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两个素的。”
路明非勉为其难地点了两个不算太难接受的素菜,喝着店里送的大麦茶,非常期待地等着菜上桌。
店里的人并不太多,两三个抱团或者一人孤孤单单的吃饭。不过地处这么偏僻的餐厅,来的恐怕都是熟客。
他之所以这么东张西望是因为楚子航正一脸坦荡盯着他看,越看越让路明非觉得心里发毛,坐立难安,对上眼也不是,不对上也不是。所幸菜很快就上来了,热乎乎的,散发着食物的香味,直接将路明非从尴尬中解放了出来。
服务员手脚很麻利,一个不大的托盘里硬是塞进了五道菜两碗米饭——当然米饭和三道菜是他们的,其他是前面那个人的。
那人选的是餐厅里最角落的一个位置,而且面朝着墙壁,只微微侧脸礼貌地向服务员点了点头,随后就享用起了一个人的晚餐。他始终背对着所有人,腰杆挺的笔直。
路明非暗地里揣测着他的身份,随手夹了口干锅包菜。不得不说这家的菜真是不错,包菜火候正好、入口即化,并没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两人的饭桌上相顾无言,在菜上来后楚子航就认真地吃着饭,只时不时抬眼打量他。
“师兄你这样看着我,让我有点怕怕。想说啥就说呗。”路明非忍不住说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听教主任说你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怎么叫都行。”楚子航点了点头,“我以为你在餐桌上会很健谈。”
“因为我平时废话很多吗哈哈。”
“不是。”楚子航替路明非的杯子添上茶水,“就是感觉不一样。”
“嗯,师兄这样的好孩子肯定是被父母从小教导着餐桌上不能讲话吧。”路明非一副了然的样子,“不过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只是蹭饭而已,和桌上其他人都不是很熟,很少交谈,久而久之就不想说话了。”
“百家饭?”
“六七岁以后爹妈就一直在外面跑研究了,他们一个是地质学家一个是考古学家,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所以会把我放在亲戚家帮忙照顾。这个月是叔叔,下个月是姨姨,这样子。”
“他们在上海吗?有机会一起吃饭吧。”
路明非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再度扬起脸时浮现了一缕淡然的微笑:“他们本来想回来的,可惜新德里撑不下去了。”
楚子航马上明白过来,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
路明非大方地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场面仿佛就这样冷了下去。楚子航不知道怎么再起头,而路明非也没了继续说的兴趣,专心对付起了饭菜。
“久等久等!”这次是刘叔亲自来上菜。除了补齐余下的两道,还额外端上了一锅牛尾汤。
“我们好像没点汤?”路明非疑惑道。
“是吗?子航每次来都会点。”刘叔也很疑惑,一时之间很难接受那个黄金标配少年突然进化成了肉食主义者,不过很快就摆了摆手说道,“没事,算叔送你们的。好好吃!”他摸了摸路明非的脑袋,又钻进了厨房。
这锅汤炖得相当完美,牛尾酥烂,汤汁熬得白白的,一来就把菜的风头夺了个干净。楚子航替路明非舀了一碗,不要命地往里面放着白萝卜和年糕片。
“刘叔家的白萝卜不苦,你可以试试。”
这种极力安利任谁都没法拒绝,路明非很给面子地端起汤碗尝了口,很惊喜地咕咚咕咚喝完了:“再来一碗!”
楚子航轻笑了下,继续给他盛了一碗。
“师兄,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美食家!”吃饱喝足的路明非对着楚子航一顿猛夸,打着饱嗝晃出了餐厅。他已经凭自己的口(耍)才(赖)和初次见面的老板打成了一片,老板特别赠送了打包盒让他们把吃不完的菜带回去。
“这家是我的食堂。”楚子航说,“小时候,我爸爸经常带我来这里吃饭。”
“我以为师兄是那种在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吃着家政阿姨的菜长大的呢。”路明非夸张地说道,碰了碰他的胳膊,“开个玩笑。”
楚子航并不介意:“我爸爸只是个普通的军官。”
“在我们部队里吗?是谁啊!”路明非颇有些兴奋,“会带预备役吗?可以和他打声招呼让我别参加体能测试吗我跑不动!”
“他十年前就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楚子航说道,“体能测试不许逃。”
路明非“哦”了一声,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我还没有工资,这顿饭钱和食品券可以先欠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