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炀恍然明了,点了一下头说:“关于你的,他真的一个字都没有提。”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尽管早在中学他就有这点认知,可现在再提起,还是会有更深一层的感叹。
在温哥华那些朋友的对比下,他才更觉得,高中时期的朋友,他很好,他也很好,得亏有他们,他才度过了一个算不上遗憾的青春。后来的这些岁月,全当是老天赏赐的胰岛素,中和掉他青春的那颗柠檬糖。
一聊到过去,话便多了起来。
说到一半,楚炀就拉着他来到库房,说要给他看样东西。他掀开了遮尘布,一辆白色的山地车在白炽灯下闪着光芒。山地车看起来款式有挺老了,但由于没有一丝灰尘,白漆亦没有褪色,看起来一点也不陈旧。
萧盛瑄的手指在车身上轻轻擦过,他不可能会认不得,这辆他学生时期最宝贵的爱车。
“你当年送我的自行车,当初我朋友替我捎来北京。我每隔半年就会保养,现在还跟新的一样,你有时间就能骑着它去工体溜一圈了。”
“现在谁还会骑这种款式的,这么老土。”萧盛瑄嘴上虽这么嫌弃着,手却依旧轻柔地抚着车身,嘴角掠着眷恋的笑。
“这就是你不懂了,现在潮流倒转,复古的东西更受人喜爱。”楚炀拍了拍车垫子笑说。
萧盛瑄看着他的笑,心想他的x_ing格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阳光爽朗,再多的负面情绪看见他都能烟消云散。
以前看男人只会看个大概,根本不会也不想去深层地了解一个同x_ing,因而那时知道展炎喜欢上楚炀,只是讶异于为什么自己的朋友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从未去想过,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定是有着什么优点才会被人如此地喜欢着。
倘若早认清这一点,当初也不会被一些表象蒙蔽,“我好像有点理解,展炎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
“你这话听着像在酸我。”楚炀显然理解错了意思,把他的话和那句“复古”联系到了一起。
萧盛瑄连忙解释,“我没那个意思。”
楚炀自然也只是说笑,并无较真的意思。
他又转到一个书架后面,拿出了一个有点塌了的盒子,“还有一样,也是你的东西,前不久叔杰拿来给我的。”
一看到那个盒子,萧盛瑄就感觉自己的黑历史被端了出来,不禁扶额,“这东西也太羞耻了!”
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他当初上物理课时无聊写的小说,幻想着统一天下,美女随行,一堆红颜知己,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现在掀开一看,稚嫩的文笔让和满满的中二感简直让他想自戳双目。
盒子是一个普通的糖果包装盒子,那家糖果店以前在他家乡卖得很好,每人家中都有几个这家店的盒子。
萧盛瑄不禁发笑,“当初看过《罗琳的故事》,还学JK罗琳把文稿都放在盒子里。”
“时间过得真快。”
他点点头道:“嗯,现在就没人会给主角起名叫霸天了,多土。”
俩人一会儿聊这,一会儿聊那,喝过几杯茶,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六点多。
普通军人在部队里自由很受限,然而展炎是连级军官,以及身份也不一般,出入部队便理所当然的相对轻松自由。下午训练完后,队里没什么要事,他刚好接到了楚炀发来的消息,便请示了一下上级出部队。
萧盛瑄和展炎多年未见,竟没觉有一点陌生,除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一句名字,也没特别多的话。他们之间那种不变的纯粹的兄弟情,久经多年不曾变质,没减过一丝一毫,甚至叫楚炀看得升起了一点醋味。
楚炀撇撇嘴说,“他跟我都不这么抱。”
展炎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淡笑着看他,无形间秀出来的恩爱,简直闪瞎萧盛瑄的狗眼。这种放在以前身为直男的他看不懂的细节,此时竟觉其中含义再明显不过。原来自己真的是蠢过。
展炎还是和以前一样,话不多也不少,时常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炀看,好像除了楚炀,他眼睛就看不见其他东西一样。其实从以前就一直如此,他说着话,他含笑看着他。
后来有客人来看画,楚炀忙去接待。借了楚炀去忙的空子,展炎才直接问萧盛瑄,“你在国外过得不好?”
