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矮我两阶的石台仰头与我亲吻。
暮日途穷颤颤巍巍终于落到了尘埃底儿。
他胧着我的脑袋,吻得用力又深情,坚定又悲伤。
我快要被他亲晕了。
我从来没想过亲吻竟是如此令人窒息的,那些话本画本里果然欺人至深。
我涨红了脸,早在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也丢人地掉了下来。
救命!
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要归西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
我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
他两手夹在我的腋下,像提孩子一样提着我。
“你干嘛啊…”
我欲哭也无泪了,声音都有些打颤。
“不是这样的…”
他喃喃道,又来亲吻我湿润的眼睛。
老天爷!
我梗着脖子想跑,奈何力气逊他一筹,叫他摁着脑袋□□完,真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不是这样。”
他亲完又来拨我脑袋,眼神里终于是清明的模样:“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德阳班的许先生最近得了一身华贵行头。
是旦衣,华丽精致,美艳绝伦。
许先生十分高兴,恨不得立马穿上。
稍一思忖,最近的戏却是那出《红鬃烈马》。
那王宝钏多苦多难的,似乎不太合适啊…
再一思忖,呔!许先生眼睛一亮:代战公主!
许先生最近得了一身华贵行头,要穿着它演那美艳巾帼的代战公主。
乐极生悲。
将军府的大将军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外行人愣头青,梗直了脖子非要买许先生的旦衣。
许先生不敢得罪大贵,苦着脸求大将军允他穿上演一天,就一天。
大将军笑眼弯弯,大将军一屁股坐定了德阳班,大将军说,可以哦。
“我听说那旦衣出自名师之手,珍贵极了。”
夕阳西下,他紧紧搂住我不撒手,落日余晖的红映出他的轮廓也好看极了:“我想你一定喜欢,我想买给你的。”
他变戏法一样扯出来个包裹,宝贝似的掀开一个角儿,露出一截流光溢彩的衣袖。
他轻声说:“你摸摸看,喜不喜欢?”
我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伸手来摸我脸:“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喉咙一热,脑袋也一热,拉下他的手,迎头亲了上去。
他看上去吃了一惊。
然后是眼底渐渐升起的狂喜。
我不会什么亲法,贴了他嘴一会儿,就尴尬地缩了回来。他也不甚介意,只是看我的眼神更温柔了几分。
他摸摸我的头,他说:“宝贝,心肝,你这是愿意了吗?”
他看着我笑,眉眼弯弯。我心底暖暖,似乎凭空生了一股更确定的力量,再也不怕了。
我抱住他,把脑袋直往他胸口蹭。
我说:“我愿意,我愿意。”
冬至的戏演完,我们戏班小红了一炮。
新来戏迷赞我们戏班深藏不露,旧戏迷跟着称赞完,还要加上句“焕然新生,似乎少了点累赘去”。
…?
什么意思,少了我这个累赘呗?
我气的冒烟,他却笑眯眯地拉我坐下顺毛,往我嘴里塞糕点。
塞着塞着我就不气了。
“我,就要去打仗了。”
哪成想我刚悠闲下来,他一句话又让我提起了心:“啊,打仗?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不打紧。”
他剥着松子从善如流地答道:“北方那边局势忽然紧张了些,我去几日就回来了。”
“哦。”
我将信将疑地张开嘴接松子。
呔,他简直要把我惯成个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