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妖娆的美人与他认识的同僚正在调笑。
光天化日之下狎妓,真是有损军人之风。高右拱手回礼,婉拒:“属下去探望一位长辈无法相陪,望将军恕罪!”
关将军一听,没有勉强他,仰头大笑,提步上楼。高参领果然如传闻一般,喜独来独往,是个正经老实人。
前方的申小枝停下步子,抬首望着二楼喝酒享乐的汉子们,轻叹:“听闻关将军夫人是连家女儿,可惜了呀!”
两人曾在青楼有过一面之缘,都是上门替丈夫付酒资。那连家姑娘淡定,娴雅,如此出挑的贵女,竟嫁给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大老粗!
真是可惜了!
这世间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婚姻,也有很多想求而不得的姻缘。而程又梅选择了另一条路径,无法自主之中,挑选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
她是聪明的,同时也是懦弱。
申小枝在亭外,身旁一株辛夷花悄悄地绽放,几红粉红装点着青嫩的院落。
旧地重游感触良多,时过竟迁,物是人非。一路走来,她早就找不回往昔的感觉,身旁的男子似是熟悉,却又陌生。
高右在亭内,而她独个站在亭外。
远远的,她瞧见小姨程又梅端着果盘走来。
小路上有一处假山,申小枝有点魂不守舍,不愿陪高右回忆当年往事,故想与姨母辞别。刚到假山,听到一名女子言:“有客人来了,你就丢下我!”
程又梅答:“都几岁人了,还天天撒娇,羞不羞人哪?”
那女子笑了笑,倾身凑近,舔了舔程又梅的红唇,耍赖道:“这样才羞人啊!”程又梅嗔道:“我家侄女和客人还在,你这人怎——”就下得了嘴?
那女子厚颜地反问:“是不是没人就随我啦?”
程又梅恼了她一眼,提步出了假山。在亭外见侄女脸色苍白地与她告辞。
出了程府,申小枝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她反手扶住墙,虚软地靠着。
刚刚那一幕……姨母和一名女子亲昵之举……她们两人分明就是……明明以为女子喜爱女子这种事离自己非常遥远,却忽地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发生。
姨母在她心中是位高傲冷情又美丽的女子,怎会接受另一名女子的爱慕?
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供她挑选,她为什么要选一名女子伴其一生呢?
她想不透,亦不明白。
那一幕的冲击使她脑海昏沉,一片空白,喉干舌燥,嘴唇隐隐发烫。那女子遗下的余温,像炭火般烫着她的心。
第三十九章
僻静的小巷末,一间没有招牌的小书坊。
推门而入,淡淡的纸香扑面,满目皆是书籍,且旧书居多。主人靠坐在窗边,暖阳渗入,他垂首阅读。
有客至,他却不在意,继续畅游在字里行间中。
客人见此,唯有轻咳两声作提示。
“咳咳!”
闻声,徐有墨挑起眉,抬首一瞧,讶道:“是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呀?”合上书,起身迎上好友。
申小枝坚起食指在嘴唇中间,示意他不要作声,大步来到窗边将帘子拉上,转身到书桌前,挥笔写下:有人跟踪我。
徐有墨用眼神问:谁?
申小枝摇头,表示不知道。
最近总感觉自己周边多了很多异常的目光,她是个画师,观察力本就是极佳。那些躲藏在暗处的视线,怎能忽视。
申小枝又提笔:我托管在你那的两竹筒?
徐有墨想了想,蹬上板凳,从书架顶端拿出两只竹筒替给她。经特殊处理干透的竹筒上积了不少灰。
这是她阿娘留给她的无价之宝。
随手搁在一角也就罢了,竟还满布灰尘。
申小枝嗔了他一眼,徐有墨无声地说:最好的隐藏方法就是不要藏,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谁都可以看见的地方。
她见火漆没有破损,不满地轻哼一声。
她又写:替我争取一柱香时间。一搁笔,小手抽掉腰带,脱掉外衫……动作一气呼成,没有半分迟疑。推荐本书
那头多年好友惊慌失措,双手捂住眼睛,转开脸。
不顾好友的惊慌,申小枝将衣衫丢给他。故意扬声道:“啊,好饿呀,有墨你这都没有吃的。我去外给你带些好吃的。”
弄不明白申画师用意,徐有墨反手抓住衣衫,恼问:一来就脱衣衫,是要闹哪样啊?该不会真是深闺寂寞,连我不也放过?
申小枝笔下一歪,既好气又好笑。
她挥笔道:少胡说八道。一会软轿就到,快着我的衣衫替我出去走一趟,引开那些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