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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询问下来,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唐璨走出审讯室,到另一边去叫张璇起床。
张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眼看见熟悉的人,好不容易干了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唐唐,你终于来了。”
她想起昨晚的遭遇,又有点哽咽:“李姐她……”
“我知道,他们已经跟我说过了。”唐璨平静地回答,伸手扶她起来,“我们可以回去了,先去吃个早餐吧。”
她把口罩戴上,扶着张璇走出了警局。
对于房东一家,她其实知之甚少,毕竟她对外人的一切事情都不太感兴趣,唯一的印象就是房东的儿子和丈夫经常出差,而房东李姐审美格外感人,常年穿一套运动服,喜欢跳广场舞。
这些印象肤浅而无用,都仅限于邻居间的泛泛了解。
一个多小时的询问里,她就只想起了一个问题:“李姐经常穿运动服,而且是长袖的。我记得我刚搬来的时候,她过来帮我收拾东西,袖子卷上去露出手臂,我看见她手臂上有纹身。”
这算是个线索了,做笔录的警察追问:“那你知道纹身的图案是什么吗?”
“我当时没仔细看,”唐璨遗憾地说,“而且也过去好几年了,我没什么印象了。”
再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和张璇坐在路边的小店里,面前有一碗豆浆和一屉小笼包,张璇眼圈还是红的,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昨天晚上刚看过血腥的场面,这一晚上又反复折腾,她完全没有胃口,只喝了几口豆浆,小笼包就吃了点面皮。
她趴在桌子上,情绪低落,怎么也提不起精神,见唐璨若无其事地吃早餐,不由得问:“唐唐,你怎么还吃得下啊?”
“不吃难道饿死吗?”唐璨觉得好笑,“习惯就好了。”
“我第一次碰见这种事,上哪去习惯啊?”张璇皱着眉头,“我想想都觉得好害怕啊,而且你是没看见,当时门一开……”
她一想起来就觉得要作呕,连忙把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丢开了。
唐璨筷子一顿,低声说了句:“也对,你不应该习惯的。”
张璇不像她,没经历过比这更惨烈的灭门案,反应自然像普通人一样。
“我想请假回家待几天,”张璇低低地说,“我不敢回去了,我好怕我会做噩梦——我都不知道我昨晚怎么睡着的,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见李姐似的。”
她一回想昨天的经历,整个人就有点发抖:“还有昨晚上那个男人,我是不是差点就被他杀了啊?”
“也好,”唐璨淡淡地说,“回去休息一下,别想太多,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唐唐,你不回家吗?”张璇突然问,“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你还要继续待在那里吗?”
“不回,”唐璨很平静,“我爸自己叫我滚的,我这辈子都不回去。”
她平时逢年过节地不回家,一次还好,时间长了就难免引人生疑,面对张璇这种合租的室友,是根本瞒不住的。于是,在张璇第一次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编了个故事,说家里人不同意她做翻译,一定要给她在老家安排文职工作,她死活不肯同意,父亲一怒之下让她卷铺盖滚出去,她就一个人来了连城,并且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回去。
张璇信了,只当这是叛逆少女和父母的激烈矛盾,觉得她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还赌气不肯回去,偶尔还劝她两句,让她别和父母闹得这么僵。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张璇叹了口气,低头拿手机订车票。
她选了最近的时间,说:“我不敢回去了,直接去车站吧,我的东西就放那吧,万一这房子不能租了,我再回来收。”
“我送你去吧,”唐璨站起来,“李姐的财产肯定得处理,这房子也不知道还能租多久,我得另寻个住处了。”
她叫了辆出租车,送张璇去车站。过安检口的时候,张璇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红着眼睛叫她:“唐唐。”
唐璨静静地等她开口。
“昨晚的事情,我真挺害怕的,”张璇苦笑着说,“我昨晚在警局待着都怕,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害了。所以……这次回家以后,我可能就不回连城了,还是待在爸妈身边好点,他们年纪也大了,早就催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