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你听我说,你别冲动行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相对于她的急迫,唐璨悠闲从容的态度显得很不真实。她并不急着挂断电话,因为时间并不紧迫,但头顶利刃高悬,前方深渊万丈,背后荆棘丛生,无处可退,她如果不多说几句,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唐璨不理会她的急切:“我以前看推理小说,最后会有一个揭露凶手的环节,侦探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一个简短的会,还原故事的全貌,列举出他曾经怀疑过哪些人。那些人总会心急如焚,想证明自己不是凶手。但这其中,必然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凶手。他也许会对侦探的指控不屑一顾,也许会暴跳如雷,也许会坦然认命——我很喜欢那个环节,可惜事情发展到我身上,我却没有这个机会去向更多人还原它。”
陈莳萝试图劝说她:“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哄小孩子的那一套对我没用,”唐璨冷静地回绝了她,“这件事和你无关,我只想一个人去解决它。我说过会给它一个结局,那我就一定会做到,你本来就不应该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
她笑了笑,说:“行了,就说这么多,有缘再见。”
电话“嘟”地一声挂了,陈莳萝不死心地回拨过去,但对方已经关机了。
她坐倒在椅子上,双手缓缓捂住了脸。
唐璨比她印象中、甚至比她想象中都要勇敢。她拥有坚定而决绝的意念,即使跋涉千山万水也不会停歇,她也拥有足够冷静的心态,强大到可以独自面对风暴。
最重要的是,她能够一往无前,执着十余年都不曾放弃,即使玉石俱焚,也要铁骨铮铮,永远不会软下双膝。
她不知道,那个在哥哥的保护下长大的、有点叛逆的女孩,是怎么会长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即使她们的交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但那十年时间,是她永远不可能看清楚的。
过了一会,陈莳萝恍然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孔。
还好,妆有点花,但不算明显,就是通红的眼眶太过显眼,而且没法遮盖过去。
她这次来录节目,粉丝们是知道的,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接她下班了,她总不能让这些远道而来的人白等一趟。
秦业请假了,唐璨也走了,她不能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车离开,只能先出去见他们一面,然后从后门去停车场。
陈莳萝戴上口罩和帽子,帽檐压低,对着镜子检查了几遍,确定离得远的情况下看不见她的眼睛,于是放心地走了出去。
很多人都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都挥舞起手中的灯牌,还有人高声喊她的名字。她走下几级台阶,朝他们招招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条件有限,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她转身走回大楼里,到了门口,又回过头冲他们挥手。
十分钟后,她从停车场开车离开时,还有人三三两两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盼望能离她近一点。
陈莳萝远远地看见了,把车停在路边,拿手机发了条微博。
【陈莳萝】:还要补录几个镜头,不知道会到多晚,大家早点回去吧,别等了。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看见那些粉丝纷纷散去,才放心地开车离开。推荐本书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又拨了唐璨的电话,这次倒不是关机,而是直接无人接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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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璨买了最晚的一班飞机,连夜回到了连城。
为了不让陈莳萝找到她,她没回家,在市中心订了家酒店住下。
翌日清晨,她七点就起了,在酒店吃过早餐之后,打车去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她小时候搬过一次家,因为父亲的单位地址搬了,所以家里也跟着买了新的房子,原来的房子租了出去,现在还一直有租户在住。
小区不大,只有三栋楼,每栋楼都只有八层。楼上没有电梯,所有住户都走楼梯上下。楼梯的每一级都是水泥地,连一层瓷砖都没有,踩上去回声很大,整层楼都能听见。
她只在这里住到了十一岁,小学毕业那年就搬家了。这房子本该在拆迁区域之内,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都没有划到拆迁的范围里,只能把这间没人住的屋子拿出去出租。
父母死了以后,她接手了出租的事宜,房客几经变换,现在住在这里的,是一个独自带孩子的中年男人。
她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和所有租客都是电话联系,从银行账户交接租金,那些人想换什么、想装什么,她也不会来看。这间旧屋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收钱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