他的好朋友过得好不好的,他一看就能看出来,也不必特意去问过得怎么样。
萧盛瑄耸了一下肩,不置可否,他点起一根烟,对展炎说:“我在温哥华的最后这几年,和一个男人同居。”
他以前不抽烟,是在离开那地方的那一天抽了一根,那时便觉烟真是个消除苦闷的好东西。之后只要心情不好,就买一包抽一包,抽着抽着,有了瘾头。
烟雾将他略显憔悴的脸笼罩,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不需要再往深入说,展炎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萧盛瑄从初中起就特别好面子,不肯让别人看见他软弱、狼狈的一面,考试考差了也只会抹把泪躲在楼梯后面偷偷哭,哪个认识他的人要是叫了他一声,他就红着眼眶把人吼走。可唯独是对展炎,他可以放下面子地倾诉自己的苦水。
当初他父亲创业失败、公司破产、又去赌输了一把钱,自那以后,常常因为偷拿他母亲的钱而和他母亲吵架,这些影响过学习的不顺心的事情都是展炎在开解他。还有他母亲,那年把他送到了机场扔给中介那边的人,就自己开着车走了,他也打过电话接受展炎的安慰。
今时今日的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难过的事情都跟他讲,可还是会说一些不会跟别人说的话。萧盛瑄又吐出了一口烟雾,“在国外诱惑太多,一个人无亲无故、无朋无友,就是犯傻了也不会有人提醒。”
这个事实被自己倒出来,他内心忽地一抽,眼睛顿时感觉润润的,倒是没红。
萧盛瑄的成长是一场残酷的蜕变,上天想让他独立,就让他直接被母亲丢弃;上天想让他对同x_ing恋爱改变看法,就让他亲自把自己的脸打得发疼,然后再丢弃。
作为好朋友的展炎,此刻也不由得为之心疼,“回来了就好,你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在。”
萧盛瑄笑了一笑,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吸了口烟,问道:“你呢?过得不错吧,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我爷爷的遗愿我已经完成了,再过几年准备转业。”展炎下意识侧头望了一下楼梯口,听到楚炀正在楼上为客人讲画,“他一直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我的前半生他陪我走完了,接下来他的余生,得换我陪他。”
萧盛瑄一哂:“早期怎么没见你这么情圣。”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开始工作了,忙着拉客户真是忙得不行呀……先发一章,还在继续码下一章,等更的抱歉啦!!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这时,忽然听见楼上的楚炀对那女客人说,“这幅画不能卖,这幅是我们的镇店之宝,驱邪避灾的!”
听到这对话,展炎低笑了一声,念了念:“驱邪避灾。”
“嗯?”
萧盛瑄刚表示疑惑,就听见那女客人的声音接道:“楼下那帅哥还有这样的功能啊!”
萧盛瑄方知晓,他现在说的这幅驱邪避灾的画,画的是展炎,也跟着摇头轻笑了一声。
那天跟他们两个聊了不少话,心情舒畅了不少。
逛过北京,见过朋友,在这个地方他就闲待不住。天气和食物都不合心,更重要的是交通时常让人闹心。
楚炀有问过萧盛瑄要不要留在北京,萧盛瑄说他还有一定积蓄,还想去其他地方逛一逛,说完这句话后,第二天就离开了北京。
这次回国回得突然,没有任何计划,一时间也不知道想留在哪个地方工作,回家倒是不可能,于是只能开始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积蓄其实也不算丰裕,去不了太多的地方,偶尔在某处停靠,找到招义工包吃住的客栈,每天帮他们干点活,晚上就跟客栈老板一起抽抽烟、喝喝酒、聊聊天。
客栈老板一直以为是萧盛瑄是那类爱旅行,爱诗和远方,爱让自己有点故事的文艺青年。因而每回聊起天,总是喜欢说“以前来过像你这样的年青人”,他怎么怎么样了。萧盛瑄数了数,发现他口中来过的那样的年青人,起码有五十七个。
一日看见老板在翻旅游杂志,页面上蓝澄澄的海瞬间吸引住他。老板察觉到他的目光,遂指着图片跟他说,“这地方是人称海上花园的厦门,很多像你这样的青年都喜欢去,尤其是那些文艺女青年,那里的海啊花啊,可真是好看,你要是没去过,可以去走走。”
“高消费的地方,去了也得玩得起。”萧盛瑄递了一根烟给那老板,自己也夹了一根。
老板接过烟,盯着他的脸说,“你走的地方应该不少,看你挺瘦的,气色也不太好。以前那些像你一样的年轻人,几乎都是宁愿自己少吃几顿,也要拿钱来旅游。”
“我是没睡好,刚从国外回来,时差没倒过来。”
老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原来你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呀!是哪个国家?”
“加拿大。”
“回来多久了?”
“上个月月初回来的。”
老板笑道:“那都回来一个月了还在倒时差呢?你这时差战斗力挺猛的。”
萧盛瑄顿时哑口无言。他还在疑惑,为什么一个时差倒了一两个月都没倒过来,这会儿蓦然发觉,原来是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