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
“你为了他一次次向别人低声下气地道歉,死去活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
不,不是这样。
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不能……不能就这样让父亲逼问下去。
“如果您不愿相信,”壮五痛苦地阖上眼,“何必一直追问我呢?”
父亲的喉咙里滚出一声笑。
壮五的背脊反射性地颤,沁出一丝冷汗。
“你为什么会进医院?”
壮五仓皇地抬起头来。
“……您是指哪一次……”
“你心里很清楚。”
“如果您说的是那次急性胃炎的话,”壮五咬着嘴唇,“那是因为……IDOLiSH7本来有一个冠名节目的机会,但是,在您的授意下……取消了。”
“没错。”
“是我直接下的指令。”
冰冷的空气扑进壮五的口中,卡在他的喉咙。
他没看着父亲,可是父亲看着他。
“你说得对,我还挂念你。你都进医院了。他们把你的病历卡复印了一份,拿到我案头来。所以下一次你们上个什么音乐节目的时候,他们问我,我说,算了。你们租场地开演唱会,地产方来问我的意见,我也说,算了。”
父亲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终于变得冷峻;百叶窗外微弱的阳光终于彻底消失了。
“你来找我请求宽容。你知道我已经给过你多少宽容了吗?我好意伸给你一个手指,你就顺着爬到我头上去了?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你必须从一开始就搞清楚。不要搞错了,那些你认为你能做的事,也不过是因为我还没有开口反对而已。”
父亲不再需要留在警卫铃旁边,离开了桌子外侧那个凸起的银色小柄。
眼前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壮五单薄,脆弱,不堪一击,脸色如发色一样苍白。
“我以前觉得你不过是年轻,固执,没见过世面,才会来跟我谈什么艺术、什么梦想。今天你来了,说要跟我谈判,我以为你拿到了什么重要的材料,要来威胁我,扳倒我。好啊,没关系,你以为我会怕吗?逢坂壮志会怕你?可是你一开口,我简直惊呆了。呵呵,我惊呆了。我压根没有想到,你满口说出来的,还是那些幼稚的东西。”
父亲的声音还在响着。
然而传到壮五耳边,毫无真切感,忽近忽远。
“既然你幼稚到这种程度,我就再多告诉你一句。就算你找到了任何东西,可以用来同我交涉,可以威胁到我的任何东西。你以为谁会帮你?媒体吗?你以为你走出这个办公室之后,要来排着队拜访我的人是谁?你期望谁会站在你那边,和我作对?”
父亲的轮廓在虚空中融化了,形状飘忽着。
“你以为我在等你什么回答?你以为我做下的决定,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不要搞错了。”
那个不定的边沿,包裹着越来越庞大的,森然的冰冷的白气。
“你想要跟我谈判?有权利跟我谈判,从一开始就是错觉。”
是的。您说得对。
谁会站在我这边,和您作对?
影子都在脚边扭曲成一团,仿佛要从我身边逃走了。
您看啊,连影子都不愿做我的影子。
我也不愿再……
好冷。这里好冷。
啊,是的。我还有围巾。在包里。我的围巾。