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女子刚玩过雪的一双手从后偷偷拢上罗衣的后颈,凉得罗衣一缩头却一下子整个人趴在了喜床上。
身后的人也就顺势压在了她身上,软香的前身贴着僵直的后背,皙白的一张脸贴上她耳髻:“男的女的,你总是要给人睡的,不然就让我尝尝鲜。”
罗衣自认打小帮着家里没少干活,常有出猎,身强力壮,此番在一个女子身上,却软呼呼地使不上力气。
尤其女子樱唇小嘴咬上她耳垂时,心下一动,身子微抖,想的也是风雪夜里酒香滋味。
被里红浪,素手玉指,走雪过拱峰,从山腰行云流走,入暖泉小川,三进三出,若九世一生,似登了极乐,又似醉在了无间。
软舌小嘴,呓语绵软。
这一日的早膳便落了空,门外等食的下奴饿得各自散去他家寻食,奇女子和罗伊倒各自像饱食了人间饕餮。
罗衣从被里卷那落红帛,上边赫然一抹的鲜红,染得她双颊也是红的,随便便扔到边去,双眉微皱,看着眼唇含笑的奇女子:“你早就算着要这样作弄于我的。”
“明明你也是愿意的,却总也是装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模样。”奇女子玉指轻点在罗衣被啄得有些微胀的唇上。
于是对笑间,如夜连着几夜相拥而眠,罗衣差点忘记自己要出走的事情,也差点忘记奇女子,并非天外来客,她也有着与这世上相牵扯的丝丝缕缕。
哑巴还没回来,红烛仍是未点,只案上的落红帛没了影,红灿灿的锦被里,奇女子温着怀里的人儿:“你也别惦着出走的事儿了,跟着我罢,我去哪里,你便也去哪里。”
这般洒脱,一句话便大抵觉得是余生所有,罗衣点了点头,平素硬得过狼骨头的人儿,生生像只小狗儿般,只想摇着尾巴表示愿意生死相循。
老叟声音一顿,才说到这奇女子和童养媳好上的话头上,便打住了嘴,周而几个帮着子桑收拾屋子的人,急得个个跳脚,乍就停下了呢,停下了呢。
老叟不慌不忙,只说讲得这大半日嗓子干的,再又两眼望天,原是想着要点好处了。
年长些的人,干着活唾着老叟死x_ing,好耐着x_ing子想要听下文的,便有人跑去家里酒缸里淘酒。
有再年纪小些,干不动什活的,就闲着问老叟:“哑巴家怎的只有童养媳在家呢,哑巴她娘亲和爹爹怎的不在家。”
老瘦手指一点:“这便是家里空留小媳妇的后果,哑巴他爹娘想着春时要成亲呢,入山备猎去啦。”
又是问:“这仗都不知何时打完,万一哑巴回不来呢。”
“呔,那也不能让哑巴成一个孤魂不是,家里娶个亲在那里,好歹也算是个成了亲的人,不懂了吧。”
饶是半截往事下来,这昔时哑巴家的屋顶,也就慢慢儿地添上了,门儿也从别处拆了两匹来,像模像样地装上了。
想那年风雪时,门首倾世一佳人,施然前来,驻足解衣,为屋中小女添衣防寒。
远远儿的,打酒那人匆匆行来,让老叟继续说那两小娘子的后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文比较随心意,不喜欢乱设坏人,蠢人,这个文算是写来给我自己磨x_ing子了吧, 唉唉唉,大叹三声,此处当是对酒处,月下寒襟影独醉。
第36章 我执大世
老酒下腹,老叟叹一声可怜人,便又用着漏风的口气往下讲。
到底是个中外人,讲来也不过是闲人碎语,后人瞎撰,回溯当年,事中人却是几分忧愁几分喜。
这一日案上静静了好些天的红烛点了起来,屋内锦红连理两头牵,百年锁掷新人床。
一女子着有些宽大的对襟红衣,束冠于顶,眉黛幽然,樱唇玉润:“我带你走,自是我娶你,你嫁我,你为我娘子,我于你而言,是君,是上,是依附。”
罗衣想着,只要我能跟着她,穿什做什去往哪里都不要紧,妻也好,君也好,只一桩:“你总得让我知道你的名姓罢。”
“姓尚,芙蓉。”
盖着帕子那方的连理红绸一时就歪着掉在了地上,奇女子的居所也从那天外来客处,变成了玄州州府。
姓尚的,在南凉国不多,只玄州一处。
时南凉开国时,有一将军姓尚,开城破关,战功无数,与□□出生入死,世为同袍之交,定国后,纳了兵权,喝了释兵毒酒,后人高官为侯,居玄州。
芙蓉拾了连理同心绸结,只当是面前人手凉,捂着扶到了床边,拿那称心如意杆来挑喜帕。
不意被眼前人生生挡了开来:“你即为池中芙蓉便不该来这深山中淌风雪的。”
“若非淌这夜雪,怎能遇得意中人儿。”
芙蓉眸中隐隐一股愁情,微是叹息,只把着那握住杆,指骨儿突得分明的手来看:“你这是因着我的名字,又不想与我好了么?”
