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 作者:Danna_【完结】(32)

2019-12-31  作者|标签:Danna_


  将军府走水之事历经许久方被平息。刘效被韦将军用了蛮力一把揽进怀里,不作声地仰首望着他挺拔的轮廓,一时心绪冗杂。情有万千,言有万千,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来。
  倒是韦将军先开了口:“我有一件事同你讲。”
  刘效把嘴唇咬紧了,硬是半点声响也没出。
  “我听仆从们讲,你去书房了。”韦钊垂眼看着怀中人,“你瞧见了?”
  这话没头没尾,刘效却半是推拒半是回应,只将头点了一点,道:“你有意的?”
  “我寻思着,如今是正恰当的时候。咱们俩,心贴着心,不该再在猜忌欺瞒中度日。”韦钊正色起来,是何等坚硬粗野的面貌,教刘效不自觉又瞧着他心驰了。
  “砺之,”韦钊用额头去挨上刘效的,轻声唤他,“砺之。”
  魏王殿下心简直酥了一半,另一半浸在行宫的一草一木里,一点一滴地化作荔枝的汁液,甜得齁住了。
  第二十章
  刘效把着窗沿往外边探望。红日西斜,赭红落进微湿的空气里,调配成一腔春情,极精细地将天穹染作橘色。窗下的芭蕉生得极好,毫无愧意地接受着霞光的滋养。
  “殿下,小心些。”一道懒皮懒骨的身影自远至近踏来,停驻在年少皇子的身边,“掉下去该怎么是好?”
  刘效被这人惊了一跳,赶忙侧脸看去。那人虽是少年身形,眉目尚有稚气,行步有如酒醉,但体态雄健,面庞英武,一身素色袍衫将腰束紧,想必岁余之后必是俊容无匹。
  刘效蹙起眉来问他:“你是何人?”
  那人却避而不答,只兀自背身倚在窗下,显出宽阔的脊背来:“殿下功课都做完了?”
  刘效颇有些不快意:“我于学业上一向勤勉的,你胡乱探问什么?”他愈想愈觉有异,朗声喊道:“知谨!”
  “不必喊他。”那人自腰间解下一块令牌,铜铸的,上有阳刻大雁一只,直挺挺地杵至刘效面前,“臣奉京里的旨意,前来做殿下武习陪练,兼护佑殿下周全。”
  “先前的师傅呢?”刘效颇有些嫌他似的,将脸往一旁避了避,“怎么派了你来?”
  那人盯了他一会,率先嗤笑一声:“京里不想让殿下知晓,殿下也不必知晓。殿下/身体强健,臣便也能得些光来照照自个儿。”
  刘效温锅里的神智顿然凉了下来。他悄然将那年少的英雄看了一看,问道:“圣上没旁的吩咐吗?”
  那人本想着照实告知,奈何刘效一副仙人模子,两眼水盈盈地瞧着他,教人半句重话也难说。他只得道:“圣上是万民之君,近日来国政繁忙,有心思为殿下考量,已是爱犊心切,殿下还有什么不舒心的?”他恍然间又道:“不如这样,为着殿下唤我方便,臣斗胆请一个名儿。”
  刘效瞧瞧他,复又瞧瞧这天色,诗情陡生了。那人迎风而驻,芭蕉叶儿簌簌而动,西光穿透乌丝,如同檐上金粉、命里华光,一时不慎,落进刘效眼里去了。
  韦钊彼言一出,当即便生了悔意,赶忙道:“臣今日不过是来见殿下一面。明日晨起,烦请殿下同臣一块儿先打一套拳来,再行圣人之礼,以显圣泽。”
  “夕蕉,”刘效徐徐抬了眼来,露出些青涩的风情,“孤唤你夕蕉,你应不应?”
  韦钊瞧着他,如同瞧着一颗饱满莹润的青果,半是惜情,半是好意:“殿下所唤,怎敢不应?”
  此一唤,不过少年人朦胧心事,把萍水相逢认作此生挚友,来时汹涌,去时寡淡,一朝即可忘却。然二人祸福自此明暗相织,仿佛是姻缘簿里早早写上的一笔,擦不去改不掉的。
  夕蕉虽不过十五的岁数,功夫却是顶顶的到家。刘效日日看着,也觉钦佩。只是到底是皇室贵胄,心气儿高些,自知武课敌不过他,便按着他同自个儿一块念书。
  韦钊揉着眉心,硬压下不耐,诵道:“四塞,世告至。此周公明堂之位也……什么?”
  刘效心里自得,只忍着不发:“明堂也者,明诸侯之尊卑也。怎么着,你背不出了?”
  韦钊将书一丢:“我不是读书的料子,不过强撑至今,实不能体味诸子风仪,教殿下取笑了。”
  知谨在廊下候着,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免心里暗笑。他瞅准机会,捧了两碗味儿浅的茶推门进来:“殿下同公子读书辛苦,喝口茶润润喉咙罢。”
  刘效心情畅快,见他进来,也多了些体贴的意思:“外头孤零零一个多闷呢,你进来歇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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