴狠地说道:“你是不是找死!”

“你想杀了我,像杀了令君如一样杀了我。”望乡冷笑。

“别在我面前找死!我是杀了令君如,可你们见死不救还帮忙将他的尸体藏了,你们就以为自己无罪了么!”

“所以,找我们偿命的来了,他就在你身后。”望乡诡异一笑。谷风寒毛一竖转身,霍文才扣住谷风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子给他绑住。

“霍文才你干什么!”谷风大惊失色。

“老实点!”霍文才死死扣住谷风给他绑住。

就在将谷风擒拿住之前,霍文才后颈一疼,人便昏了过去……

“望乡你……”

霍文才怎么都没想到望乡会对他出手,在他眼中,这永明戏班最不值得堤防的人便是望乡了。如果望乡要害他早就揭穿他的身份了。

谷风看霍文才被打晕心中便是不妙,在他开口之前,望乡便将其打晕。之后,望乡将打晕的两人拖到储藏室锁上大门。

戏结束之后,闹心的班主带着人回去也没看少了人。回到宅子在临睡前大家才发现少了两人。想起昨天晚上姓孟的正旦发疯跑到外面惨死的情形。在知道失踪了两人的情况下,大家闭嘴不言,没有一个人去告诉班主谷风和霍文才失踪了。

就这样,戏班里的人都怕不详的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

望乡冷眼看着戏班的人闭嘴不言想自保心中那股怨和恨几乎冲破胸膛。

望乡冷笑开口道:“今晚是他们两个,明天就是你。你,还有你。”望乡手指着戏班里的人。

“你们谁都逃不掉。”

戏班里的人惊恐地看着望乡:“我、我等天亮就走。我不唱戏了。我不唱戏了。”

“对,我们离开。再也不唱戏了。”有人哆嗦地附和。

没人敢现在走,昨天晚上姓孟的正旦下场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望乡冷笑慢条斯理地点燃香烟随即吹灭蜡烛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霍文才是被疼醒的。他醒来的时候被人拖在地上然后丢到椅子上。霍文才双手被反绑在椅子后,嘴巴也被捆住。他甩甩疼痛不已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在乐善戏院里。乐善戏院前台前排全部被丢到一边,代替的是除了班主之外整个戏班的人。霍文才看到望乡将所有人丢在地上,戏院里的人浑身无力地任由望乡摆布。在发现霍文才清醒了之后,他上前低头对霍文才:“天亮之后,把令君如的尸体挖出来安葬吧。”

“唔唔……”霍文才使命挣扎,但是没用。望乡早就有了这个计划,虽然霍文才的出现是个变数,但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还是能轻易解决。

霍文才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滑落。但是没用,他依旧挣脱不开,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间地狱在自己眼前上演——

张绝!快来阻止!

霍文才心中呐喊。

太平街张氏宅子里,坐在大厅上的张绝露出了让人看不清的笑容。

沉闷的夏天午夜聚满了乌云,闪电打下雨水便暴烈地从天空落了下来。

乐善戏院里中了迷香的人他们浑身瘫软,脸上带着恐惧不停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谷风不知何时被望乡打得奄奄一息。望乡站在这些人中间,他看着乐善戏院的戏台子上:“为什么……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该还的还了。”

“望乡,你、你不也是凶手。为什么、为什么要陷害我们。”有人虚弱地质问。

“这一年来,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到他,他问我,为什么见死不救。我说,我害怕。我要是救他也会被你们杀了。我怕死,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望乡抖着手说道。

“望乡,求求你,放了我们。”唱柳梦梅的小生叶云生哭泣祈求道。

望乡走到那人跟前捏住小生的下巴:“当初他也是这么哭着求你们的,你们怎么就不放过他呢?啊?怎么就不放过他呢!”说着站起来脚狠狠踩到对方的脑袋上凄厉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断地质问一下又一下踩着叶云生的脑袋,直到将叶云生踩晕过去。望乡抓起叶云生:“就你先来吧,《游园惊梦》里可是你唱的柳梦梅呢。”

外面的雨水还在下着,午夜的乐善戏院有人唱着戏混着雨水的声音开始飘远……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第十八章:游园惊梦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台下的人惊恐地看着台上的无脸正旦,台上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手中拿着一面铜镜和笔,他一面唱着戏一面照着自己没有五官的镜子一面在脸上画上眼睛、眉毛、鼻子还有嘴巴。

“令、令君如……”有人吓尿了裤子。他们试图爬着离开乐善戏院,可是中了迷药的他们逃不出望乡的手掌心。

“望乡,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保证永远离开广州城不再唱戏。求求你放过我吧……”那曾经和令君如同台唱戏的叶云生哭泣地祈求道。

“晚了。”望乡看着戏台上那个唱着戏的无脸正旦。

台上的无脸正旦给自己画了红唇笑脸,就是眼睛画着也是呆着笑意的。就是看着也让人从心里打悚,他画好之后,将镜子和画笔丢在地上。于是在台上唱了起来——

“……春色撩人心欲醉,牡丹亭畔抱花眠。”唱完这段之后,台上的无脸正旦忽然停了下来。那张画了五官的笑脸上定定地看着台下。

望乡拎起生叶云生:“唱。”

叶云生哆嗦地唱不出来,这《游园惊梦》当初便是他和令君如搭档唱的,令君如唱的是杜丽娘,他唱的是柳梦梅。

“唱!”望乡一把锋利的刀横在他的脸上,叶云生被迫对着台上的无脸正旦抖着声音唱到:“身似蝶影翩翩;飞过绿荫水殿,飞到庭院深处,去会素心玉人面……”

柳梦梅【楔白】小姐我嚟咗嚹!

杜丽娘【楔白】哎呀!你喺……

柳梦梅【楔白】小姐有礼!

杜丽娘【接唱】看他十分面善,骤逢未免心惊揣。

柳梦梅【楔白】小姐!

柳梦梅【接唱】不必以香扇遮面,实在你风姿秀色早已名传。今天得相见,令人意倒颠……

望乡逼着叶云生在台下对着台上的无脸正旦唱戏。从叶云生口中唱出来的戏因哆嗦变得破碎不已。

霍文才挣脱不掉,心中焦急又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完全没有办法。他们都是望乡手中待宰的鱼肉。

“又怕幽闺寂静难寻梦,一任楼上花枝笑独眠。”

一曲毕了之后,叶云生瘫软在地:“求求你,放过我吧。”

望乡沉默不语地将这叶云生拖到戏台上然后走到唱完之后保持着一个姿势定定地一动不动的无脸正旦面前,望乡与无脸正旦脸对脸,他抖着身子说道:“师傅,我给你报仇。你安歇吧。”

霍文才瞪大眼睛,令君如竟然是望乡的师傅。可是,可是望乡为什么不救令君如?

那无脸正旦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那画在脸上带着笑意的眼睛和嘴诡异不已。望乡退后一步对着无脸正旦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随即拿着刀抓住叶云生的头发迫他昂起头。叶云生眼中的恐惧和绝望就如同令君如被杀之时眼睛所透出的绝望和恐惧。

望乡一手扯着叶云生的脸,另外一只拿着刀的手割到叶云生的下颚然后生生地从下往上撕掉他的面皮。

“啊——”叶云生惨叫。

撕掉他的脸皮之后。无脸正旦又动了起来继续唱着《游园惊梦》。

最惨烈的状况在自己眼前,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看着望乡将所有人的脸皮全部割了撕掉然后一刀刀地扎进他们得心脏。早就醒过来的谷风被迫看到这一幕,对谷风,望乡的恨意更浓。他一刀刀地刮了谷风,生生地将谷风整个人剥皮了……

霍文才缓缓闭上眼睛。

霍文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望乡身上一身是血仿佛从血池里爬出来一般。望乡跌跌撞撞地走到霍文才身边坐下看着台上唱戏的正旦。他缓缓开口道:“令君如是我师父。杀了师父的是整个戏院的人……”

于是,望乡将令君如之死道了出来。

令君如三十多岁。在永明戏班多年,是永明戏班的台柱子,他不仅能唱文戏还能唱武戏。如果令君如仅是唱文戏也就罢了,但他能文武,他的武便压制了戏班的其他武生。导致所有人只知道永明戏班有令君如而不知其他,所以身为武生的谷风被压制多年便心生恨意。如果令君如仅是唱文戏也就罢了,但是他的存在便是将谷风的出头之日压死了。于是谷风便将对令君如的恨意蔓延并煽动到其他戏班的人身上。

年轻的唱戏人于是便动摇。令君如还能唱十多年二十年,那他们其实不是出头无望了。所以大家开始疏远令君如并暗中对令君如动手脚。而望乡也被谷风煽动过。

“你还这么年轻,若是令君如离开永明戏班,你就能成为永明戏班的台柱子了。”谷风对他说。但是他没答应,因为他这一身的武生功夫都是令君如教的。

后来,谷风他们便暗中计划除掉令君如。

那天……

在乐善戏院唱完戏之后,他们分开行动。一个人将班主支走,剩下的人擒住令君如并对其虐杀,对他脸更加恨的直接撕了他的脸皮。而撞破到这场面的望乡被捉到一边威胁:如果他多管闲事,便连他也杀了……

于是,害怕自己也成为这样下场的望乡眼睁睁地看着令君如被虐杀而死……

望乡这一年多来怎么都忘不掉被撕掉的脸皮上那双堕入深渊的双眼。

而班主在得知令君如被杀之后,为了永明戏班能继续上台演戏便将令君如死亡的事情瞒了下来。而时值政权变动混乱不已,即使有人报警也没人会去查令君如的死……

“他们,把他埋在乐善戏院舞台下面。”望乡平静地说道。他看着满地得鲜血和尸体忽然变得很平静。仿佛完成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似的。

台上的无脸正旦唱着戏,画着五官的脸上笑意盈盈。

外面的雨水停下来之后,望乡拿起刀。霍文才挣扎。望乡站起来对霍文才说道:“我会放了你的。”

说完便拿着刀往自己的脸上划去,一下又一下。

将自己的脸画个血肉模糊之后,他用刀解开帮助霍文才的绳子。得到自由的霍文才想站起来却因为手脚发麻摔在地上摸了满手的血。

望乡缓缓向乐善戏院外面走去。

“站住!你去哪。”

望乡没搭理霍文才就这么离开了……

霍文才手脚得到自由之后便在天亮之前飞奔去陈随生家中找魏宗。在简要地将事情说完之后,魏宗便带着手下在天光大亮之前将乐善戏院里的那些尸体全部往外面抬和清理乐善戏院,但他们还是被早起的太平街街坊看到了。

而乐善戏院又出事的事情传开了……在将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处理掉之后警察厅便对乐善戏院的舞台下开挖。终于将埋在乐善戏院下的令君如的尸体挖了出来,只是他早已化成白骨。

在将令君如的尸骨挖出来之后,警察厅才发布了布告。广州城的百姓才知道令君如是被同戏班的人杀了……令君如的死令人嘘嘘不已,当时,千里驹先生便在报纸上发了对令君如的讣告。而永明戏班的班主认了自己戏班的尸体之后便离开了广州城。

乐善戏院的林老板痛心不已,为令君如也为自己的戏院。乐善戏院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自己该如何挽回戏院的声誉?若是以后没戏班来唱戏了,这乐善戏院还能继续下去么。

但是,林老板没多久便收到了一封信,看了信之后林老板激动不已,乐善戏院有救了——千里驹先生要来乐善戏院唱戏并悼念令君如。

这消息一出千里驹先生当天在乐善戏院出演戏的票全部卖完了。有的买不到的还想着法子弄到票进去。

霍文才拿着报纸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心中一叹。现在他和马文瑞换了班白天巡逻,乐善戏院老板看到穿着一身警服的霍文才便知道他是巡警了,但是林老板啥都没说,只是告诉他依旧欢迎他到乐善戏院看戏。

千里驹的戏,霍文才收到了林老板送来的两张票。于是在千里驹先生在乐善戏院登台唱戏的晚上两人便去看了。

千里驹先生在台上悼念令君如之外便开始唱戏。他唱的第一场戏便是《游园惊梦》……

戏散了之后,霍文才和马文瑞离开回家。他脖子上和脚上被掐的鬼印不见了,霍文才摸摸脖子上的玉戒,有机会把这玉戒还给他吧。

广州城人来人往的夜幕下,霍文才与一个缠着满头绷带只留下鼻子和眼睛的人擦肩而过。霍文才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对方背着包袱离开。

这段时间,他暗中寻找过望乡,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他是来看千里驹先生的戏么……

这时候,霍文才不想抓他了。

所有的恩怨和因果已经结束了。这样的望乡,已经得到自己最惨烈的果了。

第十九章:水上集市

霍文才和马文瑞与白班的兄弟交班,每天凌晨五点便开始上岗巡逻,下午五点结束。令君如的事情真相大白,两人嘘嘘不已。马文瑞感叹:“前两年还经常见到令先生。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两人靠着椅子坐着,脚搭在台面上对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这繁华热闹的太平街上白天比起夜晚更加有人气。自从千里驹先生在乐善戏院登台唱戏之后,乐善戏院来看戏的更多了。而永明戏班真的消失在广州城的戏台之上。

下午五点广州城的钟楼声想起之后,两人和值夜班的兄弟交班了之后便到警察厅签名回家。晚上马文瑞到水上集市卖酒酿圆子。霍文才晚上也会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卖点什么。那里赌徒和娼女支多,或许卖点女人的东西比较有赚头。

摸摸自己的口袋,钱袋子要见底了。现在离发警饷还有几天的时间,等第一个月的警饷到手了之后他便弄点东西和马文瑞一起卖。

“霍巡警,你的信和请帖。”有人叫道。

“谢谢。”霍文才拿到自己的信和邀请函。信是从佛山来的,一看就知道是大宝给他写的。只是邀请函,霍文才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霍文才将信解开,果然是大宝给他写的,而且还告诉他一个喜讯。慧珠怀了,他要成为干爹了!看到这消息,霍文才笑开了。而看到后面的,霍文才脸上显得有点闷闷不乐。

如果自己真的被设局陷害,自己被迫离开佛山又到底是为了什么。霍文才心中有些恼,有些失望和不解。

将大宝的信收起来,霍文才打开邀请函。

是铁爷发给他的邀请函,邀请他喝酒吃饭,看来铁爷是查到他是谁了。这场邀约,他是不去也得去,铁爷是广州城南这边大佬,即使不喜欢,他也得去。霍文才看下来,在看到魏宗在邀请函的留言之时脸上一抽,原来魏宗拆了他的邀请函看过了。

所以到那天,魏宗和陈随生都会到。凭借魏宗和陈随生的身份,即使铁爷有什么想法,恐怕也是徒劳。

霍文才将信和邀请函收起来便回去。

晚上,霍文才到白鹅潭那边的水上集市,到了之后身临其境,霍文才才知道水上集市究竟热闹繁华到什么程度。曾经被禁止的的赌博和chang寮ji艇再次复业,龙都督口袋里的花捐很大便是来自这些行业的。霍文才找到马文瑞的时候,马文瑞真忙不开手脚。他没上船,因为上船要花钱。所以他在岸边码头入口处,那些往来的水上集市的赌徒和花娘会到这里买上一碗两块铜圆的酒酿圆子。

“兄弟,帮帮忙。”马文瑞看到霍文才的时候招呼道。

“好咧。”霍文才说道。随即挽起袖子给马文瑞帮忙去了。

“这儿可真热闹。”霍文才说道,佛山可没水上集市,那些盏着灯的水上集市可是壮观得很。辛亥年间要不是因为粤商的关系广州城被迫和平独立,那战火下的广州城也不知道何时能恢复。那也这水上集市更是难以恢复。

“那是,这里处处是商机。但这船上乱的很,每天晚上都有人动手落水。”马文瑞说道。

“待会我去船上看看。”霍文才说道。

“好咧。”

待到客人没这么多的时候,霍文才才上了船。各家船不是摆着赌桌便是花船,那些穿着秀禾服的花娘在花船上等着客人到来,剩下的便是卖艇仔粥和其他吃食的。霍文才从这船逛到那船,不时有花娘撩拨着他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

转了一圈,霍文才便摸到了商机——果然是要赚女人的钱啊。

霍文才从这船到那船想要上岸之时从一船上飞来一人,霍文才一跳避开,船家将船撑开那人便掉水下去了。接着对面混乱地打起来了。

霍文才估摸着是赌徒打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不让自己卷入其中,可谁知道这混战扩大得越来越厉害,女人们的惊叫声,男人们打架的吆喝声,还有看热闹的。霍文才一看,自己上岸的路被前面的混战给堵住了。

“打!给我打!”

“把出老千的打死!”

“喝!”

