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琮笑了笑,满眼的受伤收回心里消化。
“何姨呢?”
黄立柏现在的样子确实看着没什么大碍,那何姨让他回来的目的就更可疑了。
“她没来。”黄立柏语气有些奇怪:“不过她让我好好招待你。”
许琮点点头:“麻烦你了。”
黄立柏脸色有些难看,急忙转过身,冷淡的说:“应该的,走吧”
刚转身,他看到身边穿着一身护士装的翟芳,才暮然想起这个人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
“我知道。”许琮早就注意到了黄立柏身边的女人,只是没想到她会是护士。
许琮礼貌的伸出手:“你好弟妹,我是许琮,立柏多年的好哥们。”
这个应该就是于驰说的同乡的女孩。
黄立柏垂下头。
翟芳穿着一身护士服一直亲密的挎着黄立柏的胳膊,护士和病人,郎才女貌。听到许琮的话,翟芳连忙跟许琮握了握手:“早就听小柏提过你,这次可要留下来好好跟小柏聚两天。”
很大方的女人。
“好”许琮听见他自己这么说。
黄立柏揽过翟芳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许哥,你还没祝福我们呢。”
许琮表情有一丝裂痕:“立柏……”
黄立柏目光躲开,放开翟芳:“不想祝福就算了,走吧,我妈给你定了房间。”
许琮沉默着拉起行李,跟着黄立柏离开火车站。
自始至终,谈话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翟芳一直追随着的探究目光。
家乡变化很大,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三人一起去打车,翟芳出来后深深看了一眼许琮,忽然笑道:“许哥,你手上带着戒指,你结婚了吗?怎么没把老婆带回来,我好也招待她一下。”
许琮右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摘下过。
许琮攥紧行李箱拉杆:“没有,我没结婚。”
翟芳不依不饶:“那就是有未婚妻咯?”
话音刚落,黄立柏忽然加快速度往前去了,翟芳冲许琮抱歉一笑:“许哥你别在意,立柏他今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冷落你。”
许琮面色一僵。
“抱歉许哥,我去陪陪他。”
“没事,你快去吧。”
翟芳追上黄立柏,故意挽上黄立柏的胳膊:“你那个朋友好有魅力啊,他是混血吗?怎么那么帅?我都快爱上他了。”
黄立柏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翟芳,你搞什么?”
“怎么?吃醋了?吃我醋还是吃他的醋?”
黄立柏警告的看着她:“翟芳?”
翟芳吐吐舌头,不作妖了,低头时,脸色却难看了几分。
蓝天白云,人来人往,时隔多年,两个已从少年变成青年的男人,一前一后,穿着病服的黄立柏已经有女人陪在左右,撒娇打闹。而一身西装革履的许琮,依旧托着他的行李箱,眼中始终只有那个人。
酒店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黄立柏还在住院,今天还有吊瓶要输,在酒店门口就分开了。临走的时候,许琮叫住黄立柏。
“你的手机号是什么我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黄立柏停下,却没有转头,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的手机号,还是原来那个。”
许琮周身一震。
黄立柏的手机号还是许琮陪他买的,两个人虽然有四岁之差,黄立柏却先有的手机,那时候黄立柏才上小学。
黄立柏小时候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所以没人管的黄立柏总跟着许琮,许琮不如黄立柏幸福,他八岁的时候父母双亡,被小姨接过来后,因为过意不去,经常给小姨姨夫做些零碎的工作,许琮那时候在姨夫游广坤的工厂里打工,姨夫特地给他收拾出来一个独间的小宿舍,两个人就一块住在那里,黄立柏爸爸回来的时候给他买了一台手机。
时光很久远了,很多细节许琮都不太记得,不过关于手机的事他还记得很多,比如,后来姨夫游广坤不让许琮跟黄立柏一块玩,许琮手机里黄立柏的名字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媳妇儿。
青春期开玩笑时存下的笑称,在一个晚上被偷偷摸摸的改了,直至今日,许琮的手机上还留着那个号码,还是当年黄立柏亲手打下的那个昵称。
树儿。
许琮点了一根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深深吸了一口。
许琮从出来后再也没有给黄立柏打过电话,这么说也不对,刚开始他打过,被送出来的那一晚,他想见见黄立柏,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块走。
