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从他嘴里掏出点东西,这大少爷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那我就说点我擅长的吧,做生意我还是有点心得的。”薛景仁拍了拍被关掉的显示器,莫名其妙地说起生意经来。
“张哥这么多年跟在老爷子身边走南闯北,不知道对墨西哥了解不了解?”
张力了然一笑,“略有耳闻。”
墨西哥枪支泛滥,黑帮成灾,政府的武装力量甚至比不过各大黑帮,每天都在发生着无数的抢劫杀人,屡见不鲜。
“嗯,张哥果然见多识广,不知道张哥听说了没有,那边最近特别流行小男孩,”薛景仁轻轻敲了敲显示器,“尤其是那种十七八九的,将成年又未成年的。”
张力养在美国的初恋给他生的一双儿女,今年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九岁,刚才还在显示器上在后院里给家里的狗洗澡。
张力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薛少,你不会的。”
薛景仁只淡淡一笑,“你可以试试。”
“薛总难道没教过您,得饶人处且饶人,积德积善吗?对小孩子下手,道儿上的人都会不齿!”
薛景仁当没听到,只是笑道:“你决定了?”
墨西哥拐卖成风,且风俗业与黑帮密不可分,一旦儿子女儿被卖到那里,就算最后能救得回来,人这辈子也算是毁了。他的妻子不能生育,他这辈子就指望着这一双儿女,他不敢冒这个险。
张力胸口起伏半晌,最终开口道:“你想要我干什么?”
薛景仁看着他,“想知道一点往事。”
“可以。”张力痛快说道,薛景仁摇摇头,“我看不到你的诚意啊,张哥,你嘴皮子上下一碰,想说什么说什么,我也不知道真假。”
张力被气笑了,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受制于人的境地了,“薛少,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你不要太过分,别以为你能一手遮天。”
“我遮天干什么,我遮得住你就够了。”薛景仁站起来看样子要走,“张力,你跟在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争权夺势的,我以为你早就看明白了,原来你还糊涂着。”
薛景仁说完就走,张力咬着牙,大喝一声:“站住!”
薛景仁停下来,只见张力握紧了双拳,在他面前缓缓地跪了下去,不是作为一个认输的败者,而是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
他明白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呢,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街头混混,一步一步爬到薛老爷子身边,每一步路都是他卖命换来的,手中的权势摊开来看,都是不轻言的血泪。
薛景仁能做到今天这一步,看似是占了先机的优势,但不是的,张力明白,这本质上是一场权势的碾压,他踩踏着别人前行,薛景仁踩踏着他罢了。
权势从来都和年纪无关。
张力发誓一样认真道:“我如果有一句假话,任凭薛少处置。”
薛景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缓缓说出一个名字:“肖兰亭。”
第43章
关于肖兰亭,张力知道的确实很多,老爷子被肖佳倩来了那么突然的一出后,有了严重的后遗症,干什么都要张力贴身跟着,张力不说全都知道,百分之八九十还是有的。
肖兰亭十岁的时候,薛老爷子被送到医院里抢救了大半天,命是保住了,但被咬掉的东西没找到,缺憾也就永远地留下了。
肖佳倩跟着新的金主拍拍屁股走得潇洒,留下个十来岁的肖兰亭,老爷子有气没处撒,只能每年去找肖兰亭的不痛快,看着肖兰亭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不住地跪地求饶,这才稍微能顺点气儿。
大概是肖兰亭十五岁那一年,在七月二十七号那一天,肖兰亭意外地没有哭泣,不知道是不是送他回来的薛公达给他说了什么,总之是没再哭得涕泪横流,还主动地走过去问,你要不要看看我跳舞是什么样子。
虽然穿着脏脏破破的衣服,但这个年纪的肖兰亭有着雌雄莫辨的鲜嫩气息,薛老爷子觉得有点意思,那就看看吧,只是肖兰亭跳了没几下,就收手不动了。
薛老爷子看着他,肖兰亭也看着他,半晌,肖兰亭说,“我就是干这个的,得收钱。”
张力说的很详细,把他所有知道的都事无巨细缓缓道来,“老爷子知道他认命了,从那以后,就经常去梨园看肖兰亭跳舞,跳的时间越长就给的越多。”