“啊——”

眼见那些打架的波及到这边了,霍文才往后一看,有条花船在自己身后。在那被打飞过来的人飞到自己身上来之时,霍文才一跳,跳上那花船。那花船晃了一下,有人挽起帘子。霍文才一看,是个艳丽风情的女人。这女人看到霍文才的时候拿着手帕掩嘴一笑:“进来啊。”

霍文才摆手:“不多打搅,他们打完了我就走。”

那女人轻声一笑:“你怕我吃了你不成。”里面传来其他女人的笑声。霍文才耳朵一热,但还是拒绝道:“我朋友在等我,我等会就走。”

“害羞什么。”船里的女人全部都笑了起来,那个招呼霍文才的女人站了起来走到霍文才身边挽住霍文才的手臂一面抚摸他的胸口:“进去喝一杯。”

霍文才悄悄挣了挣没挣脱:“你放开。”

那女人软趴趴地挽着霍文才对他咬耳:“我叫苑夕,你叫什么。”

“苑夕,你男人在那里打架,你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就不怕他收拾你么。”船头的船家不怀好意地笑道。

“呵哟~他可不是我男人。要是我男人会让我出来拉活么。”苑夕唾弃地说道。

“都说婊子无情,这话说得真没错。”那船家抽了一杆旱烟吐出来说道。

“若是男人有义,我们女人岂会无情。说到底还是你们男人无义才会让我们无情。”苑夕斥责道。

霍文才有些头疼,前面的打架的快打到这边来了。霍文才不想被缠上,想来还是自己打出一条路来上岸吧。于是霍文才挣脱女人的手跳了过去。

“哎哎哎~怎么说走就走了。”苑夕惊呼。

“不走,等着挨宰啊。”船家嗤笑。那苑夕和船家调笑了几番便转身回到船里,借着船里的灯笼,她拿出用红绳串着的玉戒放在眼前看心中窃喜。

这可是枚上好的玉戒啊,能换不少大洋呢。

霍文才还真打出了一条路来。原本双方互殴的人因为霍文才的出现全部攻击向他。霍文才也不客气一个个打趴。有赌徒嚣张地叫道:“我们是铁爷手下的,你小子等着。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霍文才摸摸鼻子:“我等着你。”为了避免给马文瑞带来麻烦,他上岸之后扬长而去了。

不知道自己要是在这船上做生意,能被认出么?大不了给自己脸上画上两撇胡子。

霍文才回家之后脱掉衣服洗澡,直到他躺倒床上之后才发现玉戒不见了。霍文才急了,他翻找自己衣服、后院还有床上都找不到。

“坏了!不会弄丢了吧!”霍文才心中闪过一抹不安。

“不行,让我好好想想。”霍文才坐在床上冷静下来将今天的事情好好从头到尾想一遍。

张绝给他的玉戒因为令君如后续处理还有换班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还给张绝所以一直戴在身上,这玉戒不是凡品。现在这玉戒失踪了,自己要是没还回去那该如何是好。

霍文才闭上眼睛冷静地想了一遍才知道自己被女支艇上那个叫做苑夕的女人给摸走了。霍文才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不防着女人。”

因为轻信女人,所以自己被算计从佛山出走。

现在,自己身上的玉戒被摸走了。还好知道是谁摸走的,要是没个头绪,自己该拿什么还给张绝啊。

明天去赴了铁爷的约之后,自己一定要去找那个叫做苑夕的女人把玉戒还回来。拿到玉戒之后再去找张绝。

在乐善戏院的那个晚上,霍文才心中一直在问:张绝为什么没来阻止这场如人间炼狱般的虐杀。但事后,他知道自己没法去质问和责怪张绝。

这件事和张绝,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他说过的:凡事都有因果,如果他能躲得过这个果。他这辈子的噩梦也就解脱了。

所以永明戏班的人除了班主之外谁都没能躲过这个果,就是望乡都没能躲过去。

所以他没资格去质问张绝为什么没到永明戏班救人。

霍文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明天凌晨五点他还要早起去当差。

来到这广州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让霍文才感到惊心动魄,活了二十多年还以为自己在佛山的为所欲为已经足让他觉得精彩。没想到来到广州城之后,他才发现佛山的自己幼稚不已。

霍文才渐渐沉入梦乡。

入夜之后的灯笼街很安静,街道两边家家户户的门上挂着灯笼,听着钟声收拾打烊关门的街坊纷纷将白天做好的灯笼全部收入房中。

一街坊顽皮的孩子在外面疯了似的奔跑着。

“我要抓住你!我要抓住你!”那孩子脸上大大的笑意,不远处孩子的娘收拾着东西抬眼一看之后心中一悚,冷汗直流——

自家孩子一个人玩乐中,他脚步奔跑着,看那动作仿佛在和什么人捉迷藏似的。但这娘亲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自家孩子而已。

她急忙上前:“阿仔回家!”在她的手碰到孩子那一刻,那孩子回首双瞳翻白着眼睛看了娘亲一眼随即在他娘亲眼前消失。

阿仔娘亲呆愣了一下随即失控尖叫:“我阿仔消失啊!”

霍文才睡得深沉,而灯笼街已经混乱成一团……

第二十章:不断失踪的孩子

第二天,霍文才和马文瑞当差的时候,马文瑞说起昨天晚上在水上集市的混乱整个人更是一乐。因为水上集市,这打架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昨晚打起来的规模可比以前大多了。马文瑞看到霍文才打出一条路出来看得他手痒痒也想凑进去跟着霍文才和那些人打一架。奈何自己还要赚钱。

马文瑞笑着拍拍霍文才的肩:“兄弟,干的不错。”

霍文才有些无奈:“得了。我以后要去,他们非得找我麻烦不可。”

马文瑞接口道:“那可不一定,这打架的天天有,要是谁都去报复。我看着水上集市不用开了。而且那一带是铁爷的地盘,闹大了,铁爷还不派人去收拾啊。”

霍文才大悟,原来如此。没想到那里是铁爷的地盘,今晚自己还要去赴铁爷的约呢。

中午两人巡逻了一圈之后便在太平街一家面摊子吃饭解决肚子问题,这面摊子离红屋不远,面瘫老板对红屋的人早熟透了。就霍文才,这一个月里,太平街的街坊都知道他是新来的当差巡警。

霍文才和马文瑞吃着面,忽然有个妇人奔到红屋大哭:“我的孩子失踪了!我的孩子失踪了!”霍文才和马文瑞赶紧将手中的面碗放下。那妇人看到马文瑞和霍文才便扑上前哭着倒在他们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失踪了,快、快帮我找找。”

“红婶,你别急。慢慢说慢慢说。”马文瑞扶着哭摊在他和霍文才身上的红婶说道。

红婶哭得双眼发肿:“你们快去找啊!找啊!”

霍文才和马文瑞将红婶扶到红屋里让她坐着:“婶,喝口水。慢慢说,说清楚了咱们给你把孩子找回来。”

红婶喝了一口水缓了过来之后才哭诉道来……

一刻钟之前,自家孩子和太平街上的孩子一起玩摸瞎子,猜拳之后自家的孩子输了成为瞎子。于是大家将他的眼睛蒙住便开始摸瞎子。然后然后自家孩子莫名其妙失踪了。

红婶的孩子莫名其妙失踪了,这也让霍文才和马文瑞有点莫名其妙。

霍文才用笔将失踪的孩子样貌特征姓名还有失踪的地方等记录全之后说道:“红婶你带我们去他们玩的地方看看。”

“好。”

于是红婶带着霍文才还有马文瑞一起到一刻钟前孩子们玩的院子里。那院子是废弃的院子,在太平街上,这院子是公用的。这院子很老旧,以前一个太婆留下的。因为太婆家没后人所有变成了太平街坊公用的,谁家要用的时候都会用一下。太平街上的孩子们也将这院子当成游乐场,经常在这院子里玩耍。

三人到院子之后,只看到院子里堆的一些柴草还有破旧的米缸等。

“他们就是在这玩的摸瞎子。我找遍这院子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我孩子。”红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霍文才和马文瑞着手在院子里找了一遍,不仅如此还爬上墙看别人家的院子。不过一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找着。

霍文才和马文瑞从墙上跳下来:“红婶,你去把中午在玩的孩子全叫进来。”

“好、好。我这就去。”红婶抹着眼泪去了。

霍文才看这开着天窗太阳火辣辣晒下来的院子说道:“会不会红婶和谁结怨把孩子给绑走了。”

马文瑞说道:“如果有,没法从太平街街坊眼底下带走的。”

太平街一条街下去,全部是做小生意或是开商铺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要真有陌生人将孩子带走,太平街街坊会第一时间发现并阻拦。所以被陌生人带走的可能性不大。而且红婶在找他们报警之前已经在太平街找了一遍,询问了街坊每一个人,都没人看到红婶孩子自己走出太平街。所以也排除了孩子自己离开太平街的可能性。

霍文才推算道:“若是红婶与人结怨,孩子没离开太平街那就有可能被藏在太平街不知名的角落里。熟识的人,是最毫无防备的。”

马文瑞接口道:“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容易找到的。”

只要孩子还在太平街,他们一定能找出来。孩子失踪了,有无数种可能去推算。划掉不合理的部分便是最接近真相的。但是在这之前他们需要从另外那些孩子口中得知这些事情的经过。

红婶很快将那些和自家孩子一起玩摸瞎子的孩子全部带到院子里,前来的还有别家孩子的爹娘。

一群人到了院子之后红婶对霍文才和马文瑞说道:“孩子们我都带来了,除了我家孩子之外都到齐了。”

于是霍文才和马文瑞分开询问八个孩子他们在摸瞎子的经过。

那些孩子的回答五花八门,但有一点所有人都是一致的。这一点让霍文才和马文瑞没来的寒毛一竖。

“丘仔输了所以他是瞎子,于是我们给他蒙住眼睛让他抓我们。但是后来丘仔不抓我们了,他一直在院子里转。他还说抓到我们了,但是我看见他什么都没抓到。后来、后来丘仔不见了。”说完,那孩子眼中闪过一抹的恐惧。

霍文才摸摸那孩子的头然后对红婶说道:“红婶,这孩子没和你说过么?”

红婶大声道:“大白天的一个人怎么会活生生的消失。肯定是他们在撒谎。”

因为不相信,所以并未告知霍文才和马文瑞这事情。

孩子的爹娘附和道:“是啊,肯定是孩子们看错了……”大人们一致不相信。

马文瑞扬手:“大家安静。”

大家平静下来。马文瑞将所有的孩子召到眼前:“你们给阿叔再玩一遍摸瞎子好不好?刚刚你们和丘仔怎么玩的就怎么玩。你,对,就是你。你来扮演丘仔,但是呢,咱不蒙你的眼睛。刚刚丘仔怎么玩的你和他怎么玩。明白么?”

那孩子点点头。

“大家都散开。”马文瑞说道。于是所有的大人们全部散到一边贴着墙角。院子中间的孩子们开始了之前玩摸瞎子的游戏,而扮演者丘仔的孩子学者丘仔的一举一动。

没多久,在场的大人便发现扮演丘仔的孩子举动有些异常。那孩子的眼睛忽然变得涣散无法聚焦。

“嘿嘿,我快抓到你了哦。”

“你别躲。”

“我知道你在哪里。”

扮演丘仔的孩子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追逐着,其他孩子纷纷停了下来畏惧地一缩。

“哈,我要抓到你了!”就在那孩子伸手向空气一抓的时候,霍文才猛地跳到孩子身边将孩子抱起。别的孩子忽的吓得大哭起来。被霍文才抱起的孩子眼睛忽然变得清明起来,有些不理解霍文才为什么抱着他。

在场的大人纷纷将自家的孩子抱起来,口中安慰着,孩子只知道哭,问啥也不知道。于是他们将自家的孩子带回家了。霍文才怀中的孩子家长想将孩子抱走的时候,霍文才阻止道:“我问孩子一些话。”

“你刚刚要抓住谁?”

孩子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刚才的事情么?”霍文才问道。

那孩子摇摇头:“我不记得了。爹,我、我怕。”孩子仰头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孩子爹将孩子从霍文才怀中抱走:“我带孩子回家了,红婶有什么事再找我。”孩子的父亲脸色不太好看地说完便将孩子抱着离开这院子了。

霍文才和马文瑞对看了一眼。

马文瑞对红婶说道:“红婶,咱们现在太平街上给你找找孩子。”

“好、好。”红婶脸色有些发白,不安的感觉笼罩住他整个人。

三人离开院子,于是便在太平街上挨家挨户地找起来。没几步,大家都知道了红婶孩子失踪的事情,于是没事干的都帮忙在太平街上找起了孩子。马文瑞还专门在街口和街尾问起红婶的孩子有没有离开过太平街。他们的回答都是没有。

“是鬼!是鬼把孩子带走了!走!走远点!”一道苍老的声音尖叫道。巡着声音,霍文才看到是那个曾经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的阿婆在叫骂着。

霍文才大声道:“阿婆,抬头看看。你头顶上的太阳晒着呢。这大白天哪来的鬼。”

“你们不相信,去问灵婆。”阿婆怪叫道。

霍文才大声地压过阿婆的声音:“这大白天的你们相信么?”

众人一乐:“要是大白天的鬼能出现,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阿婆看没人相信她便叨叨絮絮地咒骂:“不相信阿婆的话,你们会后悔的。有仔的去买符贴门晚上把门锁死。”

大家没人搭理阿婆的话继续寻找孩子去了。而霍文才看着阿婆离开的背影离开之后,紧绷的心便放了下来。要是大家信了阿婆的话,这太平街恐怕会被恐怖的气氛所弥漫,所以即使阿婆说的是真的霍文才也不能让大家信了去。

不然太平街非得乱掉不可。

大家从街头搜索到街尾,除了“死人宅”张氏宅子之外,没有找到孩子的踪迹。

所以一大群街坊聚集在张氏宅子前止步不前。

霍文才摘下警帽对太平街的街坊说道:“我进去找,大家在这里等着。”

“文才,要不我跟你进去?”马文瑞虽然不信街坊传得邪乎的张氏宅子,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事,我认识张氏宅子的主人。”霍文才说道。

“那行,我们在外面等你。”马文瑞说道。

“好。”

说着,霍文才便敲了敲张氏宅子的大门推开进了去。

说起来,他弄丢了张绝的玉戒,见到他自己该怎么说呢。

第二十一章:一朵毒花

霍文才进了张氏宅子的大门之后,那十几口棺材安安静静地在柳树下,棺盖缝里插着燃尽的香烟。霍文才张口道:“张绝,我霍文才。”

“到厅里。”从里面传来张绝的声音。

霍文才小心翼翼穿过阴凉的柳树和棺材,即使是第二次来霍文才也总是感到阴森不已。霍文才来到前厅之后看到张绝坐在椅子上,仿佛知道他会来似的。

“坐吧。”

霍文才也不客气地坐下将警帽放在桌子上,坐下之后霍文才开口说道:“张绝,太平街上有个孩子失踪了。所以大家让我来找找。”

张绝嘴唇勾起笑意:“我这宅子除了我府上的人,没有其他人进入。”

府上的人?除了张绝他怎么一个都没见过?

总不可能这附上的人都在那些棺材里吧,霍文才恶寒地想到。

“既然没有,我会告知太平街的街坊。”霍文才说道。

“好。”

“那我先出去了。”霍文才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警帽。

“我就不送了。”张绝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霍文才走了两步,到门口的时候站住脚回身逆着光对着张绝说道:“张绝,你要是知道些什么的话告诉我。”

“好。”张绝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霍文才将警帽戴到脑袋上出门去了,最好还是没将自己将他玉戒弄丢的事情说出来。明天,明天他一定要去找那个女人拿回玉戒给张绝还回去。

霍文才再次穿过柳树和棺材打开张氏宅子的大门出了去。外面的街坊看到霍文才出来之后便围了上来:“怎么样?找到了么?孩子在里面么?”

