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呢?怎么让你这样跑出来了?知道怎么回去吗?”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他记得上午自己去见了尹泽,和他聊了一些有关未来的打算,下午……下午他在书房里画画,画完以后卧在沙发上睡觉。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脚底传来阵阵刺痛,他一眼就看到光裸的脚背上有几道血痕。
“你醒了……?”
“我……”他盯着自己的双手,颤抖着说:“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知道。”
那个拉住他的阿姨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说,“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想不开。”她试探性地去拉他的手,“没事了啊,没事了,阿姨拉住你了。”
“你看看这多危险,要是她没有注意到,你就直接走到马路中央去了……”旁边的男人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嘴唇泛紫,渐渐地收了声,“能联系到家里人吗?”
“我家……”
“我送你回家吧,刚好我从医院拿了药出来没事做,看你也没带钱的样子。”
“我……”听到汽车的鸣笛声,他推开她的手,颤抖着倒退两步,弯下腰呕吐起来。
他中午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除了泛黄的胃液就是绿色的胆汁,臭气熏天。
不论过了多少年他都能回想起当时的恐怖——他穿着睡衣,光着脚站在死亡的边缘,如果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再走出一步,走进车水马龙的公路,他就会步自己父亲的后尘,被撞得血肉模糊,再也醒不过来。
“为什么是我……”
现在,他站在一堆碎玻璃前面,深呼吸了一次,两次,直到他能够走过去将那扇门关上。
他以为那个噩梦已经结束在他十八岁那一年,可以不再害怕,但现实告诉他,他的余生都要活在失去控制的恐惧中,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但为什么要是他呢?为什么那样多的不幸都要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问过许多次这个问题,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他明明那样积极地配合医生治疗,一种药不行就换另一种,副作用最严重的时候他瘦得只有65KG。他也的确好了这么多年,除了偶尔失眠几次,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为什么他又变成了这样?他所有的努力还有意义吗?
他关上卧室房门,发信息给尹时京说他今晚有事就不来了,然后关掉和外界的一切通讯,坐在椅子上,假装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许多年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下午,他独自坐在房间里,差一点就放弃了所有的东西。
当那时的回忆再度漫上心头,一个念头变得清晰无比:他做错了事,尹时京不能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不能把自己的病态强加在尹时京的身上,无论尹时京对他是哪种感情他都不能这样自私。
“就这样吧。”
没有人应该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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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台灯的光亮了又黯,脱下来的衣物从门边一路蜿蜒的床上。
尹时京一手按在身下人的胯骨上,迫使他更加地敞开身体,然后将硬起的性器缓缓推入到那个湿热的地方。他的力气有些大,在赤裸的肌肤上留下一片片红色的指印,但不痛。
许久都没有做过,开拓准备花了不少时间,到这一步就算是有些性冷感的萧恒都忍不住有些急躁。他半闭着眼睛小声呻吟,伸出手去摸索,摸到同样热的肌肤,上头带着一层薄薄的汗。
他之前先射了一次,黏糊糊的精液沾在皮肤上有些干掉,很不舒服。等尹时京全部进来,他稍稍睁开眼睛去看他的脸——瞳色是偏灰的海蓝色,但仔细看的话,钴蓝的斑点间弥漫着灰色的絮状雾气,跟未经雕琢的矿石一样,充满慑人的魔性。
大概是动了情,又凑到一块吻起来。滚烫的嘴唇呵出湿热的气息,交融到一处,分不清究竟谁是谁的。在下面的萧恒被缠得有些窒息,可那飘飘然的感觉比什么都好,就渐渐随他去。
到高潮时,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半晌都没有说出点什么。
“最近都在忙什么?”情事结束以后,尹时京抽身到一侧亮起台灯,懒散地靠着枕头吸烟,周身萦绕着明显的疲惫痕迹,不出声时更显得凉薄。
许多人都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而且他开公司最初的确是借用了家里的关系和资源——但如果能有一个更高的起点谁不会要?更何况到头来想要做出点成绩还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假期后他出差开会,行程排得满满的,上次见面都要追溯到萧恒父亲祭日那天晚上。
“约莫就是有些事。”
萧恒躺在床上不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过了许久才稍微坐直一些。按常理来说他的反应有些夸张,但联系到这段时间他睡得很糟糕,体能过度透支也不算奇怪了。
“是吗?”尹时京随手拨弄着他半湿的头发,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亲昵,“签证办得怎么样了?”
