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是沙子,红色的是愤怒;
匕首连接着心脏,断头台上的是宽恕;
白色的路往左,灰色的往右,
合一的路不能走,合一的路不能走……
“后来就出事了。似乎是船内部的问题,几乎毫无预兆。我不记得有触礁什么的……”安德森放下笔,“再次醒来时,我在救生艇上,被你们的人骗走了。”
赖尔听他说完,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屋外。之前他已经熟练地打包了艾妮的尸体,并给某位同僚发了一个约定好的暗号简讯。就像一般家庭常备保鲜袋和垃圾袋一样,他这里常备裹尸袋。奥修和他生意伙伴的手下们会把这些处理好的。
“她在船上还是正常的?”赖尔问。“那她怎么了?”
仿佛这提问正好点燃了恐惧的烛捻一样,安德森揉着眉头深深地叹气。赖尔能听出,这是一种为了稳定心绪的叹息,带着一丝丝颤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准确表达,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她的心灵被撕成碎片了,即使她还活着,也永远无法回到真实的世界。”
04.奥修的委托
高中第二个学年,赖尔已经不再欺负奥修了。一切都是从那天清晨的储物柜边开始改变的。
一天,赖尔说想请奥修去商场顶楼打电动,当做和解。本来他想约在酒吧,但又想到这好学生应该不喜欢那地方。
“以前我曾经用还钱当借口,约你出来……为难你。你现在竟然还相信我?”当时赖尔感到意外,如果奥修不来也是很可能的。可奥修正端着两杯汽水等着他。
“我当然相信。你上次其实并没骗我,你是威胁着我出来的,”奥修递给他一杯,像和多年好友谈话一样神情自若,“而现在不一样。”
在很多年后,当有人把他介绍给新雇主阿贝鲁斯·奥修时,赖尔被搜走了一大堆的武器,他走进房间,看到在百叶窗前黑发的青年惊喜地向自己走来。
奥修还是看起来那么斯文、温和,黑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无框眼镜。此时的他穿着白西装,而不是学生时代的便宜衬衫,更让人觉得一尘不染。
赖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再和他有交集。特别是交集在有关杀戮的事情上。
阿贝鲁斯·奥修成了他的雇主,后来就更是成了长期的老板。奥修会亲自给他泡咖啡甚至做简单的菜,他们在办公室谈正事,在私下就谈过去、谈爱好、谈电影和各种娱乐,就像一对普通朋友似的。
即使如此,赖尔一直觉得少了什么,不是从自己身上,是从奥修那里。
有一次,赖尔喝醉了,他问:“你以前是不是没有怕过我?我觉得一定是这样。那时的我多蠢哪……”
他不记得奥修的回答了,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喝醉了而说起这种事的自己确实是够蠢的。
但是今天的自己,又对另一个人问了类似的问题。
安德森太奇怪了。赖尔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之一。
昨天晚上,安德森就这么直接在那张床上睡着了……就在那张一两个小时前还发生过点非自愿行为的床上。早晨,赖尔要出去了,他重新给安德森戴上手铐。
“老实点,你不想惹麻烦的对吧。你说的报纸我会找找的。”赖尔其实很清楚,仅仅这样拘禁一个人,太轻率了,这样很容易逃走。但他觉得安德森不会逃,他需要这里。
“我可以看电视么?”安德森问。
“可以,别开太大声音。这里其实没几个频道。”
“我能吃你冰箱里的东西么?”
“能。但没什么可吃的东西。”
“浴室我可以随便用么?”
“可以。”
说这话时,赖尔的目光停留在安德森身上。昨天当艾妮还活着的时候,赖尔曾尝试强迫安德森。一般人要么为了活命讨好绑架者,要么屈辱得缩成一团,或者是愤怒地拼命抵抗……安德森都没有。他似乎一点都不关心。
于是在临走前,赖尔问他:“我真好奇,你就不……就不觉得你有什么危机吗?你不怕?”
“当然怕,兰杰整个人都被劈成了两片,平滑的……”
“不是那个!你……不怕我吗?”
安德森抬着眉毛的样子,就好像是赖尔说了多稀奇的话似的。他想了几秒钟,点点头:“正常来说,应该是怕才对,是吧。我确实不希望你对我有那种兴趣。不过,你真的没有那些可怕。”
赖尔抿抿嘴走出去,在关门的时候安德森似乎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也见过地狱的门,就不会再怕幽灵了。”
现在是春末,很快就要进入夏季了。帕法珀岛的南部山坡上山踯躅花连成一片浅红色的海洋。可惜这里是未开发区,集中在北部的旅游者们对这样的美景无缘得见。
赖尔站在山边的公路旁,对卡车上的两个男人挥挥手。他给那两个人带了好酒和报酬,一如既往的。艾妮就静静躺在车子里,她会跟着他们远离,然后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沿着公路走向停在海堤上的车子时,赖尔自言自语着说:我早就见过地狱的门了。也从不怕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