“大家安静。”霍文才接着说道:“我把张氏宅子上上下下找过了,孩子没在里面。大家先回去,有什么发现报警给我们。”

霍文才一通安抚之后,大家便散去了。红婶瘫软在地:“我可怜的孩子,谁来帮我找我可怜的孩子啊……”

马文瑞扶起红婶:“红婶,我们一定给你把孩子找回去。你先回去,要是有什么发现来通知我们。”

马文瑞和霍文才将红婶送回去之后便回到红屋。大热天的一通忙乎下来闷得他们受不了,霍文才喝了一口水解开警服上的扣字透透气。

“这事有些邪乎。”马文瑞倒在椅子上说道。

“这两天咱们再找找。”霍文才说道。

这世道不太平,隔两三天就有死的人。这件事情或许就像马文瑞说道的:邪乎。但大白天能见鬼对他们来说还真是邪乎和见鬼。所以就算是真的,他们也不让人相信。不然,这太平街可乱起来不可。

两人聊了会便案子在记。下午五时和晚上当差的兄弟交班的兄弟交班了之后便回警察厅。马文瑞因要给老父抓药便去药行街留下霍文才将今天的案子报给于贤登记在案。

于贤拿着霍文才送过来的案子文件说道:“这段时间广州城失踪的孩子可真多。”

“还有失踪的孩子?”霍文才不禁问道。

“喏,自己看。”于贤将一叠文件丢给霍文才。霍文才拿起翻看了起来,霍文才越看越心惊。这些孩子都是莫名其妙地失踪,怎么找都找不到,其中有几个案子口供说孩子是在自己眼前诡异地消失的。

其中有一起孩子失踪的案子便是在灯笼街。

“真是邪门了。大白天的被鬼掳走不成。”于贤叨叨絮絮地说道。

“队长相信有鬼么?”霍文才不禁问道。

“不信。这世界哪来的鬼。”于贤想都不想地回答道。要有鬼,他跟着魏宗在战场上杀了这么多人,自己还不被鬼拖进地狱啊。

“呵呵,也是。”霍文才干笑着道。

“这段时间要多派几个兄弟去巡逻了……”于贤自语说道。

“队长,那我先回去了。”霍文才招呼道。

“哦……等等。”于贤从自己的办公桌下拿出一套衣服来:“这是魏哥让我给你的。”

霍文才接下。是白寸衫和西裤。“好。谢谢队长。”霍文才拿着衣服回去了。

晚上要去赴约,铁爷在南园酒家摆了局。

“南园酒家……江湖人不愧是江湖人……”

来到广州城这一段时间,霍文才已经知道广州城目前的局势了。

南园酒家是 “乾坤袋”陈福畴开的,以前是襟江酒楼雇佣的主事。后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从那些富豪权势的口袋里拿钱开了南园酒家,之后成为了襟江酒楼的对手。襟江酒楼对他倒是恨得牙痒痒的。但因那些富豪权势的人在南园酒家投了钱所以在广州城还真没人敢动他们。

襟江酒楼霍文才去过了,但是后起的南园酒家里修得比襟江酒楼要好,里面亭台楼阁俱全,花木曲径相连。最有名的便是里面的四局,这四局可是供的便是有权有势的贵人们取了的。这赫赫有名的四局便是“烟局”(抽鸦片);招女支陪酒的“花局”;供赌博的“雀局”(打麻将);还有一个吹奏唱曲“响局”。这四局在广州城这一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霍文才将换下的警服洗了晾在小院子里,然后给自己洗了个澡便上楼将魏宗送给他的那身衣服穿在身上。

“怪不舒服的。”将衣服穿到身上之后伸了一下身子。习惯了粗布衣和警服,这身衣服让他感到别不不已。

这场宴,霍文才不想去,但又必须去不可。

时间差不多到的时候,霍文才到灯笼街外招了黄包车前往南园酒家。

到了南园酒家之后,陈随生已经到了。陈随生依旧是一身长袍,显然站在这里是为了等他的。

“师弟。”

“师兄,咱们进去。”

两人一起进南园酒家,霍文才进去之后心中惊叹:外面传的果然没错。这南园酒家就是个销金窟啊。

霍文才和陈随生随着招待进到里面一厢房里,人还没进厢房就从里面传来爽快的笑声。

“有什么事值得你们这么开心。”陈随生的脸缓和了一下。

“小老板来了!哎哟~这就是那天晚上救了我的霍兄弟!坐坐坐!大家坐!”铁爷起身对陈随生和霍文才说道。

魏宗脸上带着笑意。

这个从战场上活下来的男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气势,这股气势很强,强到让人没法忽略他的存在。霍文才不知道魏宗为什么会来,一个是道上的头子,一个是警察厅的官爷。

不过,这样的世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霍文才不知道,陈随生却是一清二楚的。在军政府还在自己还是军事部部长的时候,因胡都督要禁毒等,所以魏宗曾经带着自己的兵抄过铁爷的老窝,不仅仅是铁爷,整个广州城涉毒、赌、还有开女支馆的都被魏宗抄过老窝。但军政府解散龙都督上台之后他被军政府禁掉的东西才慢慢恢复。而军政府解散期间魏宗曾经为了避免广州城沦陷成为战场便带自己的人将龙都督的人引到城外打了一仗。之后和战,魏宗带人回到广州城,为了自己底下的兵安置问题于是和龙都督谈判并将所有人带到了警察厅当差。

所以这警察厅有一大半巡警是魏宗手下的人,这些人都是跟着魏宗在战场上舔过血的。龙都督因为忌惮魏宗有着太大的权利于是算计陷害陈厅长后便安插自己的亲信邓厅长上台,让他成为警察厅厅长,这样自己手里的花捐也不不会因为魏宗的存在就变少了。

所以直到现在,魏宗安分守已的在警察厅当着科长官爷。对于龙都督恢复的赌场和娼寮女支艇也是当做没看到。

龙都督所做的一切,魏宗心中肚明。

而魏宗,却没几个人知道他肚子里卖着什么药了。只要魏宗别带着他手里的兵造自己的反,龙都督便会乐意叫上魏宗喝一杯酒。

只要大家相安无事,维持着广州城运转,大家便是互利的。

“魏哥,铁爷。”霍文才坐下,他看到坐在铁爷身边的唐曼珠。唐曼珠与霍文才对视了一眼,霍文才面色如常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真的是一朵毒花。霍文才心中暗道。

“霍兄弟年少有为,要不是霍兄弟,我这条命恐怕就交代在那里了。来,霍兄弟我敬你一杯。”铁爷对着霍文才道。

“铁爷客气了,这是我职责。”霍文才接了铁爷的这杯酒喝下。

“霍兄弟爽快。没想到,霍兄弟竟然是魏部长手下的巡警,而且还是小老板的师兄。这咱们算是有缘啊。来,今天我敬魏部长、霍兄弟和小老板一杯。”

四人起酒喝了起来。

名荟饭店舞厅枪战之后,铁爷便去调查背后暗算自己的人所以半个月之后才想到要招揽一身好功夫的霍文才。但在背后调查之后铁爷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是和自己有生意上往来粤商小老板的师兄,而且在魏宗手下当差。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将霍文才招揽到自己的手中为自己所用,但没想到今晚魏宗和陈随生都来了。自己也不可能撵人所以只能请他们入座了。

这形式,魏宗和陈随生是在侧面变相提醒他:不要打霍文才的主意。

铁爷给自己吃了个瘪。陈随生是粤商,粤商在广州城的影响力很大,辛亥年间可见一斑。谁要是出事,粤商会馆的商人们能放过对方么?即使粤商会馆的人不管,就是魏宗恐怕也会把自己打出广州城。

所以就算是想招揽霍文才的心思,恐怕得歇着了。不过,眼下自己倒是可以和他们打好关系。这样自己在南边的地盘更加稳固。

第二十二章:怪力乱神

霍文才不知道铁爷心中打着什么算盘,但是魏宗和陈随生将铁爷的算计看的一清二楚。现在广州城是龙都督说了算,龙都督从铁爷口袋里拿了不少花捐,陈随生又和铁爷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他们没理由和铁爷闹僵。

谁知道日后的广州城会变成什么样呢?现在他们能坐在一起吃喝玩乐,下一刻谁知道会不会抄起家伙就打起来?

眼下是陈随生和铁爷是在商言商,魏宗和铁爷面上称兄道弟。只是这世道和身份无论如何都让他们隔着一道沟。

所以这饭局散了之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场子对光有蛮力的霍文才来说还是太嫩了。

唐曼珠是颗“毒”,只要男人,都会被他吸引和迷恋。只是这并不包括魏宗和陈随生。

陈随生和魏宗的关系,明眼的都琢磨了一点出来。只是人家的事情,旁人插不得手,想插手,恐怕也会被魏宗送去半条命。大家心知肚明,却从不说罢了。

魏宗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曼珠对霍文才“暗送秋波”,唐曼珠在接触到魏宗的视线脸上得体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这广州城政权里的人物,谁不知道魏宗。魏宗很吸引女人就如同唐曼珠很吸引男人一样。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要命。

所以聪明的都不会往他们身上凑。

一场酒局下来也算宾主尽欢,霍文才今晚喝了不少酒,人显得有点兴奋。铁爷对着霍文才豪爽一笑:“霍兄弟是爽快人,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这广州城,我还能说上三分话。”

“谢了。”霍文才有些醉醺醺地回到。

“那今日我们就先告辞了。改天咱们再叙。”陈随生说道。

“好。曼珠,随我一起送霍兄弟他们一程。”铁爷带着笑意说道。

“是,铁爷。”

“小老板请。”

“请。”

铁爷和唐曼珠搀着醉意的霍文才他们三人送到南园酒家门口。门口早就备了黄包车等着他们,铁爷将他们送到黄包车之后便带着唐曼珠返回南园酒家。

陈随生交到了车夫将霍文才送回去之后便和魏宗一起回陈家了。

在与陈随生他们分开之后,霍文才醉醺醺的眼睛变得清明没有一丝醉意。他摊开手掌心,手心是一小纸条和一只耳环。这耳环和纸条是唐曼珠在搀扶着他的时候塞进他手里的。

霍文才看了纸条上的字之后脸露出笑意。

“唐曼珠,呵呵……”

霍文才坐着黄包车回到灯笼街,灯笼街上大门紧闭。一条街下去两边的街坊人家门前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霍文才到自家门前将挂在门口上的灯笼点燃然后提了进去关上门上二楼。

霍文才将衣服脱掉躺在床上接着灯笼的光看唐曼珠塞给自己的金子做的耳环,这耳环很漂亮。霍文才将纸条和耳环塞进枕头底下和那两块银元放在一起才闭眼睡去。

灯笼街的深夜,失去孩子的母亲在低声哭泣。

次日,霍文才和马文瑞到太平街继续当差。

“兄弟,今天发警饷。下午回警察厅找队长拿。”马文瑞用肩膀碰碰霍文才,霍文才碰回去:“好啊。”

凌晨五点多,天色微光。这还是夏天,要是冬天,六点过天色才亮起来不可。不过这个时间点,广州城渐渐活了起来。

两人在太平街和丰宁路巡逻便说起红婶孩子失踪的案子。

“文才,你说是不是那种东西把孩子带走了。”马文瑞指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东西。

霍文才摇摇头:“不知道。如果真是,这事情我们真的没办法。”他们只是普通人,在经过乐善戏院的案子之后便已知道这世上有那种可说不可说的东西。

“要不咱们去问问灵婆?”马文瑞说道。

“咱们先找找再去问问她吧。如果真是那东西,灵婆应该知道点什么。”霍文才说道。

“真是邪门儿了……”

两人继续巡逻去了。

天色大两,广州城热闹起来之后,红婶又到红屋来哭诉要找孩子的事情。霍文才安抚红婶:“红婶,孩子我们在找,有消息一定告诉你。”

经过早上的调查,发现红婶一家平常与人和睦,也没仇家和纠纷。现在孩子失踪,除了他们所猜测的怪力乱神的事情,还有一条糟糕的线索,那就是——人贩子。

只有这条解释孩子失踪的异常问题了。

因这几天孩子失踪得太多,于贤那里已经带人开始调查城内人贩子的事情了。要是孩子失踪的事情是人贩子干的,那么孩子还有解救回来的可能。如果真是怪力乱神的事情,那些失踪的孩子,恐怕回不来了……

他们只能变成无头苍蝇。

现在只希望于贤那里能带来好消息。

将红婶安抚走了之后,霍文才和马文瑞心中都不太轻松。霍文才内心更是有一丝不安。

两人当差到下午五时回警察厅拿警饷签字的时候于贤对他们两人说道:“后天我带人去城外抓人贩子,你们也一起。”

“有消息了。”没想到于贤的速度这么快。

“买来的消息,已经确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端了他们的窝。”

“是!”

看来是有消息了。希望那些失踪的孩子能找到。霍文才和马文瑞约定在水上集市见便分别回去了。霍文才今晚要去找那个叫做苑夕的女人拿回张绝的玉戒。

发了警饷之后,喝了半个多月白粥的霍文才终于可以到菜市场买上食材给自己烧上一顿好吃的饭菜了。

霍文才其实口袋里还有一点闲钱,但是他知道钱这东西花得厉害了也就没了。到时候别说粥了,恐怕一颗馒头都吃不起。

所以霍文才才委屈自己天天喝粥和咸菜没动剩下的那些钱。霍文才将买到手的东西拎回家之后便做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菜。霍文才吃饱喝足之后换了一身布衣去白鹅潭水上集市。马文瑞在也是刚到,丫头也在帮忙。

“文才哥。”丫头乖巧地招呼道。

“嗯,丫头今天不练戏?”霍文才接口道。

“练,等下就回戏班。”丫头道。

马文瑞傻笑抓抓头:“丫头唱得可好了。”

霍文才脸上一笑:“等以后你能登台唱戏了。我和你文瑞哥天天去看。”

丫头害羞一笑:“好。以后文才哥和文瑞哥来看我唱戏。”

把马文瑞的摊子弄好之后,丫头便回戏班练戏去了。两人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粤江聊天。傍晚的粤江很美,美得让人窒息。江上是划着船的船夫。住在广州城里的很多人靠着这条江河生存。

在艰难的世道里,人们总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天色渐渐暗下来,很多船开始聚集在白鹅潭这一带,那些来水上集市赌博玩乐的渐渐聚集到一起。白鹅潭岸上码头这一代聚集了各种小摊小贩。霍文才帮着马文瑞也开始忙和起来。忙碌过后,眼前的白鹅潭已变了一番景象。

挂满各式各样红灯笼的船,船挤船的白鹅潭繁华热闹喧嚣了起来。

“兄弟,我下去看看。”霍文才道。这么多船,想要找到那船人还不一定在原来的船上呢,所以自己还要找一番。所以霍文才和马文瑞招呼之后便跳下去到船上寻找那个叫做苑夕的女人起来。

霍文才穿过一只又一只的船,看着延绵的船,霍文才觉得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天看她的打扮就知道她是干什么的,霍文才上了一花船之后掀起帘子:“你们知道苑夕在哪么?”

画着浓妆脖子上戴着珍珠的冷艳女人抽着烟,她对着霍文才吹了一口烟:“不知道。”

霍文才将帘子放下,这船船家说道:“苑夕没有老鸨儿管,是自由卖的,她能在这集市拉客是因为他男人是铁爷手下,不然早就被那几个老鸨儿抓了打一顿丢岸上了。”

这水上集市没想到还有人分管。

也是,这么大一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

霍文才找到前天苑夕呆的那家船之后依旧没有找到苑夕,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条船上。那船家还记得霍文才,知道他是来找苑夕的:“你找苑夕的话,到最外面挂着鱼灯的船上。”

得到消息之后霍文才往最外面的船只去。外围的船只散着,霍文才顺着那船家给的消息看到两三只挂着鱼灯的船。霍文才从这船跳到那船,第一个挂着鱼灯的船没看到苑夕,正要跳到第二个挂着鱼灯的船时候,苑夕探头看到霍文才,她对着霍文才一笑然后对着船家大声道:“把船撑走!”

船家撑起船杆将船开始撑走,霍文才一听便借力跳上苑夕呆的船上,在船摇晃的时候苑夕一把抓住霍文才的手,站不稳的霍文才被她一拉便往苑夕身上倒去,在霍文才往自己身上倒那一刻,苑夕一个翻身将霍文才压在自己身下手抚上霍文才的脸妩媚一笑:“怎么,想我了。”

夜色下的广州城繁花似锦。

粤江上花船浮在江上显得一番风情……

第二十三章:娼寮女支艇

扑面而来的是女人身上粉脂香味,苑夕整个人将霍文才压在身下,身体柔软得像是没骨头似的。她的手抚上霍文才的脸露出妩媚一笑:“怎么,想我了。”

“你起来。”霍文才脸上一僵。

苑夕“噗嗤”一笑:“你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你该不会,没碰过女人吧。”

听了苑夕的话,霍文才脸上轰地一炸红了。苑夕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还真是没碰过女人啊!”

“你起来!”霍文才脸上烧得通红。

“哎哟~今晚我让你尝尝女人的味道,你就知道这女人的滋味有多好。”说着,便凑到霍文才的脸上想吻霍文才。霍文才猛地将苑夕推开翻身而起:“别闹,我是来我的玉戒的。”

“什么玉戒。”苑夕慢条斯理地起身。

“别装傻,前天晚上是你把我身上的玉戒偷走了。”霍文才冷冷地说道。

“证据呢?你可别没证据地瞎说。”苑夕上前一步凑近霍文才,霍文才往后退一步。

“你别过来。赶紧把玉戒还我。不然我不客气了。”霍文才心中忍不住抱怨女人还真是麻烦。

“对我不客气,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苑夕上前一步倒到霍文才身上,霍文才侧身一避,“噗咚”地一声,苑夕落到江里。

船家撑住杆将船停下:“落水了。”

霍文才纵身一跳跳到一片黑暗的江里。霍文才睁开眼,身体能感受到,但眼睛却什么感受不到。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这如同绝望的深渊一般将人困住无法逃离。霍文才睁着眼睛,他顺着感觉碰到了苑夕的身子,他游过去抓住苑夕随即将她带出水面。

出了水面的两人大口呼吸着。霍文才将苑夕送到船上,船家抓住苑夕的手将她拉上来。霍文才找到支点纵身一跳跳上船。

一身湿哒哒狼狈不堪的苑夕躺在船上看着挂在天上的月亮忽然放肆地大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人、你这人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

船家坐在一边对霍文才说道:“她会游泳。”

所以苑夕是故意落水的。

霍文才脸上青一片白一片。

“把玉戒还我!”

