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策颇为震惊,他没想到自己儿子原来还相信他,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所有心绪涌上心头,愧疚、不安、感动、懊恼……他霎时红了眼,转向一边,不知如何面对。
其实爸爸这个反应他已经清楚答案了,爸爸和自己一样,在一些事上不会撒谎,这些动作、微表情,都是证据。
“爸……为什么呀?”
这些天,伊远信从未流过一滴泪,可是他此刻有些崩溃了,他还年轻,很多事不是他能简单想明白的。这也是伊策没有和他多说的原因。
“孩子,总而言之,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可现在,爸爸只能和你说,爸爸没有那信心和你妈妈走下去,实在太累了。”伊策吸了一下鼻子,微红了眼眶,“你还不明白,爸爸没有和你说过感情方面的事,今天就和你说一句,别像爸爸!好好对待一个人,如果那人值得你去爱,就要迁就她,然后为她改变,别固守在自己的领域。”
伊爸爸走得很匆忙,就轻轻拍了拍伊远信的肩膀,也开始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在孩子面前失控。隔着一扇门,他暴露出自己的痛苦,心乱如麻,看着熟悉的客厅、每一处的摆设,曾经温馨的港湾成了他最压抑的牢笼。算了吧,回不去,也该彻底放手。
见过爸爸后,伊远信彻底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为了不让爸妈担心,还特地贴了纸条在门口:只是想静静。
很简单的五个字,夹杂了太多情绪,正值风华正茂的他还未经过任何雕琢和考验,而外面狂风暴雨,屋内昏天黑地,他逃不出去。
伊妈妈很担心屋里伊远信的状态,可是伊爸爸并无波澜,他还很严肃的和伊妈妈讨论了离婚事宜,快刀斩乱麻,伊妈妈竟也平静接受了。
房子孩子都留给她,伊策什么也没要,公司的一半股份也都给了她,另一半,等到伊远信毕业,也都是他的。伊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家,他没脸面再奢求什么,心境已经变了,如果还是当初的自己,应该还有机会挽回吧。
伊策当晚便离开了公寓,走之前还特地到伊远信的门口道别以及道歉,他不是个称职的爸爸。伊远信没有开门,不过他都听到了,他空洞的眼神在黑暗中黯淡目光。想到了什么,点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单仁:突然好想你。
消息发出后,他又对着屏幕发呆,是啊,不会有回音的,他还在学校呢。自己太过依赖单仁,心中的惆怅愈发浓烈,手机屏幕转黑后,整个房间再也没有一丝光亮。黑暗中的他已没有流泪的力气,蜷缩在床上,等着寒冷爬满全身。
明明身心俱疲,他在黑箱子里,依然睡不着,彻夜未眠,等到第二日放晴,他的房间还是隐藏在窗帘的黑暗之下。
有人从外面拿钥匙开门,是妈妈怕他出意外?可妈妈也应该清楚,他不喜欢这时候被人打扰,有时候倔起来,就这么蛮不讲理。
那人推门而入,又立马把门合上,并没有打扰到伊远信。他抬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戴眼镜,伸手去摸索,下一秒又被人紧紧握住。触碰的第一秒,整个人像通了电流,有了一丝活力,是他来了。
单仁紧紧搂着伊远信,将近一周未见,他分外想念,靠在伊远信脖颈边,疯狂吸取对方身上的味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切实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从来没有相隔这么久未见面,当他一放学看到那条讯息,就已经魔怔了!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发消息说想我了吗?”
单仁可以感受到伊远信气息的虚弱,伯母说他已经一天没出房间了,他很想骂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又很心疼他这样保护自己。
“对不起”,伊远信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歉,“我爸妈离婚了,这就是我一直没说的事。”
伊远信闭上眼终于觉得舒坦,他说出了这个事实,眼泪跟着流下,心里反而有一丝解放。而单仁则是抱他更紧,“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在你回家前还想着问你缘由,对不起。”
对于伊远信说的这个真相他确实震惊,但他的第一反应只关于伊远信,离婚对于孩子是一个怎样的心理负担他无法想象,伊远信还极度敏感,他在亲人那里已经遍体鳞伤,而自己责无旁贷!
