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棠走到她面前,接过她画眉的螺黛,替她画眉。
“我是认真的,我先替你赎身,然后将你带回府中,作为婢女,等我父亲回京,我就告诉他我要纳你为妾。”
他神色柔和,言辞恳切。
螺黛落下她浅浅的眉上,香寒眉尖微微一蹙,风棠是第一次为人画眉,动作并不娴熟,用力不对,螺黛竟然断掉了。
风棠打开她桌上的妆镜台。
螺黛旁边放着一个旧香囊,香囊上绣着一簇夕颜。
他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取了放在另一侧的螺黛。
香寒眉眼尾垂,目光哀戚。”
风棠扶住香寒的肩:“在我心里,你与别的人总是不一样的。你为了我险些丧命,却又从未向我奢求过什么,你看这君再来里面多少人,强作笑颜,送往迎来,都是为了富贵罢了。”
香寒眼波莹莹,仍拒道:“可是公子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孩子,有没有嫁过人?况且公子是官籍,我是贱籍。我听说当今圣上有意让公子入阁,他日堪当国相之任。公子莫要为我——耽误了前程。”
画眉的螺黛放下,风棠与香寒看着镜中的人双双笑起来。
眉毛一高一低,一粗一细,任她姿容出众,看起来也煞是怪异。
香寒笑言:“画得不好看。”
“无妨,你好看。”
香寒的脸上微微发红,唤婢女取了清水来梳洗。
“风公子且去厅堂等我吧,我稍后就来。”
“糖葫芦——糖葫芦——”
“打糕——香喷喷的打糕——”
夜市里的人熙来攘往,男男女女,马车马匹。
茶肆,酒馆,棋社。
不在茶肆——
不在酒馆——
茫茫人海这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对了——
还有一个人!
应该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他在哪!
关长飞一定在什么地方盯着焦山,而焦山如果要对风棠下手就一定会想办法靠近风棠。
沈孟纵身,跃上路旁拴着的白马,折道去了西郊衙门,衙门的小厮告诉沈孟,关捕头一个多时辰以前出门了。
去了君再来。
“驾——”
白马如一道电光,穿过人流密集的夜市。
快马停在君再来门前。
马上的人一身玄衣,挺拔俊秀,眉目鲜活,四处张望之下终于——
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茶楼上。
“关捕头——!”
沈孟追上去,一只手搭在那人肩上。
关长飞神色微微一变,转而一笑:“沈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风棠在哪?”
“我怎么知道?”
“焦山在哪?”
“你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官府现在在插手这件事,你怕焦山对风棠下手所以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你先告诉我风棠在哪里?是不是在君再来?”
“他是进去了。”
“他身边的人呢?有没有跟进去?”
“就是因为他身边那两个人刚刚往这边去了,我才没有跟进去的。等等,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上次在路口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和那个郡主只是碰巧经过那里——”
“没时间了,我以后跟你解释。”
关长飞一张脸沉下来,盯着沈孟:“我可不会等你太久。”
水声泠泠,正厅中间的水台上是十二舞姬踩着鼓点和箜篌的琴声,水袖翻飞,乱花渐欲迷人眼。
君再来这么大!
人这么多!
如果焦山真的要在这里对风棠下手,那自己怎么可能拦得住?
人呢?
风棠人呢?
上次那个救他的女人叫做什么?
他闭上眼睛,竭力回忆着那天说话的情形。推荐本书
红莲提起过的那个女人——
叫做什么来着?
寒香?香寒?
好像是叫做香寒!
但是香寒的房间在哪?
沈孟的身影从廊道的尽头一闪而过,扑鼻而来一阵浓艳的茉莉香粉的脂粉味。
沈孟停下步子,循着香粉的味道,露出一个极为得体的笑容:“天香掌柜!”
“好久不见了,沈大人。”
“我要和掌柜的打听一个人。”
“谁呀?”
“香寒。”
“我们香寒真是比头牌还要受欢迎啊。”天香丰润有度的手指,摩挲着中指上的指环:“看沈大人的样子还挺着急的。”
天香正了正颜色,扭头指着走廊尽头的房门道:“人就在那,不过房里已经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