“想要啊,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啊。”

苑夕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她从怀中拿出玉戒对着霍文才,霍文才看到这便是张绝给自己的玉戒,他只得到:“我叫霍文才。”

“乖。想要啊,自己拿去吧。”说着,便将玉戒往江面上一丢,霍文才脸色大变,身体运足了气飞身到江面将玉戒接住,但是人却落水了。

“我们走。”苑夕对着船家说道。船家便撑着船离开了。接到玉戒的霍文才从江面探出头来,那船已经远了。刚刚的那船家不知不觉之中离岸边和水上集市很远,而现在被丢下的自己,完全看不到岸边,只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水上集市和往水上集市去那艘挂着鱼灯的船。

“还好,接住了。”霍文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被这么丢下,但是还好接住了玉戒,不然玉戒要是落到江里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晚上的粤江黑洞洞的,即使白天来找也完全不知道准确的方位。

“这女人还真麻烦和歹毒。”霍文才恶狠狠地说道。他认命地往水上集市游去。还好他这是练武的身子,这要是常人还不得淹死啊。

半个小时之后,霍文才才游到水上集市,他抓住一只船翻山上去倒在船上。

“落水了?”船家看到瘫软在船上的霍文才说道。

“嗯。”霍文才舒缓着气,他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游到这里。

“拿去给他。”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霍文才偏头。帘子里是一个画着浓妆脖子上戴着珍珠的冷艳女人,她口中抽着烟冷漠地看着霍文才。他认得这个女人,刚刚他在找苑夕的时候询问过她苑夕的去向。

船家将一碗水接了递到霍文才手中,霍文才接住大口喝下然后对那个冷艳的女人道谢:“谢谢。”

“不客气。”那女人冷漠地道随即将船帘放下。

萍水相逢,红尘过客。或许过了今晚,他们不会再见了。霍文才没有问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也没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休息了一会之后霍文才便穿过船只回到了岸上。

“哟,兄弟你这是落水了?”马文瑞说道。

“嗯,踩空落水了。”霍文才笑着道。

“这江上天天都有人落水。”马文瑞好笑地说道,水上集市的事情复杂得很。

江面上船靠船绵延一片灯火通明的区域。

霍文才和马文瑞谈了会便回去了。回到家之后给自己清洗了一番霍文才拿起玉戒查看,没发现有其他问题。串着玉戒的红绳子断了。霍文才在房间里找上次留下来的红绳换上串起来带在脖子上才安心睡去。

次日早上当差的时候,霍文才找了个适合的时间去张氏宅子。霍文才伸手到张氏宅子的门上敲的时候,门打开了,是张绝。

张绝打开门看到霍文才一笑:“何事。”

“我是来还这个的。”霍文才收起手将戴在脖子上的玉戒拿下来递给张绝。张绝笑着对霍文才道:“不用还我,这是我送你的。”

“可是……”

“随我一起走走吧。”张绝没给霍文才拒绝的机会,霍文才只得将玉戒戴回脖子上。

两人在太平街上走了起来,太平街上的街坊看到张绝的时候眼睛古怪的,但看身为巡警的霍文才与其走在一起也没说什么。倒是那个阿婆看到他们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还往张绝身上撒糯米。霍文才无奈挡住,那些糯米撒到霍文才身上,霍文才大声道:“阿婆你别骂了,张少爷要是鬼早把你们吃了!”

众人哄笑。

张绝伸手将撒在身上的糯米轻轻拭掉。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是人是鬼,你们不是有眼睛看着么。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霍文才说道。

大家散去,虽然知道霍文才说得有道理,而且张氏宅子在太平街两三年了也没闹出什么事,但这宅子主人的神秘和阴冷让他们一时半会没法亲近和接受。

两人继续走在大街上,霍文才知道太平街的街坊对张绝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实在是不知道张绝在太平街这两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这条街上的人们对他的警惕、防备、拒绝、冷漠等让张绝一直一个人。除非必要才会和他接触。这两三年来张绝就这么过来的。

孤独一人。

想到这里,霍文才内心一阵烦躁。他知道张绝不平凡,就是他也不知道张绝真正的身份。他很想告诉太平街上的人张绝和他们一样是平凡的人,但是他该如何解释张绝满院子的鬼柳树和满院子的棺材。这要让人知道了,肯定会吓坏吧,这样只会让人更加远离他。

张绝是神秘不凡的。

霍文才很想知道张绝到底在想些什么,想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可是他该怎么开口去问。

霍文才摘下警帽抓了一把头发扭头看张绝。张绝脸上很温和,张绝感受到霍文才在看他便对霍文才笑了一下。霍文才心中的烦躁莫名被抚平。

罢了,不管张绝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他相信张绝。

想开了,霍文才便释然了。

“我们要去哪里。”

“药行街买药。”张绝戏谑地笑道。霍文才一阵窘迫,想起之前自己跟踪张绝被拆穿的事情。

两人一起前往药行街买药,他们身后不远处咬着包子的马文瑞心道:文才什么时候和张少爷走这么近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就不想了。

霍文才和张绝前往药行街。张绝打听孩子失踪的事情,霍文才道:“队长查到城外人贩子的老窝,不知道那些失踪的孩子在不在。”霍文才道。

只希望在,要是不在。还真是棘手了。

“这些孩子失踪得蹊跷,若不在人贩子那里。恐怕就是被‘东西’给带走了。”张绝说道。

“张绝,你知道是什么么。”霍文才问道。

“没遇见,所以不知。”张绝回道。

如果自己亲自遇见孩子失踪的事情,张绝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如果真是那种东西把孩子带走了,能将孩子带回来么?”

“看是什么。”张绝回道。

两人走到药行街,霍文才随着张绝走到药摊子前。这是那天张绝买药的地方,摊主是个留着蓬松大辫子和刘海穿着一身怪兽长袍的年轻人。

看到他们来,柳青阳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你们来了。”

霍文才抓抓头,“你们”是包括他么?只是,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吧。

“来拿药。”张绝交着腿坐下,霍文才也只得坐在地上。

柳青阳将早已包好的药递给张绝,张绝接下。

“青阳,你知道广州城孩子失踪的事情么?”张绝问道。

柳青阳眯起眼睛:“此事与隐世者无关。”

隐世者?

是什么?霍文才不解。

第二十四章:端人贩子老窝

“白天能出现,与隐世者无关……”张绝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随即一笑对柳青阳道:“谢谢。”

“不客气。”柳青阳道。

张绝拿着药提起来:“去年我遇见一兽响,名为炎丑。他手中拿的手摇串铃,我问他可是你的,他答是。我问你在何方,他却说不知。”张绝想起起那个骑着毛驴拿着手摇串铃,披头散发一身布衣慵懒气质的兽响炎丑,似乎看尽了世间的云淡风轻。

“十三年前从京城别过,我们有各自的殊途。”柳青阳回道。

张绝笑着摇头:“你啊,还真是无情。”说完便带着霍文才离开去了。

柳青阳发出轻轻的笑声,长袍上的怪兽似乎动了一下。

“青阳。你还真是无情。”

这话,很多年以前便有人对他说过,多年后依旧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百年之后自己会选择和陈逸一起化为白骨吧。

未来,谁知道呢。

张绝带着霍文才转过药行街,在拐角处张绝对躲在石柱后鬼鬼祟祟一身洋装的漂亮女人道:“夏夫人。”

念姨吓了一跳回道:“张少爷。”

“柳大夫在那里。”张绝笑着指着药行街摆摊子的柳青阳说道。

“唔……谢谢。”念姨不好意思一笑。

“这位是霍文才,小老板的师兄。”张绝对霍念思继续说道:“这位是小老板的姨母夏医生的妻子霍念思。”

霍文才大悟道:“我记得,是念姨。夏医生和我提过。”

念姨笑道:“阿生也和我提过你。真是巧了。你们来这干什么。”

“和柳大夫买药,我们回去了。夏夫人要是想去看,就去看看吧。”张绝说道。

“……好。”念姨眼睛沉下了哀伤。

霍文才看念姨和那个叫做柳青阳的大夫是认识的,却不知道念姨为何躲着没上前。

张绝知道霍文才的疑问,只是苍凉地说道:“霍家是药材世家,十四年前霍家当家霍承儒去北方收购药材因八国联军攻破北京城被困住,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是青阳将霍承儒死在京中的消息带回南方给霍家人……”

北京城变成地狱,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之后烧杀掳掠,老百姓的血染红了整个京城。仅仅十多年的时间里,列强入侵,国破山河,大清王朝已经没了。

听了霍家当家的事情之后霍文才心中便堵着一口闷气。

“如果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张绝。那个柳大夫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罢了……”霍文才说道。念姨看着也就二十多岁,十四年前应该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但是那个柳大夫看起来很年轻。”

“青阳他啊,是能游走现世界和隐世界的人,所以除非他想死。不然他不会死。”

不死不老地活下去活下去,走过晚清民国,走过二战走过新中国到新的世纪……

什么是隐世界,什么是现世界。霍文才不懂,张绝也没说。

即使霍文才想到张绝又是哪个世界的人……

两人回到太平街,在回张氏宅子之前,张绝对霍文才说道:“那些失踪的孩子要是不在人贩子手中,你可以去百子横那里问问灵婆,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好。”

张绝便进去了。

百子横我那个灵婆,难道张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霍文才甩掉脑中混乱的思绪便回红屋。红屋里,马文瑞正无聊地哼着歌打发时间。

“回来了。”

“嗯。”霍文才拉出椅子和马文瑞并排坐下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太平街。

“刚红婶又来了,我给打发掉了。晚上要是抄了人贩子的窝,要是那些孩子不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马文瑞苦笑。

于贤调查了整个广州城,除了今晚要端掉的人贩子老窝有嫌疑之外,其他打听不到一点消息,那些孩子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要是没有,咱们去百子横灵婆那里问问。”霍文才说道。

“又去那里啊。”上次的事情让马文瑞心有余悸,那个地方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如果可以选择,他还真不想再踏进一步。

霍文才也不想去,但是张绝这里暂时没消息,或许真能在灵婆那里得到消息。

下午五点广州钟楼的声音响起之后,晚上当差的兄弟和他们换岗之后便回警察厅待命。看人都到齐之后,于贤便摊开地图将计划说了一遍。

“今晚必须将所有的人贩子全部拿下!拿不下。自己把身上的那身衣服脱了,把枪和剑给我卸了。”

“是!”大家脚跟“啪”地一磕气势恢宏地回道。

“好了,走咱们去吃一顿好吃的!”于贤道。

“队长,谁掏钱啊。”有人打趣地问道。

“当然是魏哥。”于贤笑嘻嘻。

“哦~”大家意味深长地回道。

马文瑞笑得特别贼,他羡慕兮兮地对霍文才说道:“魏哥和小老板真是让人羡慕。”

霍文才脸上一僵,随即大掌柔到马文瑞的脑袋:“走吧,慢一步咱们就只能喝汤了。”

于是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于贤带着他们到一酒家吃饭。这十几个警察厅的大汉一阵风卷残云,像是没吃过饭似的。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便勾肩搭背地回警察厅准备工作。

天色渐渐渐渐暗下来,待到广州城大钟楼十点钟声响起之后,十几个巡警便出动前往城外端了人贩子的老窝。守着广州城出入口城墙的警卫打开城门之后他们便抹黑着往城外人贩子的老窝去。

人贩子的老窝在粤江下游的一处水塘边上。粤江下游尽是茂盛的草和树。这些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草树枝繁叶茂,有些草长得比人还高。这更好的掩住了人贩子的老窝。而且要是走水路将贩卖的人运走更加方便,所以在连接着粤江的水塘边上停着好几只船。

于贤将十几人分为几个小队,一个小队三人左右。

一队去控制水塘边上那些船,断死他们想从水路逃跑的路。

一队在外围埋伏将那些想逃跑的人贩子全部拿下。这人物艰巨,他们只能借着月色摸索着行动。周围都是茂盛的草木,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对方给逃了去。

第三队潜进去找到被拐的人,确认他们的被关的地方。

最后一队跟着于贤待命,只要确认了被关押的人便出动拿下这些人贩子。

霍文才和马文瑞便是第三队。霍文才和马文瑞还有另外一个兄弟悄悄地摸着靠近人贩子的老窝,霍文才压低声音对另外两人说道:“你们两人在后门接应,我进去查看被关的人在哪。”

“小心。”马文瑞说道。

“好。”

于是霍文才便猫着步子靠近人贩子的屋子。前门有人守着,霍文才摸到后面的窗口往里看,里面的人在喝酒赌博。

该怎么进去呢?这是一个一进的院子。被拐来的人肯定在里面,周边都是湿地而且靠近水塘就在旁边,不可能挖地下室。所以被拐来的人没在前院的屋子里便是在后院了。而后院的可能性比较大,

霍文才往上看了看于是身体一缓,将所有的气聚集到身体里然后众人一跳一个翻身双手撑在屋顶边缘上,整个人倒竖着一动不动。在确定没惊动到屋子里面的人之后,身体才缓缓翻落到屋顶上。他的身体轻盈如猫一般踩在屋顶的瓦片上。在前院的屋子前霍文才轻轻揭开瓦片并没有看到被拐卖的人。于是他小心翼翼借着院子上的墙到了后院。后院的人比较少只有几个人守着。霍文才在揭开后院其中一房子的瓦片之后果然找到了被拐卖的人,借着暗光,霍文才确认这被拐卖的人之中有青壮年的,有女人,有孩子。算了下,这屋子里被关着的就有二十来人。霍文才继续找,另外一个房间里看到了被关着姿色比较好看的十多岁丫头。

霍文才心中烧起一把火。

之前广州城买卖人口猖獗,军政府时期被禁止之后,那些人贩子被抓的抓被杀的杀。现在军政府没了,龙都督上台。除了赌博和娼寮女支艇“合法”复业之外,这些人贩子也悄然恢复了起来。

算了后院里几个守着的人,以自己的身手能将这几个人无声无息地解决。霍文才匿到其中一个人贩子的上头,他从天而降扑到对方的身上无声无息地将其扭断脖子。

在有两人发觉异样的时候,霍文才腰间的钝剑一把飞过去直接穿了喉,另外一人被霍文才利落地拧断了脖子。剩下的一人发现霍文才的存在之时想放声大喊,霍文才飞身而起一脚踩在对方的脸上然后狠狠地踩了几下将其踩死。将后院守着的人贩子全部解决之后霍文才打开后门,马文瑞和另外一个巡警进来,霍文才无声无息地打着手势,马文瑞和那巡警明白便分头去打开屋子将关押的人全部放了出来。而霍文才则到后院入口的门守着。

就在所有人全部被送出去之后,霍文才掏出手枪往天上开了一枪——

“砰!”

