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下楼分别开车去白榆家。程成在苏洐身后走,问他头疼不疼。苏洐摇摇头。
第一次来白榆家,钟文晋和白榆都在各自的行业打拼十多年了,很是有钱,这套常住的房子差不多是市中心的位置,是个独栋的别墅。
冰箱里东西应有尽有,调料也是现成的。没多大工夫就在楼顶的露台摆开了。
白榆想拍照,就把楼上的led灯串打开了下楼拿单反。灯亮起来的一刹那,苏洐看呆了。灯串搭在特意撑着的架子上,就在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小灯泡,每间隔一小段,还有一个五角星样子的。就好像是真正的星空一样。
“这么喜欢呀?”程成在他身后问。
“恩!”苏洐转头看他,程成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围了个围裙,也递给他一个。
“成,哥想想办法,给你也弄一个。”程成不是开玩笑,是真的看到他刚刚那个眼神,特别想送给他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不不,不用折腾,我看看就可以了。再说弄了搁哪儿啊。”苏洐把围裙套上,正要系后面的绳子,程成看到了伸手帮他绑好。
等众人吃饱喝足,白榆悄悄叫苏洐下楼,一起把蛋糕端上来。
苏洐本来看着蛋糕上烛光摇曳,头顶像是漫天星星,觉得特浪漫,结果他和白榆的歌声里加入其他人的声音时,笑得差点把蛋糕扔了。
难以想象,一群演艺圈的人,甚至还有出过唱片的,唱一首生日歌居然唱出来好几种原创的调子。等让程成吹完蜡烛,他感觉自己都要忘了生日歌怎么唱了。
苏洐并不饿,只是慢慢吃着,看他们笑着闹着,十分惬意。可惜基本上大家第二天都还有工作,十一点不到就散了。
苏洐坐程成的车回去,自从不在火锅店上班后,没多久他就换了个离现在上班的饭店近一点的房子。程成第一次来苏洐住的地方,是个比较老的小区。苏洐让他在楼下等着。
这种小区没有电梯的,楼道上是声控灯,程成看着他一层一层上去,一层一层的灯亮起来,一直到六楼,也就是最高层。没多久,灭了的灯又自上而下,一层一层亮起。
程成下车,看他抱着一大束花过来,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两百只木奉木奉糖用包花的样子包起来,大到把他脸都遮住了。程成笑起来。
那个在自己失恋后买一堆糖送给自己的少年,恍惚间又出现在眼前。他伸手接过来。
“不值什么钱。是我自己学着做的。”苏洐不好意思地看看他,又把手上的盒子给他。程成拿到手里觉得应该是块表。
“这个是......我一开始就准备好想寄给你的那个。木奉木奉糖是后来弄的。”
“哥,你真的超级木奉,又努力又好看的。”说着苏洐笑出声。
“但是,不管你多木奉,不管多大年纪,二十四三十四还是四十四,在我心里,你都是我最最最想要保护想要照顾的人。”
“生日快乐!要健康,也要开心!”
程成把那一大束糖和手表放在车里,转身紧紧抱住苏洐。
第十一章
那一大堆糖最后被程成拿去剧组里给大家分了,那一整天在片场甭管走到哪儿都能看到叼根木奉木奉糖的工作人员。
其实这个绝情的处理方法是苏洐提出的,程成内心盘算放冰箱里吃个一年,苏洐听了啼笑皆非,说那样一定会吃坏牙齿,心意到了就好,东西就不重要了,还是赶紧处理了,想吃再买。
程成这么多年事实上很少吃木奉木奉糖了,一是吃腻了觉得没意思,二是有一次吃了一根,牙莫名其妙疼了一个月。之后就几乎不吃了。而面对那一大束糖时不减当年的喜爱和不舍,则被苏洐归结为尚未泯灭的少女心。程成郁闷不已不肯承认。
十二月的时候,程成男三的那个剧杀青了,另一个剧组就去厦门去了。离得实在远,苏洐连个探班的想法都没了,来回路费不便宜,时间也挪不出来。只能和程成天天在微信上絮絮叨叨。
他喜欢听程成声音,程成过完生日刚回片场的时候,他就心机很深的跟程成说打字麻烦,互相语音吧。程成果然没多想,从此以后基本上话超过一句就发语音。到现在已经攒了一大堆,想程成又不太想那么频繁打扰他的时候就拿出来听。顺带偶尔干点不可描述的事儿。
到一月份初,程成的剧杀青了,苏洐欣喜不已,觉得终于结束了他单方面认为的“异地恋”。
没想到回来也没闲着,真人秀节目眼下正火,一个省台跟风制作一档,程成是小鲜r_ou_里面比较火那一拨儿,顺理成章的被邀请去了当节目固定人员。就这样,到家屁股都没坐热又是天南海北一通录制,年关才终于消停下来。
程成今年回家过年,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和苏洐开口,还是苏洐发现他不太对劲才问他。
“我今年想回家过年……”此时两人正在程成家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苏洐吃着坚果,隔一会儿就给他也剥几个。听到这句话就停下来了。
“那你……早点回来。”
“恩……主要是我爸妈,我今年一年都没回去了,他们会想让我多待几天了。”程成愧疚地看着他。
“哥,我就是有点难过今年不能和你一起过年而已。没想别的。真的。”
程成恩了一声,摸摸他头继续看电视。看了一会儿还是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苏洐无奈:“跟我还有什么好不好意思说的啊,您到底想说什么啊这是?”
