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难以言说的痛楚,就来自身体深处,但要认真说,又讲不清是哪里。这很奇怪,他自认为对人体了如指掌,现在却找不到身体里到底是哪儿在痛。
兴许是因为,这份痛楚同时被痛快纠缠变形了。那么,痛快又来自哪里?
“专心。”他的脸被掰回来,正对上方。
没有被强迫,事实上,这只仍然落在他脸庞上的手堪称温柔。但他仍然感到一种陌生的、不适应的被掌控感。有一点点别扭。不过,也还没有到令他反感的程度。
房间里留着一盏灯,灯光是橘红色的,暗暗的。也许是因为痛,他觉得不太能够集中精神,以至于看着对方的视线不怎么明朗,几乎看不清脸,光看见一双眼角细长上扬的眼睛了。
“你长了一对桃花眼。”他说。
对方轻轻笑了一下,“不好看吗?”
好看。他动了动嘴唇,做出嘴型。
对方俯下丨身来,仿佛是为了让他看清那双桃花眼。但鼻尖和鼻尖几乎抵在一起,视野暗而茫然,呼吸很近,对方说话的气声很轻:“疼吗?”
他撒了谎:“不疼。”
“你不用这样,可以对我说实话。”
他想了想,点了点下巴:“有一点。”
“慢慢来。”
话毕,果然慢慢来。
身体里的痛沿着肌肉,顺着骨骼,轧过每一条神经。痛变成麻,麻变成酥,酥变成某种……说不清的快乐。这种快乐如此盛大,出乎他的预料,遍布他身体的同时也风驰电掣地掠过他整个青春,踏碎多年的迷惑和幻想,结结实实闯入灵魂沸腾的禁地。
脚趾头蜷曲、腹部不由自主痉挛的时候,他想,“对了,就是这样。”
半暗的房间里,都是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有一个手指头碾过他的眼角,揩去一滴眼泪。
“你哭了。”
“我不是……”他下意识地否认,转过头去,发现对方在笑。
“好吗?”
他知道对方在问什么。简直奇异,他竟然一点也没觉得羞耻,迎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坦坦荡荡地说:“好极了。”
桃花眼眨了眨,凑过来亲吻他的眼睛,说:“我是你的,第一个。”
第14章 不期之诱5
村里居民基本都有两到三栋房子。九十年代之前,他们住的是土砖建筑的瓦房,经济好起来之后,多半选择在老房子前后建水泥房。视家里孩子多少,在一到两栋之间,多的有三栋。
但近十年来,村里青壮劳动力又都纷纷出去了,这些房子很多于是空了出来,便给“原生旅游”提供了住宿资源便利。他们这个团的住宿,就是这么合作下来的。
关江和杜景舟住的这一家,就有两栋水泥楼房。主人很慷慨,一整栋楼给他们住,两层五个房间,除去一个堆放农具的房间,还有四个可以提供给他们住宿。一人一间绰绰有余。他们入住的时候,也是各占一间的。
但此时,他们浑身湿透地不知道进了谁的房间。
杜景舟矜持地小声关上门,一转身,关江的呼吸压过来。没有开灯,呼吸中的喘意在黑暗中被放大,非常挠人。推荐本书
他们一路跑回来,很急。但关江的亲吻却颇为克制。触碰,鼻尖相抵。杜景舟的背抵在门上,不知道是身上太湿太冷,还是刚刚得知的真相和记忆的震撼仍在作用,他在发抖。关江偏头,轻轻含住他的唇瓣,用舌尖舔开唇缝。
他的感觉立刻来了。来得分外顺畅。与生日那天的费劲和没劲完全不同,倒是和滨海大道那一回相似。甚至更好。
也许是旅途激情,也许是弥补遗憾,也许是汹涌的回忆作用……管他呢。他们从上大巴看到彼此那一刻起,就在想此时此刻。这次谁也不会再想戛然而止——如果不是隔壁房间的门被敲响,笑笑关切的声音传来的话。
“杜哥,是你回来了吗?”笑笑问。
杜景舟睁开眼睛。他们差一点点就要把彼此身上湿透的衣物都脱掉了,冰凉和热意正同时伏在他们身体里外。
“这是你的房间,你去应付。”他用气声对关江说,后者无奈,扶在他腰上的手摩挲了一下,刚想说“别理她”,敲门声就到这边了。
“小关医生?”笑笑的语气有点犹豫,“那个,我就是想告诉你们,热水可能只够一个人的份儿了,你们淋了雨,注意分配一下……”
“你们”?关江的手停住了,摒了摒息,和杜景舟分开一点,大眼瞪小眼。
“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