枪声想起,于贤收到消息便带着人攻进人贩子的老窝里将其擒住。

和一群上过真正战场的兵痞子打,这些人贩子在他们眼中也只是软脚虾。

反抗得厉害便直接解决了。

前面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他们堵死了人贩子的去路。

在将所有人贩子捆住丢上上船通过粤江运回城于贤便将人分为两拨,一拨人上船将人贩子运到广州城里。

另外一拨人则护送那些被人贩子拐住关押的人们送回城。

于是,兵分两路启程回广州城。

第二十五章:再次造访灵婆

端了人贩子的老窝将所有被拐卖的人解救之后。在警察厅里,于贤烦恼地抓抓头——

那些失踪得孩子没在这里面。

“到底去哪里了!”于贤狠狠将挡在自己眼前的椅子踹个稀巴烂烦躁不已。

“队长,那些人怎么办?”手底下的人指着解救回来的人问道。

“女子教育院不是还在么?女人安排到那里去,男的在警察厅后面的空屋里住一个晚上。明天让他们来领大洋自己去留。”于贤说道。

女子教育院是当初陈厅长还在职的时候创办的,这个教育院收容那些被迫害的婢女、妾侍还有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子。但是他死之后,这教育院便散了,那些无所依的女子也被卖了领走,如今只剩下守门人。

十几个巡警东倒西歪地坐在椅子上。

被解救的人之中,有些是外地人,有些是自愿被拐卖,有些是在广州城拐来的。这世道,“活下去”这三个字太艰难,太艰难,所以明知道是被拐卖他们也愿意如此。

他们心情糟糕至极,他们知道解救下的人明天之后也会有人自愿将自己卖掉。但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唯一能做的是遇见人贩子就抓和杀。

霍文才抹了一把脸,军阀混乱时代的国家啊……

不知何时是个头。

活在这个世道的人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几乎将他们的灵魂压垮。

“都回去睡吧。”于贤挥挥手,巡警们便起身回去了。

回灯笼街的路上,霍文才在想着孩子失踪的案子。难道自己真要去灵婆那里打听消息?可是现在还没确定那些孩子失踪的事情和那些乱力乱神的东西有关系。

但是于贤派出去调查的人都毫无头绪……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慌神,一个孩子撞到霍文才身上。

“是你。”霍文才接住那个撞到他身上的孩子。这孩子是当初马文瑞在太平街上逮住的那个十二岁的孩子。

那个乱糟糟偷窃东西的孩子。

他是个流浪在广州城生活的乞丐。

看到霍文才那脸色苍白和焦急的孩子仿佛看到了救星:“霍、霍大人。我弟弟和我走丢了,我找不到他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那孩子死死地抓着霍文才,生怕霍文才跑了。

听到是孩子失踪问题霍文才心中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霍文才安抚了一下这孩子便问道:“弟弟多大了?穿着什么衣服?多高?你们是在哪里走丢的……”

那孩子一一道来。霍文才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霍文才便跟着孩子到他与弟弟走丢的街巷。走到失踪的街巷之后,霍文才不放心那孩子一个人找便要求孩子跟着自己一起找。

于是两人便找了起来。

“可可,你在哪里?我是世同哥哥”

“可可——”

两人喊着,这条交错纵横的街巷里异常静谧只听到他们的声音。

街巷另外一边,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跌跌撞撞呜咽地哭泣着。

“你走开,我不要跟你玩,我要阿哥,呜呜……”

“阿哥,你在哪里……呜呜……你走开,不要跟着我……”小男孩对着空气挥手打开。

就像他身边真的有人似的。

“呜呜呜……”

“可可你在哪里?”

听到哥哥叫自己的声音,可可眼泪凝住,随即扯开嗓子大喊:“哥哥!我在这里!”

听到可可叫声的霍文才和世同随即道:“可可,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和你哥哥马上过去!”霍文才说道,他生怕自己和世同到的时候可可因为想找他们又跟他们错失了。

“哥哥!可可在这里!”可可继续嘶喊。

霍文才和世同顺着可可的声音终于找到那只两着一盏灯黑乎乎的巷子里。可可看到他们之后兴奋地飞奔过来。霍文才急忙上前生怕短手短脚的孩子给摔着了。

“可可。”看到弟弟的世同终于放下心来。霍文才接住要摔在地上的孩子时忽的瞳孔一缩——

孩子的身体渐渐在他面前消失。

“哥哥——”

“啊——”世同失控尖叫!

不见了,那个叫做可可的孩子在他的手里忽然活生生地消失了。霍文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把抄起世同死死抱住。

巷子里除了他和怀中的世同什么人都没有。

“可可——”霍文才大声叫吼。

再也没有听到可可的声音。

霍文才将世同抱回太平街自己的家里,世同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鬼、有鬼把可可抓去了。”

霍文才摸摸男孩的乱发:“别怕。”

世同恐惧地抓住霍文才的手臂:“霍大人,可可、可可会不会被鬼给吃了。”

“不会。”霍文才安慰道。“你今晚在我这里住一个晚上,明天我去给你找可可。”

“真、真的么。”世同浑身哆嗦地道。亲眼看到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消失在自己眼前,这让他感到恐惧不已。

“我保证!”现在,已经确定了孩子失踪的事情和那些东西有关系。只要找到原因一定能把孩子们找回来的。

在霍文才再三保证下,孩子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霍文才给他洗了个澡让他穿着自己上衣在床上睡觉去。自己再将孩子那黑乎乎的衣服洗了晾好并收拾好自己才穿着一条裤子到楼上和那孩子一起睡去去了。

挂在窗口边的红灯笼将小小的房间照得很暖,小小的床上躺着两人睡着,霍文才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怕自己翻身把光着屁股睡觉的孩子给压着了。

天亮之后,霍文才到小院子将孩子的衣服收到楼上将孩子弄醒把衣服穿上,然后将早先留在屋里不用的衣服上撕了个布条将孩子那头散乱过肩的长发在脑袋后绑起。

露出脸的孩子脸很干净也很忧伤和难过,显然又是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霍大人,我们一起去找可可。”

霍文才摸摸这个在乱世之中夹缝偷生下来的孩子脑袋:“我会去找的,只是今天你得好好在太平街上的红屋里等我。”

世同可怜兮兮地点头。

霍文才心中叹一口气,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带着他弟弟活下来的。

霍文才带着世同去吃早餐之后把孩子带到红屋。马文瑞端详着世同一会之后吃了一惊——

这孩子怎么和当初自己见的不一样啊。当初那个偷东西脏兮兮的乞丐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啊。

“今天咱们要去一趟灵婆那里打听一下消息。”

“怎么?确定和那东西有关系了?”马文瑞苦着脸,最近怎么这么不顺啊。怎么会和那东西打交道。

“嗯。”于是霍文才将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

马文瑞只能人认命地道:“只能往那里走一趟了。”

霍文才让孩子在红屋里等自己便和马文瑞一起前往百子横。到了百子横灵婆家门口之后,那跟假人一样精致漂亮的灵童早早就在那等着他们了。

“里面请,婆婆在等着你们。”

“哦,好。”马文瑞摸摸鼻子,他很想摸摸这孩子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

两人跟着进了灵婆家的大门,里面还是没变,供奉的恶鬼让两人打心底感到发悚。到了呈圆形的屋子之后,送他们进来的灵童退后将门关上留下他们面对着灵婆。

“婆婆,我们又来了。”霍文才一屁股坐到灵婆的对面。马文瑞脸上僵笑冷汗直流——他怎么感觉这里面更加恐怖了。

“你想要问什么。”灵婆那皱巴巴的脸上看不出她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

“广州城孩子失踪的事情。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十几个孩子失踪了,我们调查过了,完全找不到孩子的踪迹。而且,昨天晚上,我遇见了一件奇事。所以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孩子带走了。”霍文才说道。

“那你呢,又为了何事而来。”灵婆道。

“我?和文才一样。”马文瑞回道,心中倒是有点奇怪灵婆为什么这么问。上次他不就是和文才一起来过了么。

“你,把手伸出来。”灵婆对霍文才说道。

又来了,又来了。马文瑞心中咯噔一跳,上次霍文才的事情让他记忆犹新。

“好。”霍文才再次把手伸出给灵婆。

上次无脸正旦的事情让他相信灵婆确实是能通灵。

恐怕这一次,也是想借着他的眼睛看清昨天晚上的孩子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事情。

霍文才再次被控制住回到昨天晚上的地方。

“世同哥哥救救我……”可可哭得嗓子都要坏了。

“可可——”昏暗寂静的街巷中只有他一人。

“救救我……”霍文才循着可可哭泣的声音寻回了昨天晚上那条街巷,可可抹着眼泪哭得厉害,他身边有着白色的影子缠着他,可可看到霍文才的时候便撒起自己的小短腿向霍文才奔来。霍文才急忙上前要接住可可,可自己身体忽然被控制住动弹不得。他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白色的影子。霍文才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想要接住可可,但是他没法控制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可可被那道白色的影子抱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在消失之前,那道影子还回过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霍文才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发冷。

第二十六章:张少爷,岂能容你如此嚣张!

“啊——”霍文才惊惧地回过神来,马文瑞接住霍文才。霍文才瞪大眼睛,浑身是冒出冷汗。

“文才,文才,你没事吧。”马文瑞紧张地说道。

“嗡嗡嗡。”屋子里响起窃窃私语声。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吵了!”霍文才失控地往那些恶鬼雕像撞去。

“文才!”眼看霍文才的脑袋往那些恶鬼雕像撞个头破血流。

“呵呵……多谢……”一道轻声笑语响起。

霍文才胸口上的玉戒闪过一道光将霍文才阻拦住,霍文才才停了下来。他瞪大眼睛痛苦地说道:“张绝……”

灵婆被张绝利用了一遭,她站起身拿起拐杖狠狠地拄在地上。瞬间,屋里传来恶鬼嗡嗡说话的声音几乎要刺穿霍文才和马文瑞的耳膜。

“张家少爷,岂能容你如此嚣张!”

霍文才和马文瑞痛苦地在地打滚。其中一只恶鬼雕像忽然咧开,随即有什么东西飞出灵婆的屋子往太平街飞去。

太平街上的上空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忽然下起大雨刮起大风来。大家被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打个措手不及。

与太平街相交的丰宁路,丰宁路这边倒是艳阳天,站在丰宁路的人们看向太平街的奇观,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看啊,太平街刮风下雨了。”

在红屋里等霍文才的世同吓得缩在角落里。

张氏宅子里,张绝拿起一茶杯。从百子横那里飞来的东西在冲撞到张氏宅子之时,张绝将手中的茶泼了出去。于是张氏宅子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绝了似的那东西撞在透明无形的结界之上便消失不见了。

张绝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而外面的雨水渐渐停了下来,又变成了艳阳天。

这一切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大家都感到惊奇不已。

百子横灵婆这里,刚刚那开裂的恶鬼雕像忽然四分五裂往下塌。幸好霍文才和马文瑞及时翻身避开了,不然非得被这高大巨像砸死不可。

没有那让他们感到痛苦不已的声音两人搀扶着起来重新坐到灵婆面前。

“婆婆,是什么东西把孩子们带走了。”霍文才撑着脑袋有些难受地问道。他确定婆婆从自己的身体里看到那个把孩子带走的东西。

婆婆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两人,两人背后凉飕飕的。马文瑞僵笑着。

“以后你们两个不要再来找我了。”婆婆说道。

“为什么?”霍文才不解地问道。

婆婆苍老沙哑地冷笑说道:“问你自己。”

霍文才有些莫名其妙。

“好好好。婆婆,你告诉我们,是什么东西把孩子们带走了。”马文瑞急于知道孩子失踪的事情。

“能出现在白天的鬼是‘鬼’又不是‘鬼’。将那些失踪的孩子拐走的如果不是执念太深脱离了自己肉体就是被别人控制这么做。”

“是鬼又不是鬼?难不成是半人半鬼?”

“童子,送客。”

“等等,婆婆你还没告诉我们那鬼在哪里?孩子又在哪里呢?”霍文才急忙道。

婆婆死死地盯着霍文才,霍文才被她盯着寒毛一竖只能和马文瑞跟着灵童离开了。跟在童子身后,马文瑞叨叨絮絮嘴巴说个不停,而他说话的对象是——灵童。

“童子,你真的是人么?我小时候跟着爹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你长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

“啊~童子,能让我摸一下你么……”

“童子,你说婆婆为什么不让我们来了?”

“童子,你爹娘是谁啊……”

“童子,你能帮我们找到失踪的孩子么……”

霍文才捂脸。

将两人送到门口后,破天荒地灵童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婆婆能找到失踪的孩子,只是因为婆婆生气了。所以不想给你们找。”

“婆婆为什么生气啊?”

“因为他。”灵童的手指指向霍文才,霍文才有些莫名其妙:“我哪里惹了婆婆生气?”

“张氏宅子的主人利用婆婆在你身体里看到了‘真相’。婆婆不高兴,所以不想再见到你们。”灵童木木地说道。

看来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第一次婆婆利用自己的身体去追查乐善戏院的事情之时,自己看到的张绝是真正的张绝。在自己身体里,张绝将婆婆逼出了自己的身体。

而这一次,张绝又再次利用了婆婆和自己的身体看到了、接触了昨天晚上的真相。

那么,即使在婆婆这里得不到最终的真相,那么张绝那里一定有对策和消息了吧。

只是张绝有着能力的话,为何一定要让自己来找灵婆借由自己和灵婆去找那些事情的真相。

霍文才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灵童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张少爷不是人。”

霍文才心下一沉。

“谢谢你,文瑞我们回去吧。”霍文才说道。

“好。”说着,马文瑞伸手在灵童的脸上捏了一下,灵童脸上呆了一下。马文瑞咧开笑容,很暖,如天上的太阳一般:“以后再来找你玩,我家住在高第街,有空你你来找我玩。”

灵童的表情依然木木的:“……”

马文瑞只记得小时候跟着自己老爹来过这里,去不知道在他只有一岁多的时候被脏物缠住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哇哇大哭。于是他爹便抱着他来请灵婆驱除掉缠在他身上的东西。

那时候,灵童抱过只有一岁多的马文瑞……

在他们走之后,灵童抬手摸了摸自己被马文瑞轻轻捏过的脸……

回去的路上马文瑞拍拍霍文才的肩膀:“兄弟,我相信你。你的朋友我也相信。”

马文瑞指的是张绝。

“谢谢。”

“咱们是兄弟,别这么客气。”

两人勾肩搭背地回到太平街红屋,看到他们回来,世同紧张地站起来。

“坐着。”马文瑞压住孩子坐在椅子上。

“霍大人、马大人刚刚太平街下雨了……”

于是世同便说了起来。两人听了之后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那时间更好是他们还在灵婆那里痛苦得满地打滚的时候。

这奇异的事情该不会和灵婆有关系么?

那么、那么张绝没事吧?

霍文才急急忙忙地赶到张氏宅子。张氏宅子的门口虚掩着,他一推便开了。他看到张绝坐在大厅里含笑看着一脸紧张的他之时说道:“你来了。”就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

看到张绝没事霍文才才放下心来。他一把坐下:“我担心你出事了。所以来看看。”

“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去灵婆那里了。张绝,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当时的霍文才清醒之后只听到张绝轻笑声。

“嗯,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找回孩子的方法,已经有了,只是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如果找不到对方,就是把所有的孩子找回来了以后还是会有孩子失踪。”张绝说道。霍文才苦恼地抓抓头:“先把孩子找回来吧,这长时间下去,警察厅非得被那些孩子的爹娘掀了不可。”

实际上已经有失踪孩子的爹娘上警察厅去哭闹了。

“明日,你找一个足够大的院子晚上给我使用。”张绝说道。

“好。我现在去找,明天带你去。”知道孩子能找回来,霍文才浑身都是劲儿。

“去吧。”

霍文才便告辞离开去了。

霍文才来去匆匆回到红屋和马文瑞说起要找个大院子的事情。最好是无人居住的。马文瑞说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要说大地方,便是陈氏祠堂那里有很大的一块空地,而且是围墙围着的。但总不可能去吧,陈氏族人非得打死他们不可。

“我知道有个地方。”世同说道。

“在哪?”

“我和可可住的地方……”

于是世同便说了起来,其实那里是世同和可可的居住的地方,辛亥革命之前,那里曾经是某个官员的大宅院。辛亥革命之后,晚清覆灭,于是那晚清官员便带着家人跑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里便空了下来。而世同为了留地这一处居住的地方便抱着可可住了进去,谁要是拿下那大宅院,世同便假装闹鬼,再加上那个宅子曾经死过一个侍妾,久而久之,便没人打那宅子的主意了。

所以便宜了世同和可可。

“带我们去看看。”霍文才说道。

“好。”想到弟弟能回来,世同高兴不已。

他带着霍文才和马文瑞到了自己居住的大宅院之后,马文瑞惊叹:“这宅院还真是大。”

只是很空旷,那官员真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只是留下空宅子给世同和可可。所以他们两个生活依旧凄苦。

霍文才打量着大院子然后说道:“就这里了!”