薛景仁闭着眼没有反应,知道没有人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所以他一遍一遍地回忆着他们初见那天的晚上,肖兰亭在酒店和他说“我是个跳舞的,跳舞得收钱”这句话的样子。
张力听不到,所以他还在继续说着。
到了肖兰亭十七八的时候,老爷子有了个目标客户,对方是搞房地产的,和政府关系密切,捞钱的门路又多又隐秘,只是背景很深,油盐不进。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人喜欢搞养成,就得自己亲手把人从生涩的小青果调教到一碰就出水,别的都不感兴趣。
除了身体生涩,肖兰亭其他条件都像是为这人而生的一样,老爷子找到当时颇负盛名的调教师胡定坤,让他想办法把肖兰亭的身体变得符合那人的要求。
“胡定坤很上心,还带着肖兰亭去了日本。”张力说。
薛景仁知道这话应该是真的,他还记得肖兰亭那本被偷走的过期护照上,去的就是日本。
因为肖兰亭是被委托的,所以谨慎的胡定坤全程录了像,回来的时候给薛老爷子送了过去。
当时乾坤刚开始经营不久,胡定坤也难得遇到肖兰亭这样的好货,就想借着肖兰亭刷一波口碑,开设了像模像样的“笼珍”,其实买主早就内定好了,就是薛老爷子的那个目标客户。
胡定坤和薛老爷子的合作本来是双赢,但是临到最后关头,薛老爷子出尔反尔,让张力把肖兰亭带了回去。
“他后悔了。”张力说,“他后来抽空看了胡定坤给他的录像带就后悔了。”
“你看过吗?”薛景仁的声音很淡,张力摇摇头,“没有,除了他自己没人看过。”
这些录像带可能给薛老爷子打开了新的大门,那之后就迷恋上了亲手调教,也不用张力再把肖兰亭送到别人那,直接把肖兰亭隔壁的房屋打通,改造成了调教室。
“一直到前两年吧,他一直固定一星期去一次梨园,后来因为脑梗半瘫之后,行动不便才断了这个习惯。”
但是他不去,不代表他放过了肖兰亭,过了一段时间,他让张力去找肖兰亭,让肖兰亭在规定的时间里去老宅陪他。
“肖兰亭只能去,因为老爷子有很多那种照片,还有之前胡定坤送来的录像带,无论肖兰亭跑到哪里去,他只要随随便便拿出来几张,肖兰亭的生活就会被全部毁掉。肖兰亭试过,最后的结果就是回到原地。”
所以肖兰亭才那么排斥娱乐圈,薛景仁无法不想起当初在书房,肖兰亭对出道的强烈抗拒——他不想站在目光聚集的地方,那些对他来说不是荣耀,而是隐藏的利刃。
“后来他脑梗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起了很可怕的心思。他让肖兰亭只给他跳舞,不再做别的,是想让肖兰亭放松警惕心,然后——”
薛景仁睁开眼,张力对上他的视线,毫无感情地说着:“——给他陪葬。”
“这件事他只和我说过,有一天肖兰亭在该来的时间没有来,电话也打不通,他以为肖兰亭跑了,就让我去把肖兰亭带回来,骗也好,哄也行,哪怕当场杀掉,总之一定要把人带回去。”
但是张力刚准备好还没出发,肖兰亭的电话就打通了,说是生了病在南湖,并不是偷跑。
“但是老爷子不太信,电话里威胁了肖兰亭几句,暗示x_ing地提到了那些照片,可能还说了那些东西放在银行保险箱里,总之肖兰亭还是回来了。”
张力兢兢业业地为老爷子的陪葬计划做准备,让人想不到的是,他还没准备好,老爷子突然就摔死了。
“他死的时候我正好不在,所以当时的真实情况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消息走漏,肖兰亭为了自保杀掉了他,也可能是老太太怀恨在心推了他一把,总之,我不在现场,只有猜测的结果。”
薛景仁闭眼捏着鼻梁没出声,张力讨了个没趣,只好自己接话:“肖兰亭的理由就不解释了,我猜老太太也可能动手的原因是,老爷子的遗嘱公布之后,她就在查老爷子名下所有的银行保险箱。”
“我后来反复回忆,想到老爷子和还在南湖的肖兰亭通话的前后,老太太来送过东西,应该是那时候听到了零星的几句,还听到了银行保险箱。可能以为是什么巨额财产吧,她才抓着这个保险箱不放,所以一气之下干脆杀了老爷子,也说的过去。”
那个银行保险箱里放着的东西,老爷子早就交代过张力,让他抽空去烧掉,张力嘴上答应的好好地,私下里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去动那些东西,想着以后以防万一有什么用。
结果就等来了薛老太太。
老太太在老爷子那没找到银行保险箱的钥匙,把肖兰亭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最后找到张力这花钱换消息,没想到歪打正着,东西在张力手里。
“因为平时都是我去存取东西,为了方便,所以放那些东西的银行保险箱一直用的是我的名字。我想着反正他也已经死了,与其烧掉不如变现,就把保险箱里的东西卖给了老太太。之后就准备要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