伊远信不得不承认,单仁完全成为他的避风港,他的脆弱此刻暴露无遗,泪水决堤而下,这些天的情绪爆发地彻底,单仁也全身心交给他肩膀,哭出来就好。
“单仁……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伊远信从来没有对单仁说过什么爱不爱的,那些r_ou_麻的话他一个大男生说不出口,可如今,他必须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到底到达一个什么程度,爸妈虽然没有教过我这些,但是他们的生活缩影,是我一直学习的。我爸……很有责任感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他会这样,可他教会我要对一份感情认真。我就是怕,我说了爱,就彻底失去主动权,我知道你不喜欢没有安全感的我,可是……我真的怕,十年后,你的身边,没有我的影子。”
伊远信今天说了很多话,相反单仁沉默寡言,不去打断他,这样的机会难得啊。
“傻瓜,还失去主动权!要这样说,也是我先和你说的我爱你,我早就把自己交给你了。认识将近两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今天的伊远信格外脆弱,单仁知道伊远信能不能度过这段y-in影,已经在于自己。他以前有过动摇,而这一次,绝不放手!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糟糕,但我还是要命令你,还我一个当初主动像我告白的伊远信!我们都是男生,也别磨磨唧唧!对,我不喜欢没有安全感的你,我已经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就看你敢不敢接,你要是敢,我单仁这辈子就跟你到坟墓;不敢接,我也不会转头就走,但是,你知道以后的。”
之前单仁不知道伊远信担心什么、忧郁何事,如今知晓了,那么最了解他的人,又如何不知道该怎样带他出来?
单仁没有给出非一即二的选择,可也在用另一种方式去推伊远信。要是单仁给他转身就走的选项,伊远信才会犹豫,因为他知道单仁不会那么干脆分手。单仁不按常理出牌,伊远信才彻底慌了,他不要一个渐行渐远的恋人。
“我选择相信你。”
这是第二次他完全交托自己,第一次是天生给予父母,结果他受伤了,这第二次,是人生后来遇上的缘分,比之亲情不靠谱,却让他绝对相信。
单仁还抱着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一笑。他的眼光,还是不会看错的。
“现在你好好睡一觉,我和伯母说一声留下来陪你,明天和我回学校,好不好?”
他让伊远信躺在床上,伊远信全程都很听话,单仁也很懂他,直接让他先睡一觉,而不是进食,睡觉是对于他最好的更换情绪的方法。
单仁帮他盖好被子后,到客厅和伊妈妈打招呼,伊妈妈没有多想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从第一次见单仁,就知道他们两关系不一般。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又想不出哪里奇怪,便让单仁留下。
单仁一直睡在伊远信旁边,整整睡了半天,到了第二日清晨才缓缓醒来,一夜无梦。
每一次早上醒来看到单仁,伊远信都会不自主笑着注视他的睡颜,一般人也经不起长时间观察,可单仁近乎完美。
“是不是觉得自己赚了,勾搭上这么一个帅哥?”
单仁其实早就醒了,他可没有像伊远信熬了一天不眠不休,精神好着,而伊远信大概是因为刚醒比较混沌,大胆地翻到单仁身上,“什么叫勾搭啊!”
“喂,这可是你家,你要把火点着了,我可不管。”
说完,单仁顶了顶他,身下渐渐蓬勃的趋势,伊远信绝对能感受到。可他不紧不慢地往床边挪,还说道:“我又没干嘛!就是,路过。”
伊远信轻笑着打算离开,单仁直接一个翻转,把人压在身下,邪魅的笑看得伊远信着迷。
“既然路过,那就交点保护费吧。”
“我肚子饿……”
“那我就先喂饱你。”
……
没羞没臊的对话掩盖在被褥之下,等到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
什么?只有半小时?
其实单仁最后还是妥协了,虽然伊远信也很想要,但也要考虑一下他的身体,把人饿着,单仁也心疼。
伊妈妈看到伊远信微笑着出来,十分错愕,当三人面对面,伊妈妈很快转移了视线,尽量平静地和他们对话。早餐的时候,她也多注意了单仁几眼,她突然想起了初中时期伊远信那个要好的同学。当初那位同学也是对于伊远信有决定x_ing的影响力,由于那位同学实在太过顽劣,自己才出面干涉,如今的单仁,她挑不出错处,可也有些不安。
中午,伊远信按照约定直接和单仁回校,“你唱首歌给我听吧。”公交车上,伊远信如是说道,他好久没听单仁唱歌了。单仁说来就来,直接哼道: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
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
依然是五月天的歌,虽然不太符合两人此刻的心境,好听就行。单仁的声线恰到好处,伊远信不带耳机,一路听着他的歌回校。每个人都拥有专属浪漫。
“这是你一周的作业,我都帮你整理好了,你呢有一下午的时间搞定,我陪你。”
不多不多,也就十厘米厚的卷子,无添加长篇材料的纯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