确定好之后,两人才带着世同离开。霍文才今天还要带着世同一天,这孩子他挺喜欢的。能在这乱世之中挣带着弟弟挣扎地活下来。这孩子十二岁,或许能让这孩子做点什么。总不能乞讨一辈子。

不然,就真的毁了。

第二十七章:道家的那个张

今日当差结束之后,霍文才带着世同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霍文才买了菜回去做饭吃。世同很乖巧,默默地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霍文才在烧菜他便帮忙在烧火,还懂得摆桌椅给霍文才盛饭。

两人坐下来吃饭,霍文才炒的也就几个家常菜。两人都不是挑剔的人,这饭也就吃得津津有味。吃饱喝足收拾好之后,两人坐在小院子里纳凉:“世同,有想过去做什么么。”

世同低下头。

“你有想过以后么?你不可能去讨一辈子饭,难不成你想让可可跟着你讨一辈饭?”霍文才的话让世同抬起了头,他低声说道:“想做生意,但是……但是没钱……而且,我不能丢下可可不管。”

可可是他亲弟弟,他们原本是住在广州城一附近的乡村里。他爹以前是个教书匠,后来在辛亥年间,劫匪将家里的人全杀了,为了活下去他就抱着可可来广州城讨饭吃。

霍文才听了世同的话便心疼这不已。

世同能识文断字,而且以十二岁的年纪可以自己去谋生了,完全不用乞讨。但为了照顾可可,他只能去一面乞讨一面照顾可可。

说着说着,一直以来的委屈和坚强在霍文才面前崩溃。泪水从他眼睛里落了下来。霍文才揽住世同。

“呜呜呜……”

世同身上压力的这些年在这一刻崩溃。他纵情放声大哭,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

霍文才轻轻抚着世同轻声安慰他。

哭够了之后世同才难为情地从霍文才怀中离开。霍文才摸摸世同的脑袋含笑:“世同很厉害,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来找霍哥哥。

“谢、谢谢霍哥哥。”世同抽抽噎噎地说道。

于是话题回到正题,霍文才对世同说道:“世同,我带你卖写东西。可可的话,我可以暂时背着。”

可可的问题还是需要解决一下,但目前还没更好的解决方法。晚上他和世同可以去花船上卖胭脂水粉,可可可以放在马文瑞那里,但马文瑞的生意一旦忙起来的话,恐怕会照顾不到可可,而且自己也不会放心,所以这是折中的办法。

眼下也只能这样,要是有足够的钱能开得起店铺,这才是这两兄弟最大的保障。路是一步步走的,所以不能操之过急。

“真的可以么?”世同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以。”霍文才笑着伸手摸摸世同的小脑袋。

“谢谢霍哥哥!谢谢霍哥哥!”世同激动地说道。

“傻孩子……”霍文才揉揉世同的脑袋。

晚九点钟楼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霍文才和世同收拾好自己便上楼睡觉去了。

霍文才将手枕在自己的额头上:自从来到广州之后,身上的事情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啊……

次日,霍文才早早起床,世同被惊醒也跟着起床,霍文才也只得带着他了。凌晨五点,人稀稀拉拉地清醒开始一天得劳碌。接近六点的时候小贩便开始卖早点,霍文才他们三人去小贩摊子吃了早餐。对于今天的事情,马文瑞说道:“那事儿要不要告诉队长?”

霍文才只道:“不了,我去告诉魏哥把。”

“好。”

不是他不相信于贤,而是解释起来太麻烦,于贤也不见得会相信。但是魏宗的,霍文才是不知道魏宗到底相不相信,至少魏宗从未阻止反而支持自己。

所以霍文才上了警察厅魏宗的办公室便将孩子失踪的事情和那些东西有关系告知了魏宗,并将今晚和张绝可能会把孩子找回来的可能性告知。

“张绝么……”魏宗擦拭着手中的剑,这把剑可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好几回了。吃过人血的剑,锋利不已。

“去吧。后面我会安排人接应。”魏宗说道。

“是!”

再回到太平街里,霍文才远远地看到张绝出门,似乎是要去酒楼吃早茶。霍文才便跟了上去。

“霍巡警。”张绝脸上带着笑意。

“张绝,我找到地方了。”霍文才说道。

“嗯。找上一桶石灰备着。”张绝说道。

“行。”

“失踪的孩子一共有多少?”张绝问道。

“十八个孩子。”霍文才说道。

“找十八个凳子给我。”张绝说道。

“好。”霍文才不知道张绝要来干什么,但是他知道张绝有自己的打算,这些打算或许便是能救出孩子的关键。

“要进去么?”张绝指着酒楼说道。

“不了,我吃过了。我还要巡逻,先走了。东西我会给你备好的。”霍文才说道。

“好。”

双方告别,张绝进酒楼吃早茶,霍文才返回去准备张绝需要的东西。

霍文才回到红屋之后便将张绝需要的东西告知马文瑞。马文瑞琢磨了一下:“这张氏少爷到底是什么人啊……”

说行动就行动,马文瑞负责去找石灰粉。霍文才带着世同去找凳子。因为不是太难找到的东西,所以三人很快将东西备好。在他们将东西都弄到红屋外面堆着的时候,张绝便出现在红屋前。

“张少爷。”马文瑞大大咧咧地招呼道。

“马巡警。”

“张绝,东西都备好了。”霍文才说道。世同看到张绝紧张地躲在霍文才身后。

“嗯。”张绝便坐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然后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刀,将血染在小刀上。

“张绝!”霍文才眉头一皱!

“不碍事。”张绝道。

随即张绝然后将凳子一翻,便用那把精致的小刀在凳子上刻了起来。

刻好一张凳子之后,马文瑞拿起来一看:“是符,张少爷还懂符啊。”

“略懂。”

“看来,咱们能抓住那拐了孩子的鬼东西了。”马文瑞来了自信,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只有道家和佛家的东西能镇得住。这符看起来像是道家的东西,张绝又姓张,不知道张绝是不是道家的那个张。

十八张凳子很快就刻好了,张绝站起身来。霍文才一把抓过张绝的手,被张绝划破的手臂血已经停止了。看确实是没啥大碍,霍文才才放下心来。

“晚上再替我找两个孩子带过去。”

“没问题,张少爷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马文瑞拍拍胸口保证道。

“那好,晚七点我会过去。”说着张绝便离开了。

对于找孩子这事情,很容易找。这广州城乞儿挺多,对广州城无比了解的马文瑞一下子便找来了两个脏兮兮的孩子。马文瑞给了几个铜圆给那两个孩子对他们说道:“呐,我给你们这几个铜圆。晚上阿叔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玩游戏,完了之后我再另外给你们钱。”

“好。”两个脏兮兮的孩子拼命地点头。

所有的东西都备齐了,就等着时间到了。

与张绝约定好的时间到了之后,张绝果然出现在红屋前。张绝说道只道将凳子石灰和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那空院子。霍文才借了便当将十八张凳子一分为二然后串起来扁担一挑就完成了。而马文瑞提着那一桶的生石灰,三个孩子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便往世同剧组的大宅院去。

到了大宅院之后,世同将门推开,霍文才和马文瑞将凳子和装着石灰的桶放下。

“这要怎么用?”马文瑞问道。

“将十八张凳子摆成环形,然后将石灰洒满院子里的空地上。”张绝说道。

于是霍文才和马文瑞便将十八张凳子放在院子中间摆成环形。之后将石灰洒满院子的每个角落。

完成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绝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便在这大宅院中前院中贴上黄符,随即霍文才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一个晚清束装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个女人惊恐地看着张绝随即对着张绝下跪。但张绝似乎没看到她似的继续在前院里贴着黄符。那女人对着张绝磕了磕头,脸上是感激的神色。霍文才再看了看马文瑞和其他人,他们没有看到这个女人。

霍文才还是没忍住凑到张绝耳边低声说道:“那里有个女鬼。”

“嗯。”

“她是不是就是把孩子拐走的‘人’。”

“不是。她是这宅院的主人,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张绝说道。

霍文才忽然想起世同说过这宅院以前死过一名侍妾后来借着这个缘由,世同他们将那些打这宅院主意的人全部吓跑了。

原来,那个传闻并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有鬼,他估计不是世同吓走了打这宅院主意的,而是真正的女鬼将其吓走的吧,只是世同和可可不知道而已。想到这里,霍文才不由得担心问道:“张绝,这鬼会不会把世同他们两兄弟给害了啊。”

“不会。若是不想让那两个孩子住在这里,早就用手段将他们逼离这宅院了。这女鬼不是恶鬼。”张绝给霍文才解惑道。

“但他为什么对你下跪?”霍文才看着那个女人飘到世同身边一动不动地候着,眼中尽是温柔。

张绝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我也不知,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她。”

不对!张绝肯定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霍文才心中道,但张绝不想说,自己也不好问了。看那个女鬼没害人的心思霍文才也和张绝一样当做没看到她的存在。

第二十八章:噩梦

张绝在这院子进门的门口之外都贴了黄符。好了之后,张绝将那两个乞丐男孩招到与二进院交界的走台上:“你们在这里玩摸瞎子。”

“哦。”两个孩子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白色的牙,想到只是捉迷藏就有钱拿他们很高兴。于是两人便在院子后的台阶上玩起捉迷藏来。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小的还有一个女鬼站在一边看着。

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张绝点起了几盏灯笼来……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一阵笑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霍文才和马文瑞屏住了呼吸,世同小脸煞白死死抱着霍文才的手臂。

“来啊~来啊~我在这里。”台阶上玩捉迷藏的两个孩子和那不知名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一时分不清真假。

霍文才吞吞口水:“要来了……”

院子前门门口动了一下,随即一阵脚步声踏进院子。院子里的石灰粉上瞬间印上了脚步。马文瑞紧张得心脏噗咚噗咚地跳着,他只看到那些出现在石灰上的脚印,从脚印的大小可以看出是孩子的脚踩下的。只是他看不到孩子。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看到脚印出现在凳子前,在院子里的人看到渐渐出现孩子们的身影。这些身影从虚到实。十八个孩子全部定定地坐在了椅子上。

霍文才和马文瑞松了一口,所有的孩子都回来了。

就在他们上前查看孩子们的时候,张绝忽然伸手拦住他们:“等等。”张绝话一说完,院子里中间忽然传来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呜呜呜呜……不要丢下我不管!”

只见院子里石灰上踩了出了一双孩子的脚步声。

霍文才和马文瑞心中一惊:怎么回事?十八个孩子一个不少?现在多出来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张绝。”

“那东西混在孩子们中了!”

张绝的话让霍文才和马文瑞寒毛一竖。

张绝上前,顺着凌乱的脚步上伸出手已两只手指往虚无的空气一点,一个孩子便出现在大家面前,张绝的手指正点中孩子的那孩子的眉心。那孩子晕倒,张绝一只手接住。马文瑞赶紧上前将孩子抱到一边。

“可可!”世同大喊。

那十八个孩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光空洞。

“世同,去照顾那个弟弟。”霍文才拦住世同便上前。

“张绝,哪个是哪个东西?”

张绝摇摇头。

那两个乞丐儿早就吓傻躲在柱子后面了。

张绝围着这十八个孩子转了一圈,没找到多出来的那个东西。

霍文才和马文瑞看看这孩子看看那孩子也看不出到底哪个是混在里面的冒牌货。

怎么办?难道真的没办法揪出那个东西么?

想到这一圈孩子里混着那种鬼东西,霍文才和马文瑞的心突突地打了个冷战。

张绝对霍文才和马文瑞说道:“你们两个退下。”

“好。”

两人退下之后,张绝的手中便多了一枚铜钱和一张白纸。只见张绝将白纸穿过铜钱正面方孔,在反面,张绝用手指轻轻一拉只看到穿过铜钱方孔的纸化成一道白光向其中一个飞去。以那孩子中心爆发一阵强风伴着诡异的异香,那将孩子拐走的东西终于显现出原型。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她愤怒地咆哮向张绝扑来的时候——

“张绝小心!”霍文才大声叫唤!

只看到一枝黄色的菊花不知从哪里射来钉在那个女鬼的身上,那女鬼被钉在地上。她痛苦地嚎叫一声随即烟消云散,菊花的花瓣落了一地。张绝身体飞跃到院子墙上,几枝菊花向他飞刺而来。

张绝灵巧地避开。

“阁下要将那些孩子弃之不顾么。”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却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张绝顿了一下没再追上去,他的伸出手来,往自己前面的虚空中轻轻一碰,随即手指便被割出血。

“霍巡警马巡警不要动!”张绝一枚铜钱打在马文瑞的膝盖上,马文瑞扑了一跤。两人听到张绝说的话便一动不动,霍文才身子前倾一动不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立着。

借着月光,霍文才终于知道张绝的用意——

一根根细得几近透明的线正缠在那十七个孩子的脖子上,只要不小心,那些孩子的便身首异处!

是谁!如此歹毒!

张绝皱眉,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鬼将孩子拐了去,却没想到这背后有人在操控。张绝在那线上用手指轻轻一划随即将血弹到其他线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线便随着他的血燃烧个干干净净。

没有了威胁到孩子们的东西,那些孩子从椅子上东倒西歪地倒下。大家终于可以上前查看那十七个孩子。世同冲上去抱住可可:

“可可!”

“可可!”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响起,于贤带着兄弟们到这里面看到横七竖八的孩子他道:“文才文瑞你们两个行啊!我还以为魏哥蒙我来的!”

说着便吆喝带来的兄弟们去抱孩子。

张绝从墙上跳跃下来,霍文才上前:“张绝你没事吧。”

“我没事,先回去了。”张绝说着便离开。

“喂——”看到张绝有点不太对劲,霍文才想叫住张绝,但是张绝对霍文才的声音充耳不闻,霍文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绝离开,他走到世同身边将可可抱起:“去我那住一个晚上。”

“嗯。”世同擦着泪水点点头。

那个晚清束装的侍妾女鬼在所有人离开之后便消失,整个大宅院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广州城某处,十七个精致的人偶倒在榻米上,榻上穿着浴衣的东瀛长发男子打开扇子掩嘴而笑……

霍文才想去找张绝,但是也不能丢下两个小的不管。霍文才将两小的带回灯笼街的家里之后可可便醒了。

“可可!”世同惊喜地叫道。霍文才将可可放在床上下楼给他们俩弄吃的去了。可可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哇”地一下埋头进世同的怀里哭了起来。世同轻轻抚摸可可的小脑袋:“不哭,不哭,哥哥在这里……”

弄好夜宵之后,霍文才上楼拿起灯笼带着两孩子下楼吃夜宵。

“可可,你还记得自己去哪里么?”霍文才问道。

可可摇摇头随即埋头苦吃。

确实是问不出什么了,霍文才便两孩子收拾好了抱到床上睡。自己则翻出以前的旧被子等在一楼铺地睡一个晚上。将灯笼留在楼上,霍文才想着今天的事情,想着张绝脸色不太对地离开院子。

“明天,明天去看看他吧……”说着霍文才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霍文才知道自己又做梦了。这个可怕的噩梦还是关于张绝的,在这个梦境之中,他看到有人压着张绝的四肢,张绝用力挣扎,他口中在哀求着什么,眼中尽是绝望……最后,张绝被那些人拿起长长的木钉子钉穿了四肢,钉穿了心脏,张绝身上的血流了一地死不瞑目……

陷入噩梦之中的霍文才痛苦地卷缩身体捂住胸口。他想上前救张绝,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张绝……”黑暗中霍文才从口中吐出痛苦的呻吟,额头上全是汗水。

张氏宅子里,张绝双目腥红痛苦捂住胸口在地上卷缩着。

明明连心跳都没有了,却还是感受到痛苦。

张氏宅子满院子的柳树下,那些棺材盖子“嗡嗡”地响动着,仿佛下一刻要被掀开似的。

张绝咬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外面那些棺材才渐渐安静下来。卷缩在地的张绝张绝露出苦笑:

天下之大,难道就真的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么。

次日,警察厅找到孩子的消息在广州城传开,丢失孩子的人家上警察厅领孩子回去。那些孩子的爹娘看到自己孩子没事便抱着孩子激动地痛哭,对警察厅便是感恩戴德。

想想,还不时被广州城的百姓嘲讽为“神主牌”,经过这档子事,广州城的百姓对他们的印象多少有点改观了吧。

霍文才让两小的多睡会并给他们留吃的便当值去了。凌晨五点广州城大街开始晨醒,霍文才和马文瑞两人坐在红屋里说着昨天的事儿。

“孩子虽然找回来了,但那个那个鬼‘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不知道。真是让人不安心。”马文瑞说道。

确实是,那鬼东西虽然消失了,但对他们来说这事情有点摸不着头脑。

凡事有始有终。就像乐善戏院的无脸正旦一样,有个始终。可这一次,他们却不知道那东西的来路更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将那些孩子拐走。

一团疑云悬在心头让他们心中堵着一口气。

两人聊着聊着便说道张绝身上。

“没想到张少爷这么厉害,这条街上的人都看走眼了。”马文瑞说道。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两人谈着天色亮了起来,霍文才和马文瑞两人分开巡逻,霍文才循着张绝宅子去的时候,便看到张绝从张氏宅子里面走出来。

第二十九章:有你在,我不怕

“张绝。”霍文才对着张绝招手。张绝对霍文才一笑:“早晨。”张绝脸色本来就挺白的,可今天脸色苍白得更加厉害,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早。去哪啊。”霍文才上前说道。他压下心底的担忧,他希望张绝能对自己坦诚的一天,而不是由自己问出口。

“去吃酒楼吃早茶。”张绝笑着说道。

“一起。”

“好。”

两人到太平街上一家张绝常去的酒楼上去喝早茶。

“张少爷来了,里面请。”招待迎了上来。

“嗯,和平常一样。今天上两份。”

“好嘞。”于是酒楼招待便去备早茶。

在招待将早茶端上来的空隙里,霍文才问道:“昨天晚上看你匆匆忙忙地走了。你没事吧。”昨天晚上的噩梦折磨了他一个晚上。

明明知道只是个梦,但这个梦境的真实程度让霍文才惊恐不已。

“没事,只是有点事要早点回去。”张绝含笑回道。

“没事就好,失踪的孩子都送回去了。还真多亏了你帮大忙。要不是你,也找不到那些孩子,只是那个鬼东西为什么要对孩子下手?”霍文才皱眉地说道。

“她背后有人在操控,那操控她的人在广州城里。”张绝说道。

“你知道是谁么?”

