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胡说 作者:苏捏捏【完结】(21)

2019-07-08  作者|标签:苏捏捏 甜文 情有独钟 年下 因缘邂逅

  府前大鼓连响三声,留待府中的下人们皆是久跪目送自家家主走远,祈愿平安。

  南无就坐在子桑侧边,眼睛几乎时时往她身上看。

  子桑一直座上靠,把腿盘收起来,车厢本就是世子出行的格局,大而宽敞,她一个小人儿即是在厢内卧倒来睡也无碍的。

  因着被着实地吓得不清,她到现在身子还不时抖着,勉力撑到夜至深,恍恍悠悠地想睡而不敢睡,眼睛每闭上一会又惶惶睁开。

  看看南无那张冷漠的脸,又再瞧瞧她上车后解下来,横放在身前的短剑。

  剑光就那么挥了一下,元秀就不动了。

  子桑知道,生与死,生是来,死是往,寺院里常讲生与死。

  杀生是不好的,极重之罪,得下无间地狱,那是多少金刚经都抹不去的罪虐。

  这般想着,子桑脑里便满是罗刹画象,杂着菩萨的影子。

  她哆嗦着唇,一个劲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念着念着就仿深坠了地狱,元秀脖子上流着血向她走过来,她手里还捏着那颗佛珠,元秀说,主子,你不认得我了么?

  大叫着从梦中醒来时,子桑一眼便又是看见了那无那张淡漠的脸。

  车厢两边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掀起来的,正往里透着股股凉意,凄白的光也亦是跟着透进来。

  子桑这才看见下摆上那一抹腥红的血,只能是元秀的血了。

  她大惊,拉过下摆在手里搓个不停。

  手搓红了,那血迹也不曾淡去。

  也不知是谁在说话,只听得有人在边上麻溜地知会说:“世子,长夜辛苦,下车来用些早点罢。”

  应是那些随行的下侍,子桑知道定是空桐又唤自己。

  南无掀了帘子,站在车厢处示意子桑起身跟出去。

  子桑害怕,不得不起身,眼睛总也盯着南无身前的短剑,怕它突然就动了,挥一挥,她便也同元秀般。

  她问过娘亲。

  我若是死了,是往西方诸天,还是下地狱无间。

  娘亲说,你是帝王之后,以后往生,定是登极位,列仙班的。

  如此,子桑有那么稍隙想到,若是他世往生,她与南无便隔了天上地下。

  南无站在车辙边,地上抹额系得平平整束,眼神里不杂一丝波澜,向着子桑伸出手,要来扶她。

  小小的身子却偏下着没有摆马凳的那端,跃下。

  即是万分小心,子桑仍是受力不稳栽了个跟头,旁边的马夫吓得不轻,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南无亦绕开车马,睑着眼睛,微低着头,定定地站在三步远便不再走近。

  车马正停在山道上,道是从半山腰上开凿出来的,道下边是激流澎湃的河,子桑头次这般近看见河,即心中难受得紧,也忍不住多往道下多看了几眼。

  以往时,看见欢喜的东西她会与圆和说,后来会和元秀说,元秀不在,她就说给南无听。

  南无不答理她,可子桑觉是她只是想和人说说而已。

  现在她却不敢再和南无说什么了。

  随行的人马多聚在一荼舍的旁边,荼舍里放有几案的地方尤其收拾得雅致,空桐正是坐在那案边,品着荼看子桑走前去。

  子桑看见公父已然用完早点,往边上走动了。

  她猜想因是刻意安排错开了时间,不相互打照面。

  “坐。”空桐指指旁边,示意子桑落座。

  子桑便照着办,案上很快就摆了碗白粥和一些小点,子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吃。”

  空桐又示意她,不过在子桑听来,那却仍旧是吓唬,她便揣起手搁在案上,自个拿了勺舀粥送到口中。

  眼角瞟着的仍是南无身上的短剑。

  空桐也看见了她下摆上的血,待子桑把案上的粥点都吃完了之后,他令着南无回头帮子桑换过身衣饰。

  空桐顺带提了句,他说过了这道便到回水湾了,会在里仓城住一晚上。

  接下来的日子便将一直在船上。

  空桐问子桑喜欢坐船吗,子桑垂着头说喜欢。

  她怎会不喜欢呢,从书上知原人也可以在水面上往来时,她便觉不可思议,可此番即将亲身感受时,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未停多久,车便又上了道,山道上都是乱石,车马摇摇晃晃的,子桑坐在车中,南无手里早备着一套要给子桑换上的衣衫。

  子桑眼睛来回梭巡一番才发现她一路关切着的那柄短剑,此时被南无放在脚边。

  南无也不急着上来给她宽去衣裳,只是拿一双眼看着她。

  如此两便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厢中,头总也微微摆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子桑毕竟是子桑,没得什么见识,仍是小孩子,又不知气x_ing是什么,被南无盯得久了,便拉了拉衣带,将衣衫解下。

