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要是能飞,你再‘嫁’给我一次呗!”他坏笑。
往事莫要提,提来伤感情。我现在读过书,虽也就那点文化,十岁小孩懂的都比我多,但至少那段“嫁来嫁去”的日子终于不复存在。这厮存心玩我呢!人要脸树要皮,我涨红脸:“想吗?想你继续想去啊!”
他勾起嘴角:“呵!要想,不止于想!”
我抽出本书,恨不得在他脑门上砸个坑。
嚣张一时,挨打一世,打完了,纸鸢还是要继续放。山腰有块草坪,那“纸鸢”只要闪亮登场,便能“惊起一滩鸥鹭”,甭说,绝对是被吓到!
纸鸢这东西“认主”,在他手中,再不可能的事也变成可能,他牵着银丝般的线,在白云深处创造了一道“优美”的风景线;至于到我手上,说不准能把草坪刮干净。
他在笑,笑了一盏茶时间还在笑,就差笑出内伤了。干脆我破罐子破摔,把纸鸢怒丢草地上,就差再补一脚。
他笑得走起来跌跌撞撞,把地上的“鬼符”捡起来,朝我打趣:“吃糠长大的吧!哈哈哈哈!纸鸢都不会放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没准在山脚下也能听见,我真希望我现在有个耳塞,不然一把大砍刀也行。
等他笑完后都“举头红日近”了,这才又放开线,站在我身后手把手教,再次“辟邪”了天空。过了会儿,他望云兴叹:“徒儿,跟你说,有的人就像鸟……”
我就经常给鸟儿编故事,这点我比他了解得更多,但对这种人,我怎能按套路出牌呢?“是啊,方才这儿还有几只来着,全被你这‘美丽’的纸鸢吓没咯!”
“……破坏气氛!你就不能安静听我说?”
“是啊,真的不能呢……啊疼!好端端的别踢人嘛!”
“踢死你活该!”他悻悻道。消气后,他接上去说:“……有些鸟被困在笼子里,成日仰望苍穹,却寻不到自由;有些,就像这纸鸢,表面上无拘无束,实则……”他说到这里,纸鸢断了线。“……实则,连命都没有……”我从他的声音中听见悲哀,这种悲哀是感同身受。
“至少现在它真正自由了……”我说。
“你是这样想的?”他转过脸。
我颔首,因为有些事,没必要想得那么悲观。
☆、转·峰回
当我翻开书,无一不是在提醒“仁”“礼”“义”这三点,每每读到这些,总会让我联想师父当年的恶行,念在“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的道理,我可以不去追究,但无法忘怀。当我脑袋沾着枕头,闭上眼就是当年血红的画面,这些一直纠缠我,使我不寒而栗。
每次我想跟他坦白,话到嘴边不得不咽下去,换得笑脸相迎,然而中心是悼。
我一直想,他是沐浴在圣贤的智慧中长大的,不然那些扉页写着他名字的书为什么总有折痕?即便这样,那些要遭天打雷劈的事他还是做了,这便是所谓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吗?他又为何要教我这些仁义道德,他总不会希望我像外界的人那样,朝他翻白眼吧。
师父近日夜不归宿,熄灯前还见他,午夜就不见人影,第二日晨早他又回来了。他一向不会瞒着我,下山发生的事他也会和我详细地说,就是风吹草动的细节也交代得清清楚楚,语气像一个说书的,带领我见识外界的缤纷。
“师父,我们聊聊。”一天早晨我这样对他说。
他惊讶地看着我,饶有兴致说:“今日怎么忽然想和为师聊天了?”
我比他表现得更加吃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不想和我说山下的事了吗?为什么?!
尽管有疑,但我没问,就像对待今日的早饭那样,一并咽下肚了。
到晚上,我按捺不住心中疑问,趁他轻轻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跟出去。我见他披上被血染黑的外袍,携上那把锃亮的短剑,顺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下山去了。
山上总有风吹草动,尤其到晚上,能把一个瘦弱的人刮下山。正是这些声响,将我的脚步声淹没;偶尔他回头,我可以躲在大树或石头后,夜很黑,没人看得见。以至于师父在前面走了很久都没发现藏在身后的我。推荐本书
他的目的地,原来是县城。我的心跳得很快,即便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来行善的。我又继续跟着他,沿途的府院弥漫血腥味,有些已经发臭了。
这些“铁证如山”,似针一般刺痛我的心尖,但我不能哭出声,即便吓得腿软也要一探究竟,不然悲剧还会继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