电话通着,自始至终没有人接,再然后便是关机,停机。
永无休止的打不通。
许琮以为他早就不用那个号了。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何姨打来电话,许琮掐了烟,忙接起来。
“喂,何姨。”
“小琮啊,你到了吗?”何姨声音偷偷摸摸的,跟辟着什么人似的,许琮把手机贴近耳朵,努力听着。
“到了何姨,已经住进宾馆了,谢谢您给我安排的地方。”
“啊?什么我给安排的地方?小琮,今天对不起了,我不能去接你,立柏他爸出了点事。”
许琮皱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黄叔叔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喝了点酒,闹腾呢。你也知道……”何姨说着,语气有些哽咽,黄志国是脸面看的比天重的人,他当年独自出门闯荡,挣了不少钱,乡里人谁都知道他,毕竟在手机还是个金贵物件的年代,就给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买手机的,他是独一份,后来被人骗光了钱,回到家里,还欠了亲戚邻里一屁股债,他便觉得做人抬不起头,脾气也变得极端,暴躁,整日关在家里不出门,一喝醉了酒就故意找茬儿,砸东西,打人,许琮也曾见识过。
何姨整理了一下情绪:“小琮,何姨是想跟你说件事,你别怪何姨。”
“何姨您说。”
“让你回来是瞒着他爸,他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你这两天先别回乡里来,免得他做什么极端的事好吗?”
许琮坐直身:“何姨,我只想问问您立柏的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男人大喊大叫:“臭婆娘,你死哪里去了?”
何姨声音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小琮,这个我过几天见面了跟你说,我先挂了。”
“等等,何姨你把我要回来的消息告诉立柏了吗?”
“没,没有”随后解释:“立柏他现在身体不太好,我还没告诉他,等过两天我带你去看他。”
电话匆匆挂断,许琮看着手机又恢复原来的界面,上面的树儿两个字有些发愣。
第3章 第三章
酒店不是何姨订的,接人也不是何姨让接的,那黄立柏在火车站说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找借口,其实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被推距千里的心又回暖了几分。
许琮手指在那个号码上犹豫了很久,最后他还是把手机放回口袋,收拾了一下往医院去了。
许琮还是想面对面看看黄立柏,缺失了这么多年,刚才的那几面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太想他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晚上梦到他,多少次恨不得什么都不顾的跑回来找他。
“你好,请问黄立柏在哪间病房。”
护士听见黄立柏的名字,既没有查也没有过多询问,反而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许琮:“你找黄立柏?”
许琮点点头。
“五楼第一间病房3号床。”
“谢谢。”
直到拐弯,许琮才摆脱了那双如芒在背的探究眼神。
许琮来的时候在门口买了一束花,想了想又买了点水果,黄立柏从小不喜欢吃水果,不知道这么多年有没有改变。
许琮捧着花往病房走的时候,心情莫名有些紧张。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这种紧张荡然无存。
黄立柏右手吊着吊瓶,他站在床下,正费力的够着跑到床下的拖鞋,顾及着手上的针,黄立柏动作十分难受,身边连个陪床的也没有。
许琮上前一手扶住吊瓶,一手托起黄立柏,黄立柏没想到许琮会来,有点意外,随后就是无尽的难堪。
“你怎么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来看看。”
许琮弯下腰把鞋拿出来放到黄立柏脚下:“要去哪?”
黄立柏有些不好意思:“上厕所。”
许琮拿下吊瓶,意思很明显,黄立柏没动:“我一个人就行了。”
“做个举手之劳的朋友都不能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立柏也不好再拒绝,只是让他送到门口接过吊瓶自己进去了。
这些事情黄立柏早就一个人做习惯了,两个人反倒不自在。
“怎么一个人?弟妹呢?”
“上班,她工作忙。”
“平时,你就一个人?”许琮环顾四周,别的病床前鲜花水果各种n_ai制品堆得满满的,身边也有人陪着,而黄立柏这里,桌子上只孤零零放了一个水杯,地上一双拖鞋,再无其他:“何姨他们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