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芝很瘦,瘦的几乎脱了骨相,双眼往眼眶沤的很深,但眼睛里没有神光,像一块陈旧的烂木头。离了麻将桌, 她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死人。
面对警察的问话,她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低头扣着指甲里的泥垢,想了一阵子才说:“四号......四号晚上我在家看电视。”
闵成舟向方才询问陈佳芝的警员投去询问的眼神,那警员无奈地摇摇头,表示陈佳芝一直就是这幅蠢钝的模样。
纪征在旁看着,他本以为陈佳芝是听闻噩耗之初精神受到了冲击,但是他仔细观察陈佳芝的面部表情,看到陈佳芝寡淡的脸上隐约着漂浮着一层喜色,她的嘴唇微微向上提着,而且她也不是迟钝或者呆滞,她之所以放慢讲话和思考的速度,是因为她如果不谨慎些,就会在警察面前笑出来。
她为丈夫的死感到喜悦和庆幸。
闵成舟没有察觉到她脸上这些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细节,看着她又问:“八月四号,你的丈夫在家吗?”
陈佳芝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转过头用一种冷漠又不耐烦地语气对站在一旁的儿子说:“死了是不是?不会倒茶?”
翟小丰立即往厨房跑了过去。
纪征看一眼翟小丰做壶烧水异常娴熟的背影,心里疑云更重。
陈佳芝这才说:“他经常不回家,有时候三天两头回家一趟,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人影。他是三号那天回来的,待到四号下午六点多就走了。”
“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讲他去哪里。他一年到头都在外面逛,偶尔带点钱回来,我和孩子都不指望他,不然早就被饿死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微微一窘,像是察觉到了自己对一个死人发了牢骚,便皱着脸做出一些悲伤的神气来。
闵成舟看到她的胳膊和肩膀上都有清淤,下颏处也有伤痕,便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陈佳芝脸上强拼凑出的一点悲伤立马消失了,面无表情道:“他打的。”
闵成舟顿了顿,又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你?”
“结婚到现在。”
“为什么打你?”
陈佳芝终于忍不住冷笑:“没有理由,高兴了打,不高兴也打,有两次还打到了医院里。”
“没想过离婚?”
她云淡风轻道:“离了一回,又复合了。”
“为什么?”
她朝翟小丰的背影看了一眼,眼睛里始终没有温度:“我妈想要孙子,也不想听人说闲话。”说到这儿,她忽然皱了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扭过脸不再看翟小丰。
闵成舟问她翟文刚这几天的活动范围和人际关系,她都一一作答了,问询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闵成舟试探着问她翟文刚是否如流传的一样拥有复杂的男|女关系,陈佳芝沉默了。
“我不知道。”
过了许久,她才这么说,脸上唯一那点鲜活的气息没有了,整个人显得刻意为之的呆板。
此时翟小丰端着几只洗干净的茶杯和泡好的茶水来倒茶,把几只茶杯倒满就束手站在一边。推荐本书
在卧室里的警察忽然喊了一声:“闵队!”
闵成舟快步走过去,警察交给他一杆三连发单管猎|枪,并且褪出了子|弹,弹夹里只剩两颗子|弹。
警员说:“少了一颗。”
纪征也闻声赶了过去,但没有喧宾夺主地踏入卧室,而是站在卧室门口向里面看着,也看到了被警员拿在手中的那支猎|枪。
闵成舟一眼认出此时躺在警员手中的子弹和射在翟文刚后脑勺的子弹一模一样,但是否就是由这支枪射出,还要等弹道结果分析。
“在哪里找到的?”
闵成舟低声问。
警员指了指床底下:“藏的很深。”
闵成舟沉着脸走出卧室,回到陈佳芝面前,看着她问:“陈女士,八月四号晚上你为什么忽然回娘家?”
陈佳芝道:“家里没人,回去还能热闹点。”
“你儿子每天放学后还得回到这个家,难道你不管他了吗?”
陈佳芝依旧很冷淡:“他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此时警员拿着那支猎|枪从卧室里走出来,把猎|枪装进证物袋,这一幕被陈佳芝看见了,她脸色猛地一恍,忽然间慌乱起来。
闵成舟把她这幅样子看在眼里,道:“陈女士,你得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陈佳芝忽然跳起来,像是急于替自己开脱,但是一时组织不好语言,只笨拙地说:“不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