为何你便偏偏姓了尚。
喜帕印得内里面儿红似血,罗衣想着,这便是老天非要给她的报应罢,也不知前世究竟是犯下了何等深重的罪虐。
那双手终是松了开来,任着头上红艳似血的盖头被揭开,一双樱唇抿了口酒,便往她唇间相送。
最是帐下红烛暖,却是心间愁绪乱。
隔几日,屋前看着两三下奴儿百无聊赖地在主子吩咐下推着雪人,罗衣淡问说:“你怎的还不走。”
“此际好景明媚,不舍得。”
“有我衬你周身,竟又是舍不下这白得无甚景致的天地么?”
“是这雪,这屋,这床被衬得你像风中冰莲,移了,便怕这景致大为不同。”
于是两人便于门前相望。
一个凤眼微眯,一个眉头微蹙,道不尽的内里风花,究竟山里山外,上辈这辈隔着多少明明暗暗的事儿。
倒是没人想先走,却有人急急儿地找了来。
那金玉相接的软骄进得村来时,整村子的人的腿都软着,猎口村这世代,不说侯爷,即是个郡守也不曾来过的。
哑巴那屋头前,齐齐跪着一号人,雪深过膝。
从轿中出来的人,粗髯过胸,眉目嗔张,腰带满玉,大氅微在雪上轻扫。
“胡闹,大婚当前,做出这等儿戏之事。”来人扬了巴掌便将倔倔儿的一支雪中芙蓉扫落在地。
她恨这粗髯男子,却因着礼仪伏在深雪中,这番见了芙蓉一时歪落在地,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一片伏影中,她自站了起来,迎着众位随从惊诧的面色,深一脚浅一脚,踩得满雪咯吱作响。
伸手将倒在雪中的可心人扶起,用冰凉的手与她沾了沾面。
原来也是一样要入新房的,别人家的娘子啊,一样也是想逃跑的人呢,却逃得这么个风雪地里。
“你不好好儿地坐着轿儿回去,也要给人家绑回去,何不坐着轿儿呢。”罗衣说这话时,也拾掇了自己的那个小包袱,腰上扎了把平素用来斩兽骨的小斧。
她与她,便一同坐在敞大的车架中,给马儿拉着,前头一行清雪的侍卫。
摇摇曳曳间,罗衣低头便嚷了声:“原来这便是浮华么,有前人开道,有金车软塌。”
芙蓉笑面摇首:“最是世间浮华顶,是与佳人一倾心。“
“你恨他么?”罗衣将掖着的斧子把在手里,对着锋刃看了再看。
“夫合于人,父合于天,有万般不愿看他,他也是我生身之父,不恨。”
你却为何说一声夫合于人,竟把他说得比连理之人还要重要。
车驾微摇,银锋闪烁间,指尖一抹殷红。
“让你弃了那无用的凶斧,你却反是琢磨得厉害。”芙蓉凝首,也不含糊,红唇凑上前便吮出一口血,再用绢布细包着。
晃晃三日才到玄州州侯府,府里热闹得很,倒不是因为迎回了小姐,而是州侯尚临江即刻便让准备送女出府,往景州都府去,嫁与景州府长公子。
原本婚期定在秋凉景好之时,玄州侯女,偷偷儿地打马儿跑了,使得接亲的景州长公子空驾而回,成一桩笑谈。
侯爷自是不好再让人家来迎,商定了这丑他出,人他送过去。
为表诚意,尚临江亲自护送不说,即是冒着寒冬雪,也咬着牙,备了各色行装陪嫁,出了玄州府。
以前捡来的丫头身份,罗衣背着她那个小包袱又是跟在了芙蓉身边。
“才娶了人,转又要嫁人,你这君做得委实不像。”罗衣躺在新人怀里,手摸着凤衣上的金丝绣线,这衣衫比她那晚穿的,竟是好看千百倍。
芙蓉只执着她这手看来看去,又是另拿了一壶酒,一包粉:“再演一次雪夜消香罢。”
那酒不是一般的醉人,不过却被罗衣摁了下来:“你即如此,这次便我带了你走,不过再等一夜罢。”
二日驿馆入夜,新娘房里出来一丫鬟,便是那乡下捡来的人罢,竟敢去请见侯爷。
“小姐不愿与侯爷照面说话,特让我来带话。”
女子再从房中出来时,面色y-in然,与守着人的说,侯爷已歇,让天不亮不得扰。
回了房内,又是将那酒了些药的酒送于看着房门的一众侍从饮下,入夜个个嗑睡得紧,两人从旁支了窗就裹着早先备好的银子往南逃去了。
许久后,芙蓉仍是记得佳侧颊一抹腥红不知自何处。
南凉最是南边暖,春夏秋冬不分时,花开四季皆为诗,有女话桑独种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