还在等身体里的疲乏散尽,萧恒一瞬间没听清他讲的什么。
“我问你签证办得怎么样了。”尹时京捏了下他的耳垂,“你不会忘了吧?”
上次说到尹琼邀请他们参加自己的订婚仪式,还约着一起去给她买礼物。萧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不动声色地偏头躲过了他的手。
“下周四把材料叫过去。”他低声说道,机票已经买了,再怎么都没办法拒绝。
虽说下定了决心要分手,但当他再度和尹时京见面,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做情人的尹时京比他想得还要温柔贴心,他总想,如果是这样倒有几分能理解那些为他前赴后继的男男女女。不过在他印象中,尹时京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和人正经在一起过,好似突然对之前的许多东西失了兴趣。
也许再等一下,不用他主动提出来,尹时京就会想明白这条路不好走。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尹时京很少拿床上的事情出来说,“刚刚都能摸到凸起来的骨头。”
“大概是你的错觉吧。”待到不那么疲累,萧恒起身借浴室冲掉身上汗水。
衣服脱得满地都是,一件件捡回来需要花不少功夫。他从外套口袋里找出被遗忘的手机,看了下没有未读信息又塞回去。
这段时间降温降得厉害,隐约有了点寒冬的样子。
这屋子当初装修请了位得过奖的新锐设计师,但萧恒说不准这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飘窗究竟谁的意思。寒风呼呼地吹着玻璃,那声音令人下意识地想要留在温暖的室内,不愿再走入寒冷潮湿的夜色深处。他穿起衬衣,一粒粒地扣着扣子。
“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尹时京忽然发声,里头带有几分迷茫。
“嗯……”萧恒回答得有些艰难。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伤人,可是……
“留下来吧。”就在他手指碰到卧室把手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按住他。
他们身高相近,尹时京光裸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体温和心跳都清晰得像是自己的——但并不是,他自己的心跳要更快,更急促。他额头贴在冰冷的木门上,有些难过地把手覆在尹时京的手背上,却半天都没有动静。
如果我是个健康的人就好了。突然间这样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就好了……
他其实很想一根根地掰开尹时京搂着他的手指,然后告诉他自己有一定要走的理由。但他实在是太累了,一点都不想松开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
因为一松开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留下来好不好,我很想你。”
尹时京轻声说,那声音透过血肉骨骼,像是从心里长出来,“是真的很想你。”
他想说他也是,最终却只是垂下了手。
黑暗的环境里,他听到自己的电话在响。
“喂,萧恒?”
因为信号不是很好,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起来沙沙的,有些失真。
“是我。”他有些随意地靠在阳台上,“尹时京,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一个人在房间里没事情做,打电话问候一下你。”
“姑姥他们那边不要紧吗?”
尹家算大家族,除夕夜一家人得聚在一起守岁,尹时京也不例外。
“总有些办法的。”听起来尹时京并不怎么想细说,“我妈在陪外婆他们打麻将。”
“姑姥还是这么喜欢打麻将。”他笑起来,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现在在哪?”
“在我外公外婆家。”他没有说自己是中途溜出酒店包间回来的。
那餐桌上的氛围令他窒息,但他不想用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打扰尹时京。
“你最近怎么样?”
“考试,整天都是考试,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无聊得很。你呢?申请结果下来没?”
“差不多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们聊了一会,大多数是尹时京在说,他听。
尹时京说他妈妈和那姓卓的房地产商人分手后又和一位医学界才俊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