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一辆车从路边翻下去,肯定会在这片林子里留下痕迹。
娄月的车里除了纪征,还坐着一名便衣刑警,刑警拿着手电筒照着路边坡体上一颗颗粗壮的绿树,手电筒的光落在厚实的枝枝蔓蔓上,几乎被拦的密不透风。纪征大概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也在看前方路面有没有刚才夏冰洋所说的‘可疑的痕迹’。
缓慢又冗长的寻找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之久,娄月打开步话机,道:“你确定蒋志南在这条路上出车祸了吗?”
夏冰洋:“我不确定。目前我能确定的只有蒋志南出了车祸,生死不明,而且蒋志南去年买下了蝴蝶谷别墅区的一栋湖边别墅,这栋别墅是他的私产,连他老婆都不知道。既然郎西西查到蒋志南在八月九号和虞娇分手后就沿着这条路往别墅区方向去了,而且没有下山记录,那我就有理由怀疑蒋志南在这条路上出了车祸,所以才没有下山记录。”
娄月在仔细看了看车载显示屏上显示的地图,发现以他们这样的速度往前一点点的搜查,估计要耗光整夜的时间。他们职责所在,当然不会向夏冰洋叫累,也不会向夏冰洋要求加班费,但是她车上还有一个‘编外人员’,难道要让纪征跟着他们忙活一整晚吗?
娄月发现夏冰洋让纪征随行的举措一点都不聪明,于是她委婉的提醒夏冰洋:“那是不是应该先让小孙回去一趟,再叫几个人过来。”
夏冰洋聪明的时候很聪明,迟钝的时候又很迟钝,他没听懂娄月的话,直愣愣地反问:“干嘛要回去?也用不着叫人。”
娄月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直言道:“纪医生还在我车上。”
纪征正观察地面,也在一心二用听着她和夏冰洋说话,闻言道:“没关系,我帮你们一起找。”
夏冰洋一向雷厉风行,忽然间哑了哑,道:“哦,那.......没事,让他跟着。你累的话就躺在后座休息。”
夏冰洋没指名道姓,但纪征知道夏冰洋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他听的。纪征的确挺疲惫,他不仅要顾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照顾家里的病人,更要协助两位人民刑警查案,才两三天下来,他就感觉已经过了半个月那么久,此时正处于一旦松懈下来就可以睡着的地步。
但他的疲惫一相不挂脸,累极了也不过撑着额角卸掉一些身上的力道,只向夏冰洋回复了声:“好。”
任尔东忽然嚷道:“嗳嗳嗳,前面那个反光的是什么玩意儿?!”
车停下了,率先下车的是夏冰洋,随后是任尔东,娄月和车里的便衣刑警紧随。纪征最后才下车,站在车旁把一直拿在手里的西装外套穿好,朝站在道路左侧山体边的几个人走了过去。
“东哥,有发现吗?”
勘察车停在路边,开车的一名警员从车窗里伸出头朝任尔东大喊。
任尔东扭头喊了声:“等一会儿!”他回头的时候看到纪征在夜与光的交错中走向他们,就向纪征招呼了句:“纪大哥,到这边儿来。”
纪征向他笑笑,没有喧宾夺主走到他身边去,而是站在一圈人外围,看着蹲在地上的夏冰洋。
“这应该是车灯碎片。”
娄月看着夏冰洋拿在手中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罩。
夏冰洋道:“证物袋。”
任尔东把勘察组的警员叫过去,警员接过夏冰洋手中的玻璃罩装进了证物袋。
夏冰洋站起身,拿着手电筒在巨岩石壁和公路交界处划了一圈,又发现了几块黑色的车头前盖碎片。他手中的一束灯光忽然从石壁根儿转到公路另一边的斜坡,然后又回到地面,拿着手电筒仔仔细细地在灰白色的公路地面上一点点的移动,终于发现了几道不明显的车轮印,这些车轮印得以被发现的原因是比一般轮胎印记要深,要乱,更重要的是这几道车轮印以弧线形冲向了斜坡,痕迹最终在路边消失。他站在痕迹消失的地方,蹲下身,手电筒的光照在陡峭的斜坡上生长的绿树上,在密密匝匝的树枝绿叶间发现了摧枝断叶的痕迹,而且,他还看到了被一叠厚实的绿叶托举住的一块小小的玻璃罩碎片。推荐本书
夏冰洋看着被绿叶托举着的那枚玻璃罩碎片,在手电筒惨白色的光和玻璃碎片更惨白的反光里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蒋志南从湖边别墅返回城区时经过了这条必经的盘山路,他在车里播出了公司职员邓雨洁的电话,这个他还没得手的小姑娘又一次拒绝了他的约会邀请,但他没有放弃,他继续向对方施以骚扰,就在他说服邓雨洁晚上和他出来约会时,对面忽然冲出来一辆车,车上司机或许超了速,或许是蒋志南超了速,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当蒋志南发现对面来车时两辆车几乎已经快撞到了一起,所以他一边惊恐地朝着对面的车怒吼,一边慌张地打方向盘,但人在惊慌中总会失措,蒋志南的车失去控制,冲下路边斜坡,几乎以直线往下坠落,途中被树干拦了几下,但几吨重的轿车很快压断了树干,继续往下坠落,坠落......砰地一声,蒋志南的车着地了,残破不堪地躺在几百米之下的废弃采石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