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乖乖听大夫的,你现在又不能走,怎么去学校呢?”楚门多半还觉得能不去上学三个月是好事。
“不行,我得去上学。”
楚门见我很坚决,也没多说别的,只是怂了怂肩,歪着头说:“你还真是爱学习。”
第二天早上,我提早了一个小时出门,因为只能拄拐,我怕迟到。
走出家门,就看见楚门蹬着自行车的脚踏,在门口向里面张望。
“我载你吧!”楚门的笑容像春风吹在我的脸上。
“我......我自己能走。”我有点脸红,如果被他们看到楚门骑车,后座上是我,投射过来的目光也许会像许多把利剑刺穿我。
他索性不说话,一把夺下我的拐杖,另一只手揽起我的腰,直接把我放在他自行车后座上,自己骑上车,把我的手放在他腰间让我搂住。
一路上他骑的异常地慢,旁边走路的小学生都比他要快些,骑到有坑坑洼洼的地方,他还直接跳下车来,慢慢扶着车子过去。
我知道他是怕我受颠簸,在他眼中我永远都是那么没用。
我在他身后,闻到他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再后来,又是微微的汗味。
我竟然有点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
现在他也是像当初那样抱着我,只是我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他,我也只是一具空壳罢了。
我身体的水分流失了,也就是说,我的血液即将干涸,我的肌肉将化成石头,我的骨骼将被碾碎成灰,再裹上这层干抹布似的外皮。
我宁可他直接把我丢进实验动物尸体房,让我在里面慢慢腐烂,最后化成齑粉。
我愿从来没有存在。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身上的保鲜膜已经被完全撕掉了。
周围的灯光很暗,我躺在一张有护栏的床上,身下很软,是防褥疮气垫。我的手上还扎着吊瓶,身上一堆线连在旁边的心电监护上。
昏暗中,一个黑影在房间的角落里。他发现我醒了,立即快步向我走来。走到一半又犹豫了一下。
高度近视的我,根本看不清那个影子。但我直觉是他。
楚门还是不让我死。
我的手已经微微恢复了弹性,喉咙也不像之前那么干那么疼,我感觉到自己心脏仍然跳的很缓慢,很吃力。
“......你醒了。”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语气淡淡的,仍是站在阴影里没动。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骨瘦如柴的自己,根本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啊啊了两声,就觉得喉咙如撕裂般疼痛,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一不小心,咳了出来,是一口血痰。
喷的白色的被单上星星点点,在我这色盲的人眼里,倒也黑白分明。像少数民族那边的蜡染布。只是可能他不会喜欢。
以前的他只喜欢纯色的东西,他说红色好,我也说好。他说绿色好,我也说好。其实在我眼里没差别,都是黑白而已。
“喉咙太干了,黏膜粘在一起有点撕裂而已,没事的。”他终于上前来,用手臂环住了我的肩膀,轻轻把我扶在靠垫上躺着。
我本能地躲避了一下,我以为他又要折磨我。这么多天来自他的痛楚太多了,说不怕是假的。
他见我躲避的眼神,愣了一下,还是拿了杯温水送到我嘴边:“有吸管,润一下嗓子。”
我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用尽力气才把那瓶液体吸进嘴里。味道甜甜的,粘粘的。
“专门配的黏膜润滑剂,可以食用。别怕。”他特意把最后两个字强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