  解着时,南无便上来帮她一拉,将长衫脱下。

  脱时倒快手,一下子便将外边罩着那件扒拉了下来。

  穿的时候,车厢中多有不便,加上路中乱石居多,两人离得近,难免你撞一下我,我撞一下你。

  袖子往里边套的时候,一个大的摆动,子桑头就磕在了南无下巴上。

  一时半会,子桑就又变得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拿眼瞧南无时,她依是那副局外人的样子。

  好不容易换好衣衫,子桑心情竟好了许多,挪到了窗边,去看那外边的天地。

  车仍是在山道上,一会往高处,一会往低处。

  长州在南,若要入王都的话,须是一路往北边儿去。

  北边天总是更冷许多,这番还在长州内,山上的树还有些许青灰,不像院里边那般容易枯。

  期着盼着要走的路,此番却是走上了,心里反而只想着回程,子桑微微往外探出半个脑袋,瞅着后边的路,若要回到太国寺,走路怕是要走上好久。

  眼前忽是一晃,子桑吓得将头缩了进来,再探出去看时,原是一倒垂下来的枝干。

  重新坐回车厢内,子桑看了眼南无,微微叹了口气,眼睛回落到自己手上,一双小手在那绞来绞去,她仍是没能忍住要问问南无。

  子桑问南无,你怎么可以杀人呢。

  南无的眼睑闪了闪,她的眼仁很黑,眉梢的轮廓又极是分明,如此双眼便如隐没在暗渊中的曜石。

  她先是看着子桑,定了定,然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说,我生来,便是要杀人的。

  子桑也听些故事,尤其国史里会讲一些往时名人秩事,她可从未听得这般的说法。

  她问南无,那你杀谁不好,偏杀元秀和通福呢,她们还那么小,小孩子容易在转生的道上迷途的。

  南无说,我只是杀人,不知道谁该杀,谁不该杀,空桐教我杀谁便杀谁。

  如此两人便沉默下来,车子摇摇晃晃地声音格外刺耳。

  子桑身子又是往后缩了缩,怯怯地问,若是空桐教你杀我的话,你也会像对元秀那样,对我吗?

  南无扭头,看着子桑,眉头深蹙,她说,空桐会教我杀你吗?

  这谁知道呢,子桑摇头,她说我不知道。

  她仍是执著,即害怕,也要问的,她问南无,若是空桐偏教你要杀我呢。

  她现在是要去王都了,扮成伯良的样子去见王爷爷,还要争选什么太子,若是没有扮好伯良,给王爷爷知道了的话,那是犯了王法的,空桐或许就一生气了。

  空桐一生气,或者便也会像对处置元秀和通福那样处置她的罢。

  南无见她执意要问,便张口说,我是隐剑士,一旦认了主,终生便要听身主的,空桐是我的身主,只要是他说的话,我便会执行。

  隐剑士是自小就被养起来学剑杀人的,所谓隐,便是身形都不易被人看出真实的身份,长潜于各处,出剑必杀之。

  子桑再问,那你可能会杀了我的。

  身边有一个可能随时拨剑要了自己x_ing命的人,子桑再无知,也有生的欲念和对死的恐惧,此番令她除了害怕的,便是寒心,这下她身边便是一个可交好的人都没得了。

  南无说,你不要怕,若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在你正面,告诉你,我要杀你了。

  子桑混身一震,想了想那等景象,她说,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然后人事不醒地就去了极乐。

  这般总也被子桑问着,南无想了想,或而先说定来会比较好。

  南无说,那我便不告诉你,我会让你先睡过去,然后等你睡死的时候,再把剑c-h-a进你的胸口,击中心脏的话,你还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以为还在梦里,便与世界脱了关系,归天了的。

  子桑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意,惶惶问道,空桐还没有叫你杀我的,对吗?

  南无摇头,她说没有。

  于是连着在马车上的这几日,子桑每日放睡前都是要问南无一声的。

  子桑问南无,你今夜会用剑刺死我吗?

  待南无摇头说不会,她才敢入睡。

  梦里却仍是血影剑光。

第24章 欲念苦悲

  行进的队伍每到入夜时便临着边上的驿处歇一晚,因着驿舍多数简陋,像往来的大户人家,基本都是在马车里歇息的,二日晨时到点便用早膳,过后便又是继续前行。

  子桑睁开眼时,一如即往地,对上了南无转首过来一双幽暗的眸子。

  南无说,这是刚送来的裘衣,披上。

  她手里展开一件毛绒绒的雪白色风披,子桑摸了摸,顺顺滑滑的,很是暖和,便接过来披在了肩上,南无伸手过来帮她将领口系好,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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