张绝摇摇头:“不知。但恐怕是个麻烦的人物。”

“能对无辜的孩子下手,不是什么好人。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直接把他枪毙了!”霍文才狠狠地说道。能对孩子下手的人说对方心狠手辣也不为过,要是遇见那人,霍文才真会将其杀了。这样的祸患留在世上也只是给这个不安的世道和广州城带来混乱和惊恐。

所以,他不会心慈手软。反正自己手上早就沾上了人命。

“对方会邪术,还是小心为妙。”张绝说道。

“有你在,我不怕。”霍文才对张绝露出信任无比的笑容。

而听到霍文才这样的话,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张绝呆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好。”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笨的人……

招待给两人上了早茶之后,两人便吃了起来。张绝吃东西极其斯文有礼,而霍文才却是个粗暴的家伙。看着张绝慢慢地吃着早茶,一举一动之间十分规矩。

霍文才心中惊叹:不愧是世家公子。

完了之后霍文才便告别张绝回红屋,红屋里的世同带着可可等着霍文才。看到这两个孩子,霍文才便和马文瑞提起带世同去卖东西的事情。

“想到卖什么了么?”马文瑞说道。

“卖女人用的胭脂水粉还有耳环首饰之类的。”霍文才说道。

“这个不错啊。要是这孩子去卖,一定能卖出去。这个小的,你别背在身上了,我能看得过来。到时候放在我摊子上照看就行了。”马文瑞说道。

“真没问题?”

“放洗吧!没问题!”马文瑞保证地说道。

“那好。”于是霍文才从口袋里拿出几十个铜圆给世同:“你带可可回家住两天,两天后来找我,我带你去水上集市卖东西。”

世同接过铜圆:“谢谢霍哥哥。”

“去吧。”

于是世同便带着可可离开了。想到那大宅子的女鬼,张绝说过那女鬼不会害人,霍文才便没要求世同这两孩子重新找住的地儿了。想要找,也是很难的。

“文才,为什么忽然想到要帮那小子啊?”马文瑞不解。

“看着可怜。”

“这世道可怜的人的多了去了,你想帮也帮不过来……”

残酷的世道碾压着活在这个世道的人,千百年来,被碾死在轮子下的人们变成累累白骨铺了一地。人们踩着前人的尸体继续爬行前进着。

霍文才懂,又怎么不懂。和世同还有可可之间,或许就是缘分吧……

虽然他并不懂什么是缘分……

霍文才要卖东西,马文瑞有拿货的门路。那些货虽然不是高档货,但胜在精致好看所以霍文才便先拿来一批试水。备好所有的东西之后,霍文才还想到了白天让世同做货郎,或是在广州城最繁华的一带摆摊卖东西。

对于这个想法,马文瑞是赞成的。马文瑞要是白天当差,晚上会到水上集市卖酒酿圆子,要是晚上当差,他白天会在城隍庙卖酒酿圆子。这两个地方算是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世同白天要是没事干,可以在城隍庙固定摊点那里卖点东西。到了晚上再去水上集市游走着卖,这样赚的才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城隍庙那里是比较安全的。

霍文才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计划可行。或许别的地方能卖上更多钱,但是可可需要照顾,所以就得谨慎一点了。

决定好之后,两日后的傍晚,世同便带着可可上霍文才的家门。于是霍文才便将事情要计划告诉世同,世同听了之后脸上暂放出大大的笑容同意了。

这样,他和可可都有保障了。

霍文才将装钱的小袋子挂在世同身上,然后让世同牵着可可,自己则拿着两块能挂在胸前的木板和一篮子的胭脂水粉和首饰便前往水上集市。到了之后,马文瑞已经到了,丫头看到他打了声招呼。丫头看到可可很是喜欢得不得了。马文瑞给两个孩子弄了两碗酒酿圆子,在霍文才的示意下他们才敢吃起来。丫头帮忙完之后便回去练戏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之后,霍文才将篮子里的首饰分为两份摆在两块能挂在胸前的铺着布的木板上。霍文才将其挂在世同的脖子上之后也给自己弄好了戴上。霍文才将要卖的胭脂水粉等价格告诉他。世同记性很好,一下子便记住了。

在上船之前,再三确认世同会游泳之后霍文才才放心让世同去了。

在看世同的身影消失之后自己才上船。他不能时时刻刻地看着世同,不然世同一辈子都没法独立自主。这不是霍文才愿意看到的。

霍文才上船售卖胭脂水粉和首饰,在看到有想上花船寻找乐子的男人时候霍文才便主动上前让他们买上一些东西去讨好女人们。那些男人为了春宵一刻,这时候卖出去的胭脂水粉成功率很高。霍文才心中乐笑:女人的东西就是好赚。

“老板,你那都有啥?拿过来给里面的小姐瞧瞧。”一花船的船家对着霍文才招呼道。

“好咧。”

霍文才到了才发现这船家有点眼熟,这不是是前面自己被苑夕耍弄落水爬山船时的船家么。显然船家也认出了他:“你是啊。给镜红姑娘瞧瞧。”

霍文才上了花船,花船的帘子挽起露出露出那张冷艳的脸,今天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秀禾服。

原来她叫镜红。霍文才心中念到。

镜红看到霍文才,脸上依旧冷冷的她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可有万花庄的胭脂。”

“有的。”霍文才上前半跪在船舱前。

镜红取了胭脂打开看了看确定是香港胭脂世家做的胭脂便要了一盒。

“多少钱。”

“三十五圆。”霍文才道。

“给。”镜红三十五枚铜圆给霍文才,霍文才接下。镜红将船帘放下霍文才起身继续卖手里的货物。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看不透……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霍文才回到马文瑞的摊子,世同看到霍文才的时候激动地挥挥手:“霍哥哥!霍哥哥!我全卖了!全卖了!看,我赚了好多钱!看!”

霍文才凑近了,看到世同脸上有女人印下的嘴唇红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水上集市很少会有孩子出现,难怪世同会花船上的女人“恋童”。

霍文才从世同的钱袋子里面拿了本钱,剩下的全部给世同:“这是你赚来的,好好拿着。”世同接下一袋钱瞪大眼睛:“真的、真的可以么?”

“可以,这可是世同自己赚来的。”

世同兴奋地抱住可可:“哥哥有钱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可可虽然不太明白世同高兴什么,但看到世同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霍文才收拾好东西将俩小送回去,大宅院前,霍文才看到那个晚清束装的女鬼站在宅子前,似乎在等世同和可可回去似的。两孩子在门前和霍文才挥手说再见,霍文才挥手便回去了。

那女鬼徘徊在院子里,真的没问题么?

晚上,霍文才躺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唐曼珠给自己纸条和耳环。

要不要去?

该不该去?

时间越来越近,霍文才很犹豫,经过赴宴的事情之后他已经知道对方接触他的目的没这么纯粹了,虽然心里不太好受。还好,这一次自己能看得清,而且也不能辜负了魏哥和陈师弟。

罢了,随缘吧。他已经看清了自己,和唐曼珠之间的朋友关系能不能维持下去就看她会怎么做了。霍文才实着是郁闷不已。

第二天,世同前来找霍文才,马文瑞和霍文才带着世同一起去拿货。世同走了一遭之后便记下了。

以后的路,世同要自己走了。

他手中有货之后便带着可可去城隍庙弄了两条凳子搭了板子铺上布便开始经营。

和霍文才回去的路上,马文瑞说道:“那孩子,以后会有大出息。”

“是啊,这孩子不服输重情义。机灵坚韧。只要走对了路子便能好好走下去。”霍文才说道。

“我真是服了兄弟你了。”马文瑞拍拍霍文才的肩膀。换成他真的办不到。

第三十章:午夜赶僵尸

日子就这么过了,霍文才手中开始宽裕起来,他在广州城买了点东西给大宝寄过去。当霍文才再次拿起唐曼珠的纸条之时便决定了赴了唐曼珠这场约。

将自己收拾利索船上上次魏宗给他送来的衣服便到西餐厅和唐曼珠见面。

与唐曼珠约见的西餐厅在上下九那一带。霍文才找到那西餐厅之后便有侍者带领进去。在这种讲究的地方霍文才有点束手束脚,这里面的客人洋人居多。在看到唐曼珠的时候,唐曼珠对霍文才一笑,霍文才人随着她的笑容放松了下来。

今晚的赴约,两人交谈之间还算愉快,谁都没有逾越。唯一让霍文才不喜欢的是唐曼珠暗示他跟着铁爷,上次他已经拒绝得很明确。

道上的事情,作为巡警不适合插手,霍文才也不打算插手,他背后是警察厅,和魏宗还算是有点关系,要是铁爷借着他来拉拢魏宗,这广州城道上的格局平衡恐怕会打乱。虽然唐曼珠依旧令人赏心悦目,但也只能远远地看着欣赏。

这么着霍文才不禁反省一下自己,这广州城可比佛山复杂多了。离开了西餐厅之后霍文才将领带一解西装一脱挽在手里整个人轻松不少。

如果下次唐曼珠还在暗示自己跟随铁爷,或是铁爷再次找上自己,自己该理由拒绝掉吧……

日子就这么过去,白天当差,鸡毛蒜皮的小事遇见过。杀人抢劫也有遇到过。这个时代,这样的事情极为常见,没的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妥协宠辱不惊地继续活下去。

一个月后,霍文才和马文瑞又到了换班晚上当差的时间。这一个月,霍文才口袋余钱充裕,可可晚上可以放在红屋等着世同晚上在水上集市卖胭脂水粉之后可带着可可回家。但没想到的是可可拒绝了,他说能一个人在家里。这乖巧的孩子知道哥哥不容易也不想麻烦他人。世同再三考虑之后便同意了。在没认识霍文才之前,他便是将可可一人丢在大宅子里自己出去找吃的。

霍文才和马文瑞领了警饷之后便换班晚上当差。

这天,也开始从夏入秋了。那闷死人的警服穿在身上也没这么闷热了。

换班当日,霍文才和马文瑞五点到了之后便和白班当差的兄弟换班,两人在红屋里聊着。因为世同已经占了卖胭脂水粉的大头,所以他想卖点别的。最好是吃的。

“唉~可以卖黏黏糖。那东西孩子都爱吃。有嚼劲。”

“如果卖茶叶了?”霍文才说道。

“茶叶的话,那也行啊!”马文瑞拍着手说道。他经常给他爹抓药,他知道一个老大夫那里有本地人都爱喝的茶叶。

交谈中就这么定下了。夜色笼罩下来,乱世之中动荡浮沉的广州城如同小舟一般在黑夜中飘荡着。晚上巡逻之后,霍文才决定了和马文瑞一样到了十二点之后便找个地方睡到两点多便回去。

在临近午夜的时候,两人分开巡逻,完了之后马文瑞带着霍文才找个地方睡觉去。

霍文才把玩着枪巡逻了一圈往的时候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原路不断地徘徊。

巡逻的时候就看到这老大爷走在街上,现在折回来了他还在原地徘徊。

“大爷,大晚上不回家家里人会着急的。”霍文才上前问道。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老大爷记得团团转。

“怎么会找不到呢?我送你回家。”霍文才说道。

“我不记得家里在那里了啊。后生仔,你帮我找找我家在哪里?”老大爷着急地抓住霍文才的手,感受到老大爷那冷冰冰的手,霍文才心中一跳。

该不会是那东西?应该不会吧,自己该不会这么倒霉刚转到晚上当差就遇见怪力乱神这种东西。

他安抚道:“大爷你好好想想,你从哪里走过来的?”

“我想想。”老大爷着急不已。

“文才——文才——”不远处,传来马文瑞的声音。霍文才开口回道:“我在这里!”

马文瑞小跑地过来:“你在这干嘛呢。”

“这老大爷——”霍文才一看,那老大爷竟然不见了。

“什么老大爷?”马文瑞说道。

“没事。你不是要带我去睡觉的地方么,走。让我瞧瞧是什么好地方。”霍文才搭上马文瑞的肩膀,马文瑞也勾着霍文才的肩膀得意地笑道:“保证是好地方。”

霍文才心中暗道:那老大爷果真是那东西呢。

霍文才跟着马文瑞到丰宁路一处破烂的木屋里。马文瑞说道:“小心点,别踩到人。”

霍文才顿悟,敢情这里还住着其他乞丐。两人上了木屋二层。看着漏天的屋顶,两人躺在铺着被褥的木质地板上,从这角度网上看还能看到星星和月亮。

“真是好地方。”

“那可不。”马文瑞得意地说道。这地方被楼下的几个乞丐霸占了,后来马文瑞在巡逻的时候相中了漏天的二楼便要了那地方。而自己则保证别的乞丐不得打这地方的主意。于是双方便协定了下来。所以每天晚上马文瑞都会到这里偷懒睡觉。时间到了,便回去睡觉。

两人双双沉睡去。

待到广州钟楼两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马文瑞摇醒霍文才:“兄弟,起来了。咱们回去。”霍文才打了个哈欠跟着马文瑞回到红屋。两人将红屋的窗户和灯关掉之后便分开回去。

“叮铃铃……”

“叮铃铃……”

霍文才摇晃着脑袋显然还没睡够:

奇了,前面一排一跳一跳的人影是什么?

再近些,霍文才一个激灵整个人都被吓得清醒了——前面的是一排僵尸!

霍文才急忙躲到一屋檐下,他偷偷看前面的那排僵尸随着黄袍道士手中的铃铛向前跳着。霍文才猛地想到太平街的街坊曾经说道在太平街见过僵尸进了张氏宅子的大门。

想到会和张氏宅子有关,霍文才悄悄跟上去。那黄袍道士将那排僵尸控制着往张氏宅子去,到了之后张氏宅子的大门自动打开,于是那黄袍道士摇着铃铛将那些僵尸引了进去。

最后一个僵尸跳进去之后,张氏宅子的大门便自动关闭了。

跟在后面的霍文才走到张绝家门口,这个时间点他可没那胆子去敲张绝家的大门。谁知道里面的那些僵尸和棺材会怎么样?

想想都觉得一阵恶寒。霍文才急急忙忙地回家去了。

张氏宅子后院黑屋里,黄袍道士清点了这批僵尸之后便在每个僵尸跟前摆上香炉燃上香烟:“各位师兄弟好好歇一晚,明晚咱们再赶路。”

说着便拜了一下将香烟插上去。

他走到前院坐在椅子上,张绝对着伺候在身后的少女说道:“巫乐,给张道长弄点吃的。”

“是,少爷。”脸色苍白的少女给那张道长倒了一杯茶便退下去了。

“今年又要多加打搅小师叔,要不是小师叔这广州城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咱们这条路不好走啊。”张道长说道。

“嗯。在路上你可听到什么消息。”

“小师叔,北方的那些人要来了。小师叔还是再换个地方吧。”张道长严肃地说道。

“不了。不管我走到哪里,他们总会将我追到,这么多年了,不如就在这广州城里等他们。做个了断。”张绝说道。

从南到北,换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难道要让他避到西方去?

一直颠沛流离地逃下去,总有一天没地方可去。所以,不如就坐在这里等着他们到来,好做个了断。

“既然小师叔意已决,如果小师叔需要。随时可以叫上我。”

“那就多谢了。”张绝温和地笑道。

次日,霍文才将茶叶拿到城隍庙去卖。三个摊儿排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来,您的茶叶。一共十五圆。”霍文才将包好的茶叶递过去,对方付了十五圆。

马文瑞弄了碗酒酿圆子给可可吃。可可吃着脸上露出满足幸福的笑容。霍文才对马文瑞说道:“文瑞,你见过僵尸么。”

“没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还记得太平街上有人说见过僵尸的事情么。”霍文才说道。

“记得,怎么。你见到了?”太平街,不,不仅仅是太平街。就是整个广州城,每条街巷都有着不一样的传闻。

“也肯能是我看错了。”霍文才倒没有把张绝道出来的打算。

“老板,给我一碗酒酿圆子。”

“来咧。”马文瑞便给来客打上一碗酒酿圆子。霍文才顺着声音一看:好家伙,这不是昨天晚上赶僵尸的茅山道士么?!

