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门正敞开着,里面飘出一阵茶香,昭瑜看见李明卿便迎了过来:“郡主,韩师爷已经到了多时了。”
“知道了,你去书房把桌上的东西拿过来。”
韩路见李明卿与沈孟走进了,不卑不亢微微致礼:“韩路见过郡主,郡主找韩某,所为何事?”
“韩师爷入座吧。”李明卿微微点头,“今日烦请师爷跑一趟是为了四年前发生在西郊云津池的一桩旧案。”
“郡主所说的旧案可是焦山之子焦小宁溺死一案?”
“正是。”
沈孟见他有印象,遂问道:“韩师爷好像对当年的这桩旧案印象颇深。”
韩路看向沈孟,神色中带了些许迟疑。
李明卿放下手中的茶碗:“这位是沈大人,韩师爷有话但说无妨。”
“我在衙门做事也有快十个年头了,这桩旧案倒也说不上是印象颇深,韩某当时在西郊衙门做小吏,因为当时老师爷告老,我能识文断字,便填了这个师爷的差事,遇到的第一桩案子就是焦小宁溺水的案子。”
沈孟蹙眉:“你当时在云津池?”
“在。衙门办案,所存录的案卷上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师爷所写的,我当时就跟着衙门里的其他几个差吏去了云津池。”
李明卿点头,把昭瑜取来的东西递给沈孟:“韩师爷的案卷写得很详细。”
沈孟缓缓打开案卷,除却年月日,地点,人员之外,韩路的案卷里还详尽地描述了焦小宁的死状。
沈孟闭上眼睛,一个模糊的小影子在他面前几度挣扎——挣扎——
“除了案卷里这些,韩师爷还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吗?”
“感觉?”
“师爷在衙门里当差多年,溺死的案件绝不止这一件,这桩案子和其他的案子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韩路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思半晌道,“可是仵作业已作断焦小宁是溺水身亡了呀。”
“据我所知,就算是溺死也有许多种。譬如生前的溺水尸首,大多仰面朝上,双手双脚惧向前,双口紧闭,腹部鼓胀。若是为人倒提揾水而死,则是面色赤红。韩师爷当时就在云津池,还请师爷仔细回想一番。”
“我记得那个死去的孩子神色很狰狞,而且很奇怪,那个孩子脸上有许多划痕。”韩路的声音低了许多,如沈孟所言,他确实回想起他多年来一直不愿意回想的那一幕。
划痕?
落水的人脸上竟然有很多划痕?
“我不知道郡主和沈大人有没有见过溺水身亡的尸首,虽然大多神情痛苦,但是那个孩子实在——”韩路没有再说下去。
“后来孩子的爹赶过来了,抱着那个孩子在寒天雪地里哭,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哭得那么惨。”
桌上的茶散了里面最后一丝热气。
“他哭了半刻钟之后,忽然站起来,跳进了云津池里。”
“等等——”李明卿诧异道:“你说什么?”
“啊?”韩路反应过来,“孩子的父亲焦山,跳进了云津池。”
韩路目光一滞,他虽然不知道郡主亲自找他来是什么缘故,由此看来是这样一层渊源,他在衙门当差多年也知道不该问的便不要问,还补充道:“这件事情只有当时在那里的几个人知道。”
李明卿敛了神色,接着道:“你继续说。”
“孩子没了,大人竟然伤心到做傻事,我们几个人想办法把他捞起来,但他好像已经不愿意再活了一样,又拼命地往水底扑腾,好像水底有他的孩子一样,或许他觉得忿忿,就是这么一池子坏水,夺了他孩子的性命吧。当时的知府怕再生事端,便让我们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当时在云津池边上是不是还有两个男孩?”
“是这样的,一个长得十分清秀,另一个看起来挺壮实的,都是官家子弟,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毕竟过去了这么些年。”
沈孟点头:“风棠,石俊生。”
“对,应该是这两个名字。”
“他们的口供就在案底里,韩师爷对这两个人还有印象吗?”
“我记得那个姓风的公子好像是两广总督之子,言辞有礼又十分恳切,他对没有救下那个孩子也十分伤心,但是那个叫做石俊生的孩子,大部分只在重复一句话——“不是我们杀了他”,可能是被吓到了。”
整个案件为什么那么奇怪。
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