“叔叔……他又找了个伴儿,听说过得还可以。我上回回去,看他待那个女人挺好的。这么多年了,叔也这么大年纪了,想必也不会有孩子了。你是他唯一的亲儿子,血浓于水。你要不……回去看看他?”
程成紧接着又说:“你知道,我不是会对你的生活瞎指点的人。你就算没说,我也知道你一个人是怎么艰难走过来的。就是没有这些年的事情,从小到大,我也是知道你被他打过多少次,冷暴力过多少次的。我不是让你孝顺他,你自然有你的选择。我就是想着……假如有机会能把过去放下,好好相处的话,好歹是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哥,不会有假如的。”苏洐摇摇头,认真看着他。
“当年,我妈妈和我弟弟出车祸,是因为我让他们给我送我落在医院的东西。”
程成第一次知道当年的事情的隐情,猛然抬头看他。苏洐眼神里怎么看都还是痛苦的。程成连忙抓起他手:“就算这样也不是你的错。那些算命的算的是假的,你别信。不怪你。”
苏洐接着说下去。
“我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后来我想清楚了。我那时候年纪小,不被待见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可仔细想想,他们没把我扔了把我养那么大,应该也只是因为被那些算命的念叨得有些忌讳,更容易把我当出气筒而已。这些年攒了钱,我也常常想办法托人给他。”
“可是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恨我那么简单的。”
“是,是我让我妈给我送我落在医院的东西,可是不守规则乱过马路的是我吗?肇事司机是我吗?这些我爸都懂,他只是,需要为那件事找一个替罪羊。他没有错,去世的我妈妈和弟弟肯定也没错,那错的人只能是我了。”
“如果不把所有罪责怪到我身上,这些年午夜梦回,他没办法安心的。他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会觉得都怪自己早不去晚不去那个时候去医院,他会怪自己身体不中用需要去医院,他会找出来一百个理由觉得对不起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的错。”
“可只要我在,只要我是唯一一个做错的那个人,并且已经被他惩办了吃了报应,他才能心安理得过后半生。”
“否则他就算生气,也不会真的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再无联系,跟任何人提起都是一副我罪不容诛的样子。”
“我后来冷静下来觉得他不是真的想把我这个亲生儿子赶走,我回去过,可他直接连门都不给我开。哥,他逃避面对我。而且,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我妈和我弟弟去世后才一年,就毫无牵挂一般四处托人说媒。”
程成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的说那些话。”
苏洐摇摇头:“哥,我不恨他的。这就是人x_ing啊。况且生养之恩无以为报,能让他心安理得的话,那就这样吧。”
“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别的都不重要的。”
腊月二十七,苏洐送程成去机场。看着出门一向不喜欢大包小包的程成,托运了两行李箱给二老的礼物,还是没再提早点回来这句话。
大年夜,苏洐忙到九点多,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去程成家,开着电视看春晚。程成早就把钥匙给他了,但他第一次在程成不在家的时候来。晚饭懒得做,也懒得吃。就任由肚子叽里咕噜一通叫,把自己缩成一团在程成经常坐的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电视还在开着,热闹不已。
电话铃声响的时候,苏洐几乎是一瞬间就惊醒,抓起面前的手机接通。
“喂,哥?”
“苏洐!我这边在放鞭炮,太吵了。”程成大声说着,虽说是抱怨,听起来却是很高兴。那边确实有鞭炮的声音在响,北方农村尚未禁止烟花爆竹,想来又是十里八乡此起彼伏响到凌晨了。
苏洐看着电视上在倒数了。镜头从主持人那里切换到观众中,男女老幼皆是笑着一起跟着倒数: “4、3、2、1、0!”
“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