马文瑞给张道长上了一碗酒酿圆子。霍文才凑上前:“道长,要茶叶么。”

“不要。”

“我看道长面生得很啊,道长来广州城做什么啊。”

“经过罢了,在这里呆一天就走。”

第三十一章:吸血僵尸

“原来是这样。我听说道士会捉鬼赶僵尸,是不是啊道长。”霍文才含笑假装好奇地问道。

“你相信这世道有妖魔鬼怪不成?”没有正眼瞧过霍文才的张道长抬头看了一眼霍文才。

“相信。今天我还听到街坊们说昨天晚上在太平街上有人在赶僵尸呢。”霍文才笑着说道。张道长一噎:

他昨天没看到有人啊。难道自己要逼自己走鬼道不成。

“这种坊间传言,到哪里都是。”张道长说着将碗里的酒酿圆子倒进口中把钱给了马文瑞离开了。

“文才,你认识那道长。”看出霍文才在套话的马文瑞说道。

“昨天晚上我看到他赶僵尸……”于是霍文才便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抹去了进张绝家这一段。

“你说今晚还会不会看见这茅山道士赶僵尸?”马文瑞忽然兴致勃勃地问道。这种事情想想都刺激。

“咱们还是别掺和了。”霍文才说道,希望这道长赶紧把僵尸带走。

到了下午五点之后,两人和白班当差的兄弟交班。接近午夜的时候,霍文才又看到了那个老头子在原地徘徊。霍文才不知道该不该管闲事,要是他一直留在太平街不去,以后恐怕自己得天天都要面对了。

这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霍文才上前道:“大爷。”

“巡警大人,我找不到我家了,我不记得我家在哪里了。”老大爷着急地说道。

“大爷,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既然决定了要多管闲事,那么就替老大爷找到回家的地方吧。

“我姓……诶?我姓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老大爷疑惑地自言自语。

霍文才对老大爷说道:“大爷,你要是想起你的名字来了。你到红屋找我告诉我。”

“哦,好。我姓什么了?我到底叫什么了……”老大爷不再徘徊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霍文才回到红屋和马文瑞会头便睡觉去了。

只留下小小的红屋,红屋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光,灯光从窗口和门口射出来。孤零零地像一片孤舟。

“叮铃铃——”

“各位师兄弟们,上路了——”

“叮铃铃——”

张氏宅子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跳出十几个僵尸,张道长手中摇着铃铛口中念着,那些额头贴着黄符双手伸直的僵尸随着张道长手中的铃声一跳一跳地往广州城外去。

就快出广州城的城门之时,忽然一阵风来,这风带着一股香味。张道长扬手挡住,随即觉得这股妖风来的不对。

他一看不得了了——那九个僵尸额头上的黄符全部被吹掉了。那些僵尸“活”了起来。张道长心中暗道不妙,随即拿出黄符想要制住逃窜的僵尸。哪知道他的手刚伸出去,一直黄色的菊花便飞过来,张道长将手一收大喝道:“来者何人!给我现出原形来!”

并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张道长看着那些逃走的僵尸,赶紧去追上上去。这僵尸要是追不回来,这广州城非得死人大乱不可。

“唔……”霍文才将凑近自己脖子的脸打掉迷糊地说道:“文瑞你过去点。”

“呼呼……”马文瑞睡得死死的。刚被自己打掉的脑袋又凑进霍文才的脖子上,霍文才不耐烦地推拒着。

文瑞的脸怎么冷冰冰地这么僵硬?

霍文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个黑眼眶、白面脸,张着嘴巴露着尖牙滴着口水到他脸上的脸放在在他面前。霍文才吓得怪叫一声将对方推了出去:“僵尸啊!”

那僵尸猛地朝他扑过来,这小小的地方,霍文才一脚又一脚地踢着僵尸不要他靠近自己和马文瑞。

“文瑞!醒醒!醒醒!有僵尸啊!”

“唔……什么僵尸啊?现在几点了?”马文瑞糊里糊涂地撑着身子起来。在看清霍文才踢着那个想往他们扑过来的僵尸之后整个人吓得清醒过来。

“啊!这里怎么会有僵尸啊!”马文瑞大叫道。

“跳下去!快逃!”霍文才说道,那僵尸被他用脚踢到木墙上,又往他扑来,又被他提到木墙上。

听了霍文才的话马文瑞赶紧从二层上跳下去。霍文才看马文瑞落地之后便一个翻身跟着跳下去。

那僵尸循着他们的气味从楼上跳了下来。

“跑啊!”于是两人使了浑身的力气往外跑。

“怎么会有僵尸啊!”一面跑,马文瑞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霍文才说道,这件事该不会和张绝有关系吧!

马文瑞往后面看了一眼:“他来了!他来了!咱们怎么办?怎么办?”马文瑞吓坏了。

“去城隍庙躲躲!”霍文才说道。

“好!”

两人往城隍庙去。寂静的城隍庙案上只燃着蜡烛和香烟还有供奉城隍爷的贡品。两人到了城隍庙之后将城隍庙的大门关上然后插住。马文瑞跑得气喘吁吁背靠在门上:“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啊!”

想到那道士的那一排僵尸,霍文才说道:“广州城恐怕要出事了。”

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两人的头上。那僵尸追上来之后便撞门。两人死死地在门后顶着,这门要是破了,谁知道要是被他们咬伤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真是倒霉啊!咱们要在这里躲一个晚上了。”马文瑞说道。

那僵尸连续撞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便一跳一跳地离开去。一会之后没再感受到僵尸撞门的声音,马文瑞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僵尸是不是走了?”

“不知道。”

“要不咱们打开门看看?”马文瑞说道。

“还是算了,咱们就这么睡吧。等到天亮了咱们去警察厅。”霍文才说道。

“好。”

两人在门边躺着睡下,可又能睡几分呢。马文瑞担心家里的老父,霍文才则在想着这僵尸的事情。

今夜广州城注定不安宁。

百子横那里,灵童皱眉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感觉。他仰头看着今晚的月亮,已经快到七月十四鬼节了呢……过来鬼节就是中秋了……

天光大亮之后,霍文才和马文瑞两人便急急忙忙地赶回警察厅。此时警察厅大乱,大厅里摆着几十具尸体,有几具还是晚班当差的巡警兄弟。

魏宗请了夏衍医生来给这几十具尸体作检查。

“夏医生,怎么样?”

“他们身上失掉了大半的血,但是他们身上没有伤痕没有任何伤痕。”就是精通中西医的夏衍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除非他们身上的血被人抽掉。”说着夏衍便剥光尸体仔细地检查起来,在脖子那里夏衍终于找到了针孔一样得两个细孔:“恐怕,血就是从这两个细孔里面抽出来的。”

魏宗一看然后说道:“死了这么多人恐怕是瞒不住。后面还需要夏医生多加帮忙。”

霍文才和马文瑞上前:“魏哥。”

“我派人去找你们,看到你们没事就好。”魏宗站起身说到。

“我们没事。只是,这些东西……”马文瑞便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僵尸?”魏宗讶异地说道。

“魏哥,是的。这些人都是被僵尸吸血咬死的。要是不把那些僵尸找出来,恐怕广州城逃陷入危险之中。”霍文才急忙说道。

“啊——”夏衍的声音忽然叫了起来,魏宗反应迅速地抽剑将抓住夏衍手臂的起尸砍掉随即一剑刺穿那起尸的心脏将其钉在地上。

夏衍吓得脸色有点发白,他将那被魏宗砍掉抓着自己手的手臂弄掉:“文人他们的话恐怕是真的。”

没想到被咬的人会起尸变成僵尸。

“魏哥,怎么办?”

“于贤!”

“到!”于贤小跑上前。

“广州城全城戒严!把城门关了、水路守着!谁都不许进出!派人到广州城每个街巷贴布告太阳一落呆在家里把门窗锁好不要出门!”魏宗严厉地说道。

“是!”

夏衍看着这几十具随时会起尸的尸体说道:“这些尸体怎么办。”

“全部钉死!”魏宗说道。

安排好一切之后,于贤便带着人出去执行魏宗发下的任务。在广州城的城门紧闭,街头巷尾贴满布告之后大家便陷入了恐慌之中。昨天晚上看到僵尸吸血的人便将自己看到的事实说了出来,这便让大家更加害怕。

魏宗让巡警用剑刺进那些尸体的心脏之后便抬到停尸间。有前来认领尸体的便让对方领走,没有的,过几天全部烧了。

魏宗将所有的巡警召集到一起:“兄弟们!晚上我要带你们去捉‘鬼’,你们怕不怕!”

“不怕!”那些和魏宗上过战场舔过血的兵们气势地回道。

“好!我魏宗带出来的人,都不是孬种!霍文才、马文瑞出列!”魏宗继续道。

“到!”两人出列!

“你们两个!给我找到那个道士,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把他给我抓道我跟前来!”

“是!”两人回列!

“今晚各个队的队长……”魏宗继续做着安排。

散了之后,霍文才和马文瑞便马不停蹄地去找那个茅山道士。

第三十二章:与警察厅合作

那茅山道士此时在张氏宅子里急的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昨天晚上他去追那些逃走的僵尸时候,一个都没追回。张道长知道自己闯下祸端,弄不好,这广州城都得完蛋。

“张道长,你说是有人故意放走那些僵尸。你可有看到是什么人?”张绝问道。

“就是没有啊……啊!我想起来了!对方朝着我袭来一支菊花。”张道长说道。

“黄色的菊花么……”是那个背后操纵鬼魂带走孩子们的幕后之人。

对方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张绝敛眉,对方完全把广州城当做手里的玩物,将他们当成手里的棋子一般任意摆布。这是广州城的毒瘤,必须摘掉。只是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他们的一举一动可是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张绝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一只手握着广州城随时能捏碎。

这时候张氏宅子的门响了起来。

“张绝!在么?我是霍文才!”霍文才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谁啊?”张道长不安心地问道。

“警察厅的巡警。恐怕是冲着你来的。”张绝笑着说道。

“那我先走了。”说着张道长便到后院翻墙离开。

“在。”张绝话说完,张氏宅子的大门便打开了。霍文才和马文瑞进门,马文瑞被满院子的棺材和柳树吓到了。

“这里,怎么这么多棺材啊……”马文瑞带着一丝惧意说道。

“别怕,这里面没事。”霍文才说道。

马文瑞紧贴霍文才到张绝前厅里。

“张绝,那个道士呢?”

“从后院翻墙跑了。”张绝淡笑着说道。于是霍文才和马文瑞便追到后院,只看到那道长翻身过墙的背影消失不见。霍文才和马文瑞“蹬蹬蹬”地上墙翻到另外一条街道上。霍文才和马文瑞看到混在人群中的黄色身影之后便追了上去。

“别跑!”

那张道长听到霍文才他们追他的声音跑得更快了。

“站住!你再不站住我不客气了!”霍文才说道。

张道长心中暗道:我又不是傻子,我站住才怪。心中念着,便从怀中拿出一隐身符往自己脑袋上一拍,随即便将身影隐匿了去。

霍文才和马文瑞两人瞪大了眼睛:“那家伙!那家伙消失了!”

“咦?到哪里去了?”两人在人群里找,找不到张道士。

霍文才道:“咱们去找张绝吧。”

“好。”两人便返回往张绝的宅子去。路上马文瑞说道:“这件事难道和张少爷有关系?要是有关系,恐怕得逮他回去。”

“咱们去问问……”

两人返回张氏宅子。

“张绝,那些僵尸的事情你知道么。”坐到椅子上,霍文才说道。

“整个广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张绝说道。

“前天晚上我看到那个道长赶僵尸到你宅子里。昨天晚上就碰见僵尸咬人,今天想来抓那个道长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让他跑了。那些在广州城里伤人的僵尸是他手里的那些僵尸吧。”霍文才说道。

“是。张道长是赶尸人,这两三年途经广州都会在我这宅子里歇脚。只是没想到今年会出事。”张绝轻轻叹了一口,而且背后还有人作祟。

“要是找不回那些僵尸会怎么样?”马文瑞惴惴不安地问道。

“广州城会沦陷,成为‘僵尸’城。”张绝的话让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早上夏衍在查看那些被僵尸咬过的尸体之后,差点被起尸的僵尸给咬了。昨天晚上一个晚上就死了几十个人,今天晚上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广州城真的谁沦陷……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霍文才和马文瑞脸上苍白不已。

警察厅的兄弟今晚是在拿命来博啊!

“张绝,有能克住僵尸的东西么。”霍文才道。

“有,你在这里等等。”说着张绝便到后院书房中画了几十张黄符。完了之后,将其折叠成三角,张绝将这些黄符拿到前厅交给霍文才:“这些黄符能克住僵尸,记得把这些黄符放在身上。”

“这……这太少了。张少爷还有么?”马文瑞问道。

张绝摇摇头。马文瑞一下子苦了脸,警察厅的巡警可是全部都出动了,那可是差不多三百号人呢。

“张道长要是回来,张绝帮我把他绑了!我和文瑞先回去了。”霍文才说道。

张绝想了想,随即说道:“好。”

在霍文才和张绝离开之后,张绝便出门去了。走在广州城的闹市之中,人们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惶恐的表情。张绝走着走着走到一个黄色背影的身后然后伸手抓住对方的后领子。对方一回头:“小师叔怎么来找我了。”

原来张绝是要出门找张道长。张绝上前和张道长平排走在一起,张道长苦笑:“这件事要是弄不好广州城就废了,我这身上的罪孽可就大了。”

恐怕,为了赎罪,他没法离开广州城,要么把广州城所有的僵尸处理掉。要么自己死在这里。张道长感受到了广州城百姓的不安,现在城门大关,在那些僵尸找出来斩杀掉之前,谁都别想离开广州城。

“那两个找你的巡警也是为了僵尸丢失的事情。晚上警察厅的巡警会派人全城搜索僵尸,广州城这么大,耽误一刻,广州城的百姓就多一份危险。”张绝说道。

“小师叔可有什么妙招?”张道长说道。

“你手中有罗盘可以定位找到那些僵尸,警察厅的人今晚全城搜捕,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那些僵尸的道。你到警察厅,和警察厅里的人合作。这样才能将那些僵尸搜捕回来。你随我去一趟警察厅吧。”张绝说道。

张道长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刚霍文才和马文瑞追自己,自己怕他们抓自己进牢房所以就跑了。

“好。就麻烦小师叔了。”张道长说道。

张道长随着张绝到警察厅的时候霍文才一眼看到他们赶紧上前。

“是你!”张道长指着霍文才道。昨天在城隍庙和他搭话的不就是这个人么!没想到还是个巡警!今天霍文才和马文瑞追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没看清到底是谁在追自己,没想到是此人。

“道长,你可把我们害惨了。”马文瑞上前接口道。张道长讪讪一笑。

“魏哥在楼上,你们跟我来吧。”霍文才对张道长和张绝说道。

“好。”

霍文才便带着两人上去,没能抓住张道长还以为会被魏宗训一顿,还好魏宗也不是毫无道理的人。自己带回来的黄符都分到晚上夜巡的兄弟们身上了,没分到大家也没啥怨言依旧嘻嘻哈哈去磨刀霍霍等着晚上宰僵尸。

腰间的钝刀该变锋利了。

三人到了魏宗办公室的时候,因为广州城戒严的事情龙都督来找魏宗了解事情的始末。他叼着烟斗站起身对魏宗说道:“魏宗,这事情你办好了。办不好,咱们大家都得完蛋。”说着便拍拍魏宗的肩膀离开。

他不介意将自己手里的炸药将广州城夷为平地。

龙都督走了之后,霍文才带着张绝和张道长进门。

“坐。”

“魏部长。”张绝开口道,即使魏宗屈居警察厅科长之职,但所有人都知道魏宗可不是个能惹得起的人物。这一声“魏部长”是对魏宗的敬畏和尊敬。

“张少爷。这位就是把僵尸带到广州城的道长吧。”魏宗说道。

张道长一脸汗水:“这件事是我闯下的祸,魏部长有啥需要的我在所不辞。”

“有道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魏宗脸上没有迁怒的表情。张道长接着将自己手中有罗盘的的事情道了出来,并上交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黄符。

这些黄符各有用途。在张道长将有人故意将他的僵尸弄丢之后魏宗冷笑:“竟然在我的地盘上闹妖。”

“还有罗盘么?”魏宗问道。

“我身上就这两个。”张道长说道。

“你们学道的,除了黄符能定住那些僵尸之外,还有其他办法么。”

“办法,还有一个。”张绝说道。

“说来听听。”魏宗道。

“八卦阵。只要在广州城花下八卦阵,那些僵尸就无所遁形。只是,广州城太大,恐怕没办法布。”张绝说道。

八卦阵阵法能镇住邪物,若是能在广州城布下八卦阵,潜伏在广州城的僵尸便无处可逃。可广州城何其大,就是人口就有几十万之多。张绝画过房子大的八卦阵,但没画过一个城的八卦阵。凭自己一人,恐怕也难以办到。

魏宗琢磨了一下说道:“如果在如果在广州城上布下八卦阵呢?”

“天上?”张道长不明所以。

张绝顿悟,他怎么没想到呢。只是……

“这件事是有人有意而为,要是能在广州城上空布下八卦阵。恐怕也会被对方算计将其割断。而且,入夜之前,恐怕来不及了。”张绝敛眉。

这是在拿命来看守。

“张少爷,我给你人,你带人布下八卦阵。城里面的僵尸,今晚我要斩杀一干二净。”

“好。”张绝应承下来了。魏宗将一些人派给张绝。而霍文才和马文瑞晚上要跟着其他兄弟去斩僵尸去。

只是在这之前,张绝让霍文才去百子横找老婆借一个人。那人就是灵童。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